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惊讶道：“你是交州人，那可真是…”交州里周泰平日的势力范围甚远，“一年多之前，我还只是晋阳太守啊！”周泰哈哈大笑，全能不远千里来投奔自己的事无疑让他很是满意。
“还在交州时，小人便知道大人的气量，大人绝非一郡之才，而是吞吐天地的无双国士。”全能正色道，“投奔大人后，我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周泰慢慢敛起了笑意，尽管全能的言语的确让他很满意，但他清楚自己此刻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既然你这么佩服我，那么，刚才又为何不同意我的意见呢？”
全能躬身道：“大人，秦军虽然粮尽，但困兽之斗，不得不防，何况秦随风号称‘战鬼’，其勇名，想必也是我军任何将领都不能正面较量的吧！大人只需静观其变，依然以守为攻，不出五日，城内又民变不可。”
秦随风勇名天下第一，虽是世人皆知之事，但从一小卒口中说出，却显得说不出的刺耳。此刻军帐内的不少将领也是血气方刚之勇将，听了全能所言，感觉身受侮辱，若不是有周泰在此，早已拔出剑来将全能一刀斩了。
周泰沉吟半晌，全能见周泰有所触动，便接道：
“大人，小人以为，以守为攻，静观其变乃是眼下之最优解。秦军粮草殆尽，军势羸弱，绝无主动出击且取胜之能，望大人三思。”言毕跪伏扣首，咚咚有声。
周泰躬身将全能一把拉起，见他额角红肿，叩首力道甚大，足见对自己忠勉之心，早起了爱才之意。便用手帕擦去全能额外上沾上的泥土，沉声道：
“你适才之意，孤已了然。固守不动的确是不败之道，然而于此刻却非我军之道。”
“我军自今年年初以来，战必胜，攻必克，固然有诸将作战奋勇，谋主妙算神机之缘故，但其实是顺应‘天道’，即，体恤将兵黎民之故。反之，那个人虽然勇冠天下，然而视平民于草芥，虽然有大批宗人子弟附和，但也必将落败于此。”
“此战之敌手，虽为‘战鬼’一人，但孤却将其当做是一个舞台，将我军之精神展示给全天下人，以归万众之心，这也是继承了之前山大人的遗志啊！”
周泰语调甚诚，眼泪竟簌簌而落。
“因此，若逼得小沛城内民变而胜，纵然能赢下这场战争，也将失去天下之心，如此，虽胜犹败。”
“大人真的是神佛之心啊。”潘丑、阿滚赞叹道，都跪伏于前以示受到鼓舞，其余诸将也纷纷跪了下去。
全能亦跪伏于前，感激涕零：“原来还是小人眼光所限，无法体会大人良苦用心。”
就这样，帐内再无一人反对，周泰随后下令，唤全军起营造饭，开始进军。
是役，豫州刺史、辅国将军言峰领军6000，督左军，濮阳太守、后将军墨银河领军6000，督右军，建威将军潘丑领军8000，督左前军，扬武将军阿滚领军8000，督右前军，丞相周泰自领12000，驻本阵。40000周军浩浩荡荡，向小沛城袭来。
时永安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晨，小沛城外，大雪纷飞，寒冷无比。
周泰跟往常一般，穿烂银明光铠，戴虎头盔，腰悬名刀“听雨”，胯名马“紫雷”，在虎卫营将士的簇拥下，缓缓前行。
全能特意被周泰调至左右，侍奉行走。是日密雪如盘，直糊得人们眼前的视线都模糊起来。
“大人今日格外英姿焕发呢！”全能对周泰说道。
周泰打趣回道：“即便是客套的恭维，我听着也很高兴。但是这身曾经羡慕的甲胄，穿上几日后就觉得格外的沉重啊！”
“是的，大人。即便只是看看，也能感到这幅铠甲的沉重，这便是肩负天下之人所必须的负担吧！”
“老实说，我的确是不大喜欢，你在虎卫营待的久了，也应该清楚我私底下一向是懒散的…只是到了这个位置才知道，身为一军之帅，所展现的精气是鼓舞将士之来源，因此我便勉励自己，多克制自己懒惰的欲望些，所以现在唯一能所做的事情，便是把白夫人刺绣的紫缨戴于盔上了。”
周泰虎头盔上的盔缨，是白夫人亲手所制，紫色的线缠裹着金银混杂的细丝，华美非常。
“这盔缨还是五年前受野人公破格提拔，任军司马时白夫人刺绣的，没想到都已过去这些年头了…”周泰眼看前方，思绪万千。
全能的话语将他拉回现实：“大人，小人还是不大明白，即便我军真要堂堂正正而胜，又为何必须今日？您看这雪虐风饕，将士们不仅寒冷，行军的速度更是…”
周泰听罢，招呼全能凑近上前，俯身低声道：“达才(全能表字)，我军全军4万，加上后方不断调动运输的后勤民夫，这许多人每日的粮草消耗甚巨，这些日来军中的余粮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全能道：“也便是说，若不这几日陷城，我军便将粮尽么？”
周泰道：“这倒也不尽然，若单是破小沛一城，全军尚可支持一月有余，然而治理小沛所要付出的粮草，却要拿不出了。到时无法给百姓安宁的生活，那便跟那个人有什么区别？”
全能佩服道：“大人高瞻远瞩，小人实不及也。”
周泰道：“达才，你才二十出头，已有这般见识，委实了不起。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只是乡间一个游手好闲的野人罢了，学识远不如你，可如今不也成了‘一军之帅’了么？”
周、全二人就这般谈笑而行，并无大战一触即发的紧迫感。
行军一个时辰左右，周泰忽一挥手，左右侍卫挥舞军旗，不多时周军庞大的战阵已停了下来，阵列分明，如暴雨前密布天穹的阴霾一般，满似把孤城小沛碾得粉碎。
小沛城外的秦军也等候多时，军势却远比周军孤弱，但列序齐整，亦有一番威严。与周军灰黑色衣甲不同的是，秦军的白色衣甲仿佛融在漫天的飞雪之中，更映衬出些许悲壮之意。
“战鬼，终于到今日了么…”周泰感叹道，“此刻出城迎战，的确是唯一能做的计划了吧。与其城破之后死于乱军之中，不如凋零在沙场之上吧。”
他感慨万千，挥手示意进军。
战鼓擂起，军旗舞动，周军左右先锋潘丑、阿滚部同时进军。左右翼言峰、墨银河部遥援其后，周泰自居本阵，引兵不动。
潘丑骑在马上，督军缓缓前行。盾手、戟兵等列于阵前，防止秦军骑兵队的突击。
远处遥听秦军的呐喊声，马蹄阵阵，已朝着潘丑、阿滚部冲了过来。
对于以骑兵为主的秦军来说，一旦冲击空间被压缩，兵种的优势便不复存在。而一旦进入城墙上的攻防乃至巷战，平时昂贵的马匹便派不上一分一毫的用处。
这便是尽管兵员稀少，但秦军仍然选择出城作战的理由。
两军之间两三百步的距离片刻间便被补上，最前列的牙门将仝钱部已与秦军前翼接触。
“不要慌乱！”仝钱拔出长剑，不时用剑脊拍打着紧张军士们的脸颊，“保持紧密距离，彼此援护，别让他们找到破绽！”
尽管一个月前才大胜秦军一次，但此刻面对的却是扬名天下的“随风众”，将士们内心的恐惧和紧张亦可以理解。
秦军的战马尝试突破战阵，但军力实在过少，马匹虽有数人之力，但周军阵列彼此援护，又着重铠，骑兵即便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也很快会被左右长矛刺落而下。而无论马背上的骑手多么神勇，一旦下了马匹便如羊如虎口一般，很快倒下在血泊里。
“也…也不过如此嘛！”周军的不少军士，数月前还只是辛苦劳作的农夫，此刻眼见着“随风众”勇士的鲜血汩汩而出，倒在自己的脚下，士气瞬间振奋起来。
秦军几番冲击未果，指挥的将领沙谦喝一声“撤”，“随风众”便呼啸而退。这一次接触战持续时间极短，乃至于潘丑部、阿滚部后面的士兵才刚刚知晓发生了什么事，秦军便自先退却了。
潘丑拔剑高呼：“丞相说了，先登小沛者，赏百金，封五百户！”
兵群轰动了，他们之中大多曾是农夫，亦有不少小贩、盗贼乃至乞丐，不少人在加入周军之前甚至不能保证每天能吃饱饭，能效命潘丑账下，一天有两顿饭吃，过年能发一斗半精米已是云里梦中，哪能想到先登小沛这丰厚的奖励？
兵群呼喊如雷，如蚁群一般朝着撤退的“随风众”追了过去。
“兄长！”潘惠从中军加鞭追上潘丑，“秦军败而不乱，退序井然，似是有意为之，恐是有诈！”
“小惠！”潘丑回道，“我军势如破竹，士气正旺，若此刻不大举进军，恐泄将士立功之心！若给秦军重整军势，他骑兵机动灵活，游而不击，反倒麻烦啰嗦得紧！”
他似乎有意甩开潘惠，马鞭疾击马臀，飞也似的冲了前去。潘惠于身后喊道：“兄长，兄长！”，亦加鞭追去。
其实潘惠所言，他心中有何不知？但周军自许昌合战以后，他便领命征兵歇息，因此收言峰、征银河，都是黎野星和阿滚之功，他于军中的威望，反倒落在了后面。
更因他知晓此刻自己麾下之兵，虽经半年刻苦训练，但毕竟临阵经验有限，虽能勉强做到列阵防守，但士气旺盛之后，却沉不下心气，若不挥师猛进，士气反会低落下来。
“进军！别给他们整顿阵型的时间！”潘丑驰骋高呼，“冲上去，跟他们斗狠！”既然选择进军，那必须将速度拉到最大，争取尽快贴上秦军开展接触战，这样才能抵消秦军骑兵的冲击优势。
众将士见主将冲突于前，欢声如雷，彻底散开阵型冲了上去。此时负重轻些的士兵就显得有了优势，除刘刀部的五百轻骑以外，弓弩手、刀盾手冲于最前，统率枪戟手、大盾兵的仝钱部就落在了最后面，转眼间潘丑部前后的战线已拉开百步有余。
但秦军毕竟以骑兵为主，又经多年严训，进退如电，因此与潘军前线的距离，反倒是越拉越大了。刘刀麾下虽然也是轻骑，但兵力仅有500，亦不敢全速冒进，只比冲在最前的步卒领先了几十步。
眼看秦军撤至小沛城下，吊桥缓缓而落。潘丑高喊：“众将官，不可让贼军安然撤回城内，随我趁势破敌！”
但撤退秦军却不入城，反倒调回马头，转了过来，都举起手中长刀铁枪，纵声而呼：
“生死有命！”
“往事随风！”
雷动的呐喊声中，小沛城内又奔出一队骑兵来。领头一将头戴凤纹鱼鳞盔，穿兽面麒麟甲，骑名马“墨云”，握精钢铁矛，脸罩赤铜面具，怒眼圆睁，长牙滴血。
“战鬼”，出阵！
“还在交州时，小人便知道大人的气量，大人绝非一郡之才，而是吞吐天地的无双国士。”全能正色道，“投奔大人后，我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周泰慢慢敛起了笑意，尽管全能的言语的确让他很满意，但他清楚自己此刻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既然你这么佩服我，那么，刚才又为何不同意我的意见呢？”
全能躬身道：“大人，秦军虽然粮尽，但困兽之斗，不得不防，何况秦随风号称‘战鬼’，其勇名，想必也是我军任何将领都不能正面较量的吧！大人只需静观其变，依然以守为攻，不出五日，城内又民变不可。”
秦随风勇名天下第一，虽是世人皆知之事，但从一小卒口中说出，却显得说不出的刺耳。此刻军帐内的不少将领也是血气方刚之勇将，听了全能所言，感觉身受侮辱，若不是有周泰在此，早已拔出剑来将全能一刀斩了。
周泰沉吟半晌，全能见周泰有所触动，便接道：
“大人，小人以为，以守为攻，静观其变乃是眼下之最优解。秦军粮草殆尽，军势羸弱，绝无主动出击且取胜之能，望大人三思。”言毕跪伏扣首，咚咚有声。
周泰躬身将全能一把拉起，见他额角红肿，叩首力道甚大，足见对自己忠勉之心，早起了爱才之意。便用手帕擦去全能额外上沾上的泥土，沉声道：
“你适才之意，孤已了然。固守不动的确是不败之道，然而于此刻却非我军之道。”
“我军自今年年初以来，战必胜，攻必克，固然有诸将作战奋勇，谋主妙算神机之缘故，但其实是顺应‘天道’，即，体恤将兵黎民之故。反之，那个人虽然勇冠天下，然而视平民于草芥，虽然有大批宗人子弟附和，但也必将落败于此。”
“此战之敌手，虽为‘战鬼’一人，但孤却将其当做是一个舞台，将我军之精神展示给全天下人，以归万众之心，这也是继承了之前山大人的遗志啊！”
周泰语调甚诚，眼泪竟簌簌而落。
“因此，若逼得小沛城内民变而胜，纵然能赢下这场战争，也将失去天下之心，如此，虽胜犹败。”
“大人真的是神佛之心啊。”潘丑、阿滚赞叹道，都跪伏于前以示受到鼓舞，其余诸将也纷纷跪了下去。
全能亦跪伏于前，感激涕零：“原来还是小人眼光所限，无法体会大人良苦用心。”
就这样，帐内再无一人反对，周泰随后下令，唤全军起营造饭，开始进军。
是役，豫州刺史、辅国将军言峰领军6000，督左军，濮阳太守、后将军墨银河领军6000，督右军，建威将军潘丑领军8000，督左前军，扬武将军阿滚领军8000，督右前军，丞相周泰自领12000，驻本阵。40000周军浩浩荡荡，向小沛城袭来。
时永安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晨，小沛城外，大雪纷飞，寒冷无比。
周泰跟往常一般，穿烂银明光铠，戴虎头盔，腰悬名刀“听雨”，胯名马“紫雷”，在虎卫营将士的簇拥下，缓缓前行。
全能特意被周泰调至左右，侍奉行走。是日密雪如盘，直糊得人们眼前的视线都模糊起来。
“大人今日格外英姿焕发呢！”全能对周泰说道。
周泰打趣回道：“即便是客套的恭维，我听着也很高兴。但是这身曾经羡慕的甲胄，穿上几日后就觉得格外的沉重啊！”
“是的，大人。即便只是看看，也能感到这幅铠甲的沉重，这便是肩负天下之人所必须的负担吧！”
“老实说，我的确是不大喜欢，你在虎卫营待的久了，也应该清楚我私底下一向是懒散的…只是到了这个位置才知道，身为一军之帅，所展现的精气是鼓舞将士之来源，因此我便勉励自己，多克制自己懒惰的欲望些，所以现在唯一能所做的事情，便是把白夫人刺绣的紫缨戴于盔上了。”
周泰虎头盔上的盔缨，是白夫人亲手所制，紫色的线缠裹着金银混杂的细丝，华美非常。
“这盔缨还是五年前受野人公破格提拔，任军司马时白夫人刺绣的，没想到都已过去这些年头了…”周泰眼看前方，思绪万千。
全能的话语将他拉回现实：“大人，小人还是不大明白，即便我军真要堂堂正正而胜，又为何必须今日？您看这雪虐风饕，将士们不仅寒冷，行军的速度更是…”
周泰听罢，招呼全能凑近上前，俯身低声道：“达才(全能表字)，我军全军4万，加上后方不断调动运输的后勤民夫，这许多人每日的粮草消耗甚巨，这些日来军中的余粮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全能道：“也便是说，若不这几日陷城，我军便将粮尽么？”
周泰道：“这倒也不尽然，若单是破小沛一城，全军尚可支持一月有余，然而治理小沛所要付出的粮草，却要拿不出了。到时无法给百姓安宁的生活，那便跟那个人有什么区别？”
全能佩服道：“大人高瞻远瞩，小人实不及也。”
周泰道：“达才，你才二十出头，已有这般见识，委实了不起。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只是乡间一个游手好闲的野人罢了，学识远不如你，可如今不也成了‘一军之帅’了么？”
周、全二人就这般谈笑而行，并无大战一触即发的紧迫感。
行军一个时辰左右，周泰忽一挥手，左右侍卫挥舞军旗，不多时周军庞大的战阵已停了下来，阵列分明，如暴雨前密布天穹的阴霾一般，满似把孤城小沛碾得粉碎。
小沛城外的秦军也等候多时，军势却远比周军孤弱，但列序齐整，亦有一番威严。与周军灰黑色衣甲不同的是，秦军的白色衣甲仿佛融在漫天的飞雪之中，更映衬出些许悲壮之意。
“战鬼，终于到今日了么…”周泰感叹道，“此刻出城迎战，的确是唯一能做的计划了吧。与其城破之后死于乱军之中，不如凋零在沙场之上吧。”
他感慨万千，挥手示意进军。
战鼓擂起，军旗舞动，周军左右先锋潘丑、阿滚部同时进军。左右翼言峰、墨银河部遥援其后，周泰自居本阵，引兵不动。
潘丑骑在马上，督军缓缓前行。盾手、戟兵等列于阵前，防止秦军骑兵队的突击。
远处遥听秦军的呐喊声，马蹄阵阵，已朝着潘丑、阿滚部冲了过来。
对于以骑兵为主的秦军来说，一旦冲击空间被压缩，兵种的优势便不复存在。而一旦进入城墙上的攻防乃至巷战，平时昂贵的马匹便派不上一分一毫的用处。
这便是尽管兵员稀少，但秦军仍然选择出城作战的理由。
两军之间两三百步的距离片刻间便被补上，最前列的牙门将仝钱部已与秦军前翼接触。
“不要慌乱！”仝钱拔出长剑，不时用剑脊拍打着紧张军士们的脸颊，“保持紧密距离，彼此援护，别让他们找到破绽！”
尽管一个月前才大胜秦军一次，但此刻面对的却是扬名天下的“随风众”，将士们内心的恐惧和紧张亦可以理解。
秦军的战马尝试突破战阵，但军力实在过少，马匹虽有数人之力，但周军阵列彼此援护，又着重铠，骑兵即便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也很快会被左右长矛刺落而下。而无论马背上的骑手多么神勇，一旦下了马匹便如羊如虎口一般，很快倒下在血泊里。
“也…也不过如此嘛！”周军的不少军士，数月前还只是辛苦劳作的农夫，此刻眼见着“随风众”勇士的鲜血汩汩而出，倒在自己的脚下，士气瞬间振奋起来。
秦军几番冲击未果，指挥的将领沙谦喝一声“撤”，“随风众”便呼啸而退。这一次接触战持续时间极短，乃至于潘丑部、阿滚部后面的士兵才刚刚知晓发生了什么事，秦军便自先退却了。
潘丑拔剑高呼：“丞相说了，先登小沛者，赏百金，封五百户！”
兵群轰动了，他们之中大多曾是农夫，亦有不少小贩、盗贼乃至乞丐，不少人在加入周军之前甚至不能保证每天能吃饱饭，能效命潘丑账下，一天有两顿饭吃，过年能发一斗半精米已是云里梦中，哪能想到先登小沛这丰厚的奖励？
兵群呼喊如雷，如蚁群一般朝着撤退的“随风众”追了过去。
“兄长！”潘惠从中军加鞭追上潘丑，“秦军败而不乱，退序井然，似是有意为之，恐是有诈！”
“小惠！”潘丑回道，“我军势如破竹，士气正旺，若此刻不大举进军，恐泄将士立功之心！若给秦军重整军势，他骑兵机动灵活，游而不击，反倒麻烦啰嗦得紧！”
他似乎有意甩开潘惠，马鞭疾击马臀，飞也似的冲了前去。潘惠于身后喊道：“兄长，兄长！”，亦加鞭追去。
其实潘惠所言，他心中有何不知？但周军自许昌合战以后，他便领命征兵歇息，因此收言峰、征银河，都是黎野星和阿滚之功，他于军中的威望，反倒落在了后面。
更因他知晓此刻自己麾下之兵，虽经半年刻苦训练，但毕竟临阵经验有限，虽能勉强做到列阵防守，但士气旺盛之后，却沉不下心气，若不挥师猛进，士气反会低落下来。
“进军！别给他们整顿阵型的时间！”潘丑驰骋高呼，“冲上去，跟他们斗狠！”既然选择进军，那必须将速度拉到最大，争取尽快贴上秦军开展接触战，这样才能抵消秦军骑兵的冲击优势。
众将士见主将冲突于前，欢声如雷，彻底散开阵型冲了上去。此时负重轻些的士兵就显得有了优势，除刘刀部的五百轻骑以外，弓弩手、刀盾手冲于最前，统率枪戟手、大盾兵的仝钱部就落在了最后面，转眼间潘丑部前后的战线已拉开百步有余。
但秦军毕竟以骑兵为主，又经多年严训，进退如电，因此与潘军前线的距离，反倒是越拉越大了。刘刀麾下虽然也是轻骑，但兵力仅有500，亦不敢全速冒进，只比冲在最前的步卒领先了几十步。
眼看秦军撤至小沛城下，吊桥缓缓而落。潘丑高喊：“众将官，不可让贼军安然撤回城内，随我趁势破敌！”
但撤退秦军却不入城，反倒调回马头，转了过来，都举起手中长刀铁枪，纵声而呼：
“生死有命！”
“往事随风！”
雷动的呐喊声中，小沛城内又奔出一队骑兵来。领头一将头戴凤纹鱼鳞盔，穿兽面麒麟甲，骑名马“墨云”，握精钢铁矛，脸罩赤铜面具，怒眼圆睁，长牙滴血。
“战鬼”，出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