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庭院里登上檐廊,朝我这边走来的是像是正在忙园艺的外婆。
她一边摘下帽子,取掉挂在肩上的毛巾,一边走入屋内。
一看到外婆那担心般的表情,我心中的紧张感就缓和了些许。
然后,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在没有深思熟虑的情况下,有点像是求助般地问出了口:
「外婆……日食……」
说到这里,我注意到了自己的愚蠢,立即闭上嘴。
「诶?日食?」
但是,看样子是晚了。
全身因外婆的话而僵住。
后背湿漉漉地直冒汗,口中因紧张而干涩。
(要死要死要死!好死不死居然是我自己提起这个!怎、怎么办!果然还是逃跑比较……)
然后,在我要进行下一个行动之前,外婆开口了────
「啊啊,说起来,两周前左右好像是有过呢。那个怎么了呀?」
…………诶?
我连忙抬起头,就看到在眼前的是表情有些疑惑的祖母。
是疑惑的表情……并不是无表情。
「外婆……!?难道,您没看吗!?」
「嗯,是啊……那天我去山里摘野菜去了……」
看着对我的激动模样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如此说道的外婆,我心中的某种事物终于决口。
「……外婆!!」
我情不自禁地扑向那娇小的身体后,紧紧将其抱住,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啊啦啊啦,怎么了?是做恶梦了吗?」
外婆一边这样子说着,一边轻抚着我的头。我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久违地嚎啕大哭着。
哭着。
大哭着。
痛哭着。
哭累了后,我感到了害臊。
我离开外婆的怀里后,打算用衬衫的袖子擦泪。
擦着泪时────我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站在檐廊上的、面无表情的外公。
无表情。
是无表情。
在他的手里,有着一把割草用的镰刀……被举了起来,诶…………?
咚
外婆横倒在了地上。
她一脸茫然,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仅仅……仅仅是,从那脖子猛地喷出的血液为榻榻米染上赤红────
我愣愣地望着那一情景。
「真可怜……」
听到那一突然传来的声音,我的脑子总算是开始慢慢运作起来。
出声者正是用镰刀砍破了外婆脖子的外公。
表情已经是无表情,但是其言语听上去像是含有真正的怜悯在内。
刚一认知到那件事,我的脑子就猛地发热。
(可怜?明明是你自己杀的,这是在说什么?外婆她……外婆她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才找到的…………!!)
「唔啊啊啊啊啊啊ーーー!!!」
我全力向再度举起镰刀打算朝我砍来的外公扑去。
我活用体格差,全凭蛮力将之推倒,用左手摁住他拿着镰刀的手后,全力朝他的脸挥拳。
砰!
在钝音响起的同时,拳头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快触感跟锐利的疼痛。
但,我毫不在意,在高高抡起右手后,再度捶向外公的脸。
为了如字面意思,捶烂那张瘆人的无表情。
无数次,无数次。
一直揍到外公的脸不再保有原形为止。
当我回过神来时,外公已经一动也不动。
事情至此,恐惧因自己所做之事而喷涌而出。
但是,我不能被恐惧所抓住。
如果在这里瘫坐下去的话,会再也动不了的。
现在得把恐惧跟罪恶感都扼制下去,总之得动起来!!
我如此在内心吼着自己,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之后,我给右手进行了最低限度的治疗,快速地整理好行李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外公外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