〈一〉
冬夜。
吴世勋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觉。现在是凌晨三点,他已经醒了近两个小时。再继续下去吴世勋极度怀疑自己明天应该就要请假了。
浅浅的鼾声飘在空气中,窗外寒风吹打着玻璃,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走廊里静悄悄的,静谧中吴世勋第无数次尝试入眠失败。
吴世勋把手抵在胃上轻轻按压着,他的胃最近有点难受,可能是食堂的菜最近都不怎么样,多天的少量进食让他体力有些下降。
心情会影响饮食吧。吴世勋想,最近心事真的有点多。
上铺的鹿晗又一次翻身。布料摩擦引起细微的沙沙声,全传入了吴世勋的耳朵里。
吴世勋仰面躺着,盯着床板。他几乎已经想象到了鹿晗的睡颜——在高一未分班时他俩还做过同桌,那时他趴在桌面上偷看鹿晗那张令人移不开眼睛的脸。
阳光从未拉紧的窗帘缝隙里跑进来,几道光线洒在鹿晗脸上。他的鸦睫紧闭,呼吸绵长,吴世勋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岁月静好这种感觉。
肆意蹦跑的青春中,鹿晗是吴世勋最柔软的回忆。
高二一分班他俩就隔了十万八千里,三楼最东边的高二十二班和二楼最西边的高二六班,所幸居然又在同一个寝室当了室友。
吴世勋觉得冥冥之中他和鹿晗很有缘分。
初见时吴世勋第一眼就瞧见了鹿晗。他那时和身边人聊得正欢,可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鹿晗是最显眼的那个。
其实报名那天下午吴世勋做得离鹿晗稍远,但偏偏就是一眼看见了他,也只记住了他的脸。不过鹿晗生的非凡,当天年级里就有了他的传言。
其实吴世勋的也有,但他自己不太在意。吴世勋家境不错,又是幼子,自小就十分受关注。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别人的目光。
和鹿晗分到同桌时吴世勋挺惊喜的。两个人相处时间迅速增长,吴世勋上课偷偷看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虽然都是欣赏、有好感,之前对于其他人的感觉和对鹿晗是不一样的。但吴世勋又找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在吴世勋眼中,鹿晗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他和班里其他同学相处得都很融洽,恰到好处的话语和彬彬有礼的态度赢得了班里一众女生的欢心。学习态度的认真让他收获了老师的好感,在为人处世方面鹿晗做得十分优秀。
对我呢?吴世勋仔细思考着,对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他期待鹿晗对他哪怕微不足道的一点特殊对待。
吴世勋无法辨别。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但他们之间压根没有一个旁观者。当然了,他也讨厌这段关系被人旁观。
好似空气忽然稀薄起来一般,吴世勋微不可闻地叹气后带了几声喘息。窒息感涌上胸口,他在一幕幕深刻脑海的回忆中反反复复推敲,最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心上人的位子已经被这个叫鹿晗的占满了。
吴世勋按下手机开机键,突然亮起的屏幕在黑暗中显得格格不入,强烈的光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十分不友好,吴世勋不自主地闭住眼睛。
三点半了。再不睡真的会完蛋的。他告诉自己。
但胃中的不适感更难受了。吴世勋翻过身,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干呕几下也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吐出来——他昨天几乎没吃。
他把手放在胃上轻轻按揉想让它安分些,头抵着墙微微喘息着。窗帘将月光严严实实地挡在外边,吴世勋开始思考明天请假的可能性。
胃里又翻腾起来,吴世勋甚至捶了几下肚子,换来的是喉咙奇怪的触感——
一片玫瑰花瓣掉在他手上。
吴世勋愣住了。
穷极十七年人生阅历经验知识,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更想不出这朵花瓣的由来。吴世勋扭头四下看着,并没有什么能产生花瓣的东西。
他搓了搓那花瓣,仍旧是无法接受。它甚至还很新鲜,能保存两三天——可它是哪儿来的?
吴世勋从未听说过会让人口吐鲜花的病,或许我得了绝症?他默默地想。
令人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非常害怕或是惊异。一米七的床稍微有些小,吴世勋侧着身斜躺在床上,头靠着的那块墙仍旧冰凉,但胃里终于舒服下来。
吴世勋把花瓣压在枕头下,困意立刻席卷上来,挤满了吴世勋身边的空气。
其他事情明天再说吧。迷糊之间,这是吴世勋的最后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