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她叫廖婷婷,几年前我同她一起来到这个城镇,但她从来不知道我。”
我的目光在灯光的照耀下,没有了半点光彩,时隔六年,那件事的始末伴随的所有心情已经无法复现,这其中又滋生了新的情绪——愧疚。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对女孩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在那件事暂未完全平息之前,我背负着这个世界愧对于她的心情,来到了这里。
“你想听听她的故事吗?”我问他,“这个故事不美好,我也没资格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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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廖婷婷刚上高二,她模样清秀可人,皮肤白嫩,有着很多女孩都羡慕的皮囊,就像她的名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我是一个入职有三年的书文记者,认识她绝非偶然。
廖婷婷性格并不开朗,她脾性古怪,喜欢独来独往,身边的朋友不多。
那年盛夏,就我们所在的那个城市,某夜网络上爆出了一桩强奸案,受害者正是廖婷婷,信息传播速度快如流星,我也因此知道了廖婷婷。
不过在新闻中,她用的是化名,小玉。
当初觉得挺可笑的,一被个强奸的姑娘化名小玉,身体被玷污的肮脏不堪,却起了这样洁白无暇的名字实在是讽刺,随后我被派去做的这个案件的新闻记者,和摄像师就拿起了东西赶去了廖婷婷的家。
廖婷婷家在偏老式的小区,里面居住了不少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去廖婷婷家的记者不少,都被专案组的警察拒之门外了,我和摄像大哥也不例外,我在屋外,听到了屋内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在撕心裂肺的哭着。
作为一个记者,我在三年内采访的案件不算少,对于这种嚎啕大哭已经免疫,但唯独这个男人的声音,绝望又愤怒,掺杂着无能为力的哭声,狠狠的坎进了我的心坎儿里。
“廖婷婷和父亲两个人,母亲早在她小学的时候和一个有钱的人私奔了,她的父亲廖峰是个老实人,也是个软弱的人,所以赚不到什么大钱,他们家不富裕,就在婷婷临上高中之前的暑假,他父亲被人骗走了将近二十万块,为此两个人吵得脸红脖子粗,闹得不欢而散。”这是我从邻居口中采访到的。
“后来廖婷婷为了上学,她开始去外面找工作,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去做什么,总之是挣到钱了,可看着这些钱,感觉来头不干净。”邻居对着我又说着,她的脸上满是嫌弃厌恶,似乎对廖婷婷有着极大的恶意。
我去医院看过廖婷婷,她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不哭不闹,就像个木头一样,我尝试和她交谈,见得不到回应,我也就不再忍心去揭她的伤疤。
因为我知道,那个年纪的姑娘,若不学坏,会把贞洁看的重,她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孩,刚刚开始享受属于她的清纯,却被一个疯男人夺去了希望。
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发生后,全世界又过来围观她的不幸,这让她的世界成了灰色。
我本不想参与这件事,也许是邻居的话让我迟疑了吧,而作为一个记者,除去报道事情以外,我们还要做到足够残忍,因为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令人发指的事情发生,叫人怜悯的人又太多太多,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大家看到这样人的存在,让群众去疼爱。
没过两天,法院宣判那个强奸犯三年的有期徒刑。
听到这个消息后,从未张口的廖婷婷突然抓住我的手,泪流满面,绝望的求着我:“帮帮我,他会再来的!”
我当是胡话了,因为强奸犯已经被抓进去了,怎么会再来呢?
“还有一个人,姐姐…”婷婷声音细软无助,两只手把住了我的胳膊,仿佛拼尽了全力,在我的身上垂死挣扎着。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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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我知道了这件事的背后,其实是两个人的参与,可惜另一个人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他全程没有参与侵害女孩,但他观看了全程。后来我去专案组说了这件事,但他们说案件结了,既然没有参与性侵,就不必要了吧。”我的语气也开始沉重。
酒凉了,我拿着肉桂搅着杯内剩余的酒,回想着那件事,心也跟着凉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女孩的无助感,是多么的无奈,又是多么的讽刺。
朴灿烈拿走了我手中的酒杯,他的手指滚烫,是冬日里的炭火,只是一瞬,我原本暗下来的内心突然就亮了。
“你后来帮她了吗?”他问我,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可又多了些隐忍。
“你会帮她吗?”我反问。
“我该怎么帮?”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问自己的,虽然自己是记者,是在网络上编写事情的记者,我自信的认为只要有我的文字,女孩就可以不用生活在恐惧里,可我想错了,我的力量太绵薄了,而敌人是如此的强大。”我苦笑着。
廖婷婷离开了,我也准备离开了。
朴灿烈叫住我,他的声音就是这么醉香迷人,把我的脚牢牢地固定在地板上。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你一个。”
“那你明天还会来吗?”
我笑了笑,没有回应,套上大衣离开了这家酒香四溢的小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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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是醒了,昨天发生的事情,终究不只是一场噩梦,每一次的清醒,记忆就追着我,像在奔流错乱的镜头面前一般,再一次又一次重新地经历那场令我当时狂叫出来的惨剧。
——三毛《撒哈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