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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这把刀有多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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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懂事起,每次父母吵架,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苏若梅。
三厂的福利区东面有一块小小的空地,据说是上一届的周老厂长规划的篮球场。只不过老厂长被人举报借着修篮球场的名义贪污受贿,虽然最终查明此事子虚乌有,但周老厂长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为了自证清白,便提前告老,还了乡。
随着老厂长地退休,篮球场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块空地便成了三厂家属们的饭后休闲地儿,当然,也是三厂各类八卦的欢乐窝。而苏若梅“厂花”的这个名字便是我那时听到的。
苏若梅和我的父母同是三厂职工,第一次见她时,我年岁尚小,只记得她生得极美,每次来我家找父亲时,总喜欢穿一件浅色的绿条纹衬衫,笑起来的模样就像姥姥家年画里挂着的明星一样。
苏若梅是90年代初入的三厂,入厂后不多时间,正赶上一大波老职工退休。和她同一批进厂的女职工里,她是最幸运的,进厂后没几年,就从一名普通职工升迁成了主任。
而这飞速升迁的背后,自然也多了些男人们意犹味长的眼神,和女人们嫉妒嫌恶的目光。
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调令下来后的那个早晨,隔壁张姨气冲冲地跑到我家,义愤填膺地对母亲控诉着苏若梅飞速升迁的事。
临了,她咬着牙很恨地说:“苏若梅这个**,只会用她的脸蛋迷惑那帮贪恋美色的臭男人,不然她能升这么快?”
张姨住我家对门,打小我就看她每天站在楼道口掐个腰,用她细细长长的眼睛打量来来往往的行人。
母亲经常说张姨是个可怜人,当初,她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一无所有的老公,可她老公在岳家帮助下,爬上高位后,却义无反顾的在外养起了小三。
那时的张姨,哭过闹过,但为了襁褓中的孩子,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



后来,孩子长大,她求到了母亲这儿,在父亲的帮助下,她成为了和苏若梅同一批进厂的女职工。
看着张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吃着她买给我的小果冻,想起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个中午,小小的我,也开始讨厌起了苏若梅。
送走张姨,母亲和父亲聊了很久,父亲说苏若梅是有些好运气的成分,但升职总归也是她业务能力过硬的原因,而且他和苏若梅接触过,是个踏实本分的人,不是那帮长舌妇嘴里瞎说的那样。
父亲不满四十,就已经是三厂的中干,也是三厂出了名的笔杆子。母亲当年就是因为爱慕父亲的才华才嫁给他,所以,父亲的话,母亲还是信的。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狠狠打了父亲的脸。
2
中秋节后,有位上级领导来厂里视察,厂长点名让苏若梅讲解。她出色的专业素养,给了来视察的领导极深的印象。
最后一天送别时,苏若梅因病未到现场。
老领导语重心长地对厂长说:“苏若梅同志,各方面都很优秀,可以好好培养。”
对于领导的嘱托,厂长自是不敢怠慢。这之后,苏若梅更是平步青云,连连升职。
此时,风言风语也化作一阵风,在三厂的上空吹了起来。
一天晚饭后,张姨叫上同一批进厂的那几个姐妹,一起来到我家。听到苏若梅的名字,正在写作业的我立马竖起了耳朵。
客厅里的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我就说她最会装了,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这老领导才视察完多久,她又升了!”
“我早就说过,别看她长得美,可就是一幅狐媚相,她要不是靠姿色,不睡点关系,能升那么快?”
母亲还在犹豫着替苏若梅做辩解,苏若梅曾因工作原因,来过几次我家,她和父亲在书房谈事时,母亲曾借着送茶的机会偷偷观察过,看起来似乎是个规矩人,虽然生了一张绝美的脸,但言谈举止却看起来很是端庄大方。
可是张姨的一句话让母亲不再吭声:“你还是看好你家老于吧,苏若梅要再想往上爬,你家老于可是能帮她的人,她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看她下一步的目标,就是你家老于了。”
从那以后,家里就多了很多争吵,而每次的话题都离不开苏若梅。
本来对苏若梅靠姿色往上爬这件事将信将疑的母亲,在父亲一次次对苏若梅的维护和肯定中,也满满相信了这些流言:“苏若梅果然有迷惑男人的本事。”
看着母亲的眼泪,小小男子汉的我,从那时起恨极了苏若梅。
不久后,不知从哪吹来的一阵风彻底让整个三厂沸腾起来:听说有人晚上来厂里加班,不巧撞到了苏若梅将整个玲珑身段,扑在财务处赵处长的怀里。
赵处长正值男人四十一朵花的年龄,虽算不得英俊潇洒,但没长啤酒肚的身材,加上文质彬彬的书生气,如果不是有个8岁的女儿,倒是和厂花苏若梅看起来很般配。
紧跟着,财务处的刘婶传出了内部消息:赵处长正在和老婆闹离婚。自此,赵处长和苏若梅的事,在三厂人们眼中便是板上钉钉了!
3
那段时间的苏若梅,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
有些早就对她的美貌垂涎三尺的男人,开始了调笑搭讪,而那些嫉妒她美貌的女人们则像打了鸡血般,每日集合在一起“紧锣密鼓”地聚会着,话题只有一个:苏若梅。
“前天下午,苏若梅和李处长关门在办公室独处了半小时,孤男寡女,能干什么好事,”
“昨天傍晚,苏若梅和采购处的老张头眉来眼去,难怪她办公桌上的用品永远都是最新的。”
“今天早上,苏若梅和生产线的小刘拉拉扯扯,还对他暗送秋波。她这是要将三厂上上下下的男人网罗干净呀。”
大家兴奋地交流着彼此搜罗到的信息,为了所谓的随大流不落伍,有些本不想掺和的女职工也只能一个个头如捣蒜般附和着:
“苏若梅果然就是个勾搭男人,靠男人往上爬的妖艳**。”
女人们害怕后院失火,一个个回家提溜着自家老公,开始耳提面命:不许和苏若梅有任何来往,远离苏若梅这个祸水根源。
而男人们也在自己老婆的威逼下,不得不对苏若梅敬而远之。
如果说之前的苏若梅只是被女人嫉妒,那现在的她就是被墙倒众人推,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孤家寡人。
有一次,我和小伙伴相约去三厂后面的小山逮蝴蝶,等小伙伴的时候,我在一个小山坡,远远看到苏若梅孤单地站在那儿,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处杂草歪歪扭扭地压在那影子上。
那一刻,还只是一个小少年的我,不知怎的,竟想走过去,紧紧地抱着她。
几天后,保卫处的周处长站了出来。
他调出监控证明了苏若梅的清白:事发那晚赵处长在六楼,苏若梅在五楼,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踏上过六楼,她这身子再怎么扑也扑不到六楼的赵处长。
这个周处长来头可不小,他的父亲是三厂的前任厂长周老厂长,母亲在市委任要职,现任厂长见了他都要以礼相待。
所以他出来作证,含金量自然非常高,三厂的那些女人们自然也不好再多嚼舌根。
消息一出,三厂的男人们一个个都开始暗搓搓地对着自家女人絮叨:我就说嘛,苏若梅人善良又能力强,怎么可能是那种靠着出卖色相往上爬的人呢。
那些当初不愿意随大流附和谣言的一些女人,也开始站出来替苏若梅说话,毕竟她们虽然也嫉妒苏若梅长得美,但不可否认,她的工作能力极强,人也很和善。
4
这件事过了不久,父亲和母亲收到了苏若梅的请柬。
周处长向苏若梅求婚了,据说他的父母也很喜欢这个姿色绝佳、本分上进的未来儿媳,婚礼定在了年后。
周处长把婚房买到了三厂附近的天福家园。听参加完婚礼的母亲回来说,那可是这附近设施最好的住宅。
婚礼虽然简单,但周处长给苏若梅送了一个当时刚流行起来的大钻戒。
母亲一脸羡慕地给我说着周处长对苏若梅得好,同参加婚礼的张姨却骂骂咧咧地说着:“周处长是瞎了眼,总有一天小狐狸精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的。”
母亲知道张姨对苏若梅有怨气,同为女人,又同一批进厂,苏若梅天生一副好容貌,工作这么顺利,又嫁得这么好,三厂的哪个女人又能不嫉妒她呢?
母亲并未答话,只是起身给张姨满了一杯父亲书房的茶。
我后来也见过一次苏若梅,那时的她刚刚怀孕,来给父亲送她从家乡带来的大红袍(花椒的一种品种)。
刚刚显怀的她穿着一件亮粉色的连衣裙,稍有些发福的脸庞洋溢着红润的光,满脸幸福地依在周处长的身边。
她走后,从母亲的嘴里我才知道,苏若梅的老家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全家赖以糊口的只有几亩花椒田,身为家中老大的苏若梅,早早就挑起了养育弟妹的重担。
看着大门口的周处长小心翼翼搀扶着苏若梅,母亲不禁感慨:“苏若梅找了周处长,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后来,从母亲和父亲地谈话中听到苏若梅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5
日子本来也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了,可是命运,却从来不会如你所愿。
那天,三厂报刊栏上有人匿名贴了一张纸,纸上是一张拍得很模糊的男女接吻照,光线差距离远,你要说只是借位看起来像接吻也行,不像也行。
原本稀松平常的一张照片,却配着一个非常劲爆的标题:苏若梅偷情照!
如果说前不久苏若梅扑在赵处长怀里的小道消息足以让三厂沸腾,那这次的照片就能让三厂炸了锅。
之前那帮八卦苏若梅靠美色上位的女人们喜大普奔,奔走相告:终于把苏若梅这小**的真实面目揭了个底朝天。
男人们也开始长吁短叹,边恨自己有眼无珠,被美色迷惑,边看着照片暗恨自己不是那一亲芳泽的男主角。
虽然也有些正义之士提出质疑:光线那么暗,镜头那么虚,万一只是角度问题呢?
可是这场“全厂狂欢”里,谁又愿意搭理到底什么是真相。
几天后,我听母亲说苏若梅的公婆对儿子下了最后通牒:无论事实如何,必须离婚。
当时已经高三的我,开始有了自己的思维,想不通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何以致离婚?母亲无奈地告诉我,像周老厂长那种性格,不会允许家人有任何伤风败俗的风言风语。
再后来,我出外求学,母亲打电话叮嘱我出行安全时,偶然提到苏若梅的儿子,在周处长的一次酒驾中丧生。
6
几年后的一个暑假,我再一次见到了苏若梅。
她依旧很美,只是瘦了很多,两个颧骨突兀地支棱在脸上,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怪异的风情妩媚。
直到很久后,回忆起那次见面,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当时看到苏若梅总觉得无比怪异。现在想来,应该是她那面如槁灰的神情和满身的风尘味看起来格格不入。
和母亲聊天时,我才发现她和父亲已经分床睡了好久,问及原因,母亲只是神色哀戚地说了苏若梅的名字。
看到母亲提到父亲时哀伤的神色,再想起之前三厂流传的那些苏若梅的流言,在大学已经懵懂懂得情爱的我,瞬间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从母亲口中我听到了之后发生的事:
照片事件发生后,周处长在父母的威逼下和苏若梅离了婚,独在三厂打拼,娘家无依无靠的她,根本无法争到孩子的抚养权。为了力争清白,苏若梅在一次全厂大会时,冲上台为自己鸣冤,最终被厂长叫保安架了出去。后来查明贴照片的人是张姨,那张照片里的男主角,不过是恰巧经过的一个陌生人。
可是,那些曾嫉妒苏若梅的女人们,一个个乐得看笑话,并未有人替她说话,她的工作最终被调去了生产线。
再后来,周处长也被父母托关系,调到了其他单位,而孩子,就是在周处长调任前的一次酒驾中,意外丧生。
7
从那以后,苏若梅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说以前的她是用踏实本分做伪装的小兔子,那现在她就是一个风情妩媚张牙舞爪的大狮子,在苏若梅一次次地对三厂男领导们的投怀送抱中,她很快从流水线又爬了上来。而父亲,就是在苏若梅突遭变故后,对她诸多照顾。
自然,父亲也成了大家口中,苏若梅的——“靠山”。
我当时不解地问母亲:“她为什么不从三厂离开,也许她离开三厂,一切可以重新再来呢?”
“在山村,她还有要背的重担。”母亲看着书房的方向,“你是男孩,不懂!她生了那样美的一张脸,哪个女人又能容得下她出现在自己丈夫身旁……”
晚上,我来到书房,扬言要和父亲来一场男人间的对话,在我苦口婆心,软硬兼施地讲完一通大道理后,还没来得及斥责父亲对母亲不忠。
父亲点上了一根烟,缓缓地吐出一个气:
“儿子,你觉得爸爸是那种贪恋美色,不念糟糠之妻的人吗?苏若梅是变了,她是被这帮女人逼成这样的。”
窗外斜射进来的夕阳,将父亲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如多年前,我在三厂后的那个小山坡,见到的苏若梅。
过了很久,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怪异而苦涩的笑容:“现在,三厂的那些女人们,真的要开始人人自危了……”


1楼2019-07-23 20:42回复
    这是这几天的故事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07-23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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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看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07-25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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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没人说话,好尴尬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7-25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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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吗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07-26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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