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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美丽新世界》有感

第一次知道这本书是因为反乌托邦文学的另一部巅峰之作——与它并驾齐驱的《一九八四》，于是便买来一读。合上书，起初并没有感觉像《一九八四》那样的“仿佛明天就会发生”的真实感。但多读了几遍，才发觉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与《一九八四》不同，《美丽新世界》并没有描绘一个充满了压迫、狂热与衰败的极权主义世界——这个“美丽新世界”繁荣而稳定：物质极大丰富以至于人们相信 “越缝越穷，扔掉比修补好”；科技极大进步以至于人类都可以像机器一样大量生产无需胎生繁衍；文化极大繁盛以至于人们有近乎无穷无尽的娱乐可供享受；人们健康漂亮青春常驻甚至还有任意的性满足······最美妙的是，如果你感觉到烦恼，有一种名叫唆麻的神奇药物，可以让你沉沉睡去，在梦里获得假日般的满足；醒来以后，烦恼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比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更加惬意的呢？

但要知道，在这里，人人都被设定了条件：逆来顺受、热衷消费和娱乐、爱好自己非干不可的事情——事实上书中甚至还有一个叫做命运设定局的机构；在这里，人人不平等：高种姓的人们寻欢作乐主宰世界，低种姓的人们又笨又矮只能做苦力；在这里，没有书籍也没有思考，人们业余只是娱乐······而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人们坚守本分以维护“社会稳定”。想到这一层，你还会觉得这是一个美丽的新世界吗？

看豆瓣书评，对这本书的正面评价几乎一边倒地说“从根本上指出了极权主义者们借娱乐之手扼杀自由思想以巩固自己权力的真面目”；负面评价则几乎一边倒地说“没有《一九八四》等作品的残酷真实，想象脱离实际”。由于没有其他类型的社会可供对比——事实上我连自己身处的社会都知之甚少——我这里无法涉及集权主义这一主旨性问题；不过我倒想聊一聊书中谈到的娱乐对阅读（摄取别人的思维成果的过程）与思考（自己创造思维成果的过程）的影响——当面对美丽新世界时，我们真的会娱乐至死吗？

以书中堪称泼墨写意般着重描写的感官电影为例，尽管现在还无法做到将电影主角的感受直接传递到观众身上，但是近几年VR（虚拟现实，这一技术在游戏与心理干预行业已经得到了广泛应用）、AR（增强现实，里约奥运会闭幕式上的使用和最近很火的一个APP“Pokemon Go”让这一技术名声大噪）、脑-机接口系统的发展和使用都让这一天看上去触手可及了。联想如今国内廉价电影、“神剧”、廉价网络小说、垃圾娱乐新闻和推送的高产和人们欣赏的盛况，似乎人们已经在娱乐面前投降了。

且慢，大多数并不代表全部。以我所在的这所广州某知名工科大学为例，虽然同学们也“沉迷”各类游戏、热衷于玩微博、刷朋友圈，但是单看大家的读后感——从《边城》、《平凡的世界》到《穆斯林的葬礼》、《三杯茶》（后面三篇读后感的作者都表示文章实在压缩不到两千字以内）——就可知，大家始终在读书并且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思考。实际上，就在半个月前我的母校由于来演讲的“嘉宾”大放厥词就引得在校学生与毕业校友集体撰文抨击，有的论证“嘉宾”观点错误，有的指出“嘉宾”方法言辞不当，还有的借批 “嘉宾”矛头直指中国式教育过程中不尊重学生个人思想与尊严的弊端。可见，思考从来没有消失。说娱乐泯灭了阅读与思考那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这个时候应该会有“引导青年的前辈”跳出来了：“中国人均阅读量是逐年走低的。你所调查的人群都是本来就读书多的人啊！如果你看整个国家的趋势还是人们热衷于娱乐而不是阅读与思考啊！”首先，我并不知道那个世界各国人均阅读量数据是怎么统计出来的——至少我和我身边被各种问卷刷屏的人都没有收到过这方面的调查问卷；其次，阅读量的定义多种多样，人们阅读的效率也是各不相同，一年读十几本书的人有可能只是订了一年的月刊随手翻翻而一年读一两本书的人有可能是啃了两本大部头的著作；最后，我也可以认为这项研究的调查对象本身就是那些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读书的人，所以没办法单从一个中国人均阅读量的变化趋势就看出人们是热衷于娱乐还是思考。何况，从全世界范围来看，阅读量走低而电视电脑智能手机占用的时间大量增加的确也是个不可否认的趋势：笔者在法国、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留学的朋友都打了《读书的外国人与玩手机的中国人》之类的推文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即便在以热爱阅读和欣赏高雅艺术著称的法国，地铁公交上人手一部智能手机低头玩也是常态。这只能说，由于科技进步和生产力发展导致的娱乐多样化及其占用人们的时间大量增加，这本身就是一个必然趋势。在这样一个大趋势之下，要想判断人们究竟是热衷于娱乐还是阅读思考，愚以为看看人们是否像《美丽新世界》中的那样深陷于唆麻和感官电影、色唆风所创造虚拟时空中似乎更能说明问题。

是的，尼尔·波茨曼三十年前就在《娱乐至死》一书中说过“我们会死于我们所钟爱的东西”。但人所不同于别的生物的特点就在与我们会思考一样事物的意义，能动地改造环境而不是被动地适应环境。正因为如此，即便娱乐的大潮铺天盖地，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选择静下心来看看书、谈谈人生而不是沉迷玩乐。

一九八四已成往事，移动迷宫中的动物农场与饥饿游戏从未开始，如今置身这完美的白银时代的美丽新世界中的起点分歧者——我们，从来不会也永远不会，娱乐至死！

全文完，本文原作于2017年1月7日学校图书馆中。

动物农场一直都在，精英政治永不过时

不知笔者今日有新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