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他来
萧崇在位三年,传位于永安王萧楚河。
今年是萧楚河在位第四年,他后宫有十八位美人,其中十七位是各路大臣府上的大家闺秀,还有一位是江湖人,雪月城三城主的独女,司空千落。
司空千落是唯一一个萧楚河明媒正娶的,是要做皇后的人,却不知为何她虽受封,却一日也未在宫禁内出现过,更确切的说,是她从未以妃子的身份出现过。
所有人都说,萧楚河一直不立皇后,是因后位为此女而悬。
只有少数人知道,那后位,不过是为了他家皇帝放在心尖子上的那人而悬。
当初萧楚河继位,尚有一番波折。
某魔教教主独断专行,列下蛮横的约法三章,不许立皇后,不许有子嗣,不许做皇帝太久。
一向精明的狐狸一样的萧楚河,竟然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的全部答应了,跌破认真吃瓜看戏一干人等的眼镜。
萧楚河在位第一年就立萧崇长子为太子,举国哗然。
萧楚河在位第三年经过连年征伐,平定周围五国,征讨西域三十二佛国,与南诀签订和平条约,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劝课农桑,提倡货殖,北离仅用了三年就达到明德帝鼎盛时期。
史学家十分欣慰,纷纷捋着长胡子感慨,生逢其时啊,赶上了北离全盛时代。
他们十分满意的皇帝此时正在发呆,对着一桌奏折,提了朱笔,一手扶了下巴,专心致志的发呆。
伯庸原本是跟着瑾仙公公的,萧楚河当了皇帝,他与灵钧便被萧楚河收在身边,做了贴身太监。
伯庸接过掌灯太监送来的宫灯,小心在御案上放了,轻声道:“陛下,您若是累了,不妨躺一会?”
萧楚河,不,还是叫萧瑟吧,萧瑟“啊”的一声,才算回了神。
昔日里少年人独有的青涩早已褪去,脸上棱角更加的尖锐锋利,岁月在他眼角留下浅浅的痕迹,后年他便到了而立之年,而那个人,随着岁月流逝,艳丽胜过三月桃李,真要形容的话,便如他右手边放了一摞的宣纸上的花纹一样,花纹是罂粟的形状,那个人便如罂粟,美艳勾人,明知有毒,偏要饮鸩止渴,直至万劫不复。
今日,是那个人来宫里的日子,也是那个人的生辰。
那人,已有三月没有来过了,今日,他会不会来呢?
有一个人,也在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司空千落。
她约了其他天启三守护,守在宫禁之内,只等那人到来,便一枪将其格杀。
月挂柳梢头。
本该是浪漫的时刻,宫禁内却弥漫起无形胜似有形的杀气。
灵钧冲进太和殿的时候,萧瑟正准备扔开奏折回寝殿。
灵钧慌慌张张道:“陛下,有人来报,说四守护他们守了宫禁入口,要斩杀来……来者。”
萧瑟一愣,露出几分笑意来,“他们啊,还是那么的……随他们去吧。”
灵钧犹豫道:“可是……”
萧瑟柔声道:“没事,以他的本领,四守护困不住他的。”
灵钧道:“可是,守城将军回禀他一刻前已入了天启,这会估摸着该进了皇城了。”
萧瑟连眼睛里都要溢出温柔来,“好,我知道了。”
灵钧道:“还有……他好像受伤了,衣服上有血……迹……”
他的话在萧瑟蓦然投射来的目光下消音,那双眼太逼人,气势太强,不是他一个小太监受得住的。
萧瑟站起身,来回踱步一会,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天外天宗主叶安世,昔日寒水寺的小和尚无心,此时正以腾云驾雾般的速度奔进皇城,一脚落在皇墙墙头,再次落地便在十丈外的广灵宫宫顶,遥遥看去,简直像一只展翅而飞的雪白色大鸟。
他左手拢在袖中,右手负在身后,马上便到太和殿,那个人,唉,像囚犯一样被囚禁在宫苑之内却吃苦卖力干活的傻瓜,此时必定在那里。
一股极强的外力袭来,他在半空中后继无力,电光石火间,他左脚压上右脚,临时往后一个翻身,落在墙头上,还未细看是谁偷袭,一棍便已当头砸落。
没奈何他只有躲,右手袍袖一拂,收了那一棍之力,旋身一转,尚未落在不远处大殿顶上,便被一股凌厉剑气逼得后退,后退处,只见寒芒星星点点无数,朝他兜头兜脸的砸来。
无心只剩下苦笑了,强提内力,左脚踏上右脚,往上腾空三尺,右脚踏上左脚,往上再腾空六尺,一个跟头翻过,已在众人视线之外。
他的声音遥遥传来,“不愧于天启四守护,深夜相侯之情铭感于心,他日必当报答。”
唐莲抬手轻轻一招,撒出去的暗器又乖乖的飞了回来,喃喃道:“这还是人嘛……好强……”
雷无桀收了心剑,十分兴奋,跃跃欲试,“是啊,好强,改天一定找他打一架。”
姬雪白了他一眼,“请问你打得过吗?没意思,走了。”
果真跃上墙头,瞬间消失于视线。
司空千落长枪往地上狠狠的一甩,凭空摧残了方圆三丈内的奇花异草,恨恨道:“他让陛下等那么久,就这么便宜了他……”
唐莲道:“师妹,还是放不开吗?这么多年过去了。”
司空千落瞪他一眼,“我当然早就放下了,可毕竟是我喜欢过的人,他若是敢负了陛下,我……我就……”
唐莲看着她,眼中浮现出悲悯之色,劝道:“无论如何,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这些外人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
雷无桀道:“是啊师姐,我还想劝你呢,赶紧找个人嫁了吧……啊,别打……我不是……喂……”
雷无桀瞬间被追成了丧家之犬。
听着远处热闹,萧瑟神色间落寞一闪而逝,他向往的江湖,何时才能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