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变幻,本来最是凶险难测,风云不定,偏偏能被公孙玲珑用三句“白马非马”解释清楚。她,不愧为名家天才,唯一的传承人。
“原来公孙先生所下注的,不是这场斗争中的任意一方,而是这场斗争本身。”张良黯然道。
张良从前也认识一个人,那人也是一个不佩剑的人,也是一个能在权力漩涡中保持清醒的人。他说他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一场斗争上,那时候的张良真的太乐观,也真的太相信那个人,张良目送他离开了新郑,孤身去往了秦国。
后来那个人就没能回来。
“可是先生又如何能肯定,夺嫡之争中,李斯一定会胜?一旦扶苏做主咸阳,李斯的丞相之位必不能守。”
“我不能肯定。”公孙玲珑答,“只不过扶苏仁厚,如果他执掌帝国,李斯赵高虽不能居于高位,但不一定会死。”
“扶苏仁厚,却成了他寡助的原因?”这样的看法,张良是在无法认同。
“与扶苏为伍,是在虎口夺食,即便成功,却不至于杀死老虎;李斯与赵高联盟,是在与虎谋皮,事成之后必定会有两虎相争你死我活的局面。”公孙玲珑答。
张良听了,轻微地露出一个冷笑的表情,道:“先生所期待的局面,将是一场极端血腥的风暴,帝国公子,朝臣武将,李斯赵高或许都会被这场风暴吞噬,更别说那些忠心或不忠心的,善良或不善良的无辜人民。”
“也许,这场风暴注定会发生。”公孙玲珑听出张良语锋凌厉,淡淡道:“名家只教人分清名与实,没有教我如何救世安民。也许你可以,你我终究不同。”
跟当年的六国一样,如果秦国不想死,那么谁也杀不死它。
张良沉默了。道不相同不相为谋,即便他们面对着共同的敌人,他和公孙玲珑之间的差异也注定二人无法靠近,正所谓,白马非马。
最终张良没有再说任何道义谴责的话,他只静静看着灯下的公孙玲珑。
公孙玲珑也没有再做出任何丑态和怪相,她也静静地,静静地享受着此夜的月、屋外蝉鸣、屋内烛火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