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簇•孤雏
吴邪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说来很奇怪,他已经很久没有拥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睡眠了。
这个计划关系到所有人的命运,每一个环节都必须经过反复的推算演练之后才能确保实施,可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吴邪却毫无征兆地睡了过去,掉入了梦境里。
梦里是一大片的黑暗,一点光亮都没有,吴邪只能凭感觉摸索着向前走,没走出去几步,他的脚就碰倒了一堆易拉罐,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吴邪在心底骂了句脏话,却忽然听到了微弱的啜泣声,像是有孩子在哭。
莫名地,吴邪感觉到了心疼。
他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眼前的黑暗也随着的脚步逐渐消散,吴邪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杂乱的收纳室里,他低下头,看见了那个正在哭泣的男孩。
小男孩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件嫩黄色的连帽衫,孤独躲在角落里。他抱住自己的头,伏在蜷缩起来的膝盖上,好像是哭累了,只能够发出细细的哽咽声。
吴邪万分感慨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个男孩是谁,却在心里隐约有了个答案,于是吴邪在他面前盘腿坐下,张开手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
似乎是察觉到这个陌生人没有恶意 ,小男孩过了一会才从吴邪的怀里抬起头。他的眼睫毛上挂着点泪珠儿,神情懵懂。
“你是谁?”小男孩抬头望着吴邪,又问:“你是超人吗?”
吴邪摸了摸他被汗水濡湿的头发,说:“嗯。”
小男孩却瘪了瘪嘴,眼神带了点鄙视:“你在骗我。”
吴邪笑了笑:“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黎簇。”
他话音刚落,黎簇想生怕这人消失似的,他一把抓住了吴邪的衣袖,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很委屈:“真的吗?你真的是超人?!那为什么之前我叫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来!”
吴邪往上指了指,哄他:“之前我在加班来着,忙不过来。”
黎簇“哦”了一声。他坐在吴邪身上,不停地晃着一双小脚丫儿,语气轻快地说道:“那我就原谅你了。你是来带走的吗?”
吴邪摇摇头,满脸歉意:“我不能带你走,但你以后叫我的时候我一定来找你,行不行?”
“那好吧。”黎簇落寞地垂下眼。
“不许不开心,”吴邪戳了戳他脸上的酒窝,:“刚刚为什么要哭?”
黎簇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爸喝了好多酒,打我,把我锁在这里,我怕黑。”
吴邪一愣。
他想起之前在沙漠里的时候,黎簇就说过自己有幽闭恐惧症,而那个时候吴邪一心都在古潼京的秘密上,只是匆匆地安慰了他一句“比黑暗更可怕的是自己的怯弱”*。
这句话其实是很在理的“成人式安慰”,但吴邪却很后悔,后悔没有再多问一句,后悔没有问他为什么。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
他对黎簇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
想到这里,吴邪追悔莫及,一颗心都要被自个给戳烂了。他失态地把黎簇紧紧搂在怀里,闭上眼,声音颤抖着安慰怀里的孩子:“不怕,有我护着你呢。你爸要是再打你,我就揍他。”
黎簇点点头,他趴在吴邪身上,安静了一会,又笑了,话语里满满都是天真的笑意,说:“我知道啦,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只是…”
他打了个哈欠,声音越来越低:“只是我有点困了…可我好想跟你再说说话…”
话音刚落,吴邪感觉怀里一轻,他低下头,眼前变成了一片死气沉沉的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