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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新园/新志文 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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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10-11 00:43回复
    清水文,碎碎念为主。
    填了七八年前欠的坑。当年说要蹲坑的小伙伴已经四散天涯了吧ㄟ( ▔, ▔ )ㄏ
    无论如何我也是给初恋冷cp交过粮的人了吼
    ky拒绝,**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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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三日,距离婚礼的日子只剩下一天。
    婚礼前夕,那感觉真是难以形容,单用“紧张”“兴奋”“焦虑”“茫然”等词,园子都觉得不能概括自己此刻的心境。
    “陌生”。
    她想到了这个词。
    既往熟悉的生活即将彻底改变,人生步入新的阶段,尽管人生本就是每时每刻都在发展变化,却少有这样大张旗鼓普天同庆地给自己的人生变轨立碑作传的机会。
    陌生。
    不是不爱阿真,但是一想到明天盛大的婚礼,园子还是有恐慌不安的感觉,从明天开始,自己的姓氏归于他的姓氏,自己的人生汇入他的生命,他们即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立下誓言,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完成整个人生的捆绑——大庭广众,众矢之的。
    园子这才发现,自己之前从来没想过婚礼可以不用办这么盛大的——作为铃木集团的二千金,她的婚礼规格自然是要照着姐姐绫子的例来的;作为高中时代最大张旗鼓渴望爱情的女孩子,也从来没人怀疑过她对梦幻婚礼的向往。在京极真没出现之前,她的婚礼规划已经在所有人心里成了型——桂由美的婚纱,圣玛利亚大教堂的场地,卡地亚的婚戒——以上是最低规格。作为伴***利兰更是铁板钉钉不可能改变的。
    而此刻,在铃木家巨大的试衣间里,小兰正陪她一起试妆。园子的发箍被造型师取了下来,一头留至齐肩的秀发也被挑散,时而盘上去,时而披下来,一会朝里卷,一会朝外卷,寻找着最适合她的完美发型。
    从订婚起到此刻,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园子心里仿佛隐藏着一种异样的焦灼和混乱,内里鼓躁如在沸腾,外面却用一层白蜡封住了它们,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以及准新娘应有的愉悦和祥和。此时她像个乖巧的玩偶一样任人摆弄,造型师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有力而冰凉,梳子上有淡淡的檀香木的气味,甚是好闻。园子不由心想,也许所有的新娘在结婚前都会有些心理失调,怪不得做婚妆的造型师都喜欢用这种让人心静的香气。
    造型师在园子的额前打了一层轻薄的刘海,虚虚笼在眉毛上,衬得她的双眸秀丽含蓄,又把她后面的头发挽了上去,露出略显单薄的双颊,笑着对她说:“你的脸型真是好看,非常适合这样淑女的发型呢。”园子偏了偏头,镜子里的女人漂亮得让她有点认不出来。
    小兰也笑着凑趣:“明天阿真看见你这个样子,一定会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陌生。
    园子忽然找到了陌生感的真正来源。
    她和毛利兰相识接近二十年了,形影不离,彼此信任,友爱稳固。简直太稳固了。说起来,她和小兰的关系恐怕比那位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侦探先生更稳固。
    如果小兰是宫水三叶,她就是早耶香。
    如果小兰是贝拉斯旺,她就是爱丽丝卡伦。
    如果小兰是朱丽叶,她就是奶妈。
    如果小兰是郝思嘉,她还是奶妈。
    反正就那么回事。永远陪在女主角身边,却永远没有机会抢女主角风头,作为忠诚度不容置疑的完美助攻,却总是显得不那么重要的工具型配角。
    说起来,连自己与阿真的相识,也是因为小兰——因为阿真觉得她给小兰加油助威的模样太可爱。
    然而明天的女主角只能是她,其他人才是配角。
    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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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10-11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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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子站在试衣间的镜子前,美丽昂贵的婚纱勾勒出她纤秀轻盈的曲线,同时也沉重得过分,像溺水的人死死缠抱着她的腰身,一直下坠,下坠,坠到让她不能透气的深渊里去。
      “三米长的大拖尾,拍起照片来真的好漂亮呐。”小兰在小心翼翼地帮她展平裙摆,语气不无艳羡。
      园子不置可否。她知道小兰羡慕的不是繁复气派的拖尾婚纱。
      侦探先生和她确认关系已经五年有余了,婚礼却迟迟提不上日程。不能怪工藤新一太拖延,他总是接连外出,密集办案,难得腾出时间来专门处理感情问题。高三那年,他终于结束了接近一年的出差,回到了学校,园子以为他和小兰异地恋的时候终于结束了,可没想到他接案子的频率越来越高,出差办案也越发频繁,只离开时间长度不再有高二时候那么久。园子也不知道是他追着案子,还是案子追着他。
      不过园子一直觉得,以他俩青梅竹马的程度,却连告白都能磨叽那么久,结婚的事拖拖拉拉至今也实属正常。小兰也是这么觉得的。好事不怕晚。
      园子知道小兰是真的爱他,同时也知道她对此十分没有安全感。
      倒不是说工藤新一有什么花花肠子、不值得信任,而是小兰对待这份感情的认真程度无人能及。她太爱他,这种爱从幼年时候就开始生长,在懂得爱情是什么之前就开始蔓延,滋养了她的童年和少女时期,而且必定会继续滋养她的整个人生。提到整天不在家的侦探先生,小兰总是半嗔半叹的佯怒道,这种成日不见人的男朋友还不如没有呢,可园子知道她不可能承受这种后果。
      再者就是工藤新一身边的潜在威胁太多了。这个人一向受姑娘们欢迎,园子从小就看得明白。从小学时候开始就有人追求他,到上了高中,更是到了情书都能塞满柜子的地步。喜欢他的女孩子里不乏漂亮优秀的,但是彼时园子就有种冥冥中的预感,觉得他最终肯定是会跟小兰走到一起的。
      小兰从来不肯明白表露对他的喜欢——尽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他的倾心——不过园子觉得小兰内心同样也是有这种预感的。小兰并不在意那些吵吵嚷嚷以为靠一封幼稚情书就能俘获爱情的“情敌”,甚至还会假装认真地对新一提建议“早点从她们里挑一个女朋友好啦”,新一每次听了这话都扭头看着她,她也能完全脸不红心不跳地质问他为什么盯着她的脸看。
      她对和新一的命定姻缘的信心也影响了园子,园子从未怀疑过他们俩的结局,无非是才子佳人,青梅竹马,天作之合,皆大欢喜。小兰和园子大概是整个高中时代唯二没有试图主动向他示好的女生了。小兰是因为不需要;而园子则是不能。
      园子的父亲是经营整个铃木财团的董事长,园子虽然从未沾手过管理和决策权,但是园子在心里向来算得很清楚。绫子本就是既优秀又端庄的长女,那自己又何必竞争奋斗徒然破坏姐妹感情,倒不如恣意欢畅享受人生;小兰本就漂亮又心无城府,和那个人佳偶天成,那自己又何必心存嫉妒,大大咧咧真诚以对就是;想要追求真诚自由的恋爱关系,就得抛弃所谓的千金贵气和名门骄傲,甚至包括巨额家产;想要获得平等长久的友谊,就不要觊觎朋友的男人。更何况觊觎了也没用。
      不是不动心的。园子从来不觉得动心有错,对好看又优秀的异性产生好感是人类的天性,并无可鄙。但是她不喜欢为了不可能的事情纠结自苦。小时候曾经有一次班上排演灰姑娘,园子自告奋勇扮演辛杜瑞拉,换上妈妈给买的昂贵白色纱裙在大家面前显摆,唯有新一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表情接近囧然——可能不止新一,但是园子当时只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也许因为她大大咧咧粗放豪迈的仪态太不像公主,又或者她被发箍勒起的大脑门太有喜剧色彩,总之,园子知道在新一心里她是不漂亮的。那一刻园子感到了扎心的刺痛感,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退出,把女主的角色推给了小兰。既然无论如何也不过是做配角的命,那就不妨做一个快乐洒脱讨人喜欢的配角,有什么不好?
      于是多年来一直笑嘻嘻地跟在他们身后开着很合时宜的玩笑,同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乐观地在茫茫人海中四处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爱情。
      只是有时候在春天看见盛开得如云似雾的樱花,她心里不免也有些茫然,同样是青梅竹马,为什么到末了自己总是没有姓名。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10-11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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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澜不惊的生活持续到高中,忽然被新一的消失所打破。新一累月不见人影,小兰的不安感也开始累积增加。经历几番乌龙的“情敌事件”——自称和新一接过吻的量子,传闻被新一追求过的麻美学姐,新一难得出现一次却带在身边的“灰莉”——她的担忧越发严重。尽管每次新一都及时澄清误会并且向她保证,而小兰自然也都相信了他,可园子知道不安的种子依然在她心里埋下,使她在新一不在的日子里越来越思念他。园子看见过她吃着情人节巧克力眼泪却刷刷落下的情景,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如果她和新一的爱情不能开花结果,园子担心小兰的人生会从此枯萎,索然无味。
        ———————————————————————————
        绫子郑重其事地端来一件首饰盒:“这是妈妈叫我拿给你的,是很珍贵的哦,妈妈嘱咐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戴上。”
        盒子里是那件著名的“Lady Sky”,被镶嵌成了项链,镀着金色的闪光,宝石本身蓝得像最深的海水,澄澈无比,在阳光下简直光彩夺目。
        小兰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轻柔地给园子戴上,蓝色的宝石点缀在园子的锁骨之间,更显得园子肌肤雪白。小兰由衷赞叹道:“简直太漂亮了!”
        “你和新一结婚的时候一定会是比我更漂亮的新娘!”园子半是认真半是安抚地对小兰说,“到那时候我要做你的伴娘!”
        绫子笑了起来:“到小兰结婚的时候,可能园子你已经大着肚子快做妈妈了,还怎么给人家做伴娘呢?”
        “我和园子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一定会互相做伴娘送对方出嫁的。”小兰紧紧拉着园子的手,脸上闪着幸福的红晕,仿佛已经想到了美好的未来,“如果园子那时候不方便,我就延后婚期,如果没有园子做伴娘,我就不结婚!”
        园子低头看着俩人握在一起的手,不由微笑起来。至少友谊的延续令人安慰。
        “说起来,小兰你的男朋友呢?”绫子问道。
        小兰的脸色微微黯淡下来:“昨天他又接到一个案子,现在还没回来,不能和我一起来看园子。”
        “昨天?”园子的耳朵竖了起来,“他一个人去的?”
        小兰的神色微见尴尬:“宫野和他一起去的。”
        园子一时也沉默下来。
        宫野志保是她们俩心里不能明说却时不时感到隐痛的一根细刺。五年前新一办完案回来,小兰和园子一起去帮他打扫宅院——之前那地方借住给冲矢先生太久,以至于房子里处处充满了不属于工藤新一的气息。那天天气正好,新一坐在书房地毯上,把一叠叠资料摞好,背后窗户里的朝阳把他整个人都镀了层金边,他抬头望见她们,眉眼生笑,灿烂得和背景里的阳光融为一体。
        新一照常先和小兰打招呼,园子识趣地避了开去,沿着书架绕到书房另一边。第二排的书架上层层叠叠砌满了书,有点隔音的效果,使园子听不清小兰和新一的声音。她百无聊赖,手指像弹琴一样从书脊上拂过,柯南道尔,阿加莎,埃德加爱伦坡,光是名字就看得她颇觉腻味,脑子里满是自己用一只指头弹出的单调音符。她的音符弹到书架尽头,在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之二》上忽然落了空——书架对面有人在她的手指下把它取了下来。园子吓一跳,随即通过书间的空隙看见了一双眼睛。眼窝微深,带着异国特色,眼尾微微上挑,睫毛仿佛太浓了一些,宛如自带的眼线,这样的眼形对于日本人来说略显浓艳了,虹膜却是清澄明亮的湖蓝色,纯净而深邃。对方看见她,眼睛里也浮起一层惊讶。园子随即绕过书架,看见了正在掸灰的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是之后新一介绍她的时候说的名字,园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园子清楚地记得半年前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还自称“灰莉”。
        “宫野是我上一个案子的委托人,同时也是重要证人,所以才用了假名。”新一如此解释。也许是因为新一在说到她的时候用了敬语,这种不经意间显示的疏离感使小兰暂时放下了疑惑。
        然而委托人不会在大清早出现在他的家里,和他一起在书房里打扫卫生。
        面对园子气势汹汹的质疑,宫野只是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也一大清早地出现在这里,口口声声说要帮工藤君打扫房子。”
        园子拉起小兰的手,那气势宛如战场上面对敌人攻势举起盾牌:“我是陪小兰一起来的,”她刻意强调,“我们是好朋友!”
        “那真是巧了,”宫野弯动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嘲弄的微笑,“我和工藤君也不过是朋友而已。”
        新一上前摆手笑道:“园子你不要误会,宫野只不过住得近所以来得早而已。”
        “住得近?”园子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住在阿笠博士家里。”宫野拂了拂额前沾了少许灰尘的碎发,她的栗色头发在阳光下看起来像纯粹的金,“我是阿笠博士的远亲。”
        “阿笠博士有外国亲戚?”园子更疑惑起来。
        “是他妻子芙莎绘那边的。”宫野解释道,“我父母双亡,因此暂时借住在他们家里。”
        小兰眼中的迟疑瞬间被同情所取代:“这样啊。”她露出一个友好明媚的笑脸,“既然是博士的亲戚,又是新一的好朋友,那我们以后可以经常一起玩了。”她伸出一只手,“我是新一的女朋友毛利兰,请多指教了。”
        宫野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我们以前已经见过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10-11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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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子依然颇具戒备地盯着宫野看,同时心里对小兰涌起不满。小兰总是这样,过于善良,对所有人都预设友善立场,在应该多疑的时候过于迟钝。方才这一场质问,仿佛成了园子单人对宫野的敌意。
          宫野志保就这么莫名其妙出现在她们的生活里,准确地说,是出现在了工藤新一的生活里,间接地干扰了她们。倒不是说宫野有多喜欢参与他们的生活,实际上宫野与小兰园子的直接接触并不算多,她和工藤新一的来往也多局限于工作,然而新一对她的信赖和倚重显而易见。在大多数时候,宫野会作为技术顾问和他一起办案,偶尔还会客串法医的角色。园子左查右探,也没探出她和新一有越轨的举动,她在和新一的关系上过于坦荡,反而让人挑不出问题来。
          但是园子仍然对她心存敌意,让园子感到危险的是她和工藤之间过于自然的默契气息,很多时候工藤甚至不需要说出口,宫野就知道工藤的想法和下一步计划,而面对宫野的吐槽和建议,新一也往往毫无招架之力,几乎全盘接受。他们之间的没有肉体上的不必要接触,也没有言语上的暧昧,唯有因为默契和随意自然衍生出来的亲密,这种亲密很淡,却坚不可摧。这使在场的其他人,包括小兰都突然成了局外之人。而本就身为局外人的园子,更是彻头彻尾成了不相干的人。
          园子马上意识到他们这种默契和熟稔程度,绝非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她多次质问新一离开的时候是否一直和宫野在一起,但得到的永远是否定回答。“怎么可能一直和宫野在一起?”新一说,“我那一整年都忙着办案好不好,你为什么总是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而宫野总是一言不发,仿佛这事跟她毫无关系。
          高中毕业前夕,园子陪伴小兰去新一家,又一次撞见宫野和新一两个人在一起。
          进门之前,园子依稀听见他们在对话——“我在考虑去东京大学,你想过以后的发展方向吗?”“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再制药就行。”“你这家伙啊就是……”园子推门而入的时候,他们同时转过头来,脸上的惊讶表情如出一辙。彼时他们俩人其实是刚解决了一起不大不小的绑架案,正一人一抔泡面在闲聊罢了,然而那种默契和谐的氛围再一次让园子感到无法忍受。
          小兰已经善良惯了,这种情形下,她再怎么感到危险不安,也不会当着情敌的面无理取闹、颜面尽失,只要小兰和园子同时在场,这种大吵大闹的工作一般都是由园子承担的。园子当下就怒气冲冲质问了一番,终于挑起了新一的怒火——当然了,这怒火也是冲着园子一个人的:“这种事情我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园子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但她就是克制不住要生气,数十年来,她默默看着小兰和新一交往,刻意隐瞒、抹杀了自己的感受,本以为已经潇洒大方无所谓,却发现即使没有小兰,她依然在别的女人面前溃不成军。
          “我真是觉得奇怪,”宫野用筷子搅动杯子里的泡面,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即使我和工藤君有什么,也轮不到你先生气吧?”
          园子一下子愣住了,小兰急忙上前一步,摆手笑道:“你不要误会,园子她是我的好朋友,只是太为我着想了而已……”
          对上小兰,宫野冷若冰霜的面孔才缓和起来:“是我不对,不该在工作结束之后还和工藤君一起吃面,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把泡面杯搁在桌上,“是我该走了。”
          不等宫野起身,园子自己先转了身,疾步离开工藤家的房子,连小兰在身后的呼喊都不予理会。她用力咬着嘴唇,两汪泪水盈在眼眶里,一直憋到坐进出租车里才扑簌簌落了下来。
          从此宫野志保成为她最讨厌的女人,没有之一。从来没人在新一面前戳破她的心事,何况是以这种不屑的语气——尽管宫野也未必是有意的。
          园子留意着完全像以前一样对待小兰,免得她疑心,其实这种谨慎是完全不必要的,小兰和新一对这件事都丝毫不以为意,只当宫野是开了个无聊的玩笑。不知怎地这更让园子刺心。在小兰面前园子多少有些心虚,于是一意把这些账算在了宫野的头上。
          宫野对她的敌意毫不在乎,在这团狗血关系里,园子本就毫无姓名,并没人意识到园子自己心里有多么在乎。宫野继续做新一的贤良助手,小兰对他们这段挑不出毛病、坦荡明白的关系毫无办法,宫野出色的专业技能和优秀的工作能力抵挡住了所有对她的怀疑。只不过那次之后,宫野再不到工藤家的宅子里去了,小兰自此接手了给工藤煮宵夜的工作。
          ———————————————————————————
          化妆师细细密密给园子上眼妆,一层又一层,宛如描绘艺术品。绫子等得略不耐烦,便和小兰闲聊起来:“你和新一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小兰娇羞一笑:“新一最近太忙了,至少得等他忙完这段再说。”
          绫子怜爱地看着小兰:“新一是全国知名的大侦探,又进了东京警署,总是会很忙的吧。只是以后就辛苦小兰你了,丈夫总不在家的话,家中里外都要做妻子的你亲自操持了。”
          小兰面颊浮起红晕,摆手道:“哎呀,新一和我现在说是丈夫妻子什么的还太早啦。”
          绫子掩口笑了起来。
          园子的眼皮忍不住一动,化妆师险险一撇溅在她下睑上,急忙取了绵纸给她补救。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10-11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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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听你们说新一去办案了,”绫子随口问道,“和他一起去的宫野也是你们的朋友吗?好像以前没听你们提起过呢。”
            小兰的脸色微微一僵,勉强笑道:“是新一的同事呢,有时候也跟我们一起玩的。”
            绫子敏锐地从小兰的神色上看出自己挑错了话题,马上话锋一转:“我记得你和新一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真是难得的缘分呢!”她露出戏谑的表情,“那么,你是特别喜欢新一什么地方,才不把他当做普通的青梅竹马的?”
            小兰羞得满面通红:“绫子姐姐真是的,这种问题……”
            绫子再次掩口而笑:“哎呀,这种问题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问吧,大家都知道新一既优秀又帅气,从小就是个很出风头的孩子,而且很正义,年轻有为,又用情专一,是个很值得依靠的男人呢!”绫子端起小兰帮忙泡的红茶,笑道,“而像小兰这样贤惠能干的女孩子,如今也算得上很少见呢。”
            小兰露出既羞涩又骄傲的神情,园子心里却五味陈杂起来。
            优秀帅气吗?这倒是所有人都能瞧见的,只不过园子小时候很厌恶他那种骄傲自信的神态,几乎是想起来就觉得讨厌。她对他一直有这种矛盾的心理,一面艳羡他的优秀帅气,一面又极恨他的风头。曾经有段时间,园子有些疑心自己是被家人惯坏了脾气,才对比自己优秀的新一产生了酸葡萄心理。园子自知除了显赫的家世之外自己并无出众的优点,在新一面前,她显得既笨拙又鲁莽,既肤浅又急躁,随便什么人都能一眼看出她不会是女主。即使大家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也是最不会被他注意的那类人。因此园子对于自己的介意总是自我反省,认为是自己太小心眼。长大之后方才醒悟,原来她才是最大方忍让的人。
            园子一直就钦佩小兰在新一面前的从容平和,然而后来她才想明白,小兰的从容只因为她有对新一的绝对占据的心理,如果小兰更早地意识到新一有比她更好的选项或者更喜欢的女生,小兰的反应绝不会比曾经的园子优秀到哪里去。怒气只源自于无法拥有而已。
            园子不肯承认对小兰的嫉妒,即使是背着人,对着自己,她也绝不肯承认。园子是大大咧咧惯了的人,洒脱,爽朗,潇洒,大方,天性不羁爱自由,却对朋友极为忠诚,像她这样的人怎会去嫉妒最好的闺蜜,太崩人设了。
            上了大学之后的日子和高中其实并无太大区别,小兰在成绩上并不算坏,就像她学空手道或者厨艺一样游刃有余,但是小兰的大多数心思总是放在新一身上,好成绩什么的于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并不是最要紧的事情。和园子两人一起的时候,她总谈及毕业后结婚的事,小兰和新一,园子和阿真,所有人都会像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她们俩也会永远是最好的朋友,连她们的孩子也会成为青梅竹马,将来会变成最好的朋友或者命定的一对。园子听着她这些目所能及的规划,心里觉得有些腻味。不是不喜欢阿真,也不是不喜欢小兰,只是厌烦了这种所谓“命中注定”的桎梏感。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10-11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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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毕业典礼上阿真忽然当众向园子单膝下跪,她怔忪了一下,像被迎面的强烈阳光晒昏了头,却也不得不在一片空白中接受了求婚。众目睽睽之下,连小兰都艳羡地看着,园子凭什么说“不”。怎能拒绝他?阿真和她在一起五年,互称男女朋友的日子比新一和小兰都久,他那么优秀、强大、完美,又对她那么好,简直无可挑剔。不嫁给他,她也不能想象。她简直看不起自己。
              求婚的时候新一并不在场,他和宫野缺席典礼去查案了。小兰把园子的沉默当做幸福过头到说不出话来的反应,兴致勃勃要聚集朋友在新一家里给他们举办庆祝聚会,同时也是给晚回来的新一一个惊喜。
              每到设宴请客的时候,小兰总是格外高兴。打扫房间,铺桌布,插鲜花,准备食物,招待客人,她已宛然是工藤宅子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新一那天也如她所愿按预定的时间到家,他是独自回来的——自从几年前园子和他闹过那出小小的不愉快,宫野已经很少涉足他家——一进门就被欢庆的彩纸和丝带扑了一脸,同时被告知园子和阿真订婚的消息。园子站在傻笑着的阿真身边,微微低着头,带了点准嫁娘应有的羞涩,心下如同端了杯溢满的水,生怕泼出来。她偷偷留神观察他脸上的反应,总想找到些不悦或者惊诧的痕迹。其实想也知道新一根本不会太在意她的这种事,只是事到临头园子还是忍不住迸出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新一的神色与园子和小兰想象的都不一样,既看不出惊喜也没有惊诧。他看起来只有疲乏,难得地无精打采,简单地向园子道了喜,和小兰说了几句话之后,他草草把大衣挂在门口,就进屋换衣服去了。
              聚会还没结束,厨房里的海鲜锅炖得溢了锅,小兰一边忙不迭地收拾一边抱怨新一动作太拖拉还不出来,园子主动请缨给小兰分忧,上楼去催促他。园子在二楼的主卧门外敲了两遍门,却无人答应,她大胆地推门而入,却看见新一仰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他身上还穿着回来时那件旧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衬衫肘部的褶子仿佛挤出的皱纹。
              园子小心翼翼地接近他,发现他连在睡梦中眉头都是拧着的。她不敢坐在他身边,生怕惊醒了他,便俯下身来。她紧张得心脏蹦蹦直跳。自中学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地观察到他。
              小兰每天三句话不离新一,新一又破了案了,新一喜欢吃什么食物,新一又忘了收拾东西了,新一买了新出版的福尔摩斯典藏版,新一给她准备了什么情人节礼物,林林总总。园子知道新一是最厉害的侦探,最有前途的警探,最体贴同时也是最不准时的男朋友,但是每次见他都是和小兰在一起的时候,少有机会单独相处。工藤新一于她,渐渐像是个玻璃盒子里的钻石花,她知道他的优秀和可贵之处,却是隔了冰冷的玻璃的,即使日日相见也觉得面目模糊,只闪着昂贵而寒仄的光,那锋芒往往刺得她心头一疼,然而再疼她也知道终究是与己无关的。
              而此刻,园子怔怔地蹲在他身边,连楼下隐隐约约的聚会的嘈杂声都听不见了,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总觉得他和自己印象里的样子变了许多。他似乎比以前黑瘦了些,两颊有棱,脸微微偏向一侧,鼻梁旁投下的阴影都略显得憔悴,再不是她记忆里白净闲适的少年模样,额前凌乱的碎发倒是和从前一模一样,有几分孩子气,几乎激起她一种接近母性爱的怜惜的反应。菱形的嘴唇,本该俊秀得很,此刻抿作弓状,更显坚毅。她疑心他在梦里都在继续推理探案。工藤新一总是在忙于查案,伸张正义,救人于危难,在她和小兰看不见的地方出生入死,以至于连自己的感情生活都被无限制地压缩——小兰说他连向自己告白的时候都不能停止办案。他似乎从十几岁开始就过着这种生活,父母远在国外,自己顶着日本救世主的名头,处理各种棘手危险的案子,周围全是仰慕依赖他的人,却没多少人记得他也是个会受伤会恐惧的普通少年。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10-11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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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子忽然想道,万一哪一天,坚强如钢铁的他也撑不住了呢?他会不会有脆弱崩溃甚至绝望的一天?应该不会的,他是如此优秀理智,近乎完美……可是谁知道呢?他每天都在与黑暗和罪恶做斗争,他又总是这么倔强,把所有的压力和烦恼都自己扛着,永远不吐露出来……说起来,这几年似乎从未听见他在小兰面前谈及什么可怕或者沉重的事情,他总是把最诙谐轻松的样子呈现给小兰,仿佛他的屡次离开只是去出差旅游或者上哪儿打个卡似的……可即使愚钝如园子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园子又想起高中时候他突然消失的那一年,他至今不肯说清楚他到底去了哪儿,遭遇了什么,园子知道那内情一定艰苦得过分才会让他久不出现、三缄其口,也许还十分危险,然而他对此瞒得严严实实,甚至从没流露出过一丝痛苦的情绪,人前永远是笑呵呵、自信轻松的模样。
                园子看着新一梦中仍显得严肃的睡颜,胸腔里涨满了酸涩的柔情。如果不是疲乏已极,怎么会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只有在睡梦中他才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和压力。他仍侧着脸,一动不动,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停了只细瘦的飞蛾,呼气一重它就会飞走了似的。卧房的灯有些年头了,光晕略发黄,园子向来很喜欢这种淡淡的灯光,觉得它宁静而祥和,极富有人间味。她不愿意打扰了他难得的小憩,也不愿意离开。她冒然伸出食指,轻轻点向他的眉间,仿佛下意识想把他皱起的眉头抚平,然而还没触碰到他的皮肤就停住了,那一根白皙纤秀的指头就那么悬在他的脸上,作出一副欲近不近的姿态。这氛围太祥和了,也太难得,她不愿意破坏它,想让这一刻有始有终,完美无损地储存在她的记忆里,使它永远美好。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咚”,其音之重不超过和尚敲了一下木鱼,落在园子耳朵里却无异于一声惊雷。她刷地跳了起来,因为起身太快而大脑供血不足,眼前几乎一片空白,慌乱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和小兰的友谊算完了。待看清了眼前人,竟然是宫野志保。园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更恐慌。这混血女孩的脸因为惊诧更苍白了,连嘴唇都变得毫无血色,一只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没放下来。园子既羞惭又恐惧,几乎要夺门而出,可是宫野就堵在门口,园子双腿如同灌了铅,竟没有勇气一把推开她。
                “你……”宫野迟疑地开口。
                “我来帮小兰叫新一下楼。”园子慌里慌张地解释,同时打定了主意,待会无论宫野对小兰说什么她都会死不认账。
                宫野沉默了半分钟,这期间园子酝酿了一下底气,主动问她:“你来干什么?”
                宫野扬起胳膊下夹着的一叠文件,声音清冷凌冽:“工藤拜托我帮他找的资料。”
                “小兰知道你上来了吗?”
                “他们还在楼下餐厅里。”宫野没正面回答,“我有钥匙。”
                园子疑心顿起,声音不由高了两度:“你怎么会有新一家的钥匙?”
                新一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坐起身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我来给你送资料,园子来叫你下楼去。”宫野把文件夹抛进他怀里,转身就走。
                “等等,”新一赶紧起身叫住了她,“你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不了。”宫野打了个哈欠,“比起打扰你们的聚会,我更愿意回家补个觉。”
                看着她下楼的背影,新一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家伙,脾气还是一点不可爱。”
                新一挠了挠头发,开始四处找衣服,园子知道自己该下楼了,她很想问新一为什么宫野会有他家的钥匙,但是宫野刚才显然是放了她一马没让她难堪,园子自觉落了个把柄在她手上,此刻反而难以问出口。
                园子失魂落魄地下楼,餐厅里还是热热闹闹笑语不断,小兰清甜而低抑的笑声夹杂其中,园子感到又一重心虚,更不敢提宫野刚才来过的事情。
                从此她更怕见到宫野志保。
                ———————————————————————————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9-10-11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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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送来的礼物是一双水晶鞋艺术品,晶莹剔透,价格不菲。形状上并无什么特别,只是一双鞋子而已。与其说是艺术品,不如说是件昂贵的玩具。园子把装着鞋的玻璃盒小心地放置在梳妆台上,有点弄不清楚他送这礼物的用意。
                  “很漂亮,不是吗?”宫野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园子惊讶地回头看着她:“你还没走吗?”
                  “啊啦,这是下逐客令吗?”宫野清浅一笑。
                  园子张口欲言,可面对宫野她总有些莫名的压力感。说起来,她还从没跟宫野单独说过话,宫野向来不是个热络的人,今天突然主动与她接近,她感到畏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宫野主动开了口:“你脸上有块粉没擦干净。”她用手指在自己脸上比了一下,“你今天是在试妆吗?”
                  园子草草用手抹了抹,不再搭理她,转过身去继续研究那双玻璃鞋。
                  宫野似乎不打算放弃和她搭话:“买这种东西我也觉得很幼稚,但是工藤君说,再名贵的东西你都不缺,所以就送双水晶鞋给你,祝你梦想成真,永远幸福。”
                  园子听见梦想成真这句话,感到十分刺心,尤其是在宫野明知道她的秘密的情况下。她扬起头,做出毫不介意的模样:“我和阿真当然会永远幸福下去的。”
                  宫野轻扬嘴角:“当然。”
                  园子忽然意识到,现在只有她们俩人在场,小兰不在,宫野又对那天的事情心知肚明,自己实没有极力掩藏压抑的必要。她站起身,对宫野怒目而视:“你不要以为你看见了什么,我告诉你那是完全没有的事情!即使你告诉小兰,我也绝不会承认的!”
                  宫野耸肩:“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越是满不在乎,园子越觉得恼怒:“我告诉你,新一永远都是小兰的,就算是你以后一直围在他身边……”
                  宫野淡淡地开口截断了她的话头:“没有以后,我明天也要走了。”
                  园子一愣:“去哪儿?”
                  “意大利。”宫野习惯性地拂了一下头发,“柏丽慕达,学时装设计。上个月刚收到的通知。可能很久都不会回国了。”
                  园子感到不可思议:“可你在大学里不是……学制药什么的吗?”其实园子从来没弄清楚过宫野的专业,也不关心,只知道她涉业很广,给新一查询资料、分析现场样本甚至解剖方面她都能做。
                  “是生物工程学。”宫野纠正道。
                  园子糊涂了,无论她之前涉足的是哪种专业,似乎都跟她现在要去的地方并不沾边。
                  “你现在改行,是不是太晚了?”园子不由问道。宫野已经大学毕业了,也不是求学的最佳年纪了。
                  “日本人的平均寿命是八十三岁。”宫野平静地回答,“我还有六十年的时间呢,一点不晚。”
                  园子对宫野这种随性又乐观的态度感到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宫野是喜欢新一的,才会一直跟着他任劳任怨。“也许她是看新一和小兰也快结婚了,自己没希望,所以才走的。”她胡乱揣测,“可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开心呢?”随即又想道,“关我什么事呢,她不在这里是最好,何况她又是自己想走。”
                  “新一知道吗?”园子想起新一之前查案时对宫野的倚重,有点疑心她冒然离开会影响新一的工作。
                  “他知道,”宫野微笑,“从递申请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了。”
                  这样一来,园子也无话可说了。俩人默默相对,各怀心思。
                  “带我去看看你的婚纱吧,也不算我白跑一趟。”宫野忽然再次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干的事。园子一愣,发现自己没理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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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稀里糊涂再次穿上了那身婚纱,在试衣间里任由宫野帮她重新上妆。
                  这种情况很诡异,然而宫野好像兴致很高的样子。园子心里觉得莫名其妙,然而看在宫野帮她保守了秘密以及宫野很快就要离开日本的份儿上,园子还是忍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10-11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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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野的声音如月光下缓缓流动的泉水,平静而饱含深情,仿佛是她第一次用语言提及自己对新一的真实感情:“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我们是一种人,因为我们都背负了太多,责任,压力,至亲之人的生命,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只能在黑暗里踽踽前行。不过后来我发现了,我们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我所背负的责任都是被迫背负的,在我姐姐过世之后更是如此,而他所背负的都是自己选择的。我没得选择,他是主动承担,并且一定要做到最好。”她又叹了一口气,“他既想追求真相,又想拯救所有人。既想结果正义,也想程序正义。他这个人的思想总是理想化到让我受不了的地步。我告诉过他,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总有你不可能涤荡的灰色地带存在。他其实很明白,但是他还是选择走最艰难的道路去实现他的理想,一丝一毫都没放弃过。”宫野轻叹一口气,“你也许不知道,他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关头,见识过多少险恶的人心。真是固执到可怕。可是他真的做到了。”
                    听了这番话,园子对她的敌对之心渐渐消融:“所以,你是喜欢他的正义感和固执?”
                    宫野微笑起来:“不,你不明白,我有时候真是恨他这么固执于正义。我倒是巴不得哪一天他受了挫能冷一冷他那只有推理和正义的狂热的大脑。他把所有的压力都自己扛着,不仅想探求所有的真相,还想替所有人挡下所有的危险,就算会让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也不肯放弃,所以总把自己弄得从里到外伤痕累累的。我真希望哪天他能暂时性地卸下防御,像个普通的吃了苦头的男孩子一样,向我诉苦说‘嗳,宫野,一直做救世主的感觉好累啊,我简直坚持不下去了’或者‘永远伸张正义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啊’,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告诉他,‘没关系,毕竟你也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啊,你已经比这世界上其他所有的男人都做得更好了’。不,他从来不主动寻求安慰,从来不肯露出脆弱的一面,总是假装那一面不存在,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平次,哪怕是对小兰甚至他妈妈都没有。”
                    园子不由地嗯了一声。她明白宫野的这种心情,因为她偶尔也会有这种想法,只是她自己从来不肯深想——即使工藤需要人安慰,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园子喃喃道:“他从小就是这个样子的……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很难受。他喜欢福尔摩斯,总是想像福尔摩斯一样追求真相,即使是……”她想到小时候新一讲的关于莱辛巴赫瀑布的故事,说不下去了。沉默了一会,园子情不自禁叹气:“为什么他总是这么要强呢?”
                    宫野给她别好头纱上最后一枚别针:“可能是因为爱吧。”
                    “爱?”园子想起了小兰。
                    “因为对整个世界的爱。”宫野缓缓道,“不是为了证明他一定可以做到,只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的爱。不仅仅是对个人的,是对整个世界的敬重和守护的感情。”园子在镜子里看见宫野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稀有的柔和,“比爱情更强烈,比忠贞更永恒,比海洋更广阔,磅礴而坚固的一种爱。无论是小兰还是你我,或者任何一个对这个世界有一点正面作用的人,都包含在这种爱的范畴里,因为我们同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我原先很不赞同他的这种感情,因为我从小生活在黑暗的环境里,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好印象,因此不认可他这种对保护世界的执念。可他无论见识过多少人性丑恶,多少可怕的犯罪,他始终觉得这个世界是温柔美好的,愿意拼上一切去消除那些黑暗残酷疯狂的东西,即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宫野把园子的头纱理平理顺,披在裙摆后面,“所以,即使我一开始并不认可他,可我也愿意去理解他,尽我所能去帮助他,努力从他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认识这个世界更好的一面。”
                    所以,这就是宫野喜欢他的原因?不,她用的词是“爱”。园子想到宫野用的这个字眼就情不自禁脸颊一红。这是个很重的字眼,这么多年来,即使在自己心里,园子也从不敢对新一使用这个词。“爱”这个字太凝重了,承担的是一生的重量,园子觉得即便只是想一想,就已经罪大恶极了似的。
                    可是宫野她不怕,她一点不怕面对自己对新一的感情,可是现实里她却已经拿定主意要远离他。园子觉得自己今天第一次懂得了宫野志保,却又觉得完全不能懂得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9-10-11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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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野后退一步,让园子一个人站在试衣台上,欣赏着她盛妆华服的样子:“你这样确实很美。”
                      园子不由自嘲道:“从小到大,我从来不是最美的。”
                      宫野微笑起来,她最灿烂的笑容也依然是淡淡的,像朝阳喷薄欲出时天边疏而暖的云影:“还是不要太低估自己了。”她抬起皓腕看了看表,“你需要水吗?我去给你端点茶?”
                      园子点点头:“随便吧。”
                      宫野离开了房间。
                      园子一个人对着落地镜理了理披纱,想象着明天她这样出现在婚礼现场的场景。宫野说得不错,她现在这样的确很美,这一定是她这一生最美丽的时刻了,可是新一看不到的。园子心里颇觉遗憾,又有些为自己的美丽而自得。镜子里的新娘面庞白皙而娇小,光洁得像白玉一样,精心梳理的秀发松松挽起,点缀着珍珠和宝石,身材窈窕,长裙的优美线条从腰线流畅地划至裙摆末端,身上披的薄纱连一道褶痕都没有,虽在室内并不飘拂,却依然流光闪烁。
                      “他永远不会亲眼看见我能有多漂亮,即使是最好的摄影师也拍不出我十分之一的美。”园子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门被轻推开了。园子知道一定是宫野端茶回来了,并不在意,也没有转身。
                      然而在镜子里,园子看见门外走进来一个瘦高的男性身影,竟是工藤新一。园子大吃一惊,惊惶之下想转身,却被巨大沉重的裙摆拖住,以至于一时转不过去,踉跄了一下,像是给裙子绊着了。
                      园子硬是稳住了身板,才没丢脸地绊倒在裙子里。她脑子里轰隆作响,热血上涌,一只手紧紧抓着裙子,一只手抚着胸口,想把蹦蹦乱跳、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脏强行压回腔子里去。
                      “你没事吧?”新一问道,园子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和煦温暖,更让她方寸大乱。
                      “没事。”园子强自镇定地说。她尽量轻盈地转了一个角度,好让她能礼貌地面对着他说话。
                      新一并没穿正装,一身风尘仆仆,像是直接从现场赶回来的,脸颊因为疲惫而十分苍白,下巴上有一层青,像几天没好好梳洗过。他惊讶地盯着园子看,眼神中满是惊艳。
                      园子一碰见新一这陌生的眼神,简直感觉要被烫伤了,之前对自己美貌的自得之意已经无影无踪,她只觉得不知所措,慌乱至极。此刻她无比希望小兰或者宫野在这儿,能转移走他的注意力,反正不要让留她一人单独和新一在一起——这是第一次,她感到被新一当做女人来看,不知怎地,尽管她盛装丽服,却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似的,变得前所未有地自惭而羞怯起来。然而她还是挺直了腰板,不肯失了自信端庄的架子,可脸颊还是如火如荼地烧起来,简直不可抑制。她感到自己双颊的滚烫,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新一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来之前没通知你……我也是临时有空过来。”
                      园子轻轻嗯了一声,耳朵里因为充血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
                      新一讷讷地问:“要喝茶吗?”
                      园子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端着的茶盘,渐渐恢复了理智,尽量平静地问道:“是……是宫野让你端过来的吗?”
                      新一把茶盘搁在梳妆台上,挠了挠头发:“我只是想顺路来向你道个歉,你明天的婚礼我没法去了。”
                      园子低下头:“没什么,没关系,不要紧。”
                      新一也有些局促不安,没了平时稳重自信的样子,两只手插在裤袋里,像个第一次收到漂亮姑娘情书的青头小子:“那个……你今天真是漂亮。”
                      园子的头更低了。她的心纷乱如麻,竟分辨不出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她声如蚊讷地回答道:“谢谢你。”她顿了顿,“也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没什么。”新一说,“你喜欢就好。”
                      园子忽然抬起头,问道:“为什么送我那双鞋?”
                      “我记得你以前有一次说过,小学的时候排舞台剧,你从来没演过公主……其实你本该是最像公主的人。不管有没有水晶鞋,我想你一样会过着公主一样幸福的日子吧。”他撞见园子的目光,脸色微微一红,“不过,你现在比我能想象出的任何样子都要美。”他挠挠后脑勺,自嘲道,“我的礼物是不是太幼稚了?”
                      园子摇头:“不,没有,一点不幼稚。”因为紧张,她一只手从方才就一直紧紧抓着裙子,几乎把缎面都给抓破了。
                      她就像一个爱痴心妄想的小女孩,整天渴望着天上的月亮,明知道是得不到的东西却仍然日思夜想,现在月亮忽然咣当一下落进她怀里了,她却像被砸昏了头,恍惚间不知是否身在梦中,连喜悦都忘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10-11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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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小心地提醒她:“你的裙子皱了。”园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拽着裙摆,连忙松手,试图抚平上面的褶痕。新一向她走近一步,似乎想帮她拉平裙子,然而又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这样冒然上前帮她理裙子似乎不大合适,一时踌躇不前。
                        园子不由地抬眼向他望了一眼,其眼神中的感情太过复杂,新一也感觉到了。俩人都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那么……”新一没话找话起来,“我一会就带宫野走了。”
                        “嗯。”园子低着头,徒劳地轻扯缎面上的褶皱。新一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见她像今天这么羞涩过。
                        “真抱歉,因为我明天要起早走,害得小兰今天晚上都没法留下来陪你。”
                        “没什么,没关系。”园子机械地重复道。
                        “那么……”新一犹豫了一下,“祝你和京极永远幸福下去。”
                        园子抚裙摆的动作忽然停滞了。
                        新一敏锐地注意到了:“怎么了?”
                        园子轻轻摇头:“没什么,你没说错。我只是……我也不知道……”她的手指缠上了腰间的缎带,绕来绕去,没有章法。
                        新一看出了她的烦躁,安慰她道:“你没必要紧张,你明天会是所有人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
                        园子已经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听见这话,然而此刻,在婚礼前夕的最后时刻,由工藤新一口中说出来,却对她造成了格外巨大的刺激。她就要成为京极真的新娘——从明天开始,到这辈子的最后一天,她都会是别人的妻子——她会冠上阿真的姓,一生里永远只能以这个男人为中心。从初遇阿真的那天起,她就隐约预感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真到了这一刻来临的前夕,她却刚刚意识到这件事的残酷之处。所有少女时期的绮念和乱梦都被迫斩断,再无一丝希望。尽管园子一直都知道没有希望,可从没像此时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点余地都没有。
                        园子的嘴唇克制不住颤抖起来,忽地落下泪来,她扭过脸去,咬住嘴唇,可是抽泣的声音还是在她的意志力占据上风之前迸了出来。新一万万没想到会这样,一向处变不惊的大侦探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他第一反应是走过去给她擦眼泪,可是他又想起来这样不合适。他也不好立刻走开,留下女孩子一个人在试衣间里哭好像更不合适。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9-10-11 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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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极欺负你了?”新一试探地问她。
                          园子抽抽噎噎地回答:“没有。”她侧着身子,轻轻拂去脸颊上的泪珠,然而眼泪依然汩汩而出,如同两个正涌出鲜血的伤口。
                          新一感到迷惘,同时又有一种强烈又奇怪的预感在他脑子里翻腾起来。他感到危险,几乎不敢去直面自己的直觉,心跳莫名加快起来。
                          园子转过身来,她的眼眶里依然盈满了泪水,使她的双眸变得柔和而几乎透明。她窈窕的身躯裹在新娘的裙子里,纤细伶仃的锁骨随着她的抽泣微微颤抖。新一对此刻她的美丽和哀愁感到完全陌生,这才模糊意识到这些年来他其实从来没有认真去了解过这个同样是和他青梅竹马的姑娘。
                          “京极他……”新一迟疑道。
                          园子用力摇摇头:“不,不是阿真。阿真……”阿真的好零星地在她脑子里闪现,他无数次挺身相救,对她的话言听计从,把她的照片当做护身符贴在身上,然而此刻这些事情忽然变得离她十分遥远,好像都成了身外之事。她用理智压下杂念,嘴唇轻颤:“我明天就要嫁给阿真了,你知道的,我从遇见他的时候起,就想要嫁给他了。”
                          新一蹙起眉:“如果是这样,你就不会哭。”
                          园子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向来都锐利、冷静又饱含唯有少年才有的纯净的信念,而此刻正因为她而流露出罕见的犹疑和迷惘。千头万绪涌上她心头,蒙在她心房上的白蜡被彻底融化,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绪,理智和隐忍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话语在她意识到之前就自然而然冲出了口:“我当然要嫁给他!阿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独一无二的人!他只花了一秒钟就知道我是个好女孩——而你过了二十年都没发现!我……”
                          她及时地咬住了嘴唇——最后一句,最关键的一句,承载了她二十年秘密的一句话就在舌尖了,然而她还是不能吐露出来。然而即使她没有说出来,也已经和说出来差不多了。
                          大侦探苍白的脸颊因为涌上红潮而泛出血色,他的眼神惊愕无比,复杂难言,园子急忙转过身去,回避了他的目光。她既害怕又激动,同时感到强烈的羞愧,但是最初的一阵颤栗过去之后,她反而感到轻松了——仿佛背负了二十年的沉重包袱终于卸下了。至于新一到底会是什么感觉,是觉得啼笑皆非、不知所措还是会嫌恶她从前的虚伪和痴心妄想,她尚且不知,更不知道小兰如果知道了这事会有什么反应。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落下,她还未知自己是逃过一劫还是终会被砍死,但是无论如何她还是感到了轻松,发自心底的不带感情色彩的一种坦然。
                          过了一分钟,对于她来说仿佛已经有了一万年,新一终于开口:“园子……”
                          园子挺直了身躯,竭力恢复出平素满不在乎的样子,背着身冲他摆摆手:“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和宫野走吧。”她抬眼看见面前的镜子,看见他在她身后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园子受不了那种神情,她闭上眼睛:“无论如何,我刚才说的话你全忘掉就是了。”
                          新一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就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想忘掉也不可能吧。”
                          园子素日的爽直脾气又上来了,她重新转过身来:“你什么都不要说,千万别跟我说什么‘你不该这样’,我告诉你,感情上的事情我比你懂一千倍,我自己都明白,你可以在心里教训我,就是别说出来,我不想听!还有,也别说什么‘对不起’,我不要听这种发好人卡的废话!总之,你赶快走吧,小兰还在家里等你呢!我说过的话,你就当我是暂时性精神错乱好了!”
                          新一看着她一副几乎是怒气冲冲的模样,几乎笑出来:“我什么都还没说啊。”他长长叹一口气,又露出平素轻松冷静的模样:“我可没打算责怪你。”
                          园子微愣了一下:“我以为你至少要指责我……指责我这样不配做小兰的朋友。”
                          “你配不配做朋友,所有人都看得见,小兰自己也看得见。我没有权利指责。”
                          “那,那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新一敛容正色,语气变得格外认真起来:“我是想说,谢谢你。就是这样。”
                          “哦。”园子微微低头,玩弄起缎带,“就这样吗?我以为你至少会说‘对不起,可我已经有小兰了’什么的搪塞我。”
                          新一耸耸肩:“可我并没有过什么真的对不起你的地方。”他看着园子的脸,点点自己的颊上,提醒道:“你这儿有一滴眼泪没擦干净。”
                          园子挂着泪痕微笑起来:“你说得一点没错。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也没有对不起小兰或者其他任何人的地方。”她还想说,宫野对你的评价是对的,可是又一阵眼泪涌了上来,她一下子噎住了。
                          新一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给她,她擤了下鼻子,俩人又沉默了一阵。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9-10-11 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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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又有什么好谢我的。”园子幽幽道,“如果小兰知道了……”
                            新一帮她把废纸巾丢进纸篓:“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可贵的。”园子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虽然你不是我的好女孩。”新一的脸微微红了一下,继续说,“可是这不代表我觉得你不真诚。老实说,你这时候说这话很不合适……”他顿了一下,想到她这番话其实什么时候说都不大合适,园子亦有同感,不由也红了脸。新一继续说:“可是即便如此,我一点不质疑你的真诚和你的感情的可贵。所以即使我不能同等回应,我还是感激你。”
                            “我以为……你会因为小兰而指责我。”
                            “感情这种事,本身不是伤害人的武器,”新一说,“以感情为目的或者动机形成的恶念才是。”他看着园子,“我知道你没有,也永远不会那么做。”
                            “你怎么会知道我永远不会有?”
                            “园子,”新一温柔地说,“我知道你远比你自己想象得要善良。”
                            园子想要微笑,却笑不出来。她移开目光,淡淡地说:“你走吧。谢谢你这么说。”
                            “是我谢谢你。”新一说,“无论如何……园子,我一点不后悔今天知道了你的感情。谢谢你。”
                            园子垂下眼睛:“你不要再说了,我怕……我怕我又会哭出来!”
                            新一后退一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道别,最后他轻声说:“你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园子。”
                            园子没有目送他出门,她听见他离开房间的脚步声,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脯上,说不上是喜是悲。也许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吧,这就是她能到达的离他最近的地方。往后她就要走另外一条路了,和他再无关的路。园子告诉自己,这已经是最圆满的方式了,他会永远记得自己,以一种美丽而哀愁的方式。可是她胸腔里还是有一种空虚般的胀痛感。
                            “完美。”园子轻轻对镜子说,“已经很完美了。”她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要记得这一刻,以一种完美的方式,把它珍藏在自己的回忆里,永远不和任何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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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9-10-11 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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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野志保倚在车门上,抬头仰望着月亮,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微微一笑:“准备回家了?”
                              “嗯。”新一神色有些落寞,志保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更加复杂的东西。
                              “那个女孩子,”志保向着他身后铃木的大宅轻扬起下巴,“比我以前想象得要坚强得多。如果是我处在她那种境地,我是绝无法忍受二十年的。不过她已经很幸运了,像她这样诸事圆满,最大的忧愁就是得不到喜欢的男孩的爱,这种人生可是我从小就梦寐以求的呢。”
                              新一抬起头:“你知道这事?”
                              “知道一点点。”志保的浅笑比月光更淡,“如果你说的和我想的是一件事的话。”
                              新一尴尬地挠了挠头发:“那你……”
                              志保耸耸肩:“其实这种事,我说不说出来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她明天就要嫁给别人了,即使她不嫁,你也有自己的女朋友了。我如果随便说出来,既伤了她的自尊,又让你尴尬。只不过……她一心想让你看看她穿着婚纱样子,这种心情我很理解。如果是我,也会想这样的。”顿了一顿,她补充道,“的确很漂亮,几乎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她平时真不该总戴着发箍。不是吗?”
                              新一不置可否,钻进驾驶座。志保在他副驾座坐下,听他轰隆隆发动汽车的声音,开口道:“如果以后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发邮件给我就是。我会尽量帮忙的。”
                              “这几年,真是谢谢你了。”新一转过头看她,“其实你可以从一开始就拒绝我的。”
                              志保打了个呵欠:“没什么,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就放弃我的才能而已。物尽其用。”
                              新一沉默下来。
                              志保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别以为我这些年是为了你。如果不是芙莎绘的推荐,我也不会放弃进研究所去意大利。你还是收起你那套情债欠太多的自大心态吧。”
                              新一脸红了:“你这家伙……”
                              “不过还是多亏了你,”志保话锋一转,“别说研究所的那些人,就连博士都不同意放弃这边的学业呢,谢谢你支持我。除了芙纱绘,只有你支持我。”
                              “没什么。”新一低声道,“我只是……想让你开心就好。”
                              “我很开心。”
                              “所以,你在那边至少要待四年吗?”新一问,“那么,打算找个外国男朋友?”
                              志保略一思索,嫣然一笑:“或许吧。”
                              新一又沉默了一阵,才语气淡然地问道:“到时候请我参加婚礼吗?”
                              志保仍然微笑:“或许吧。又或许……我永远不会结婚吧。就算要结婚,也得等到我成为世界知名的时尚设计师之后了。”
                              “那就是永远不结婚的意思了。”新一开玩笑道。
                              “人生总有不如意的地方,这也没什么。比起被追杀和家破人亡的痛苦,光是事业不够成功或者恋爱不够圆满这点事情,几乎可以称得上富有美感的遗憾了。”
                              新一感到内心深处有胀闷的刺痛感,抿了抿嘴唇,然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志保恍若不觉,悠然地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新一,你改变了我很多。”
                              “你也影响了我很多。”新一握紧了方向盘,指关节都微微发白,“志保。”
                              “你永远记着就好。”
                              “你也不会忘记的,对吧。”
                              “是的。没错。永远。”
                              “永远。永远这个词太宏大了,连我们自己都活不到永远。”
                              “是的。可是我说‘永远’的时候,意思就是‘永远’。你明白吗?”
                              “我明白。”
                              “好好开车吧。”
                              “明天路上小心。”
                              “你也是。”
                              夜色在车窗外流淌而过,唯有月亮皎洁如新,默默凝视着世间的一切。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9-10-11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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