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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的两周,影的神经每天都处在高度的兴奋与紧绷中。射杀曼哈顿的银行行长不是件轻松的事,因为暗中勾结了多国黑道组织,所以接下这个任务同时就意味着要跟暗中保护监控他的国际黑帮龙头斗智斗勇,还不能曝露身份。真是好久都没有接到这么有挑战性的任务了,影跃跃欲试。
自然是没有猎物能够逃出影的手掌心。射杀目标后,又在国际黑帮中引起不小的混乱,尤其是掌管纽约黑帮的老头子,在知道又是影下的手后,差点没气到当场吐血。影在飞返台湾的头等舱里,悠闲地喝着咖啡,微笑地听Daniel在手机那头大声叫嚷着对自己的崇拜。攥紧了脖子上戴的护身符,影想起黎儿靠在花园木屋门口等待自己的笑脸,唇边也不自觉地绽开一抹温柔的微笑。
影万万没有想到,当他回到台湾后,迎接他的是早已失去黎儿气息的清冷木屋和一场沉痛的葬礼。黑白照片裱着大朵白绸花,黎儿的母亲哭晕在黎儿爸爸的怀里,周围陪着的亲戚也都以泪洗面------------当影踏进祠堂,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影颤抖着双手抚摸上黎儿的遗照,周围有亲戚想要阻止,被黎儿的爸爸拦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影是黎儿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爱上的人。
黎儿是被暗杀的,子弹直直射中心脏,却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祠堂里所有的人都看着影,他们以为影会痛哭不止,或仰天怒吼。可是影就像是失却了表情的木头人一样,直直地立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三天后的入土仪式,影也还是机械地扶着棺木一路走,掩上最后一铲土时,影仍然面无表情,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开始有黎儿的亲戚忿忿,当场对影破口大骂,两个小时后,所有的人都散去,只留下影在安静祥和的墓园中,守着黎儿沉寂的墓碑。黎儿下葬的第三周,Daniel在瓢泼的大雨中,找到靠在墓碑前的影。
“哇!我说影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今天是台风天诶,九级大风夹暴雨,屋顶都被掀掉了,演煽情也要挑个好天气嘛!别告诉我,你已经守在这里三周都没动过了!”
影靠在黎儿的墓碑旁,雨水密密地砸下来,在雨伞上发出骇人的声响。水流顺着影的刘海滴下来,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那瘦削的身形在风雨的吹打中,竟使人感到一片凄惶。
Daniel感觉到不对了,他生起气来,走上去拽影:“喂!快点起来,你就这么想死在这里啊?!”
仿佛是说中了什么,影忽然仰起头来,说了一句话,声音轻极,打散在雨声里,然后又久久僵在墓碑前,不肯一动。久到Daniel都以为影刚刚说的话是他的错觉,影却忽然把Daniel腰间的两把枪夺走,奔向某个地方。
“今天是第十五天了。”Daniel回味着影的话,猛然一惊,拔腿朝影的方向追去。黎儿今年十五岁,看来,影是要等到守孝的第十五天,大开杀戒,帮黎儿报仇。
等Daniel赶到组织总部的时候,地上已经横尸遍地,连个鬼影都没有,而最后幸存的一个人,正在影即将扣动的扳机前,瑟瑟发抖。
“住手!”Daniel大吼一声,跑上去档在那人身前。
“让开!”影已经杀红了眼,满身散发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你疯了吗?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几个老大已经跑了,你杀了他们有什么用?下令的又不是他们!”Daniel非但不让开,还把自己结实的胸膛堵上影的枪口。
“我数三声,再不让开,连你一起杀!”影说着,脸上的寒气更重。
“一………….”
“二……………..”
在影将要扣动扳机的时候,Daniel终于叹了口气,说:“黎儿的死,是令尊令堂设计好的。”
影顿了一下,随即吼了出来:“我爸妈都已经死了,他们怎么设计黎儿?!你再污蔑下去,我就把你断手断脚再毙了你!”
“影你冷静点!”Daniel 也提高了声音:“你想想要真的是组织下的命令,他们有几个总部够你炸?老大又不可能躲得过你,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动黎儿啊!黎儿,其实是你父母的遗愿,作为他们教你的最后一课,斩断你所有的感情羁绊。”说完,Daniel的目光也黯淡了下去。
“影,一个世界顶级的杀手,要切断所有的感情。”爸爸和妈妈,那时候,是这样跟他说的吧?
手(啊)枪掉落在地上,影没发觉自己全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是黎儿?她有什么错?!为什么选中的人是她?!”
Daniel 摇了摇头:“黎儿,其实是你父母早就挑好的人选。组织故意派人怂恿她去你的花园,然后等你们彼此相恋,就杀了她。黎儿,是你父母早年结下梁子的仇家的女儿。”
“黎儿她知道整件事情吗?”
“不知道。”
“混蛋!”影忽然抬起手,往Daniel的脸上挥过去一拳,接着又用力暴殴他的腹部和肋骨:“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Daniel被打得弯下身去,但他没有回避,静静承受下影的铁拳;他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直直看进影的眼里,说:“影,我真的很抱歉必须隐瞒你这么久,所以,杀了我吧。但请你不要再对无辜的人下手,也别再折磨你自己。就算不是黎儿,也会有另外的人,必须在你面前死去。”
这是你父母教你的最后一课,所以,必须献出一个人的鲜血,才能让你成长。
不知打了多久,影像是放弃了般,颓然放开双手,而下一秒,他就坠入了黑暗,晕了过去。
爱很长,长得如同我的一次呼吸。
----------------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