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晗坐在飞机上,带着眼罩,眼泪沾湿了眼罩上的衬布,他裹紧了毯子,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他坐的是国航,九个半小时的飞行,中途醒来时,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没有人会再拉住他的手把他揽在怀里,然后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温柔的亲吻。
他拉着行李箱,一个人走出机场,用着并不熟悉的瑞典语夹杂着英语磕磕巴巴的交流,然后住进了置办好的小复式别墅里。
房子不算大,共两层。房顶还带着一个小阁楼。拉开底层的地板门,能通到宽大的地下室去。草坪上长着不少彩色的野花,车库的卷帘门上还有油漆的痕迹。
房子先前让家政打扫过,干干净净的。棕色的布沙发上放着一只傻乎乎的兔子,大大的门牙露了出来,鹿晗揉了揉兔子的脑袋,拽住两只大耳朵上了楼。
他洗了澡,换了衣服,躺在又大又软的床上。刚刚吹干的头发十分蓬松,带着温暖的味道。终于,他怀里抱着兔子,歪着头睡着了。
吴世勋坐在医生的诊室里,手里拿着报告单,上面黑体加粗的字体很是显眼。
胃癌中期。
早年,他拼命的工作,分给鹿晗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是为了日后,能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
后来,褪去了年轻时的热血,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医生很明确的告诉他,治疗后的存活率,大概只有20%~30%。
于是,他开始在饮食上下功夫,慢慢改掉拼命三郎的毛病,却也在担心。
如果经过治疗后,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他一走了之,鹿晗会怎样?
他想,他定不会独活。
他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
他不想这样,哪怕自己先走一步,也要像当初那样,让他安稳一生的好好活着。
所以,他想出了这个办法。当他看到鹿晗抱着衣服质问他的时候,他一边轻蔑的道出一句句伤人的话,一边默默的在心里,念了无数遍对不起。
他不是看不到鹿晗肿胀的眼睛和泛红的眼角。他也想紧紧的抱住他,揉入骨髓,再没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现在,鹿晗走了。他也终于可以,安心的接受治疗。他要好起来,为了鹿晗,他一定要完好无损的去接他回家。
他被推进了手术室,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胃。多次的反复治疗让他迅速的消瘦。之后开始化疗,他开始脱发,每天戴着鹿晗曾经送给他的棒球帽,一刻也不愿摘下。他谨遵医嘱,按时进行化疗。六个化疗流程,他一次也曾不落下。他的治疗持续了一年,头发终于长成了寸头。可他依然带着帽子,甚至在侧面绣上了鹿晗的名字。他按时吃饭,好好调养,他的身体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医生断定他的发病率明显降低,以后存活的几率非常高。
他笑了,露出这些年来第一个由衷的笑容。从心底散发的暖意,通通由眼脸表达出来。他收拾好了行李,满脑子都是鹿晗的样子。他的一颦一笑,已经印在了脑海里。这一辈子,再也洗不掉了。
在飞机上,他忽然心疼起来。他想起了远在异国他乡的鹿晗,用着不熟悉的语言,行走在不知名的街头,由心底迸发出的恐惧和无助。
也许,在人潮里,他会忽然停下脚步。观望着身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由内而外的散发着突兀。
他不敢在想下去了。他像他一样,带上眼罩。寄希望于黑暗之中,将所有的感官暂时封锁。就像走进一片虚无之中,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白光。
下了飞机,他搭了车,停在鹿晗的别墅门口。院子里趴着一只晒太阳的猫,懒懒的甩甩尾巴,喵了一声算是打招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世勋拉着行李箱,敲响了别墅的大门。许久也没有人开门,他按耐不住,拿着钥匙,试探着开了门。他轻手轻脚的上楼,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终于,他上了阁楼。阁楼里大大的白色吊床,中间凸起了一块。盖着杯子的小人睡的正香,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平白无故的镀上一层金边。
吴世勋蹲在他的床边,抚摸着他蓬松的头发,缓缓的说了一句,
“宝贝,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翻出那个戒指盒,打开,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戒指盒里,是空的。
吊床上的人皱皱眉头,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他抬起手臂,揉揉眼睛,手指上的戒指晃花了吴世勋的眼,只是从无名指移到了中指上,但依旧是原来的那个结婚戒指。
吴世勋握住了鹿晗的手,他这才察觉身边还蹲着一个人。眯了眯眼睛,他才慢慢开口,
“吴世勋?”
“是我。”他起身,把人揽在怀里,却被一把推开。
“怎么?你被甩了?这才多久…哦,也对。”他喃喃道,“都两年多啦,也快三年了吧。”
他下床,扶着墙猛地咳嗽。吴世勋这才发现,他瘦了一圈,脸色也不怎么好,眼睛里早已没了当年的神采。
他抱起他,强硬的把人抱住,披上他的外套。怀里的人渐渐不再挣扎,手慢慢的攀附上他的后背,然后压抑的哭出声来。
他带着哭腔,说,“其实我知道你有病,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到这里半年了。”
眼泪在吴世勋身上浸出了一片水渍,他接着说道,“我想你,特别特别想,然后我…我就黑了你的电脑,看到了你的电子病历……”
“我想回去找你,可是……”他抬头,哭的更凶,
“是你要把我赶走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
吴世勋看着他,心疼的不行。然后他把人抱到椅子上,蹲下来问他,
“你的戒指……”
鹿晗抹了抹眼泪,他这么久以来积攒的委屈,在见到吴世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