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没有什么事物是一成不变的】
说实话,我没想到金泰亨会接过我递给他的烟。
他伸出手时我却下意识往后缩,尴尬的气氛弥漫在空气里,看着金泰亨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愣了一下,抱歉的笑了笑,随后将烟往他面前凑了凑。
他礼貌接过,我顺势给他点燃,屋内姨母们特有的笑声颇有些滑稽,我跟金泰亨站在阳台上欣赏首尔繁华的夜景,相对无言。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离开的16年间它似乎没什么变化,事物都是有增无减,街道也逐渐拥挤,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虽与先前一样,却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变了。
一时感慨万分,看着奶白色烟雾下闪烁的霓虹灯,恍然间好像回到1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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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嘴里含着的是棒棒糖而不是香烟,两家人也像现在一样坐在一起和乐融融的吃饭,而我跟金泰亨常不愿参与大人的谈话,跑到阳台上聊天,聊他练习生日常的辛苦,聊我在学校里听闻的趣事,甚至有时想的更长远些,聊梦想、聊人生。
19岁对未来满是憧憬,总想着长大就好了,长大什么事都能做了,后来才知道,成年人对自己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要负责任,我们在生活里举步维艰,心力交瘁,儿时对长大的向往彻底破灭,带刺的情绪被打磨掉,我们开始妥协,变得不动声色忍气吞声,为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唯恐无法回报的亲人。
想起亲人,我下意识转头看向金泰亨,2016年泰亨奶奶去世,我无意间点开过那篇文章,配图上他在粉丝面前哭的眼睛红红,我看了也止不住的心疼。
6岁开始记事后,我很少看到金泰亨哭,无论受了什么委屈,最多也只是含着眼泪不肯掉下来,倔强如他,在节目上被制作人选中去公司做练习生时,他兴高采烈的跑回家告诉周围的人,他们却对区区一个小公司根本没放在心上,而他忍着泪水义无反顾的练习三年,出道那天他给我发消息,我没有及时看到,再想给他打电话道贺时,才发现他已经换了手机号。
不知道这几年他过得怎么样,16年后再见于首尔虽然有些尴尬,但仍消除不了格外强烈的亲近感,我抽了口烟,刚想开口便被他打断。
“有男朋友了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听到他莫名其妙的提问,我愣了一下,哑然失笑,许是自己想想也觉得突然,他有些忍俊不禁,旋即伸出手自然的拍了拍我的肩,解释道:
“好奇而已,我听姨母说你还没有男朋友,嘱咐我如果有优秀的就给你介绍几位。”
“不过……我身边还真有,需要我做媒吗?”
对于我妈另类的催婚行为颇有些哭笑不得,见他眼神逐渐认真起来,我连忙摆摆手,说: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只是还没跟她说。”
话音落下延续的是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也可能是阳台没开灯的缘故,他的身形顿了顿,神情好像有些失落,不过只是一瞬间,他惊讶又了然的哦了一声,随后将烟递到唇边深吸一口再缓慢吐出,低下头笑了笑。
“中国人?”
“嗯。”
“做什么的?”
“在律师事务所做律师。”
闻言他点点头,夹着烟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我看着他无意识做出的这些小动作,努力扯了扯嘴角。
他在失落,我很清楚这个动作的意思,从小时候他就不会掩饰情绪,每次做了错事撒谎都能被逮住,可我不明白他在失落什么,脑海里冒出最直白的答案被我直接否认,16年没见怎么会突然产生那种情愫,权当我自己自作多情,打消掉无厘头的念头,而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于是匆忙收回手,慌张的看向我,见状我失言而笑,耸了耸肩。
“怎么了?”
“没事,只是被吓了一跳,只觉得你还是个小女孩,转眼已经这么大了,还找了男朋友。”
“咱们都十几年没见了,我还算小女孩吗?”
听着我的自我调侃,他勾起唇角,没再说话。
微弱灯光下,我看着他,19岁的金泰亨跟36岁的金泰亨,一个刻在脑海印象深刻,一个站在眼前却有些陌生,他的婴儿肥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棱角分明,下巴上有隐隐的青茬,棕色头发没有过多打理,服服帖帖在额头上,一双眼睛不复明亮,更多是成熟的深邃,许是感受到我的视线,他吐出一口烟,转过头笑着看向我,问我怎么了。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我收回视线摇摇头,深吸指间的香烟,再缓缓吐出,好像这样就能将心里某些不知名的情绪带出,让自己好过些。
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抽烟?曾经那个视碳酸饮料如命的他,讨厌苦涩的他,刚刚在饭桌上面不改色的喝了三瓶啤酒,当年他那么爱笑,如今也不再频繁的露出笑颜,可爱的四方嘴消失了,即使有时被逗笑眼底也没了笑意,两家人聚在一起这样安逸的环境下才敢露出疲惫,此刻却又皱起眉头闷声不语,在我的记忆里,金泰亨是绝不会拥有这种情绪的。
他到底是变了。
也是,谁不会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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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的?”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堪堪拉回思想,见他目光投向我手中的香烟,扯了扯嘴角,将长长的烟灰弹掉,猩红一点在黑夜里格外明亮。
什么时候学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