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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社出品】慎独[喜向/完结/补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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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这里小笙。
因有许多小伙伴私信我,问我原文何时恢复,我也不知道,所以决定补个档。
真的非常谢谢大家的喜欢和惦记。
荣幸至极。
也非常谢谢那些年给我写过文评的小伙伴。
文评找不回来了真的很抱歉。
再次感谢大家。鞠躬。


IP属地:浙江1楼2019-09-06 14:10回复
    《慎独》
    文/宁仇淡瓷
    不介意的话请在酷狗键入Gregorian、eves - 绿袖子,为此文的背景音乐。
    配对:Shinichi/Ran
    分级:Teenage
    字数:69056
    作者说明:此文微暗沉,主调深情温暖。内附抑郁症,隐晦百合向。食用过程中如有不适请自行点叉。本人/本文拒绝人参公鸡。
    附:一、抄袭/盗文的请自重。
    二、请尊重作者的劳动成果,转载请务必告之作者并获其同意。
      三、不足之处欢迎指正。
    ★四、【求文评。】


    IP属地:浙江2楼2019-09-06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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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4。
      二〇一二年。十一月五日。晴冷。
      今天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坐落在东京中心的A TINY BABY中心大厦的建筑工程昨日已完满竣工,今天将有一场隆重的新闻发布会。
      这么说来或许跟远在广岛的毛利兰没什么关系,但是很幸运的,这座著名建筑的建筑师就是新西兰的“Building Queen”,她的好友谢丽尔·洛士奇。谢丽尔在新西兰主修建筑学,尽管名声大噪却一直行为低调,加之失恋的原因,未曾在公众面前露过面。而毛利兰,也选择了主修建筑,这幢大厦的内部设计,她稍稍提供了一点构思构想。
      “兰,你准备好了吗?”谢丽尔来到毛利兰面前,却看到她依旧一副棉外套加运动长裤的装扮,微微拢了拢眉,“兰,你该穿上礼服。Andy可不会吝啬一套礼服。”
      “我……我可能……还是不行……抱歉,谢丽尔,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我……”
      “Don’t be worried。兰。工藤新一不会在这儿。这次建筑设计的成功有你的份,我不想剥夺那份属于你的荣耀。”
      “不,不会的。”毛利兰摇摇头,双手覆在了谢丽尔的手背,“就让我坐在幕后吧,谢丽尔。”
      谢丽尔不动声色地盯了毛利兰几秒,抽回手,道:“我反倒希望你和工藤新一见上一面。”
      “诶?”
      “不是吗?兰,不要告诉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就好或者还没准备好之类的玩意儿,你的内心比你的行动诚实多了。你对工藤新一的期冀,绝对不止现在表露出来的这样一点点。”
      新闻发布会开始了。最终,谢丽尔还是答应留些时间给毛利兰待在幕后思考。她在发布会上光彩照人,大家都惊讶于这个年轻性感的女孩的巧妙构思与成就。谢丽尔的余光有意识地往毛利兰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毛利兰正要报以默默的浅笑,大厦内的广播就发出了响动,含糊的电流从中穿透而过,咯吱了几声,便把声波传送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工藤新一,年轻的侦探先生,我知道你一定进入了这座大厦。再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若你再不出现在顶楼,这幢大厦的所有人都得为你陪葬!”喇叭把犯人粗劣声线内的阴狠嚣张全数灌进了人们的大脑,人群顿时像被蜘蛛盘住了神经,彻底开始骚动。
      “兰!”谢丽尔望向幕后,一片空空如也,不禁苦叹。那傻瓜,一定是跑到顶楼去了吧……
      毛利兰以最快的速度奔进了电梯,按下按钮的那刻,眼泪掉落。
      慌乱。骚动。自私。新一,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那么多的人,在一瞬倒戈相向对你施以怒骂,把你的正义之躯死死地钉在了耶稣的十字架上。不难得知,刚才犯人在广播中的威胁是要把人群的矛头指向工藤新一,以名侦探的信誉打赌,从根本上毁掉他。如果这座新落成的大厦在今日变成废墟,那么他就会成为日本的千古罪人,不管他是光明的救世主还是其他,他都枉担了虚名;不管是过去还是以后,他都必须接受审判。
      新一,你在正义的光明大道上披荆斩棘了这么多年,却造就今日这么……这么可笑的局面,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毛利兰咬紧了牙,也正在这时,电梯门大开。毛利兰冲了出去。顶楼的布局设计有毛利兰共同参与,她自然对内部结构一清二楚,顺从地躲进了一扇墙壁后面,与窗对立。她看见持枪的歹徒,穿着黑色夹克,腰大膀粗,生得一副豁嘴瘪牙,毛利兰盯着一会儿,尔然心惊。
      古桥昭雄。那个疯子一样的男人。对于即使在新西兰也时刻通过互联网关注工藤新一的毛利兰来说,她清楚地记得那是一年半前的一桩血案。那时这里还是珠宝商行,古桥昭雄与他的同伙鲸井照吉在这里进行了一场血洗抢劫。古桥昭雄的弟弟古桥森后被工藤新一捕获,通过法律的裁决,施以枪毙的绝刑。若论述起来,古桥昭雄性格极端颠覆,与工藤新一的确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的眼警惕地往四周张望一番,吊着的心微微放下。还好,他不在。当然她无暇顾及这是因为她不用与工藤新一撞面了还是他现在并未处于危险之中的安好状况,或者二者皆有,后者的比重则大得多。
      毛利兰不再打算多作逗留,按照心底算计,奔向五楼的广播室。
      工藤新一埋身在熙攘的人群当中,广播里一声剧烈的撞击,电流开始咯吱作响。他以为歹徒又要提出条件来威胁他,朝远处的岩濑早纪打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指令,谁知广播里竟是……他浑身僵硬,血液都奔流到头皮。
      “前来参加A TINY BABY落成新闻发布会的宾客们,请不要慌张,目前歹徒已被我们的安保人员控制。虽然歹徒的矛头直指工藤侦探,但是请大家务必相信工藤先生,他一定会给诸位一个完满的交待的。请你们……”


      IP属地:浙江6楼2019-09-06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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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5。
        大厦的电梯内挤满了仓皇失措的人们,工藤新一觉得头昏脑胀,精神随着沉重的躯身仿若溺进了汹涌的大海。有绀野杏的药物控制,他的抑郁症已经很少在办案的紧要关头发作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精神的过度兴奋与渴求所致。他现在太想见到毛利兰了,他要确保她还能完好地站在他面前,像从不曾离开。
        耗了一会儿,工藤新一对乘电梯立马到达毛利兰面前已经不抱任何期望,转身奔向安全楼梯。五楼转弯处,一抹略显跌撞的身影在未看清对方的面孔之前已不慎扎入了男人的胸膛,而工藤新一在感触到那份熟悉到每一根脉络里都隐隐作痛的昵近时,便下意识地对身体作出了动作指令。他的双臂狠狠束住了她的腰身。
        “兰……”心底朝思暮念了两年的名字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工藤新一蓦然红了眼眶,眼却暖得温柔。
        怀中的身体僵住,微微挣扎着:“放开我……”
        “不放。”固执地,手又紧了紧。
        毛利兰垂下了眼帘:“请松开手,工藤先生。”
        去他【防和谐】妈的工藤先生!工藤新一气得想跺脚,语调却委屈了:“兰,你不要动。让我好好地抱抱你。你在我怀里。”他像在努力强调这个事实,好让自身获得一份得以纾解的安慰。
        毛利兰觉得心口难受,身躯颤抖着。她或许不用担心工藤新一会察觉到什么,诸如难受颤抖是为他心疼在意,而不是因为抗拒不安云云,这些可笑的因素。她小心翼翼地控制住冲动不去拥抱他,只是吊住了他的衣角,五指微蜷,顿觉全身仿佛被披裹在了他温暖好闻的气息当中。
        他抱得忘情,直到她提醒他:“炸弹,现在比较重要吧。”他才如梦初醒。
        “是的,炸弹比较重要。”工藤新一正了神色,眉角挑出一个微妙的弧度,差不多已经从抑郁的症状里成功挣脱,“但是,兰,能不能请你……请你事后乖乖地待在我能够看见的地方?”
        “事前呢?”她一针见血。
        “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她奋力挣开他:“够了,工藤新一!你知不知道那个炸弹离爆炸一个小时都不到了!你又打算像当年一样把我当个傻瓜然后自己去送死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有多难受!”
        毛利兰又被拉回他的怀抱。“会结束的,兰。”工藤新一把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里,嘟囔道,“一切都会结束的,像你在广播里说的那样。难受……”
        “相比你死去,总要好得太多。”
        正在这时,岩濑早纪奔到了五楼楼梯口。工藤新一把毛利兰推到她怀里留下一句“照顾好她”便朝顶楼奔上。毛利兰像被抽干了气力,跌在地上痛哭起来。
        “请你们,如我一样,一如既往地相信他。”
        一如既往。相信他。
        这是毛利兰在广播中承诺的最后一句话,但并不代表她选择接受他的孤军奋战。
        岩濑早纪沉默地望着面前这个泪眼朦胧的女人,刚刚还待在工藤先生的怀抱里。她是谁?工藤先生的姐姐,或者妹妹?她不敢再作猜想了。她打算扶起这个女人,谁知她一把推开她就想奔着工藤先生的方向去。岩濑早纪快速伸手,打算施以武力,工藤先生的命令她一向执一不二,奈何面前人偏偏是最有资格反抗工藤新一的那一个。
        毛利兰抬起手臂,稳稳接下了她的招式。


        IP属地:浙江7楼2019-09-06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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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6。
          【成熟的爱情,敬意、忠心并不轻易表现出来,它的声音是低的,它是谦逊的、退让的、潜伏的,等待了又等待。——狄更斯】
          岩濑早纪眼神微变,原来是个练家子!毛利兰的招式如风,她不敢误伤,节节退让。毛利兰突然停了下来,说:“你并不需要因为工藤新一而对我有所顾忌。我下手不会轻的。今天我若打败不了你,你便不可能放我走,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而我,必须得走。”
          她明明是在强调她意志的坚定!岩濑早纪抿了抿嘴巴,实在不想说她居然见鬼地听出了这个女人口中那么一丝微妙的抱歉。
          “好吧,也许,我会尽全力的。”
          话落手起。毛利兰在接过对手狠戾招式的同时,一个翻身,跃上了五层台阶。居高临下地望着岩濑早纪。
          “站在台阶上,摔下来可不好。”岩濑早纪淡淡提醒。
          “有一个不错的新招式。我想,我可以试试。”毛利兰的脸上不见微笑,单臂支撑,借力跃起,一条腿攀住了扶栏,另一条腿则直直地朝岩濑早纪的右侧肩膀砸去。
          动作干净利落,岩濑早纪躲闪不及,吃痛,捂着右肩跪倒在墙边。毛利兰跳到她面前,眸光温和:“抱歉。这伤可能得修养一星期。不过,我绝对不能留他一个人。”说罢,从岩濑早纪的长靴里掏出一柄手枪,迅速离开。
          岩濑早纪冷汗涔涔,坐倒到墙根,神色复杂。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哈哈,五级台阶而已,她不过手下留了那么点情,她完全可以当做不知的。只是,为何让她瞧出了,胸口那紧涩的扼喉感,再也无法隐藏了。
          自愧不如。是的,自愧不如。岩濑早纪的表情似笑非笑,哈哈,在情敌的眼中,这是一种多么致命的情感呐,简直是从外到里,把自己层层剥皮。
          “古桥森在枪毙前恳求让警方放过你,说你绝对不会再来触犯法律的底线,警方当时同意了,所以你才能安逸地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他希望你可以洗心革面好好地活下去,他……”
          “闭嘴!”古桥昭雄双手攥紧了枪支,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失手崩掉工藤新一的脑袋,“够了!够了!全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警【防和谐】察编出来的诓人的话!我夜夜梦到小森在我耳边对我说,杀了警方那群狗崽子,为我报仇,为我报仇!给我杀了工藤新一那狗崽子!”
          “那是你的梦魇。是你对古桥森的死无法释怀。”工藤新一的身体绷得笔直,蓝色的眼睛干净得像一宛湖泊,幽深的而又平淡的,不起一丝波澜。
          古桥昭雄深吸了一口气,庞大的身躯虽尽力克制住,但还是颤抖着:“别再跟我讲话,工藤新一,别再给我打心理战!你再给我多说一句,我就一枪崩得你脑浆四溅!”
          “你不会。”工藤新一向前跨了一大步,藏身在暗处的毛利兰拎紧了心,他不要命了!“你已经动摇了。”高桥昭雄警惕地后退一步,狰狞道:“是,我是动摇了。不过,可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让你活命了。你随时——都会——死在我的枪下。”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独独想着全身而退。”工藤新一慢慢把手探到身后,“但是,这幢大楼里的其他人是无辜的,你放了他们,让我们,来好好地决战一次吧。”
          “这自然是没有问题。”古桥昭雄缓缓地笑起来,“不过,工藤新一,把你身后手上握着的枪放下,你想要他们活命,自然得拿你的命来抵。”
          “我可以不做这笔交易。”
          “哈哈,你不会。你的枪可没有我按下引爆按钮的速度快。”古桥昭雄胜券在握,“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防和谐】察的救世主,多么光明而响亮的头衔啊,从来都是愿意为了公众的利益而献身的,不是么?”
          工藤新一顿了几秒钟,顺从地扔掉手中的枪。


          IP属地:浙江8楼2019-09-06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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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7。
            “那么现在,游戏开始了。”古桥昭雄不无遗憾地朝工藤新一摇摇头,“你瞧,五米之内,你都无处藏身,而我,马上可以开始瓮中捉鳖了。”
            “谁是鳖,还说不准。”古桥昭雄还来不及,工藤新一右腿一扫地上的手枪,那柄手枪就朝他的脑袋飞来。疼痛来袭的一瞬,他只感觉一阵蓝色的风扫过,他已被工藤新一扑倒在地。
            工藤新一五指极劲扣押住了他的身体,古桥昭雄却阴森森一笑。工藤新一身躯僵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死死顶住他的小腹。
            “那么,怎么办呢,工藤新一?放手,还是不放手?”他问他。
            工藤新一近得都可以看见古桥昭雄脸上的每一颗毛孔都狰狞地盘踞到一块儿,他憎恶地盯着他,咬紧了牙关,加大了手劲,眸珠开始泛血:“那么,就来赌一把吧。赌我工藤新一,今日,是能从这里苟活出去,还是,和你一起下地狱!”
            工藤新一猛地把古桥昭雄从地上扯起来。
            “嘣嘣!”
            连续两声的枪响,时光仿佛凝结了。工藤新一在感到腹部的剧痛的同时松掉了对古桥昭雄的桎梏,后者却以更加惨烈的方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心脏处开始汩汩地往外冒殷红的血液。
            双目暴睁,了无生气。死了。
            工藤新一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右侧望去:“兰……”接着自己的腹部也开始不停冒血,血在他苍白的五指淌出可怖的花朵,他一个力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新一!”毛利兰甩掉手枪,已顾不得何年何月的工藤先生,扑到了他的身边,“你还好吗?新一!撑住!”
            工藤新一痛得倒吸凉气,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炸……弹……”
            毛利兰转头望向炸弹。五分三十九秒。还有五分三十九秒就要爆炸!“只剩下这么点儿时间了,不够拆除炸弹,完全不够!”毛利兰叫道,几乎失态,从腋下圈过工藤新一,把他从地上撑起,“我们快逃!新一!快逃!”
            “兰,我冲不到一楼的,不能连累你。你快逃吧。”工藤新一推她,毛利兰却冷冷冥冥地笑出了泪水,“工藤新一,还没死呢,你什么时候开始,连与我一同的自信都没有了?”
            因为是你,所以才裹足不前,才那么迫切地希望你能够活下去。但是该死的,也不想再做那个让你失望的大**了呢。工藤新一顺势搂紧了毛利兰,毛利兰感受到背后那股坚定的力量,齿贝一松,露出了微笑。
            “新一,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你相信我。”
            五年来,工藤新一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么安稳。流淌了一路的血液时刻提醒他生命的流逝,但是她在他身边,一直可以作为工藤新一生命中最明亮的那束烛光的毛利兰,此时正在她的身边,一路陪伴,不离不弃。
            他看见毛利兰对着一部机器输入了指纹口令,灰色的墙壁就腾腾地移动了方位,深暗的洞穴出现在眼前。他的脑袋模模糊糊地抓住了一丝概念,明了,又很快消失。昏迷前映入他眼中的只剩下毛利兰惊惧的眼神以及她奋力扑向他的那个动作,不顾一切地把他圈在了身下,臻首埋进了他的颈窝,死也不松手。


            IP属地:浙江9楼2019-09-06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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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8。
              工藤新一从病床上醒来大致是在黄昏。他睁开眼,脑中思路已然清晰,下意识地就开始找寻毛利兰的身影。
              “她不在这儿。”一个褐发碧眼的外国女人从门外走进来,倚在门边,悠悠望着他开口说道。
              他恍惚了一会儿,抓摸了一下对方的心思,忽然变得愤怒:“兰呢?”
              “啧啧,难道得抑郁症的病人脾气都这么易激惹?”谢丽尔轻咂一声,语气轻佻,眼底却闪烁着冷淡。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得了抑郁症?”他的脸色微变。
              谢丽尔缓缓地走了进来,掏出一罐药给他:“那这是什么,工藤先生。你躺上救护担架的那一刻,这东西可就从你的上衣口袋里掉了出来。”
              工藤新一闷不做声地接过了药,显然不是很甘愿被戳到痛处,五指攥药瓶攥得发白。他沉默着,等她开口,他知道她有话要说。
              “工藤先生,我也不再拐弯抹角,请问你得抑郁症的原因是因为毛利兰吗?”
              是不是因为兰关你屁事。四下无他人,他又是伤患,此时的少年心思总归因为生病而侵入了他的内心,有一丝丝咬牙切齿。他继续默不作声,做木人。
              “你不愿意说,那好,我也只是问上一两句。但是,我想要郑重地告诉你,不要以为你跟她重逢了你就有戏了。兰的性格包容,因为感情上的冲击内心防线产生一丝松动是一定的。如果你只是想要她在你身边。却不能保证自己未来都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之前,麻烦你,不要再来打搅她的生活。”
              谢丽尔转身离开,褐发遮人眼,她细细地道:“工藤先生,最后再说上一句。我也有私心。前面如果是坟墓,我不会叫她跳下去。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她守活寡。”
              “等……等一下!”
              谢丽尔站住了脚步。
              “那个,兰现在在哪里?可以带我去见她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工藤新一算是懂得这种苦逼感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想要看看兰还要通过别人当媒介。谢丽尔古怪地打量他一眼,他脸微微红,听到她的拒绝后又变得煞白:“抱歉,我不能。我已经说过了,在你能够保证自己生命充沛的前提下,你才能够来打扰她的生活。”
              工藤新一看着谢丽尔就这么直走了出去,头也不回,捂住了腹部该死的伤口,神色恹恹。可恶!他感觉内心燃烧起一个巨大的空洞,原本筑起的钢筋森林因为毛利兰的再次出现而塌陷。他不知道如何填补,却感觉欣慰。这么多年,兰身边至少有这样一个女子肯护她周全。可是,他又愤恨难平,这个位置毫无疑问首当其冲是属于他的。巨大的矛盾交织,他有些疲倦地躺下了身。
              因为是侦探,这是他愿意浴火奋战的热爱着的职业,所以不可能放弃。可是兰,他就可以放弃么?他自恃没有那么伟大的胸襟见她步入另一个男人的人生,那不公平,那对他绝不公平!早晨的八点到晚上的六点他可以与工作为伍,晚上的六点到早晨的八点他却一直内心空虚,只能把工作延到很晚很晚,这样第二个早晨就可以很快来临。他赚足了生活的一半,但他清楚,那算不上生活,那绝算不上是完整的生活。
              “工藤君,我怎么吩咐你的,你又让自己情绪恶化了?”工藤新一懒懒睁眼,用眼角余光偷瞟一眼跳脚的女人,遂又闭上了眼——那个总喜欢用一系列条条杠杠圈得他像个从不肯听话的孩子一样的女人。
              绀野杏深感自己被无视了,五官微抽:“我说,你这病是心病,别总在口袋里装着药。偶尔,学会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给你下的抑郁症论断只是大致符合,你的思维清晰行动力果断迅速,与真正的抑郁症病人还是有一定不同的。”
              “哈,那我到底是怎么了?”凉凉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她看向他,男人的眉目和缓,却积聚着浓重的难过,眼底有一丝疲倦的松懈,她转过头,忽然不忍再看。这个从不愿在别人面前袒露一丁点儿悲伤的男人,太不适合让他的悲伤被他人一览无余。她在心底叹息。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女子起身向他道别的动作行起之时,门外一抹身影仓皇地躲了去。悄无声息,毫无幽咽。“再见。”工藤新一礼貌地道别,转头望向了窗外。入夜的冬天,昏黄的路灯散射出的光芒像烛火哽咽——不,是他哽咽了才对。他尝试压下喉头的紧涩,凛冽的侧脸轮廓与锋利的颊骨,让他看起来像个倔强的孩子。


              IP属地:浙江10楼2019-09-06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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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9。
                谢丽尔看着毛利兰吊着条骨折的手臂,磕磕绊绊换下了病服,眼底疑惑渐重。“兰,你怎么了?”“我很好,只是不想待在医院了。”毛利兰解释道,发觉这解释实在有点苍白,又补充道,“谢丽尔,我跟你说过我在东京有个家吧?我带你去看看吧。”
                谢丽尔被毛利兰带进了一所很普通的旧房子里,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字迹陈旧剥落,在风中晃荡。楼下是波洛咖啡厅,晚上生意略嫌清冷,窗玻璃上氤氲的雾气映着里头寂寞的灯光。毛利兰没有多作停留,径直踏上了楼梯。幽暗的楼梯可以把高跟鞋的脚步声踏得伶仃而又细长。她看着毛利兰推开门,打开灯,露出吃惊的神色。
                “这里,怎么会这么干净……”她似是不可置信,然后摇摇头,苦笑一声,“应该是妈妈来打扫过了吧……”
                “可是你的父母不是在一年前搬到青森去了吗?”谢丽尔提出疑问,然后一个念头忽闪过她的脑海,“会不会是……工藤新一?”
                “怎……怎么可能啊。”毛利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眼底慌乱毕现,“他的生活自理能力一向一塌糊涂,哪……哪可能是他啊!”可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又是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这里的一角一落都保持得这么完整,像是最自然的每一天,除了他。
                她甩甩头,打算给谢丽尔泡一杯茶。打开熟悉的柜子,却看见最下面压着一个用陶泥做成的杯子。她有些失神地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单手捧握着杯身。
                “大笨蛋推理狂!”
                “我会一直等你的。”
                许下的那些誓言,是不是像前世的梦一样。可是,那份为了你不顾一切的心情,为什么觉得,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呢。可是我看见了,那个漂亮的女人,就坐在你的身旁,你脸上愉悦而又不耐的神情,的的确确是属于工藤新一该有的。
                毛利兰突然觉得难过,眼眶湿润了。想回到他的身边,可是不敢。怕逾越了一步,就泥足深陷。新一向来喜欢把她护在身后,却从来没有想过,她是怎么想的。
                工藤新一破案时从来不会把毛利兰带在身边。工藤新一受伤时总会勉强一笑说兰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工藤新一变成江户川柯南时也未曾吐露半字真言还乖巧地告诉她新一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可是,他永远也不知道,她压抑而恪守的情感也会因为安全感的缺失而崩塌。五年前如果她没有选择离开,他们或许可以成为一对幸福的恋人,却永远潜藏着隐性的炸弹。
                比方,在死到临头之时,他会拼了命地让她置身事外,然后说上一句“兰你要好好活下去忘了我吧找个好男人嫁了吧”这类的混账话。毛利兰毫不怀疑工藤新一会这么做,毕竟,在大厦里那句“相比你死去,总要好得太多”,已经证明太多东西了。
                所以说,工藤新一,就是个**。


                IP属地:浙江11楼2019-09-06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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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
                  “所以工作就拜托岩濑你了啊。嗯,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也终于找到一个理由好好地偷懒了啊。麻烦了。”工藤新一搁下电话,然后转头,看着五指在柜子上不停敲打的某人,正经了起来,“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工藤新一潜意识里就认为能够让服部平次大老远从大阪奔到东京——他这块儿一点也算不得风水宝地的地方,必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特别是,他黝黑的脸上显露的那份微妙的难以启齿。
                  “工藤,我看见毛利兰了。”
                  “嗯。”
                  “在新干线。”
                  “嗯……什么?”
                  工藤新一在病床上坐不住了:“兰在新干线干什么?”
                  “不清楚。当时我从新干线下车之后,看见她和一个外国女人拿着车票走出了售票厅。估计……”他讪讪地睨他一眼,没再说下去。
                  “她要离开!她又要离开!这次又要几年!”工藤新一作势要爬下病床,吓得服部平次连忙把他扶回床上,“喂喂,你别急工藤,别把伤口弄裂了。”
                  服部平次坐在病床边,扶额,很是头疼。工藤他一遇到毛利兰的事情就失去分寸这他是知道的。瞧他,双宇间怀揣着惴惴不安的情绪,身为好友的他自当是于心不忍。大学毕业那年,他与和叶就共结连理,婚宴请柬早早发到了他的手上。婚礼举行时他一直在找他的身影,奈何杳无踪迹。
                  晚宴结束之后,口中的酒气熏得他够呛,便独自一人跑去阳台吹风。终于看见了那个人,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晶亮而剔透的淡红色香槟里倒影着他深蓝色的身形。他脸庞清癯,颊边有些微微的醉意,下巴很干净,显然是刚剃过胡渣。
                  他心里庆幸,至少毛利兰的离去没有让他忘记对面部的清洁。可是这些话也只能是在心底千回百转,说不出口的。
                  “我以为你没有来。工藤。”
                  他终于开口,凝视着他。他看见他的眼睛在玻璃的映照下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好像盛满了碎汞,扎伤了他的眼睛,然后那些悲哀便止不住地从他的眼里流出来了。
                  “祝你幸福,服部。这一句话,是衷心的。”他答非所问地回他一句,孤零零地笑着,向他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他虚晃地盯着他,头脑被酒精的作用催得发晕。他看见工藤新一的神色像远山般飘渺悠远,那种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刻骨的悲哀,却不知为何,深深地抓进了他的心里。
                  “毛利兰会回来的,工藤。”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抓着他的肩膀,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她一定会回来的,你相信我。”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尔后哂笑着拍掉他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侧身倚在了扶栏上:“呐,你知道么,服部。那年我好不容易变回了工藤新一,兴冲冲地去珠宝店挑了一对婚戒。我去找她,不仅仅是为了坦白我就是江户川柯南的事实,也是希望她能够答应嫁给我。但是她说她没办法原谅我,那时候我的口袋里就揣着那对婚戒。可是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我到底算是负了她。”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红色盒子,递到了他的手里:“现在,我把这对婚戒送给你,请你代我,好好地幸福。”
                  他想拒收,但转念一想,这大概是他能给的所有的祝福了。他看他不作停留地离开,挺拔而萧索的身影被风刮得空荡荡。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毛利兰离开工藤新一已经有四年光阴了,而这条一个人的路,他不知还要踽踽独行多久。


                  IP属地:浙江12楼2019-09-06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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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1。
                    【Trust love even if it brings sorrow. Do not close up your heart.】
                    【即使爱只给你带来了哀愁,也信任它。不要把你的心关起。】
                    毛利兰刚从卧室换了一件粉色的线衫出来,就猝不及防被出现在面前的男人扣住了后脑,紧接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独属于他的气息令她屏住了呼吸。他的拇指用力按住了她的颧骨,于是唇上的触感更加真实而压抑地,传到了她的神经中枢。工藤新一吻了她。很恶劣、也很不安的吻,但是她奇异地没有反抗。或许是因为,瞪大的眼中,映出的那张苍白又渺茫的面庞。
                    他紧闭着眼睛,深眉抽搐,额角青筋暴出,却独独没敢直视她。“新一……”她趁着他呼吸的空当零碎地叫出他的名字,他却惊慌地睁开了眼,松了手。
                    “兰……”他神色一时悔恨交加,“对……对不起……”然后他的目光扫到她打着石膏的手臂,微暗,“这是,那天受的伤?”
                    “嗯。”毛利兰淡淡应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才发觉工藤新一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她的身上,脸颊不禁微红,“坐下吧,新一。还有服部,也坐下吧。”
                    服部平次乖乖落座,工藤新一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新一?”
                    “兰,你绝对不可以再离开我。”工藤新一神色晦暗交加,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与恐惧,“绝对不行!”
                    “所以,工藤先生,你是考虑好了吗?”谢丽尔凉凉地睨他一眼。
                    “什么?”
                    “啊啦?难道工藤先生完全没有把我那天跟你说的话放在心上吗?”
                    “谢丽尔,你跟新一说过什么?”
                    “是什么,想必,工藤先生心中有数吧。”谢丽尔四两拨千斤,巧妙转移了话题,“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既然没有考虑好,工作繁忙的工藤先生怎么会有空跑到这里来,还……那么激动地,吻了兰?”
                    工藤新一郁郁地盯着她,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让她再离开我。活着死掉,什么乱七八糟的,见鬼去吧。”
                    倒是真有那么一分兰给她形容的工藤新一固执的样子啊。谢丽尔忽而笑了:“那么,这算说明,工藤先生,终于愿意做一次尝试了吗?”
                    工藤新一紧抿着唇,缄默。
                    毛利兰终于从两人的对峙中抓出几分端倪:“所以,是我做了什么让新一误会我要离开他吗?”
                    “不是吗?我昨天看见你和那个外国大姐姐从新干线的售票厅出来。”服部平次开口道,看见毛利兰同意地点头,已经基本处于炸毛状态了,一锤定音,“这么说就是了,你又要和这个外国大姐姐一起离开工藤!”
                    额。毛利兰一愣,苦笑不得:“谢丽尔后天要回广岛处理些事情,我只是陪她去买车票。”所以说,不是要再次离开他?工藤新一觉得自己总算抓住了重点,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了毛利兰。毛利兰站起身,握住了他的手,紧了紧,目光澄澈地注视他:“我从没说过我要离开,新一。不过,让你这样紧张担心,真是对不起。”
                    工藤新一眯了眯眼,毛利兰眼睫长垂,耳梢发红,乖巧得像一只猫儿。他竟不敢相信是以这样的方式失而复得。可是想到那个女人的话,他的心底就像嵌着一块锋利的石头。她绝不是空穴来风,从没有一个人那么郑重其事地让他好好活着给兰未来。试问,他又何尝不想。他歪头,暗了神色,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悲哀而又嘲讽的笑容。
                    他移目到身侧,自己的五指,颤颤巍巍,却始终不敢覆上她的手背去。


                    IP属地:浙江13楼2019-09-06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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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2。
                      可恶。他的目光如炬,绕过她的注视胶着在了她身后的白墙上面。又是这个样子么?跟十七岁的工藤新一,真的是一点都不像呢。那时候的工藤新一,何时会因为一个人的话而左右顾忌,何时会不敢握住毛利兰的手!五年了,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周而复始,死生难定,这样的时刻太多太多了。
                      “工藤先生,最后再说上一句。我也有私心。前面如果是坟墓,我不会叫她跳下去。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她守活寡。”
                      那个外国女人的警告,几日里频频记起,像钢印一样敲进了他的心底。他的眉毛不安地抽搐起来,颧骨处的面肌微缩,一脸痛苦。
                      “新一?”
                      是她。没错,是她温热的手掌贴紧了他的手。他小小地颤栗了一下,猛然把她搅进了怀里。
                      “你能够理解我的是么?就算……就算……你也会理解我的是么?”他哆哆嗦嗦的,语气急促,抱住她的身体亦很不安。
                      毛利兰的脸颊被强硬压在了工藤新一颈窝里,男人颈动脉下的血液溢着温暖,她觉得安定,但也越来越疑惑:“新一,你到底,怎么了?”
                      几次见面,他的精神状态都非常的不好。激烈而克制,压抑而苦痛,这样的工藤新一,是毛利兰以往从未见过的。
                      他保持缄默,一会儿,默默松了手。她突然抓过他的手腕,强硬地:“新一,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来说吧。”谢丽尔开口了,工藤新一却把目光愤怒地射向她,吼道,“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得抑郁症的人有资格说什么事都没有?”
                      工藤新一眼底的愤怒已经快赶上明火执杖了,毛利兰却拖住了他,踮起脚跟,吻上了他的唇。他顿时镇定下来了,立刻开始手足无措。明明是先前毫无犹豫地吻过的人,此刻他却在她面前窘态毕露。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他安静了,毛利兰便也放开了他。
                      “所以,这就是新一一直瞒着我的事吗?”
                      他别过眼,不敢看她。
                      毛利兰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已经被潮水吞没了。脑中纵横交错的条条杠杠,似乎都被贯通了。那个寄居在记忆深处的少年,隐忍温柔,阳光幽默,正义无畏,长此以往,竟认为他是不会得什么大病的。而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有一大部分原因,完全归咎于她。
                      五年前的负气离开,只道受折磨的只有自己,却未曾想过,还有那么一个人,在温柔时光的深处,经久伫立,待伊归乡。
                      毛利兰的眼泪落了下来,脸扑进了他的心口处,攥紧他的衣角,浑身颤抖哭泣着。
                      “再也不走了。新一,我再也不走了。”


                      IP属地:浙江14楼2019-09-06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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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3。
                        在这个世界,如果曾经有人跌落在这个星球上。他会干什么呢?努力地耕耘一片沃土,细心地栽培一园的铃兰,亦或是探索类地行星,寻找外星生物。但是,工藤新一不赞同,他觉得这些都不是他跌落到这个星球的缘由。他的跌落,一定是为了爱毛利兰,这么多年,全是为了一步步向她靠近。
                        “笨蛋,哭什么。”微微带茧的拇指拭去她的眼泪,他笑得就像九月的雨,被风尾挟带着飘来,沾染着温润的忧伤与释然的明亮。
                        她羞赧地低下头,文不对题地咕哝一句:“新一要向谢丽尔道歉啊。”
                        “对不起。”真诚得没有丝毫犹豫。
                        谢丽尔惊讶了,这个男人。也罢,有兰在,道歉这类事算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但吐出的话貌似不是那么想让他好过:“没什么的吧,我可不想和一个对恋爱无比懵懂无知的家伙计较。”
                        不出其然地接受到男人的怨念光波,却含着感谢。她想她逐渐明白了,毛利兰为何会心心念念这个男人。他的身上有着正面而积极的能量,从来不会对一个人抱有真正意义上的敌意。他对一个人的评价从来无关表面,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内心。虽然现在他身上原有的那份气质因抑郁被压制着,但偶尔蹿出来的那份阳光狡黠,仅用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人想要深刻地了解他的过去。
                        手机铃声打断了安宁的气氛,工藤新一掏出手机,接通。
                        “喂喂,工藤先生吗?我是岩濑啊。”电话里的女声兴奋,工藤新一淡淡“嗯”了一声,彼方的女生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抱歉啊工藤先生,我现在在食品超市买蔬菜和生肉,但是忘了带手机和钱包。您现在有空吗?可不可以过来帮我一下。”
                        “你突然去买蔬菜和生肉干什么?”
                        “当然是庆祝工藤先生顺利出院啊!今晚我要大展身手,做出一顿丰盛的晚餐来好好犒劳工藤先生!”工藤新一心底无奈,女生是不是都喜欢把一件小事搞得无比隆重,而这种隆重,大概是他一年365天从未有空施舍给自己的。
                        “不用买了,到毛利侦探事务所来吧。来这里吃晚饭。”
                        “毛利侦探事务所?是不是离你家不远的那幢旧房子?工藤先生您去那里干什么?”旧房子?工藤新一稍稍不悦地拢了眉,这幢旧房子,如果可以,他是再不愿回自家那座空荡荡的欧式庭院的。
                        结束通话,工藤新一很自然地继续注视毛利兰。毛利兰被他盯得羞窘,轻咳:“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女生是上次在楼梯口碰到的那个吧。”
                        “是啊。怎么了?”
                        谢丽尔望见工藤新一一脸无辜,扶额。也对,要工藤新一露出诸如心虚之类的表情才是妄想。兰哪会怀疑。
                        “那个女生等下既然要来这里吃晚饭,我就好好准备吧。”说罢毛利兰从座位上站起来,又被工藤新一霸道地推了回去,“不行,你手还受着伤,哪能做饭!”然后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自家的娃儿被虐待了一般,怒指谢丽尔,“你!不要跟我说,这么多天都是叫兰做饭的!”
                        “谢丽尔哪有啦,我们都是去楼下的波洛咖啡厅吃的。”哦,好吧,工藤新一霎时噤声了,冒着冷汗,乖乖承受着谢丽尔鄙视的睥睨。


                        IP属地:浙江15楼2019-09-06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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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4。
                          岩濑早纪到达米花町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大雨,匆匆躲进了日式的古屋下,灰色的屋瓦不消一会儿便浮漾起清凌凌的流光。她把驼色的围巾细细塞进了呢大衣内,雨帘中,竟觉得那驼色已与领口密密匝匝的针脚融在一起了。
                          她的深情平静温和。这雨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吧。岩濑早纪心想,不过却让她焦躁的心变得异常湿润润了。这让她怀想起与工藤先生的初见。
                          那是三年前冬至的事儿了。也是这样的雨,比凛冽的寒风刮在身上还要多几分潮湿的暖意。她跑出来玩,撞上了下雨,没带伞,只能狼狈地找一处房子,连门牌都没来得及看,就急急按响了屋主的门铃。
                          为她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带有些许颓意的男子,穿着宝蓝色的针织毛线衫,花纹别致秀丽,只是有些老旧,大抵穿了有些年数了。他的面色有几许落拓的苍白,眉间却带着精神,天生一副睿智狡黠的模样。
                          诶?这号人物不就是……就是……
                          “请先进来吧。”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让她进了屋,棉拖鞋在地板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他不咸不淡地瞥了窗外一眼:“外面的雨很大啊。”
                          她面上一红,略有窘意:“真抱歉……我忘了带伞。谢谢您,工藤先生。”
                          “诶?你认识我么?”
                          她哧哧地笑了,为他脸上那份莫名其妙的惊奇,“当然认识了,工藤先生在日本可是响铛铛的名侦探呢。家父是岩濑平司,在警视厅工作,我很感谢工藤先生在工作方面对家父的大力帮助呢。”
                          “哦,原来是岩濑警部的千金啊。”他恍恍然点头,复而想起似乎忘了些什么,“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岩濑早纪。”她笑眯眯地答。
                          冬日的雨总不似夏日那般,电闪雷鸣过后一碗瓢泼就把世界冲刷得干干净净,连空气中都蓬发着草木柔软又热烈的气息。从工藤先生开足暖气的屋子里出来,这冬日的雨只叫岩濑早纪觉得更冷了。她瑟缩了一下脖子,留恋地望了一眼那幢欧式风格的大房子,扬起明亮的笑容道:“那么再见了哦,工藤先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两个小时后雨终于停了,天色却未曾开明,而是夜上华章了。岩濑早纪看了眼手表,跺脚,竟然迟了这么久!她急急地奔到毛利侦探事务所,踌躇地踏上楼梯,敲响了门。
                          门很快打开,是个长得极其美丽的西方女子,绛唇映日,风情和气场显山露水,站在门内注视着她。她估摸着该是走错了地方,谁知那女子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吧”,让她又不得不确定这的确是她该来的地方。
                          里屋坐着工藤先生,还有一个黑皮肤的男人。“服部先生!”岩濑早纪惊喜地叫出了声,“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呃……哈哈,我想来就来了嘛。”服部平次笑打哈哈,对这姑娘突如其来的热络颇不适应,眼珠四处转,就盯进了毛利兰手捧的盘子里,“饭菜终于重新热好了!现在人到齐了,可以开饭了!”
                          而岩濑早纪望见毛利兰时就怔愣在了一旁。她失神地盯着工藤新一夺过毛利兰手中的盘子摆在餐桌上,缓过了神。
                          “你……”
                          “你好,岩濑小姐。”毛利兰微笑着向岩濑早纪打了招呼,“一起吃饭吧。”
                          “哦,好的。”岩濑早纪静静地坐下了,拾起碗筷,却忽然没了胃口。她瞟了一眼工藤新一,他吃得津津有味。她黯然地低下了头,心底五味杂陈,工藤先生脸上的表情是极尽满足的,他笑着为毛利兰夹了菜,她感到自己的胃正深深下沉。
                          说啊!岩濑早纪你倒是快说啊!快点问他,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中间的女人到底是谁……可她最终也只是抿了一下嘴,勉强咽下几口饭。在工藤先生身边工作的这三年,她也变得愈加隐忍退让。她在很久以前问起工藤先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他告诉她,不清不楚的答案,大概是像向日葵那样的吧。
                          彼时他想起的只是那一段蜜糖里掺了巧克力粉的温吞岁月,她穿着白色的长裙,撑着一把阳伞,置身于向日葵花田中,还是柯南的他穿着白衬衣,透过阁窗,看见她转过身来,目光闪亮,对他粲齿一笑。
                          他羞红了脸,侧过身却禁不住黯然神伤。不由自主地摘下了眼镜,连他都不明了自己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只是一个转身微笑,却绚烂了他的时光,让他在心底,心心念念,记了这么久这么久。
                          所以像向日葵那样的女孩子,这类说法,让岩濑早纪格外的在意。向日葵每日无休无止地跟随太阳的脚步,寂寞无声,无形中却给予支持。三年前那个开朗懵懂的她,也是因为他,才逐渐蜕变成现今成熟厉害的模样。而就在与毛利兰再次遇见的时候,她猛然发觉——
                          她或许已经老了。


                          IP属地:浙江16楼2019-09-06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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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5。
                            晚餐结束毛利兰陆续送走了岩濑早纪和服部平次,连死皮赖脸说要住在毛利小五郎房间的工藤新一也被她强硬地劝了回去。气氛再次安静了下来。毛利兰扶住额角,身体袭上一阵倦意。
                            “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回到他身边了吗?”
                            沉默不语。
                            “那个叫岩濑早纪的女人很喜欢工藤新一。”不是推测,而是肯定句。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
                            “行了,谢丽尔。”毛利兰用雾幽幽的眸子盯着她,“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我担心。我从小到大从没犯过什么不能让我饶恕自己的大错,但是对于当年离开新一的决定,我懊悔了整整五年。我只是不敢面对他,却从没想过要伤害他。但是你也看到了,他得了抑郁症,精神痛苦,全是因我而起。尽管我不断告诫自己,他身边已经有岩濑小姐在照顾,还有上次在医院看见的那个漂亮的女人,我本不应该再打扰他了,可我还是想要……我应该感谢岩濑小姐的。”
                            她的眼里分明已经裹着泪水了。谢丽尔一把拥住了她:“我倒希望你能够这样,兰。滥好人的个性固然有值得被赞赏的地方,但是你想要代替别人把工藤新一照顾好的想法,也是值得被宽容的。你不要想自己是否自私好吗?完美的爱情如果不靠彼此的自私去守护,是无法维持的。这么多年,工藤新一没有选择搬离米花町,没有选择新交女朋友,你为什么不想想,这或许就是工藤新一最固执的自私呢?”
                            “新一,他……”
                            “兰,在见到了工藤新一本人之前,我可以对他抱有各种怀疑的态度,在见到他之后,我也可以用各种方式阻止你们的相见。但是我还是选择妥协了。感情如果没有因为时光而消逝,只会历久弥坚。尽管莱斯特当年甩了我,我还是很难彻底忘掉他。他带我到威尼斯,我们坐在荡漾的船里,他给我唱《If you love me》,我们在漂亮的花园里读罗伯特·詹姆斯·沃勒的《廊桥遗梦》,那本曾风靡美国的经典爱情小说,以及我们在黑暗中对彼此身体的探索,契合……”
                            毛利兰静静地听着。那些惝恍迷离的思绪隐翳在她的目光后面。末了,她问:“谢丽尔,如果莱斯特再次回到你身边,你会选择接受吗?”
                            “我想我会的。”
                            “诶?为什么?”
                            “呵呵,难道甩了别人的男人都该十恶不赦,被千夫所指?我能够感到莱斯特曾经是真心爱过我的,所以我才会对他念念不忘。我舍不得丢弃我们的过去,所以——”她肯定而执著地同她说,“我会接受的。”
                            毛利兰深受触动。她想起那首《If
                            you love me》的歌词:
                            If you love me , 如果你爱我
                            You’ll never let me go . 你绝对不会让我离开
                            可如今她还在为是否要自私一会踟蹰,想着只要新一的病好了,她也可以安心地……
                            恐怕最后只能演变成那样——
                            Even if I love you , 即使我爱你
                            I’ll let you go , at last . 最后我还是得让你离开
                            这样毫无所终的悲剧了吧。


                            IP属地:浙江17楼2019-09-06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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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6。
                              【爱,原来是没有名字的,在相遇之前等待的,就是它的名字。——席慕容】
                              工藤先生:
                              请原谅我私自留下了这封信就离开了。当然我并不是真的离开了,但我想我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回到您身边。三年前的大雨天,我认识了您,我请求父亲托关系让我成为您的助理,并答应他我一定会好好干。这三年来陪伴在工藤先生您左右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原以为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您一定会爱上我——您看到这里铁定觉得我在跟您开玩笑,但这是事实。
                              我至今也不知道那个和您在楼梯口抱在一起的女人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来历。但您对她实在太好了,我很难过,但希望您能够理解。我只是想给我自己放个小长假,工藤先生,请您照顾好您自己。
                              岩濑早纪
                              XX年X月X日
                              年少的工藤新一若收到这么一封示爱的信,大概会洋洋得意,男孩子嘛,难免有些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需要满足,尽管心里喜欢的只有毛利兰一个。可让现在的工藤新一再遇上,可着实令他苦恼了。
                              岩濑是个很努力很能干的女孩,很优秀,也很可爱,在米花餐厅的电梯案里救过一次他的性命。这大概是他的大脑系统中对岩濑的特点最完整的概括了。
                              工藤新一走进厨房,简单地给自己冲泡了一杯咖啡,不再打算多想。毛利兰依旧在乎着他,这一点认知已经让他感觉整颗心都活过来了。他微微扬起下巴,前额垂落下温柔的碎发,抿了一口咖啡,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山明水净。
                              再也不会让你走了,兰。这次,就算拿上我工藤新一的性命打赌,我也再不容许你离开我身边了。
                              岩濑早纪自从跟工藤新一请了假后就一直窝在家里。整日茶饭不思,不停地哭。身为父亲的岩濑平司在不知所云的同时也很心痛。自家女儿的坚强个性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但是女儿这三日来的反常表现让他下定决心请来了一位心理咨询师。
                              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岩濑早纪循声望去,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绀野……小姐。
                              “你还好吗?岩濑?”
                              “绀野……小姐,您怎么来了?”岩濑早纪挂着两只红红的白兔眼,很是惊讶。绀野杏坐到了她的床边,眼底装着了悟,半晌,低头,长叹一口气:“不要再为工藤君哭了,岩濑。”
                              “您……您怎么知道……”自知失言,岩濑早纪又飞快地别过脸去,脸上挂着狼狈的倔强。
                              “那个女人叫毛利兰,是工藤君的青梅竹马。十七岁之前她一直与工藤君相处在一起。”绀野杏解释。岩濑早纪恍悟过来,心口袭上一阵痛:“所以绀野小姐您的意思是我待在工藤先生身边的区区几年根本就抵不了人家从小多大朝夕相对是吗?”
                              “不是抵不了。”绀野杏沉沉望向她,“如果工藤君爱的是你,那么一个月也可以抵过整整十七年。可他爱的不是你,即使你照顾他一辈子,他的心里装着的还是毛利兰。”末了,眼底滑过一缕深刻的悲哀。岩濑,你以为对工藤新一着迷而饱尝苦涩滋味的……只有你而已么。
                              正是因为我是他的心理医生,他才肯跟我讲述他与毛利兰的过去。我知道的越多,我越是清楚在他和毛利兰的世界里,我根本就无地横插一脚。而如此年轻的你,容颜靓丽,哪有什么走不过来挫折。不像我,只能默默地望着自己徐娘半老。
                              绀野杏苦笑,也不过一瞬。人活到她这个年纪,大概也比一般人容易释然吧。她可不想有朝一日被冠上“老牛吃嫩草”的名号。命运是淤血,挫折是病,疼了痛了,终究,也就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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