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没有母亲。
猴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时常在他身边替他倒酒的那只小猴子,叫阿毛。
那一天,阿毛对他说:
大王,那蟠桃是不是很好吃?
孙悟空笑。
他以为阿毛馋了。
好吃,比这花果山上任何一颗桃子都好吃。
阿毛脸上露出一丝向往。
孙悟空歪了歪身子,靠在水帘洞里的石床上。
怎么,你小子也想尝尝王母娘娘的蟠桃?
阿毛摇摇头:
我娘老了。
可是她想尝尝仙桃。
孙悟空愣了愣,也没回话。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
他没有母亲。
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孙悟空拿出了金箍棒。
临走前,他从云端往下冲着那注视着他背影的阿毛喊道:
让你娘等着。
孙悟空又上了那九重天。
几百年前他大闹天宫,斩杀了十万天兵天将。
这一次他是去求玉帝,给他一只桃子带给阿毛的母亲。
玉帝自然不愿意。
百年才结一次的蟠桃,怎能给一只普普通通的猴子?
孙悟空咬咬牙:俺老孙乃是佛祖亲封斗战胜佛,你若是将桃子给了我,就算是俺老孙欠了你一个人情。将来你若有什么麻烦,俺老孙自然会来助你。
玉帝还是不同意。
孙悟空怒了。
但他也怯了。
他不想再被如来压上五百年。
他想找人打架。
他腾云去了欲界四重天。
那里有他的对手,他唯一承认的对手。
二郎神杨戬。
孙悟空连着打翻了几个守门的神将,又一脚踹开了哮天犬。
他提着金箍棒就冲进了真君神殿。
杨戬没有理睬他。
二郎真君背对着他看月亮。
孙悟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原来四重天上只有月光。
我向玉帝请旨镇守欲界,便是为了这道月光。
杨戬淡淡地开了口。
孙悟空皱着眉,一棍打碎了神殿中的一方石台。
奏折笔墨洒了一地。
他希望杨戬生气。
他只想好好地打一场。
杨戬未能如他所愿。
他的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中显得有些清冷和孤寂。
母亲总喜欢在月下唱那首歌。
大哥和三妹都很喜欢。
杨戬竟轻轻哼唱起来。
孙悟空仔细地听着。
带着众兵将回来的哮天犬示意众人噤声。
那调子很轻。
调子里的情却很重。
孙悟空想到了阿毛。
他想到了阿毛的母亲亲吻,拥抱自己的儿子。
猴子心里多了委屈。
你有母亲,可是俺老孙却没有!
歌声戛然而止。
杨戬终是转过身来。
月光很冷,猴子的心也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