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1937年1月7日 伍德孤儿院
汤姆无力地倒在石砖地上,血污沾满在他的鼻孔周围,细雨打湿了单薄的袍子。
“怪胎!你以为你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们就会放过你吗?”领头的男孩啐了一口,吐沫啪嗒掉在汤姆的脑门上,额前发粘腻得站在一起。“看前天那个来接你的老头!他是个和你一样古怪的……东西!我们这边你不顺眼,窝 囊 废!”
“肮脏的……蠢 货……”地上的男孩艰难地蠕动身体,细长的手指骨节突出,用力抠住砖缝。他的反抗迎来了狠狠的一脚,踢在腹部。
紧接着又是一脚,正中面门。
鲜血蜿蜒而下,与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泥泞的砖缝流走。
他闭上眼睛,仇恨在胸中积累,他感受着那团火焰熊熊地燃烧,他感受着滚烫的火舌舔舐着他的心、肝、肺。那些伤害他的人,终有一天会更惨烈地被伤害,他们会痛不欲生,然后绝望地死去。
他想伤害他们。汤姆心想,他要伤害他们,他希望他们受伤。那股奇异的力量集中在他的指尖,它们包围着他,他能感受到它们的力量。瞬间,力量爆发,周围谩骂他的三四个孩子被未知的力量抛高,然后又狠狠摔到了地上。
如此反复,抛高,摔下,抛高,摔下……
汤姆踉跄着站起来,看着敌人恐惧的眼神,他知道他赢了。他是胜者,他是王。他无比享受这个时刻,当凡人都恐惧他,臣服于他的这个时刻,就像他是主宰者。
“呵,愚 蠢的麻瓜。”
……
与此同时,德驻英研究基地
“……简小姐,把三氯氧磷样本拿来。”
“是否还需要一份二甲胺,*施拉德博士?”
男人停下颤抖的手,熄灭了酒精灯。“你怎么会知道?”
简微微欠身:“母亲告诉我的,她说您正在为元首先生研究一种化学杀伤武器。身为实验助手,母亲她一定对于您的研究风格极其熟悉。”
博士重新点上酒精灯,他笑了,斑白的胡子微微颤抖:“罗斯玛丽是个聪明的姑娘,勤奋好学,行事果断。你很聪明,将来也会和她一样的。”
“先生过奖了,今天母亲生病,我只是代替一天而已,做做杂事,主要的实验还是您进行。”简戴上橡胶手套,递过试管,“两种元素正在发生化学反应, 价性电子正在活动,元素逐渐趋于稳定。”
“很好,把试验过程记下来。”
“是。”
……
“二甲氨基二氯膦酰,先生。离子十分稳定,可以进行乙醇和氰化钠反应了。”简戴上护目镜,“致命反应。博士,您不做防护措施吗?”
“不不不,我早就成功过一次了……继续!记录,乙醇二十五克……”
“施拉德博士!这是规定,提醒您是我的职责。”
然而男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试剂,他此刻已经完全利欲熏心了,顾不上那么多繁琐的程序,只要发生反应,只要进行了最后一步,三年的研究就会在这一刻得以实现。
“不!博士,这很危险——啊!”简意图上前阻止,却被一把推开,撞到了冷藏柜上。她的脑袋磕在把手上,额角微微渗血,暂时晕了过去。
在氯苯的催化下,乙醇和氰化钠散发出致命的毒气,无色无味,却无时不刻地侵蚀着人类的躯体。施拉德博士赤手将混合物倒入透明的容器中,看着它们冒泡,翻滚。扭曲的喜悦爬上他的眼角,致命的气体无声地释放,他的头越来越沉,幻像开始在他眼前出现,一圈一圈的涟漪在视觉中泛开。睡吧,睡吧,大脑里的声音说……
安静的实验室内,两个人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一个被意外伤害,一个轻度中毒。容器里剧毒的化学物质静静等待着下一个受害者。
注释:格哈德·施拉德博士,1936年塔崩毒气的发明者,也是第一个塔崩毒气的受害人,于其发现毒气的第二年年初轻度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