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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洛克瑞港的邮局有信来》文塔塔猫2017年2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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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洛克瑞港的邮局有信来》文塔塔猫2017年2A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07-22 00:00回复
    “我要从世界最南端的邮局给你写一张明信片”
    “你会写什么内容”
    “现在不能告诉你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9-07-22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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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楚安出生在南方的泗绵小镇,她曾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留在那儿。对此,叶白很是不屑一顾,她常说:人的一生都困死在一处,是多么可怕的诅咒。怎么着也得去尼泊尔来一场徒步朝圣,或是找一个方向骑一辆自行车也能开启一次旅行。 她虔诚地收着一件男式大衣,黑色,大而旧,纽扣磨得发白。她告诉楚安,那是自己祖父的衣服。他曾经穿着它去过南极,他还见过蓝色的冰,极白的雪,美得惊心动魄。 那也是南,世界尽头的南。 “楚安,我要从世界最南端的邮局给你写一张明信片。” “你会写什么内容?” “现在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每隔一段时间,叶白便把大衣拿出来洗一洗,两个女孩在院子里拉上一条细绳,在充裕的阳光下晒衣服。空气里有好闻的皂角味,叶白和楚安则靠坐在荫凉密集的树下。楚安问:“未来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呢?” “谁知道呢?” “或许是个普通人,或许是个小疯子吧。” 那天之后,叶白便总爱叫楚安“疯子”。 “疯子,听说老城河大桥又开裂了,过桥时留点神。” “疯子,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像个男孩。” 第二天,叶白也剪了多年的长发,些微的毛发在她的头顶如青草般虚张声势地竖起。女孩骑着自行车,下坡时从楚安身边一掠而过。 “疯子,我也把头发剪了,人们就不会只笑话你了。” “你也去了那家店?你也在理发时睡着了?” 怀桐路上,两个顶着分毫寸头的女孩,穿着老气横秋的条纹衫或连衣裙,骑着自行车一路笑闹。阳光穿过树影,在她们脸上斑驳生辉。 那是十五岁的楚安和叶白。 高三那年,叶白突然迷上了丹·西蒙斯,时常撺掇着楚安去补习班附近的书店翻找他的英文原版小说。一段时间之后,楚安才知道叶白并没那么钟爱看英文小说。她们每次都是周末去书店,坐在面对着落地窗的座位上。几乎在每个周末的下午五点四十分,一个少年都会从补习班里出来,慢慢走进那扇落地窗的视野,停在公交车站牌前等车。 少年很白,也很瘦,戴着一副眼镜,神情冷冷的,斯文又清秀。 每到此时,叶白便会在书页里掐出很多指甲印,小小的,隔几页便有。听说她给那个少年写过信,零零散散好多封。 “都写些什么内容呢?”楚安总忍不住打听。 叶白附在她的耳边,很认真地说:“疯子,我不告诉你。” 八月,叶家院子里的桂花开得特别旺,满枝头绿的黄的,连空气也变甜了。叶妈妈做了桂花蜜,叶白舀了一玻璃罐,连夜给好友送去。 一夜狂风大作,吹着响亮的哨子似乎要把天都掀起来。大雨滂沱里,穿着雨衣的叶白像个随时会被吹走的气球。小小的人影在经过老城河大桥时,桥身上那道原本不算太宽的裂缝轰然加大,她一头栽了下去,便再也没能上来。 那一年,楚安十八岁。叶白的葬礼过后没多久,楚安就病了。隔年三月,她与父母一道搬去了祖母所在的城市,就在泗绵的北边。她终究还是离开了那座曾以为会生活一辈子的小镇。 在春暖花开之日,无人送别。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9-07-22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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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楚安在学校附近租了一栋房子的二楼,房东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奶奶,说一口她听不太懂的本地方言。搬家那天,老人从窗口伸出头来,叫在楼下干活的孙子上来帮忙。 彼时,崔格正坐在梯子上,手里拿着粉刷认真地刷着一面白墙。后来的几年里,墙上满是爬山虎,丁点留白的地方也让人忘了墙原本的颜色。他一回头,楚安便认出了他,是绿皮火车上的那个男孩。 崔格很会画画,能在白墙上画出一扇窗户,窗户里有漂亮的女人在喝红酒,客厅里的茶几上有一只猫在咬报纸,牛奶洒了一地,弄湿了驼色的地毯。 其实崔格更喜欢画桥。他有一个厚厚的本子,黑色的硬壳封面,里面全是素描的桥,各式各样的。他父亲是结构工程师,在崔格很小的时候便喜欢带着他四处跑,长大以后便是他单独旅行。每去一个地方,就画下当地的桥。 他曾经去过泗绵,画过一座断桥。当地人告诉他,那座桥一直就是个豆腐渣工程,年年都会开裂,然后会安排一些人来维修。后来真出了人命才变成“重大责任事故”,牵扯出一堆人,那些人坐牢的坐牢,弄得身败名裂。只是那桥仍是断桥,好几年都是那副颓废的模样。听说后来的新城大河建好之后,那座断桥才被炸掉了。 楚安曾无意中看见崔格的画本,她指着断桥的豁口,淡淡地说:“当时还没那么大,叶白从这里摔下去后,便再没有上来。” 瘦瘦小小的人突然就不说话了,她转身走开,眼泪不声不响地往下掉。那是她第一次在崔格面前掉眼泪。当她哭够了,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崔格就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手里拿着一块用水浸过的毛巾,递给她。他说:“饿吗?煮东西给你吃。” 毛巾有点凉了,捂在眼睛上凉凉的,她“嗯”了一声。 崔格走进她家,那个高大的男孩使用着逼仄的厨房,颠着小小的锅子,做了一个炒菜、一个拌菜,放了很多很多盐。楚安喝了好多水,似乎把她之前哭掉的水分都给补了回来。后来,崔格再说做菜给她吃,她就不肯吃了。然后她再吐吐舌头,真咸。 等楚安学会了地方话,和崔格奶奶聊起这件事时,老人哈哈大笑,告诉她那一定是崔格故意的。那孩子一眼看上去挺乖,但实际上是闷闷的坏。他一定是不想再看见她哭。为此,楚安小小地报复了崔格一回,她在他的茶水里放了很多糖,甜到齁嗓子,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楚安,你的心真狠啊。” “彼此彼此。” 女孩得意地走开,假装没看见身后的人偷偷倒掉了那杯糖茶。她在心里撇撇嘴:哼,我的心才不狠呢。 入冬后的一天,楚安房间里的暖气片压力大喷水了。她在南方长大,从来不用那种东西,只是坐在沙发上埋头看着书。突然就听见一声炸响,一抬头,挡罩板从在她的眼前飞过,水喷了出来,像下雨一般。她就那么傻傻地坐着,手里的书页被溅湿,连拖鞋都泡在了水里。 崔格来时没穿羽绒服,黑色的毛衣里露出浅色衬衫的领子。他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只看了一眼就笑了,笑得好看又讨厌。他大步踢着水走到她的面前,说:“我刚听到炸响,还担心你呢。看来你很淡定嘛。” 这是淡定吗?这是傻吧。楚安回了神,尖叫道:“这里不能住了对吧?不能住了对吧?” 第一次遇见爆炸,她真像个傻瓜。 “没事,回学校住几天,我会给你修好的。” “那我现在怎么出去?” “你踩着我的脚吧。”说完,他把她从沙发上轻轻巧巧地拉起,也不知是不是太轻了,他力道没刹住,身子往后仰时,楚安撞进了他的怀里。 “你这么轻。”他喃喃低语,声音碎得几乎听不清。 楚安红着脸,用下巴夹着书,双手撑着他结实有力的手臂,一脚一只踩上他大大的脚背。左右、左右,他们就像玩两人三足一般滑稽地向外走去。好几次她记错了脚下的顺序,身子歪歪扭扭,他拉扯着她时,那本书终于掉到了水里。 “啪”的一声,水溅湿了她的一边裤脚。两人对视一笑,不知是谁忍不住先笑的,另一个也像被点了笑穴般笑个不停。 几天后,楚安从学校回来。房间已收拾得干净利索,弄湿的那本书被摊开在窗台上晒。一左一右放着两盆绿油油的仙人掌,像书本长出来的犄角。她的桌上放着一张画,依旧是那幅断桥的素描,只不过断口处长出了一对翅膀,一个少女像婴儿般偎依在翅膀里,正睡得香甜。 她推开窗户,一眼便能看见崔格。 他正在帮院子里不认识的小孩扶自行车,小孩骑得稳了些,他便松开手,看着小孩越骑越远。转身时,他一抬头便看见了楚安。 他站在明媚的阳光里笑着,笑得好看又讨厌。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9-07-22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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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2011年的夏天,崔格离开这座城市,他没有和楚安告别。 那些离开的人总是忘记和自己告别,所以楚安总在学习如何一个人生活。不久以后,她有了新朋友。与人聊起理想时,她时常说毕业以后要去尼泊尔,要去南极。或是给她一辆自行车,她会向一个方向骑行。她再也没有跟别人提起叶白。 第二年初春时,楚安从崔格的奶奶家搬了出去。搬往新居所的那一天,她在路边捡了一只小狗,灰不溜秋小小的一只,被人扔在马路边上。它缺了一条腿,伤口血肉模糊。楚安叫它麻雀,领着它回了新家。 初时它很怕人,踉踉跄跄地贴着墙走动,用前腿把装牛奶的小盆扒拉到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喝着牛奶。时间长了,它便敢霸占她的衣柜,占山为王。只有楚安知道,那股霸道劲后面其实只是虚张声势和惶恐,就像她自己。 有一次,麻雀生了病,一个劲地掉毛。楚安抱着它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她在那里遇见了林冕。 彼时,她正在听医生的嘱托,心疼眼见着就秃了顶的麻雀。身后的门口传来“嘎吱”一声,就听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说:“医生,帮我看看我的猫,已经两天不吃东西了。” 那一刻,楚安是真的不想回头。但林冕却认出了她,那张好看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冷下来。楚安抱着麻雀,头也不回地转身逃开。 在离开泗绵之前,她做过一件疯狂的事,像一个真正的疯子那样。她找去了当年造桥的施工方负责人,一户姓林的人家里。在一天晚上,她用石头砸开了他家的窗户。她发誓,她真的只是想砸那扇窗户。但有个中年女人突然出现在窗口,惨叫一声后便倒下了,楚安并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少年大喊一声“妈妈”,然后冲到窗口看了一眼。楚安想,或许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他那时的眼神。 可为什么会是那个少年呢?林冕,叶白偷偷喜欢的人,他的父亲却建造了一座带走她生命的桥。命运怎么能如此荒谬? 那一夜,楚安逃了,她跑丢了一双鞋。黑暗中,女孩赤脚狂奔。只有她一个人,始终都只有她一个人。第二天,林冕从宠物医院拿到了楚安的地址,他在电梯口守株待兔。楚安让室友帮忙请假,自己躲在家里不出门。直到第三天,有人用力拍打着她家的大门。 “开门吧,我知道你在家。” 楚安隔着门,听到这句话觉得挺好笑的,就像网上红极一时的段子。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林冕全身都湿透了,一双湿润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给我煮碗面。”他这样要求着。 从屋外走进来时,他湿漉漉的鞋子在地板上踩出一个个泥泞的脚印。他在走了几步后突然发觉,猛地扭头去看,一张白皙的脸瞬间红了,连耳朵也红了。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那副局促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人。 楚安在厨房切洋葱,眼睛酸得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她把炝熟的青椒和洋葱丝铺在鸡蛋皮里,切成段码在辣油汤面上。 林冕吃得很急,偶尔被辣味呛到,捂着嘴一个劲地咳嗽。她猜,他吃不了那么辣的东西。 “你的母亲现在还好吗?对不起,当时我是因为……” “我知道,是因为桥。但那是我父亲犯下的错,不应该报应在我母亲身上。”他的眼睛莫名有些红,低声说,“其实我母亲没有受伤,她只是被吓到了。” “对不起。” 林冕吃完面便走了,离开时,他突然问道:“那些信,是你给我写的吗?” 几年前,有个女孩一直给他写信。她知道他喜欢坐在补习班的哪个座位,喜欢在图书馆的哪一层拿书,下雨时会打什么颜色的伞,知道他什么时候感冒,信封里还会装上两粒感冒药。可是后来,那个写信的女孩消失了。 林冕在医生手里接过写着楚安地址的字条时,脑子仿佛炸开了一样。那些信他曾认真地看过,一笔一画都了然于胸。他向楚安求证,那么谨慎小心,又那么渴望地问:“信是你写的吗?” 时间仿佛停了又走,楚安愣怔地站在电梯口,对他说:“不是。” 她并没有说出关于叶白的事,她不想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孩在自己面前哭。林冕走了,撑着一把伞,在瓢泼大雨中渐渐走远。后来,他再也没来找过楚安。 那天,雨一直下到傍晚,楚安去了崔格的奶奶家。她站在爬满爬山虎的绿荫下,看着崔格房间的窗户,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有那么一瞬间,她疯狂想念那个高大的男孩。 崔格,我想你了。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9-07-22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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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崔格回来了,在2012年的夏天,他走了整整一年。他站在树下,一身风尘仆仆,身上背着泛旧的迷彩包。比起一年前,他似乎更高了,也更瘦了,皮肤黑黑的,笑得好看。曾经的寸头长长了,修剪得很整齐。 “好久不见,楚安。”他没有和楚安解释什么,关于突然离开,关于不曾告别。他就那样笑着,仿佛只是昨天离开,今天回来,站定在她的面前,说:好久不见,楚安。 “奶奶家的房子要拆迁了,借你的房子住一阵。” “奶奶住哪儿?” “回郸城了。”郸城是崔格的家乡。 “那你呢?为什么不回去?” “我有点想你了。”他淡淡地笑着,轻声说。 然后崔格就真的住了进来,他在楚安的小房子里当“厅长”,偶尔也会进厨房做一顿饭。彼时,楚安就站在厨房门口一个劲地说:“少放盐,少放盐。” 家里多了一个男人的好处就是,抽水马桶坏了有人修,灯泡坏了有人换,连从超市买箱水都有人帮忙拎上来。周末的晚上,两人坐在沙发上看鬼片,阴森森的视效吓人,看到最惊悚时突然停了电,整个客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楚安被吓得不行,好半天才用脚碰碰身边的人,问:“喂,你还活着吗?” 崔格突然扑过来吓她,两人抱着团从沙发上摔下来。他紧紧地抱着她,一动不动。黑暗中,楚安轻声问道:“崔格,你是不是喜欢我?” 良久,那个沙哑的声音才响起:“嗯。”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回去治病。”他的眼睛开始褪色,前几年是左眼,最近是右眼。 这并不是什么要人命的病,所以他也全然不在乎。只不过当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的那个女孩也变得灰白时,突然间便有了治眼睛的念头。不过很可惜,他治得有些晚了,依旧没成功。 那天晚上,崔格跟楚安分享了很多小秘密。第一次偷偷抽烟,第一次偷偷染发,第一次单独旅行。他说:那时总觉得天灰了,想出去,像疯了一般地想出去,趁着眼睛里的颜色还没有褪干净,想把全世界看一遍。 还有那一年,崔格来看奶奶,他买到了最后一张坐票。等他上了车,却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坐在他的座位上。女孩的脸又小又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的雪,就好像那是她一生中第一次看到雪一样。那时的他想:就让这个女孩坐一程吧。只是没想到,后来是一程又一程。 “如今,那个女孩来到了我的心里。” 四周明明是黑的,楚安却仿佛能看见他的眼睛,亮得很,就像第一次遇见时那样,有一股子不屈服的野气。他徐徐靠近,问:“你有没有收好那一年的火车票?” 他说:“我收好了,放在心里,每一刻都不曾忘记。你呢?” 那晚,楚安只记得麻雀叫个不停,她闭上眼睛时,有个男孩在自己的眼角落下暖暖的一个吻。那个男孩叫崔格,他说他早就喜欢上了自己。她在黑暗中呢喃:“我也有病呢,崔格,我也有病。” 男孩睡着了,没有听见女孩的低语。 新年,大雪。楚安没能回家与父母一起过年。除夕的前一夜,楚安从超市买来饺子,两种馅,猪肉白菜和香菇虾仁,加了姜丝和五香粉,吃起来暖心暖胃。崔格把窗子打开到最大,指着楼下的一大片空地,问:“等会儿要下去消化一下吗?我有一箱冲天炮。”他说那话时,嘴角扬起笑容,就像一个贪玩的小孩。晚上的雪很大,尤其是后半夜,人在原地站一会儿,雪便能把他的脚背给盖住。但崔格还是领着她放了大半夜的烟花。 只是那一箱冲天炮不知是他从哪里弄来的陈货,有半箱已经受了潮。他用糖和孩子换了些烟花棒,点燃后插在楚安的马尾辫上,气得她追在他身后揍人。 两人最后放了几个烟花,不小心烧煳了一户人家的外墙,被人逮住骂了半天。第二天,崔格拎着一桶漆给那家刷好了墙。只是他自己弄得也狼狈,高高大大的男孩一头一脸的油漆,连头发上都沾了,洗也洗不掉。最后,还是楚安用小剪子帮他剪掉的。只是她的技术差,剪得如狗啃般参差不齐。也不知崔格是怎么想的,居然顶着那个发型和远在郸城的父母和奶奶视频,被他们取笑了好久。 楚安在洗手间里拿起剪子,把自己的长发也给剪掉了。她站在崔格面前,微笑着对他说:“看,我也把头发给剪了,他们就不会只笑话你了。”那声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用力捂住嘴,一步一步地后退,眼里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她说:“崔格,我好像病了,怎么办?” 高大的男孩走近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他说:“没关系,有病就治。治不好还有我。” “可是,我不是楚安。”嗯。” “我也不是叶白。” “嗯。” “我是叶楚安。” “我知道你是你,你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就够了。”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9-07-22 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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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2008年,在老城河大桥上掉下去的女孩不是叶白,而是楚安。 楚安葬礼后的第二天,叶白突然对自己的母亲说:阿姨,节哀。她抱着装满自己物品的纸盒跟着楚安的父母回了家,在好友的卧室里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所有人都知道,叶白病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她把自己想象成了死掉的那个,把楚安想象成活着的那个。 叶白想象着楚安偷看过自己写给林冕的信,这样她就有足够的理由继续把少年放在自己的记忆里。她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但情况总是时好时坏。最后连叶白的父母也放弃了,毕竟女儿只是搞不清自己是谁,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并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后来,叶白把名字改成了叶楚安,孤身一人去了北方的城市上大学。她遇见崔格,遇见林冕,最后终于也遇见了自己。 2013年,叶楚安毕业了。彼时,崔格已经开始工作,他为一家桥梁建筑公司画设计图。他告诉楚安,自己终将为她建造一座带翅膀的桥,是真正的翅膀,展开来可以拥抱天堂。 那一年,叶楚安开始单独旅行,她去了很多地方,也骑着自行车环岛旅行。她终于可以像真正的叶白那样生活了。 她曾在沿海城市遇见过林冕一次。那时的他已不再是少年,不再苍白悲伤,身形有些发福。他的父亲出狱了,一家三口坐在临窗的位置喝着早茶。她想,或许他已不再记恨父亲,也忘了那个曾经给他写信的女孩。而自己记忆中的少年,也像那场大雨中撑伞的清瘦身影一般,慢慢淡去了。 在叶楚安二十五岁那年,她终于到达了一直想去的南极。蓝的冰,白的雪,一切都如她想象中那样,美得惊心动魄。 她在洛克瑞港邮局给楚安写明信片。致我最珍贵的朋友楚安,友谊万岁!”写完这句话,她已热泪盈眶。身旁,有人轻轻抬手,温暖的大手捂住她湿润的双眼,沙哑的声音如同患了重感冒:“叶楚安,你还是很爱哭呢。” “是的呢。”她又哭又笑,双手捧着那只大手不肯松开。 “叶楚安,我想你了。” “崔格,我也想你,很想。” 那一晚,南极下了雪,崔格陪着她看雪。后来,她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在南方那个叫泗绵的小镇里,十五岁的叶白和楚安坐在树下,彼时曾有大雪飘过。楚安起身,沿着雪地里的光亮离开,留下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脚印。叶白微笑着挥手告别。 这一次,女孩没有哭。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9-07-22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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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9-07-22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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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9-07-22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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