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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誠-文】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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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樓先自我介紹,花飛雪,暱稱阿雪,因為百度申請帳號的綁手機制度,身為海外黨的阿雪我呢託了小伙伴千辛萬苦的幫忙開了帳號才發現無法更改帳號名稱,也不好意思再麻煩小伙伴重新申請,所以,請大家不要忘了阿雪這個暱稱喔!
開宗明義,這是一篇同人文,電視劇「偽裝者」的同人文,配對是樓誠。
  在滿屏都是陳情令的現在,還在寫樓誠的阿雪我真的是真愛啊!
  (雖然我真的很想寫義城組……)
  阿雪的習慣是三日一更,目前這文有一點庫存,所以暫時提早成雙日更,而且絕不會敷衍的只更幾百字,請大家不要錯過更文時間喔!阿雪也會努力的寫出讓大家想追的文的!(握拳)
  這篇文呢!本來在楔子的時候就能看出是三生三世的文,但因為阿雪筆下的人物是活的,他們不甘心在楔子的戲分那麼少,硬是自己加戲到了幾千字……
  所以另外開了一個小小的只有幾百字的番外篇,會安排在楔子之後貼,那一則會是附贈的,不算一更喔!
  雖然是三生三世,但阿雪還沒決定第三世要寫哪一個樓誠衍生的配對,因為太多選擇啦!有可能是「黃曲」也有可能是「凌李」,因為我喜歡黃跳跳及凌院長那有一點點黑暗的設定,但「黃曲」得解決時間線的問題,因為他們跟「樓誠」的時間線太接近了,波灣戰爭發生在1990年,所以劇中人至少必須設定在1970年左右出生,但「樓誠」活躍的時間在1939-1940年,如果以劇中阿誠在1940年是27歲來看,1970年才57歲,我……下不了手這麼早殺了阿誠……
  也因此「凌李」這一對出線的機率就比較高了,重點是,我喜歡美人被虐、美人傷損,所以然然是現代版裡我的最愛……
  但……拆CP的事,阿雪也不是做不到……比如「譚李」這樣……
  阿雪怎麼好像看到有人在抗議了?
  別擔心,雖然是三生三世,但每一世都會是長篇,而且故事都可以獨立來看,若是各位不喜歡的配對,跳過就好了!(若是這文變坑了,你們至少樓誠篇是可以看完的……)
  現在,為各位送上第一篇,當然是我最愛的樓誠嘍!


1楼2019-10-18 10:16回复
    楔子上篇、走馬上任
      一九三九年,上海新政府市府辦公廳--
      新到任的明樓身兼三職,他是新政府海關總署督察長,亦是特務委員會的副主任,更是財政部經濟司首席財經顧問,是個政經一把抓的頂尖人物,當他在各家報社的記者面前下了車,在閃光燈的迸裂聲中走向辦公廳,在所有記者的追問聲中走上辦公廳階梯時,在他的身邊都有一個人陪著。
      他是明誠,於公,他是明樓的幕僚團隊祕書處的處長,人稱他為明祕書長或是阿誠先生;於私,對外他的身分是明家自小收養的孩子,是明樓的管家;但對明樓個人來說,明誠是比親人、愛人更親密的存在,是不可分的戰友、是另一個自己……
      明誠扶著明樓的背護著明樓往上走,戴著金邊眼鏡的明樓甚至只有在下車的時候揮了揮手,給了媒體記者拍照的好角度,除卻這個,他從車旁一直到走進辦公廳,一路上沒有停留只有微笑,記者的問題全交給了明誠來代為回覆。
      然而明誠的回答只有兩種,「這問題並非經濟司的現行決策,不予回答。」但當問及現行決策時,明誠給的答案又是……「無可奉告」。
      完全的銅牆鐵壁,需要讓大眾知道的,明樓辦公室會舉辦記者會將決策公諸於世,但不需要或是不必那麼早公開的,那麼由明誠的口中便決計問不出什麼。
      即便在前往辦公室的短暫路程上,明誠依然抓緊時間針對當日行程或決策進行報告或覆核,還得在有人等在明樓的辦公室時,先一步提醒明樓來客身分。
      不夠重要的人,明樓無需記得他們的臉、他們的背景,這些事,是明誠需要了解,並適時給予明樓提醒的。
      明誠是個得力助手,大多數的事務不是明樓交辦他便能處理完善,就是那些事務根本到不了明樓的面前,就已經讓明誠處理得妥妥貼貼。
      祕書處的每一個祕書,不管是真心盡責的,還是他處安插來的眼線,都不免對明誠十分佩服,但這也給了他們一個困擾,那就是……他們除非召喚,根本進不了明樓個人的辦公室、近不了明樓的身。
      被安排在祕書處裡的美色,明樓還沒看一眼,就被明誠給辭了,而且找的藉口光明正大,讓人挑不出錯處,所以那些女人別說爬上明樓的床,連爬上明樓的腿都有問題。
      新政府中不乏日裔的官員,也想過在下班後找明樓上風月場所,中國女子多嬌,與唯諾的日本女子不同,風情總能吸引那些日本人流連忘返,但那樣的場合明樓不是不去,就是帶著一個一臉墨色的管家明誠去。
      想攀在明大少手臂上的風月女子,明管家是一記眼刀,想靠在明大少的懷中,卻總是在碰觸上的前一刻就看見眼前的胸膛換了一副,讓那些女人生生止了動作。
      不過,沒止了動作的人下場更糟,有時有些女人會來不及站好身子,就這麼跌進明管家的懷裡,明管家居然是一側身,就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女人狼狽的摔到地上去。
      眾人只看見了把明大少推開護在身後的明管家,用著沒有真心實意的擔憂表情微低下身子關心的詢問,卻沒看見其實拉走對方的根本不是明管家而是明大少。
      明誠有時看那些女人摔得疼了,難免心中腹誹明樓幾句,然後怕被看出端倪的把抓著自己手肘的明樓的手撥下,不著痕跡的安撫拍了拍他的手背,明樓的臉色才稍稍好些。
      長久下來,新政府辦公廳的人讚明樓是正人君子,美色坐懷不為所動,還派明誠為其阻擋,卻不知明樓根本不是不會動心,而是早已心有所屬。
      走不了美色勾引,就走心,明樓辦公室總會有人送些食物來,就連祕書處也被安排過長像甜美手藝絕佳的女祕書進來,各種手段盡出,想先征服明樓的胃。
      可是那些點心最後總會被明長官給親自送到明祕書長的辦公桌上……
      「阿誠,這好像是你最愛吃的,這給你吃吧!」
      大哥,這明明是你愛吃的,我不這麼說你會將就我,我才說我想吃的。
      「阿誠,你最近忙了些,瘦了,多吃點。」
      大哥,你是想把最近擴增的腰圍,落一點肉在我身上嗎?
      「阿誠,這點心沒見過,你吃吃,學會了給我做,我也想嚐嚐。」
      大哥,當你的祕書長很忙,回去還得被你……你還想怎樣奴役我?
      但不管明誠怎麼腹誹,最後那些食物都還是會進了明誠的肚子裡,不為什麼,因為……
      東西不是錢買的啊!丟了多浪費。
      更何況這些食物既然是送來討好明樓的,肯定是好吃的。
      另一個隔間的祕書們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這樣一齣戲在明祕書長阿誠先生的辦公室上演,從一開始的驚嚇到後來的驚愕再到後來的見怪不怪,祕書們都習以為常了。
      明長官真的很疼愛這個弟弟吧!
      其實眾人不說,都知道明祕書長很愛吃,偏又長得一副吃不胖的身材,讓人很喜歡餵食,明長官好像也很愛看明祕書長吃東西,因為每當明祕書長吃著點心,吃到兩頰鼓鼓的活像隻松鼠時,明長官都會露出從來不曾見過的微笑,那是只有在明祕書長面前才會露出的微笑。
      一見到這畫面,眾人對明長官對明祕書長的餵食便不覺得違和了。
      畢竟明祕書長雖然八面玲瓏,面對不同人有不同的態度、表情,但這可稱之為「可愛」的表情,那可不是尋常就能見著的,明長官會喜歡看,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我們也喜歡看呢……
      祕書們看著明祕書長的松鼠頰,一個個笑得像痴漢一般。
      突來的一陣冷意,讓祕書們個個打了個冷顫,他們四下望著,雖然是冬季,但外頭是一抹暖陽,開著的窗並沒有吹進寒風,倒是灑了滿室的陽光,但為什麼覺得這麼冷?
      好像被什麼嚇人的玩意兒盯著一樣?
      像蛇……像被蛇盯著一樣,耳邊好似還能聽見吐信的嘶嘶聲……
      祕書們立刻拉回了注意力,只敢以眼角餘光望向明長官及明祕書長,兩人的表情與方才無異,那怎麼會覺得冷意是由那頭傳來的?
      偷偷看著明長官給明祕書長送上的一杯奶茶……
      祕書們又不免為送茶的人惋惜。
      英國進口的茶葉泡出的茶,加上香醇的鮮牛奶,這在戰時是多高檔的飲品啊!最後明長官一口也沒喝,又送進了明祕書長的嘴裡。
      除了那些送點心的,當然也常有人會送些新奇的飲品來,之前還有幾個現在已經被辭退的祕書,想接手明祕書長的工作給明長官泡茶、泡咖啡,但最後下場當然也都沒多好。
      明長官的喜好從沒有人知道,今天咖啡、明天碧螺春,心情一好還會拉著明祕書長喝紅酒、喝香檳,從來就是明長官一個眼神明祕書長就能備好,其他人從來滿足不了明長官。
      所以,即便身為祕書處處長,明祕書長還是必須每天挽起袖子,為明長官洗杯子、泡茶泡咖啡,甚至……親自下廚為明長官備吃的。
      整個新政府辦公廳的人都認為這是明長官擔心有人要在他的飲食中下毒。
      然而明樓哪裡這麼膽小,他只是覺得……其他的人不是泡的茶太燙、太冷、太苦、太澀,就是咖啡太酸、太甜、太稀、太濃,沒有一個能合他的意。
      還是他的小阿誠了解他啊……
      所以,吃別人做的、準備的有什麼意思,想吃,當然吃阿誠就好……不!說得太快了,想吃,當然吃阿誠準備的就好啊!


    2楼2019-10-18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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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很喜欢小阿诚这个词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10-18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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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下篇、三生三世之桔梗
          --桔梗,花語意謂忠貞,永恆的愛--
          青瓷,中華文化的代表瓷,生於高嶺卻發揚於天下,注重釉色質感且不飾以繪、書,是一種一眼就能看透,但不深入了解便無法了解其對顏色追求的生命力的一種臻品。
          有的人,就像青瓷高潔、神祕,也像桔梗一樣忠貞、不變。
          明長官很喜歡青瓷,不是青花瓷,是青瓷,有回有人想巴結送錯了禮,明長官一打開看見了一只青花瓷盤,隔天,就被擺在了祕書處的隔板上,充當便條紙座,不知道的人曾讚嘆明家果然是上海商界巨擘,這麼高級的瓷器居然拿來當文具使。
          明長官對青瓷的喜好是怎麼讓人知道的呢?那得由一次拍賣會時說起。
          那次的拍賣會,明長官看上了一只古董青瓷盤,執著到近乎瘋狂的與另一位巨商競價,這才買下那只清乾隆時期的青瓷。
          記者當然好奇了,這個拍賣會上拍賣的都是清乾隆時期的古董,乾隆那是誰?要人做出瓷母--各色釉大瓶的皇帝,當代的藝術自然是華麗又炫爛的,在不識貨的人眼中,青瓷的存在就顯得低調樸素許多。
          明樓的回答也無懈可擊,他說,世人僅知乾隆時期的各色釉大瓶,乃是因為那是一件曠古絕今的臻品,至今仍無法複製,但卻也別忘了乾隆同樣說過,「周尺為盈尺,宋瓷方是瓷」,可見在乾隆的眼中,各色釉大瓶是他想完成的壯舉,然而他心中最屬意的,還是宋汝窯的青瓷。
          明誠在一旁,笑著看明樓胡說八道。
          他雖然說的有憑有據,但明誠知道,明樓會喜歡青瓷是被他影響的,跟乾隆沒有太大的關係。
          在巴黎時,明誠就曾經與明樓去看過不少中國藝術品的展覽,當然,那些古董大多數是在清代的八國聯軍等等的戰爭中掠奪去的、或是為了向聯強各國示好,羞辱的送出去的,但明誠不去想那其中隱含的羞辱,只想感動在不同的國度看到自己國家的文化。
          其中,明誠最愛青瓷,明樓曾問,為什麼明誠愛青瓷,明誠說,青瓷是一種古老的瓷器,早在三國時期就已經是家喻戶曉的瓷器,他喜歡青瓷上頭沒有一絲裝飾,只用其本身的釉色、裂紋來展現其美感,是一種純粹的美。
          當時的明樓還處於不敢明示愛意的階段,只是揉了揉明誠的髮頂,說了:「就跟我家的小阿誠一樣,不需要任何裝飾,本身就是美好的存在。」
          明樓說出口就後悔了,那其中隱含了太多他想隱瞞的事,所幸明誠並沒有聽出來,只是紅著臉笑了,不去繼續明樓那個讓人害羞的話題。
          「可是……大哥,我覺得我喜歡青瓷好像是刻在骨子裡的,好像……我從上輩子就很喜歡青瓷一樣。」
          「喔?怎麼會這樣想?」
          「我夢見過我由一個人的手中接過一只錦盒,裡頭就裝著一只青瓷花瓶,然後我就把它放在我的書案上,沒有注水、沒有在裡頭擺上任何花朵,就是擺著,足見我有多喜愛。」
          「書案?這是什麼年代的東西,居然用『書案』這個詞?」明樓笑了笑,明誠學的是化工、是經濟,可怎麼說出來的話像中文文學系還是歷史系的學生。
          「因為夢裡的我是古人呢!穿的衣服可好看了,還束著髮一臉正氣,我覺得我好像看見了三十多歲的自己。」
          明樓初見明誠才三歲,現在的他也不過二十出頭,實在很難想像他三十歲是什麼模樣。
          「知道是哪個朝代的嗎?搞不好是你的前世。」明樓這句話很明顯是調侃。
          但明誠也沒計較,笑著說了:「我夢裡大哥也在,不過比我年輕,只有二十多歲,披頭散髮的,像是化外之人。」
          「你小子,想佔大哥便宜,喊大哥喊累了是吧!」
          「可我在夢中還是很喜歡大哥的。」
          明樓的心中顫了一顫,因為「喜歡」兩個字,這兩個字其實他從小聽明誠說到大,本不該影響了心緒,只是自從知道自己的心意後,這兩個字入耳,再也無法平心靜氣了。
          「喔?喜歡看我尊敬你的樣子?」
          「不!夢中的大哥才不尊敬我呢!不過……那只青瓷花瓶,就是夢中的大哥送我的。」
          這小子,拐彎抹角的說他很珍惜他送的東西是嗎?偏偏明樓聽了還很受用。
          從此,明樓也喜歡青瓷,不過是為了明誠而喜歡青瓷,而那個競標下的青瓷盤,雖然放在明家的保險庫裡,但它的所有人,是明誠。
          所以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就成了明長官喜歡青瓷,明長官有多愛青瓷,看他的辦公室擺設就知道。
          明長官的辦公桌旁有一扇窗,窗外的風景很好,可以俯視遠處的街景,那裡的陽光也很好,上午能投射進來溫和的陽光,下午更不會西曬,窗邊放了一只矮櫃,沒人敢打開過,但據說裡頭是一個保險箱,而保險箱的鑰匙及密碼,只有明長官及明祕書長有。
          如果換成了他人,矮櫃上肯定擺滿了顯擺的物品,有人喜歡放西洋鐘、各種西洋瓷器、有人喜歡放骨董,然而明長官什麼都不擺,就只擺著一只青瓷花瓶。
          那只青瓷花瓶不是什麼骨董,是現代仿汝窯的作品,為什麼不是真的放一支骨董花瓶?
          因為明祕書長說:「骨董不是錢買的啊!你還拿來裝水插花?」
          但即便如此那只青瓷花瓶也是高仿品,而且裡頭每三日更換新鮮的桔梗花。
          喔!對了!明長官也非常喜歡桔梗花,喜歡到什麼程度呢?喜歡到你膽敢買了別種花想插進花瓶裡,他會立刻暴怒的程度。
          負責每三日買新的桔梗花進辦公廳的祕書,有日買錯了買了洋桔梗,桔梗及洋桔梗名字雖然只差了一個字,但可是完全不同花種的兩種花,明樓一看就變臉準備要把花給丟進垃圾筒裡,被明誠及時攔了住。
          那個祕書嚇得臉色發白,不是那個身處明樓祕書處本該是精英的人竟然不經嚇,而是明樓的臉色真的太嚇人,整個辦公室好像隨時會刮起颶風,把人給拋飛出去一般。
          明誠了解明樓的執著,他拿起花把明樓給帶進了明樓辦公室,關上門後看見明樓咬著牙,許久才擠出一句話:「就算是你說我也不會聽,這種仿冒品別想插我的青瓷瓶。」
          瞧他一臉正經的說著這種羞人的話,明誠還不知道他的心思?可那個祕書背景很清白,工作能力又好,難得有一個不是眼線的祕書,明誠用得很放心,不想他被明樓給辭了。
          「大哥,知道洋桔梗的花語嗎?」
          「什麼?」我都快氣死了你還在跟我說花語?明樓瞪了明誠一眼。
          「不變的愛只給你。」
          明樓看了明誠一眼,似是怒氣稍稍少了一些:「這句話,你是替『桔梗』說的,還是替『夢中的他』說的?」
          「這不該是他們兩個人的心聲嗎?還是……我夢中的他不想把不變的愛給『青瓷』?」
          「當然不是!」
          「那麼……」
          「但不是桔梗就不是桔梗!再像也是假的!不許!」
          「如果我夢中的他真有其人,而且到了現代,肯定是喝過洋墨水的,桔梗,不就成了洋桔梗了嗎?」欸……因為夢境而對桔梗這麼執著,你也是頭一個了,我的大哥,那不過是我的夢,你還真以為是前世今生嗎?
          明樓的毛被梳順了,好像再看那束洋桔梗也順眼多了,也不能怪他執著,那是桔梗啊!明誠愛桔梗愛到當初選了桔梗做為「代號」,明樓怎麼也想把自己當成桔梗……或是他夢中的那個人。
          「三天一次就是三天一次,換了花也不能變。」
          明樓的話說得沒頭沒尾,明誠倒是聽懂了,臉一下就炸紅了,一句「沒正經」就要出口,但看明樓並不是完全消了怒氣,明誠無奈安撫著:「我喜歡靛色桔梗的五芒花瓣,但其實這種白底紫邊的花瓣也很漂亮呢!」明誠邊說邊把那束洋桔梗插進了花瓶裡,偷偷看了明樓一眼。
          接收到暗號,明誠身後的明樓這才笑了,走上前摟住了明誠,在他耳邊以氣音說著:「今天不許加班。」
          「不許加班?那訂好的飯店房間怎麼辦?你敢在家裡……上回被大姐打了一巴掌跪小祠堂還抽了一鞭還沒被抽怕嗎?」
          明樓想了想,下意識的覺得手臂又是一陣熱痛,那一鞭真是……
          「當然得加班,我怕吵,把公事搬到飯店房間去做。」
          那一天,明祕書長把明長官送進辦公室後很久沒有出來,但祕書們全是鬆了口氣的,尤其是那個買錯花的祕書,只要能安撫好明長官,明祕書長就算一整天待在明長官辦公室把所有工作全交給他們也是無妨的,只要能梳順那頭狂獅的鬃毛就好……


        4楼2019-10-20 0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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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篇、前塵
            五一四年,大梁國都,金陵--
            並肩站在園子裡的兩個人,兩樣表情、一樣愁悵。
            「陛下,該去準備了,今日是最可能成功受孕的日子。」那個整個大梁國都知道,但正史上一筆也沒有記載的國師兼皇帝陛下專用御醫,一如以往帶點輕佻的表情,說著讓人接受不了的話。
            「我若去了,就不是你的了。」
            「若我想要你成為我的,你就放得下天下?放得下你的子民嗎?」
            皇帝的手在寬大的袖子裡握起拳,他咬著牙:「我可以是你的人,同時可以胸懷天下。」
            那張總是輕佻的臉終於露出了苦澀的笑意:「我不該喜歡桔梗花的。」
            「為什麼?」他換了話題,皇帝也跟著轉移,只要不提皇后寢殿的那事,他都聽。
            「桔梗花有個神話,它象徵不變的愛及絕望的愛。」
            「永恆及絕望,那是相反的詞吧!」
            「因為無法永恆就只能絕望,所以,你一定得去。」他低下頭,輕輕的吻住了他摯愛的皇帝,接著眼神一動,往他的陛下的喉裡送出一物。
            皇帝推開了眼前人,不敢置信的抓著喉頭,想逼吐出剛剛被送進去的東西:「那是什麼?上回你做了那件事後答應過我,以後絕不再對我下藥!」
            皇帝憤怒至極,他太知道眼前人的手段了,只要他一出手,皇帝再沒意願,都會由著他的安排,做出他想他做的事。
            「上回做了,雖然在你身上留下了東西,但你活了,不好嗎?這回做了,你仍然會留下些東西給你的子民,但你從此可以屬於我了,不好嗎?」
            「我‧不‧想‧留!」
            「你只知道情絲繞是無色無味的液體,你防著我十分留意入口的東西,卻不知道我能提煉成藥丸吧!」
            「不能得到你我會殺了你!讓你永遠屬於我。」皇帝紅著眼,惡狠狠的說了。
            「陛下,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還不知道嗎?你要殺我也好,但你還是得完成你該做的,我在這裡等著你來殺我,即便殺了我,我也會轉世到你的身邊,不管生生世世都會找到你,與你重逢,你要等我。」
            看出愛人早已做下了決定,這一生除了在自己的母妃面前沒有示弱過的皇帝,終於露出了他脆弱的一面:「我不要去……求你……」
            怎知,愛人的相求國師聽而不聞,只是揚聲喊來了人。
            「來人!陛下準備好了。」
            幾名太監早在不遠處等著,聞言便上前來,正好扶住了雙眼迷濛臉泛潮紅的皇帝。
            「國師……」
            「送他去吧!不超過兩個時辰,不許讓陛下離開。」
            「是!」
            皇帝被送走後,國師由園子裡採下一株桔梗,走進了皇帝的寢殿,尋到了他的書案前,看見了那只青瓷瓶,他把桔梗放進青瓷瓶裡,那是他的渴望。
            「我等你回來,等你完成了你的責任,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原諒我的自私,我必須讓你去做這件事……」


          5楼2019-10-20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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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死搭檔
              一九三九年,湖南黔陽縣軍校--
              軍統特務訓練班,一個集結各方菁英,經過軍事及特務訓練,培養隱藏在各組織中作為間諜的一種短期課程,在這裡訓練的人員大多有一定實力,只需經過短期培養便可投入戰場--不管是哪種形式的戰場--。
              與軍校的陽剛不搭調的是這裡的夕陽,明樓最愛在黃昏時分坐在川堂階梯上,看著落日隱在層山疊翠後,再將暈染成一片紅色的天空逐漸潑上濃墨,只有此時的他是純粹的,不再是那個擁有隱藏身分的軍統特務。
              「想什麼?想生死搭檔的事?」
              明樓不用回頭,光聽那討人厭的聲音就知道來者是誰,是王天風,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即便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無妨,一個行事心狠手辣的人。
              而這樣的人,也是明樓最不願意打交道的人。
              「怎麼?嫉妒我可以自選生死搭檔?」明樓終於正視這個不請自來還自己坐到他身邊的人,毒蜂?取這是什麼代號?太沒有殺傷力了,更該說他是毒「瘋」才是,又毒又瘋。
              「你的價值並非一般特務可以相比,你的生死搭檔不能碰運氣更不是一場由荷官發牌的賭局,對你來說,你需要的不是最聰明或是最厲害的特務,而是最忠心最能為你所用的特務,所以這個人必須你自己選、自己籠絡。」
              明樓的視線不再停留在王天風身上,他轉而望向夕陽,他心中不是沒有這樣的人選,只是當初「他」隨了他來到軍統訓練班,若他挑了他就勢必得告訴他他的另一層身分,到時的「他」,還能信他、跟隨他嗎?
              王天風看他猶豫,倒不吝於毛遂自薦:「選我如何?我這個師哥絕對是你最好的搭檔。」
              「選你?」明樓看了王天風一眼,眼神中有赤裸裸的鄙視。
              王天風不在乎明樓心裡怎麼想他,他也並不服從明樓這個人,但明樓要成就的是大事,這才是王天風一直想要做的、是他的理想,成為明樓的搭檔,王天風就有機會能為國家盡忠。
              他知道明樓再為國,在他心中對於漢奸這個身分仍是介意的,但他王天風不在乎,只要能完成大業,他個人聲名上的犧牲又算什麼?
              「選我你不虧。」
              「選你?哪天我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你屁股上那根毒刺刺了,那還談什麼為國盡忠?」
              明樓只有一點讓王天風佩服,他的心機、他的城府的確是眾師兄弟中最適合這個臥底身分的人,不管明樓信不信,若有一天他成了他必須得保護的對象,那他的這根毒刺,即便刺向自己最信任、最親愛的人,他都不會猶豫。
              「那你想選誰?」
              明樓的眼神變得幽遠,不知自己選的對不對又知道這是他最好的選擇,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帶點苦澀、又帶點甜蜜。
              「我選明誠。」
              王天風不能說不驚訝,但似乎又早有心理準備會聽到這個答案,驚訝的是明誠在明家雖是像僕人又像養子的存在,但對明樓來說到底是他一手帶大的弟弟,王天風一直以為他會想盡辦法逼明誠放棄特務這份工作。
              但明誠的確是一個機敏睿智又勇敢無畏的人,本性敦厚的他作為一個特務或許是缺點,但因為他的身分對明誠來說這個個性卻又成了他的優點,愛憎分明的他只要明樓能掌握住了明誠得到他的信任,那麼他就是擁有了一個一輩子不可能背叛他的戰友。
              但明誠這個人並不是毫無祕密的……
              「你問清楚他消失的那幾年去了哪裡了嗎?」
              明樓抿了抿唇,雖然阿誠對他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也老實交代了他消失那幾年的行蹤,但明樓本能的覺得這並不是事實的真相……至少,不是全部的真相。
              阿誠告訴他的那個故事可能是真的,但也很有可能只是事實的一部份。
              「我不用問,他自己就交代了一切。」
              「你信?」
              「為什麼不信?合情合理。」
              明樓能被選派這個任務,那麼他便不是那種心思顯於色的人,王天風看不出明樓對明誠的解釋是否真的相信:「我這個做師哥的有必要確定一下你選這個生死搭檔值不值得信任,你說說他這些年去了哪裡?」
              「這是他的私事,他信任我才告訴我,但對你……我不能說。」
              王天風露出了一抹既偏執又冷酷的笑意,早猜出明樓不會輕易說出明誠消失的原因,不管在明樓的心中,那個原因是合理或不合理。
              「需不需要師哥教授你怎麼籠絡明誠的方法?」
              明樓的眼神連一絲波動也沒有,王天風想由他的臉上、他的眼神中找出一絲蛛絲馬跡,但終究什麼情報也得不到。
              明樓斜睨了王天風一眼,考慮著讓王天風一次說完讓他不會再來煩他好?還是斷然的拒絕他好?但這兩個選擇大概都免不了繼續聽他嘮叨。
              「你果真跟隻蜜蜂一樣,老是在我耳邊嗡嗡嗡。」
              王天風也不理會明樓對他的代號的訕笑,自顧自的說著:「籠絡一個人,情和義是最好的方法,給予忠貞、用男女之情死鎖著對方,或是交付你的性命、用兄弟之義牽扯著對方,既然你選了個男人自然是後者,你對明誠已經有恩在先了,接下來一步步給予信任換取他的信任,用過命的交情來連繫你們彼此是最好的方法。」
              「你的建議就是要我張一面網吸引阿誠自動進入陷阱,等他黏在了網上動彈不得之後再將他拆吃入腹?」
              王天風笑了笑,終於如明樓所願的站起身,似是準備要離開:「如果拆吃入腹可以解讀為成為你的人,那麼我的確是這個意思。」
              明樓看著沉入山背的夕陽,也站起身,沒有對那絲晚霞多有留戀:「我是毒蛇,不是毒蜘蛛,不會用這種方法。」
              「難不成你要像條蟒蛇,把獵物緊緊纏入懷中,再張大嘴緩緩吞入腹中?」
              明樓又睨了王天風一眼,他倒學得很快,馬上學會了他用代號來損人的方法。
              「王天風, 你剛剛提的方法的確是好方法。」
              「你不是說你不會用?」
              明樓沒有明說,主動轉身離開,王天風自己都忽略了……他剛剛說的可不是只有一種方法,不過……緊緊纏入懷中這個說法,他倒是挺喜歡的。
              一九三九年,明樓三十四歲,明誠二十六歲,這一年,是即將接下新任務面臨新挑戰的一年。


            7楼2019-10-22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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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童年
                人潮散去的浴室已沒有氤氳水氣,但水聲未歇,站在澡池邊的頎長身影舀起水當頭一澆,冷水沖刷過他的身體蒸騰出白色霧氣,把他遍布舊傷痕的身子裹上一層輕霧。
                幸好童年的遭遇只讓他的身上留疤,養母擔心被人知道,所以沒在他臉上留下可見的疤痕,做諜報工作的人,臉上不能有顯見的特徵,否則他就不能進入軍統,守在他的恩人、他的大哥身邊了。
                他身上的傷痕雖然處處是舊傷,但如今看來仍然悚目驚心,唯有右肩背上的看來像處紋身,透著邪魅。
                那是小時最後一次被養母虐打之後傷癒後出現的,醫生說或許是巧合、或許他受傷之後明樓為他擦的生肌活血的藥物進入他的微血管蔓延開來導致,總之傷癒後就留下了這黑色的黥紋,像朵抽象的黑色曼陀羅花。
                明誠放下水瓢,望著自己這副不知已多久沒有細看的身子,想起了曾經算得上很幸福的童年……
                ***
                上海--(曾經)
                從阿誠有記憶開始就與養母兩人相依為命,他雖然是滿一歲時被養母收養的,但養母不止一次的告訴他,說他就是她的親兒子,在家裡不要拘束、要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所以小時候的他根本不懂養母跟親媽有什麼不同,畢竟他是受人疼愛的。
                養母從很小的時候就在上海一戶富貴人家--明家--當僕人直到現在,苦了一輩子了,她最常說的話就是……
                「阿誠,媽媽在明家做僕人沒關係、再苦再累也沒關係,只要能讓你過上好日子,將來能栽培你念書、成器,就夠了。」
                其實他知道養母在明家雖然辛苦、雖然累,但與其他家的僕人比起來,日子算是比較好過的了。
                他們母子住在貧區裡,這彎彎繞繞的弄堂裡住的都是些家境不好的可憐人,所以幾乎戶戶是在人家家裡幫傭的,小阿誠有時會聽見隔壁的陳大爺說他家老爺喜歡沒事罵僕人出氣,有時會聽見後頭的王大嬸說他家夫人總愛捏她手臂、掐她大腿肉。
                最可憐的,就是住弄堂口的李姐姐……聽說被她家少爺看上了,也不知道怎麼了糊里糊塗的被她家少爺給辦了……
                小阿誠不知道大叔大嬸們說的辦了是什麼意思,也很乖巧的不多問,但一定不是好事吧!
                因為大叔大嬸們說李姐姐被藏在外室不過三個月,就被她家少奶奶發現了,去那安置她的宅子鬧了一頓,再聽到她的消息,就是李姐姐上吊自殺了……
                相比這些可憐的遭遇,小阿誠知道養母的待遇與他們可說得上是天壤之別了,明家先前的家主是明銳東,是個斯文人,從不虧待家裡的僕人,現在的家主是明家的大小姐明鏡,人更是善良,只有在保護明家、保護明家人的時候,才會看出她的強勢。
                初見明大小姐及大少爺是在阿誠三歲的時候,三歲,雖然記事但也不該是如此印象深刻的年紀,的確,因為阿誠是不太記得三歲時所見到的明大小姐是長什麼樣的,但明大少爺的臉他卻一輩子記得。
                因為在看見明大少爺的時候,阿誠覺得一陣心痛,好像有什麼揪著他的心一般,好痛好痛,一直到明大少爺對他說了那句話,他的心才好了些。
                明大少爺看見他是什麼心情呢?阿誠不知道,但他知道明大少爺也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他的,因為明大少爺看見他的時候先是一愣,後來又露出了笑容,招了招手要他上前去。
                「好可愛的孩子呢!我看了就喜歡。」
                阿誠記得當時聽見明大少爺的稱讚,他也笑得紅了臉。
                阿誠其實很少見到明家大小姐及大少爺,最多的時候都是在過年夜裡,養母帶著他到明公館去準備年夜飯,在養母做年夜飯的時間裡,阿誠會跟明大小姐及大少爺拜年,然後他們會給他一個厚厚的紅包及小禮物。
                明大小姐掌管著明家的經濟,人也是個很切實際的人,除了紅包外給他的小禮物有時會是新衣服、有時會是新鞋子,明大小姐十分細心,雖然明家家境好送得起西服,但明大小姐知道西服於阿誠來說是不實穿的,所以送的通常都是棉襖,鞋子也是手工紮實的布鞋。
                但明大少爺不同,他是一個很學究的人,他說,英雄不論出身,出身在什麼樣的家庭不是自己能選擇的,但懂不懂去改變自己的命運,則是自己可以選擇的。
                明樓的年紀尷尬,又是出生在那個得要留小辮子的年代,明樓三歲啟蒙,那個年代用的是癸卯學制,可明銳東不管外頭的學制如何,學校教的是一套,在家裡可是另外請了先生來教授明樓四書五經的,當然,從商的明銳東也看出了未來趨勢,也請了洋人先生來教明樓外語。
                因此,這一年才十三歲的明樓自然就比同年齡的孩子成熟、有遠見許多,而這一年年夜,明樓送五歲的小阿誠的小禮物是英中字典及英文啟蒙教科書,他說,五歲啟蒙不早也不遲,剛剛好。
                但其實當時的小阿誠想問,是不是該先教他識字才是?
                或許在他明大少爺的眼中,雙語學習是基礎學習吧!但阿誠並沒有那樣的家世。
                阿誠或許是受到了明樓的鼓舞,他很認真學習,養母桂姨待他也是不壞的,還在想辦法是不是存點錢幫小阿誠買些小學教科書,後來這事被明鏡知道了,還調侃明樓不愧是大少爺才會送這樣的禮物,若不是把人人都當成跟他一樣家世,就是把別人當成天才,一啟蒙就可以自學,而且還是雙語。
                明樓知道了之後,第二天就讓人送了一些新的教科書過去。
                阿誠並沒有辜負明樓的栽培,不但是自學而且只用了四年,就修完了小學課程,連明樓都十分意外,起了好好栽培這孩子的念頭。
                十七歲的明樓在學校已經是天才型的人物了,風靡了整個校園,但他可是自小受良好教育的大少爺,九歲的阿誠只靠自學能完成學業,他起初是不相信的,直到拿了份中學入學測驗給阿誠做,發現他以十分高的分數填完了這份入學試卷。
                「阿誠,你……想不想上學?」
                小阿誠一雙秀氣的眉毛連攏一攏也沒有,圓圓的大眼更是平靜無波,他想啊!怎麼不想上學,但他怎麼上得了學?貧苦的孩子是沒有上學的權利的,儘管有些收容貧苦孩子的學校,但這個年代,貧苦的孩子該有多少啊!沒有個個這麼幸運能上學的。
                他也就平常能跑跑教會,靠神父們的幫忙學習英文而已,真正上學是不可能的,但阿誠謙卑卻不自卑,並不會因此就嘴硬說不想,他還是老實的回答:「想。」
                「明家可以供你上學。」
                小阿誠的臉上沒有驚喜,他年紀雖小,志氣卻很高,一雙眼直視著明樓,思索著他這麼說的用意:「我如果說不要,會不會太不知好歹?」
                聽到小阿誠說出「不知好歹」這個成語,明樓樂得大笑了,這小孩怎麼這麼一副大人樣,大伯父家裡的那個明軒也很聰明,更是比阿誠大了幾歲,也沒見她有這能耐。
                「為什麼不要呢?」
                看明樓臉上沒有慍色,阿誠知道明樓並沒有生氣,也就繼續大著膽子說了:「明大少爺送我書我已經很感謝了,我絕對不能再平白無故受明大少爺的恩惠。」
                桂姨一直在旁邊看著,骨子裡的自卑讓她捏了一把冷汗,她跟大多數替人幫傭的人一樣,對著主子就是一副鞠躬哈腰的樣子,一整個的卑微惶恐,她不敢讓明家出錢給阿誠上學,但也絕對不敢這麼直接拒絕明大少爺的。
                「阿誠,要有禮貌些。」
                看著桂姨的誠惶誠恐,明樓很是失望,他是認真的要給予幫助,於他明家來說就當培養一個人才,未來能幫得上明家也不一定,連務實的大姊出於三分善心七分栽培的心態都答應了,桂姨卻是一副不敢從命的態度。
                幸好……這孩子並不自卑,他真是桂姨的兒子嗎?會不會桂姨當初在孤兒院的時候就抱錯了孩子,這孩子的出身可能更好,只是不知為何淪落孤兒院罷了。
                他記得阿誠三歲的時候就與眾不同,三歲那年他被桂姨帶著來拜年,第一句喊他不是喊「大少爺」而是明先生,十一歲的明樓嚇了一跳,驚嚇過後則是排斥,要知道他一溫潤如玉的大少爺,「明先生」聽來更像是喊他父親,不是喊他的。
                他記得當時父親問阿誠,為什麼不喊「大少爺」,小阿誠說:「我不是明家的僕人,不喊他大少爺。」
                這話可把父親樂得,連聲說了好幾句有志氣,後來才對阿誠解釋,少爺兩個字是一種稱呼,沒有尊卑,阿誠才總算肯喊明樓為明大少爺,讓明樓鬆了口氣。
                沒人天生就想當別人僕人的,小阿誠雖生為僕人之子,可從沒把自己當僕人過。
                明樓看著桂姨的自卑、看著阿誠的志氣,知道這時再多提由明家出錢栽培阿誠是談不出結果的,便決定來日方長,畢竟小阿誠才九歲就有了跳級讀中學的資格,不急的。
                後來阿誠便時不時的會收到一些舊書,知道是明樓把自己以前看過的書送給了他,阿誠一直珍藏著。
                然而明樓的不急,卻險些讓阿誠死於非命,許多年之後看著阿誠站在他的身側成了他的知己,明樓都有點後怕,幸好阿誠沒事,否則他該會有多後悔自己當年為什麼沒有早早帶阿誠離開桂姨的身邊。


              8楼2019-10-24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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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9-10-24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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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身墮煉獄
                    阿誠不知道他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傍晚時他捧著碗麵吃的時候,養母跟他說孤兒院的院長嬤嬤生病了,她要去看她,叫他乖乖吃飯不要亂跑,阿誠很乖的,吃完麵還自己洗了碗,看養母很晚了還不回家,他也自己上床睡覺不讓人擔心。
                    可到了半夜,他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有人扯開了他的被子,揪著他的領子瘋狂的打他,被打的阿誠沒時間惺忪,一睜眼看見的就是養母那張猙獰的面孔。
                    阿誠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養母會這麼咒罵他、打他,甚至抓著他的頭髮去撞枕頭,枕頭滑開了,他的額頭便一下下的往床板撞去,疼得他眼冒金光,耳中聽著養母一聲疊過一聲的喊叫。
                    「你這個騙子,我打死你。」
                    他沒有說謊啊!他很乖啊!媽媽為什麼說他說謊了?但這些話阿誠問不出來,只能不斷的喊著:「不要打我,媽媽,不要打我。」
                    自那天之後,阿誠就日復一日的受養母凌虐,再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得把家裡的活兒全做了,才能有口飯吃;他在寒冬臘月裡搓著自己生了凍瘡的手取暖,但卻還是必須得提著大水桶提水注滿水缸;他用多次被火灼傷的手抹著沾了炭灰的臉上被烤出的汗珠,但卻還是必須坐在火爐邊生火,有時肚子餓了偷偷吃碗麵,也可能被揪著後領扯進屋,被要求得把家裡的活兒做完了才許吃飯。
                    阿誠並不是吃不了苦,而且發生在他身上的遭遇根本是非人的對待。
                    「媽媽,我把水缸裡的水倒滿了。」
                    坐在桌邊的桂姨桌上還擺著一小罈私釀米酒,聽到這句話只是瞪了阿誠一眼,沒有搭理他。
                    過去的桂姨會省下每一毛錢來給阿誠,從來沒有自己享受過,但現在她不了!因為這全世界的人都是騙子,那姓于的男人是騙子,孤兒院的院長也是騙子,最最可恨的,就是這個她養了好些年的孩子才是最大的騙子。
                    「媽媽,我肚子餓了,有東西吃嗎?」阿誠的眼裡滿滿都是驚恐,他原不敢問這句話的,但現在天都黑了,他今天還沒有吃過飯,剛剛提水的時候他險些就要餓昏了,他才不得不問。
                    桂姨先是喝了一口米酒,這才慢慢的開口說了一句話:「騙子沒有飯吃。」
                    「媽媽,我不是騙子,我一直都很乖的,跟媽媽說我活兒做完了就是做完了,我沒有騙妳的。」
                    「還說你沒有騙我!」桂姨突然暴怒站了起來,嚇得阿誠躲去了門邊,瑟縮了起來。
                    然而桂姨只是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指用力的戳著阿誠的額頭,伴隨著一句句阿誠根本聽不懂的話:「你騙走了我對兒子的愛、騙走了我要給我兒子的一切、騙走了我的犧牲、騙走了原本我的兒子可以得到的來自明家的一切幫助,你就是個騙子!」
                    「我沒有!我沒有!對不起媽媽!我跟妳道歉!妳不要打我!」阿誠嚇壞了,怕養母接著又是對他一陣痛打,只能連聲告饒。
                    然而,桂姨這回並沒有打他,而是伸出雙手掐住了阿誠的脖子,用力的掐緊,用想要折斷這細白小頸子般的力道。
                    此舉讓阿誠比以往養母施予他身上的虐打還要讓他害怕,因為這回他是真的感覺到死亡離他好近好近。
                    此時,外頭傳來了喊聲,似是聽到了阿誠的哭聲,街坊鄰居出於好奇問了。
                    「阿桂啊!阿誠是怎麼了,剛剛怎麼哭得那麼大聲?」
                    桂姨這才忿忿的收回手,冷眼看著阿誠護著自己的脖子咳嗽著。
                    「沒事的,剛剛他摔了碗,怕我罵。」
                    「孩子手小拿不了難免的,別太責罵他了。」
                    「知道了。」
                    街坊鄰居都還以為阿桂還是那個疼兒子的阿桂,也沒想敲門進來看看,而阿誠更是怕得不敢對外求助,因為他總有一天還是得回家的,那個時候,養母只會更用力的虐打他。
                    桂姨看著瑟瑟發抖的阿誠,都這個時候了他的肚子居然還會餓,而且餓得發出咕嚕聲,桂姨的唇角突然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她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端出了一碗麵,過去她最常煮給阿誠吃的麵。
                    「只剩這碗麵了,你要吃就吃這碗。」
                    阿誠怯怯的接過來,碗是冷的,但這個時候的他已經顧不得麵是冷的還是熱的了,有得吃就好了。
                    只是把碗端近前來,阿誠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酸味。
                    是酸的!這麵放得太久都餿了,而且湯上面還看得見飄著幾條蛆,阿誠當下就作嘔起來,但他的胃是空的,所以什麼也沒吐出來。
                    「給我吃!不吃我就打死你!」
                    「媽媽,不要……」
                    「聽到沒有!給我吃!不吃我就把麵硬灌到你嘴裡去,灌完了再打死你。」
                    阿誠知道養母說的很可能是真的,這些天他被打怕了,剛剛又差點被養母給掐死,他不敢不照辦。
                    阿誠和著眼淚,把那碗餿了的麵吃下肚,還要忍著作嘔的反應,因為媽媽說,如果他吐出來了,就要他像狗一樣趴在地上把吐出來的東西舔乾淨,所以阿誠只能吃、所以阿誠不敢吐……
                    那年的過年,阿誠十歲了,他沒能去明家給明鏡及明樓拜年,他們不是沒有過疑問,也問了桂姨,但桂姨只說阿誠感冒了沒敢帶他來,怕把病氣過給大小姐及大少爺。
                    明鏡聽了又關心得多問了幾句,明樓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眉頭皺了皺,想著那副小身板在這寒冬裡受了風寒,該有多辛苦。
                    而被留在家裡的阿誠,以前存下來的紅包都被養母拿走了,明樓送他的書也都被養母收在箱子裡不給他看了,今年他沒有紅包可拿,沒有新的書可收,只敢瑟縮在床上,蓋著怎麼也蓋不暖的被子,哭泣著。
                    他好想念明公館裡即使是冬天也是暖呼呼的,也好想念明樓拍著他的頭的手……也是暖呼呼的。
                    那一晚,他被養母說中了,他真的感冒了,但桂姨沒肯帶他去看醫生,反而叫他穿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直到腫得再也穿不了,然後叫他蹲在灶邊燒灶。
                    或許是阿誠命不該絕,也或許真是因為這樣逼出汗來,阿誠的感冒過幾天就真的不藥而癒了。
                    只是這幾天沒能把家裡的活兒全做完,阿誠又挨了桂姨的一頓打。


                  10楼2019-10-26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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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逃離
                      阿誠才十歲,還是個孩子,孩子最禁不得餓的了,但桂姨卻整整餓了他三天,餓得他體虛力乏。
                      三天前,桂姨突然跟明家告假,說她身子不舒服想休息一天,桂姨向來很少請假的,上回跟明家告假大約是七、八個月前吧!說是當初抱養阿誠回來的那間孤兒院院長病了,請了一天假去看她
                      這時的明家也發生了一些事,明鏡及明樓上街的時候險些發生了車禍,一名帶著孩子的婦人推開他們救了他們一命,可是自己卻沒能逃過這場車禍,還留下了一個同樣被車子撞傷的孩子。
                      明鏡幫那名婦人辦了喪事,可卻發現那婦人用的是假名,在登報許久也無法聯繫到她的親人之後,明家收養了她留下的孩子,取名明臺。
                      明臺雖然被他的親生母親照顧得很好,身子還算健康,但畢竟剛換了一個地方住,車禍之後記不得過去頭上的傷也才剛養好,明鏡想桂姨身子不適萬一把病氣過給了明臺也不好,再說明家還有另一個幫傭琇姨,雖然琇姨因為有個女兒阿香,所以必須比較早回家,但遇到明家不方便的時候,她把阿香帶到明家邊帶著阿香邊下廚也是行的,就允了桂姨的假。
                      怎知桂姨居然不聲不響的消失了三天,別說明鏡,連明樓都開始急了,每每在陪明臺玩的時候,就想著桂姨病了,阿誠又是個孩子,有沒有人照顧他們兩個?
                      第四天,桂姨還是沒有消息,明樓急了,把明臺託給琇姨照顧,就跟著明鏡要去桂姨住的地方探病。
                      只是兩人才剛走進桂姨居住的弄堂,就看見街坊鄰居一直對著桂姨的宅子指指點點的,明樓心生疑惑。
                      「這位大嬸,這戶人家怎麼了嗎?」
                      「你不知道,阿桂屋子裡斷斷續續傳出哭聲已經好幾天了,是阿誠在哭的聲音,哭聲越來越虛弱了。」
                      「桂姨呢?怎麼讓阿誠哭了也不哄哄?」
                      街坊鄰居們似是面有難色,面面相覷,也沒人能說個大概出來,明樓一回頭看見了桂姨家門口的門環是扣了鎖的,當下就覺得有異,門環被由外頭鎖上,豈不是把阿誠鎖在裡頭了?
                      明樓四下搜尋,看見了隔壁大爺柴劈了一半斧頭還擱在一旁,拿起斧頭就要砸鎖。
                      「這位少爺,鎖不能砸啊!」
                      「為什麼不能砸?砸壞了我賠。」明樓舉高斧頭就要砸,又被攔了住。
                      「你不知道啊!這阿桂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常常對阿誠發脾氣,又是打又是罵,我們攔了,下一回阿誠就更被往死裡打,我們現在都不敢攔了,就怕阿桂一氣之下就把阿誠打死了。」
                      明樓由門縫裡望進去,小阿誠抱著腿瑟縮在一角,擦著眼淚但幾乎哭不出聲音了,他氣得用力一搥門板,回頭喊了一句:「大姊。」
                      明鏡也跟著往門縫裡看去,看得心都擰了起來。
                      明樓雙手緊扣著斧頭手柄,做下了決定:「桂姨如果真的虐待阿誠,我養他。」
                      明鏡知道明樓本來就喜歡這個聰明的孩子,如今又見他受苦怎麼可能忍得了,明鏡點了點頭,明樓便動手砸鎖。
                      阿誠先是聽見了外頭有砸鎖的聲音,他怕得將身子縮得更緊了,因為有人救他就代表著他接下來要吃的苦頭更多,他想大喊不要救他,可是小小的心靈裡又是渴望得到救贖的。
                      接著,阿誠就看見了門被打開,闖進了一個穿著中山裝的挺拔青年,是明大少爺……
                      阿誠餓得頭眼昏花了,自從養母開始虐打他後,他最想念的人就是明大少爺,他每天都想著能見他一面,但有時真見到了也是在夢中,夢醒了,只有一室的黑暗及煉獄般的折磨。
                      可如今砸開門鎖闖進來的人是真的嗎?還是只是另一場夢境?
                      明樓邁著步伐走到阿誠的眼前,蹲下身子托著阿誠的手肘,喊他:「阿誠。」
                      這聲音是熟悉的,觸碰到的人也是真實的,不是夢,小阿誠突然放聲大哭起來,明鏡扶了一張被推倒的椅子起來,對著明樓喊著:「來!抱過來這裡坐。」
                      明樓穩穩的把坐在地上的小阿誠抱起來,兩個大步就走到了椅子邊要把他放下來,沒想到小阿誠只是抱著明樓的脖子哭,死活不肯放手。
                      「阿誠,我只是要把你放下來,看看你有沒有傷了。」
                      「不會走?」
                      「不會走!」
                      「媽媽回來了也不走?」
                      明鏡一陣鼻酸,阿誠該有多害怕桂姨才會希望他們不要走:「阿誠,媽媽她……會打你嗎?」
                      阿誠點了點頭,雙臂沒放開明樓,但卻把自己的袖子給推高,明鏡看見了兩手上都是籐條的鞭痕,明鏡當下就掉下眼淚來了。
                      抱著阿誠的明樓看不見,只是著急的問著:「大姊,怎麼了?」
                      「都是傷,有捏出來的瘀傷、有籐條打的鞭傷。」明鏡邊掉著眼淚邊說著。
                      明樓再也顧不得,硬是把抱著自己的阿誠拉開將他放在了椅子上,推高他的袖子,果然看見了明鏡說的傷痕。
                      「真是該死。」
                      「阿誠,桂姨她人呢?去哪裡了?把你關在這裡多久了?」
                      「媽媽說有事要出去……我不小心打破一個碗……媽媽打我……不能吃飯……我不知道幾天……好多天了……」
                      阿誠說的斷斷續續,但明樓及明鏡也大概聽了出來,看來桂姨並不是病了,只是有事要辦用了生病當藉口請假,可能本來只想離開一天,剛好阿誠摔破碗惹她生氣,就罰他一天不准吃飯,怎知她就一直沒有回來,阿誠就餓了這麼多天。
                      「你怎麼穿著髒衣服呢?」
                      「媽媽把新衣服藏起來了,說那是給他的兒子的,不是給我的。」
                      「你不就是她的兒子嗎?」
                      阿誠搖了搖頭,不斷的擦著眼淚:「媽媽說所有人都是騙子,院長嬤嬤是騙子,我也是騙子,騙走了大小姐及大少爺要給媽媽兒子的東西。」
                      明樓氣得雙拳緊握,他明樓送的東西不是要給桂姨什麼另一個兒子,全都是要給阿誠的,換了一個人不一定有本事讀懂那些書,也不一定入得了他明樓的眼。
                      「她胡說!我就是要送給你的。」
                      「真的嗎?那些書是我的嗎?」
                      「你的!都是你的。」
                      阿誠終於放心了,失去了那些書,是他最捨不得的。
                      明鏡四下看了看,不管桂姨到底為了什麼打阿誠,這孩子是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明樓,你把阿誠帶去房間裡換件衣服。」明鏡看了自己帶來探病的東西,有水果及糕餅:「我去弄些東西給阿誠吃。」
                      「嗯!好。」
                      一直到明鏡找到小爐子燒了些熱水,都沒有等到明樓帶著阿誠出來,她不解的跑到小房間門口問:「明樓,阿誠怎麼了,換好衣服了嗎?」
                      「大姊……阿誠他不是只有手臂,他全身是傷……」
                      「怎麼會這樣?」
                      「衣服先別換了,讓他吃點東西,就帶他去看醫生,上了藥再換新的穿。」
                      「這樣也好,那你快把阿誠帶出來。」
                      不一會兒,阿誠就被明樓又帶了出來,明樓挑了一套衣裳也一併帶了出來,明鏡也燒了些熱水幫阿誠擦掉他臉上及手上的髒污,明樓一手拿著糕餅、一手拿著水杯,餵阿誠吃了一塊,怕他噎著,立刻又拿水給阿誠喝一口,十分心疼。
                      「阿誠,桂姨這麼待你多久了?」明樓皺著眉頭,看著餓得狼吞虎嚥的阿誠,明樓從小就不知道什麼叫餓肚子,哪裡看得下去阿誠吃的苦。
                      阿誠塞了一嘴的糕餅,只能搖搖頭,含糊的說了一句:「院長嬤嬤生病媽媽去探病後,就這樣了。」
                      「那豈不是好幾個月了?」明鏡不敢相信,阿誠竟然已經過了幾個月這樣的日子,難怪過年夜那天桂姨也沒帶阿誠來。
                      「既然證明了桂姨一直虐待阿誠,我們就不能把阿誠留下來了。」
                      「好!明樓,你抱著阿誠,我們走吧!」明鏡也是下定了決心,雖然家裡才多了一個明臺,但阿誠和明臺年紀相近,至少也有個玩伴。
                      明樓是下了決心就算大姊不肯也要收養阿誠的,畢竟大姊小的時候桂姨就在家裡幫傭了,她們的關係一向不錯,如今大姊答應了,明樓更是一刻也不能等。
                      抱起阿誠,他對著明鏡說了:「大姊,我們走吧!」
                      「等一下……明大少爺……你送我的書也可以帶走嗎?」阿誠一臉的冀盼,問著。
                      「當然可以,你知道桂姨收到哪裡去了嗎?」
                      阿誠點了點頭,指了一個櫃子上的藤編箱,明樓一手托牢了阿誠,另一手在明鏡的幫忙下把藤編箱拿下來,提好,頭也不回的跟著捧著一套阿誠衣裳的明鏡離開了這間小宅子。


                    11楼2019-10-28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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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羽化重生
                        桂姨其實早就回來了,正看到議論紛紛的街坊鄰居,她偷偷看了一眼,看見大小姐及大少爺救了阿誠,心裡突然感到十分驚慌,於是她轉頭就跑躲了起來,一直到隔天想好了說詞才去了明公館。
                        她跪在明公館的大門前,聲淚俱下的道歉求饒,說自己請假是因為精神疾病去看醫生,醫生說她的心生病了,會虐待阿誠都是這個病害的。
                        桂姨知道這個說詞很有用,那個小騙子不就站在窗戶邊偷偷看她嗎?桂姨不覺得愧疚,因為被騙得最慘的人是她,整整九年啊!
                        這個說詞對心軟的明鏡也很有用,只要能見到明鏡本人,她一定能說服她重新收留她,桂姨不想丟了明公館的工作,待遇好,大小姐這個人又好拿捏,她對外頭的人強勢,關起門來對她信任的人,那可是一個好字。
                        但桂姨這回失算了,向來最看重她的明鏡待在明公館裡不肯出來見她,怕自己不忍心,一個心軟害了的就是阿誠,明樓指著桂姨斥責她,讓她滾,桂姨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說對不起。
                        「我們家以後不會再用妳了,妳走吧!記著,以後這個孩子跟妳沒有半點關係,是我們明家的孩子,是我明樓的弟弟。」
                        桂姨怎麼甘心,這是她的兒子該擁有的啊!憑什麼給那個小騙子!他沒資格!
                        不……桂姨想起了這幾天她偷偷看見的,她的兒子已經在爸爸的身邊了,過著不比明家還差的日子,只有她了……只有她被徹底遺棄了。
                        她不甘心啊!她明明深愛著那個男人,為什麼他可以騙她把孩子送去孤兒院,然後自己抱著孩子走了,不要她,他可以不要她,卻又為什麼叫院長騙她,讓她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來養,養到了他十歲,付出了那麼多心血,才告訴她孩子不是她的。
                        她的夢……徹底碎了。
                        桂姨看著阿誠爭氣,想著若讓孩子的爸知道阿誠這麼有本事,于家一定會讓他認祖歸宗,那麼阿誠可以受最好的教育,她也可以當她的于夫人,然而她卻被告知她曾經想過的這一切都是夢,永遠不會變成現實。
                        她一直讓人幫忙打聽姓于的湘繡商人,好不容易打聽到了,跟明家告假一日去看,卻看見了那個曾經拋棄她的男人,一手抱著跟阿誠差不多大的孩子,一手讓一個女人挽著,走在大街上,一家人甜甜蜜蜜。
                        她的男人,被別的女人搶走了,她的兒子,也喊那女人當媽,她怎麼甘心?
                        而這一切都是阿誠那個小騙子害的,若是沒有她,她的孩子不會喊別人當媽,他憑什麼在明家過好日子?
                        她想把阿誠搶回來,想繼續凌虐他以消她心頭之恨,但明樓也下了狠心,回頭就把司機趙叔給喊了出來,說她若不走就轟她走,任憑桂姨怎麼佯裝懺悔,哭得聲淚俱下,明樓也沒心軟,最後,桂姨只能帶著滿腔的恨意離去。
                        然而此時的阿誠就站在窗旁,看著那個曾經虐打自己的人失聲痛哭,他心疼媽媽哭得這麼傷心的,但他更害怕打他時的那個媽媽,明大少爺說要保護他,他只想留在明大少爺的身旁。
                        明樓進了屋裡,就看見了阿誠站在窗戶旁,明樓當下就急了,上前就把阿誠抱離開窗邊進了自己的房,放在床上。
                        相較於明臺,明鏡對阿誠的態度是不一樣的,她認可阿誠若多加栽培可能會有成就,她對阿誠的態度不像是一個弟弟,倒像是為明樓培養一個忠誠的助手。
                        如此,要安置一個阿誠的房間就不成問題。
                        明公館外頭看起來大,但因為每個房間都有套間,所以屋裡的房間並不多,但明公館後頭是有幾間僕人房的,在明公館幫傭的人雖然都有自己的家,但明公館為每個人都準備了個小房間,就是讓他們前頭沒事了後可以稍做休息的。
                        但明樓卻不同意明鏡把阿誠放在僕人房的安排,明樓很明確的對明鏡表示,阿誠並非僕人,是他的弟弟。
                        明鏡有些哭笑不得,小的時候明樓最排斥的就是他是整個明家年紀最小的,就算把大伯父那一家算進來都是,從小就被明堂、明鏡壓了一頭,一直到後來大伯父那個庶出女明軒出生。
                        但明樓看著白嫩嫩、軟綿綿的堂妹明軒,卻皺了皺眉,說他不喜歡妹妹想要弟弟,差點沒被大哥明堂給揍一頓。
                        如今,十八歲的明樓怎麼突然像孩子一樣,一輩子沒有任性過的明樓居然硬是想要個弟弟?就算是要個弟弟,明鏡還以為明樓那麼疼愛明臺,已經滿足做大哥的心願了。
                        「你要一個弟弟,不是已經有明臺了嗎?」
                        「明臺就一熊孩子,跟阿誠怎麼比?」
                        這是明樓的原話,明鏡沒有加油添醋,過了很多年明鏡回想起這句話的時候,都是被明臺氣哭的時候,她覺得都是自己寵壞明臺的,因為明臺從小被家法懲治、被罰跪小祠堂都是時而有之,阿誠雖然沒有進明家小祠堂罰跪的資格,但到底也不曾被明樓打罵過,偶有小錯,但總是立刻就改,明樓對他可滿意得很。
                        不過其實明鏡不知道,明樓對待阿誠絕對不是只是小時候因為沒有弟弟的缺憾,而是他很後悔去年他問阿誠願不願意讓明家栽培他上學時,阿誠不想、桂姨不敢,他就暫時放棄了,如果那時他就把阿誠帶進明家來,阿誠不會吃了這幾個月的苦頭……
                        家裡的客房已經讓明臺佔了,明樓又不讓阿誠去睡僕人房,就得在明公館裡找一間房間,現在空著的還有一間沒有傢俱的小房間,明鏡已經讓人去添購傢俱了,本來是要當做新的客房的,但現在看來,它就是阿誠的房間了。
                        現在外頭亂,上海雖然相對好些,但要購齊傢俱也不是一天之內可以完成的,所以明鏡及明樓本來打算在明臺的房裡先放張小床給阿誠暫時住著,但阿誠一到晚上就害怕,抓著明樓不肯放,連明臺都被影響了,最後,明樓只得把阿誠抱進他的房裡來。
                        也不能怪明樓擔心,不讓阿誠久站,因為昨天把他帶去了診所,全身上下的衣服一脫才發現上身的傷只是冰山一角,他的腿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傷口上的血都結痂了,醫生說幸好沒傷到筋骨,但還是儘量讓雙腿休息,別多走動。
                        「明大少爺……」
                        「嗯?叫我什麼?」明樓把阿誠的褲管給推高,看繃帶沒有滲出血絲,這才放心。
                        「大哥……我真的可以留下來?」
                        阿誠……不!現在他叫明誠了,他是喊了明樓大哥,但還是喊得很沒有底氣,除了是因為養母那口口聲聲說他佔了她兒子的好處,也因為自己並不是真的明家人。
                        「阿誠,大哥昨晚就跟你說過了,你是獨一無二的,是因為你我才對你好,並不是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對他這麼好。」
                        明誠圓圓的大眼眨巴眨巴,似乎是在說服自己相信可以擁有明樓給他的一切,他想起昨天晚上他怕得瑟瑟發抖,把明臺也給嚇哭了,大小姐……不!現在是大姊了,大姊抱著明臺安慰他,而大哥是抱著他的。
                        「阿誠,大哥是看你聰明,想栽培你,你說,你身邊跟你同年齡的孩子,有誰跟你一樣看得懂我送你的書嗎?」
                        明誠搖了搖頭,他認識的孩子不多,但至少真沒有人跟他是一樣的。
                        「所以,阿誠你是百裡挑一的,就算桂姨有什麼兒子,那我對他或許會很好,但不會像對你一樣這麼好,你明白嗎?」
                        明誠似乎是終於被明樓說服了,眼睫毛還溼轆轆的,但唇角已經能勉強扯出笑意。
                        「明白……」
                        一九二三年,明誠正式住進了明家,這一年,明誠十歲,明樓十八歲。


                      12楼2019-10-30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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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吗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10-30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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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楼2019-11-04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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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潤物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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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歲的明誠交女朋友了……至少明樓是這麼覺得的。
                              司機趙叔每天都會到大學裡接下課的明樓,這是明樓的藉口,因為汪教授似乎想把他的姪女介紹給自己。
                              明樓並不是對女孩子沒有興趣,之前也交過幾個女朋友的,但他從未給人承諾,然而明樓知道,汪教授介紹的姪女,則是要付出承諾的。
                              明樓沒見過汪教授的姪女,他也覺得不需要見,他終歸是要去法國留學的,現在會留在汪教授身邊當助教是在等阿誠,阿誠一畢業就準備要去法國,難道要人家女孩子等他?所以不見才省得麻煩。
                              「大少爺,阿誠少爺說今天他自己回去就好。」
                              「為什麼?」
                              「說是要去街上買書。」
                              「買書?提著那麼重的書難不成還走回家,不成,去學校接他,我陪他去買。」
                              「是。」
                              明樓在外一向發號施令慣了,雖然在外風光,但回到家的明樓是誰也管不了,大姊他不敢管,明臺是想管不能管,就只能管管阿誠了,雖然阿誠常常會故意跟他唱反調,但明樓知道那只是玩玩鬧鬧,阿誠也沒真的敢反抗他。
                              然而來到了明誠的高中校門外等明誠時,明樓卻看見了明誠與另一個女孩子狀似親密的走出學校。
                              這一幕,讓明樓看了很不高興,阿誠雖然是明年就要畢業的高中生,但論年紀就算是合齡入學的高二生,都還要比阿誠大上兩歲,這女孩子穿著的是學生制服,所以不管她是同學、學姐還是學妹,都應該要比阿誠還要大才是,這麼對他的阿誠動手動腳的,有什麼居心?
                              趙叔當然也看見了明誠及那個女孩子,更沒忽略後視鏡裡明樓的神色,他在明家幫傭一輩子,小時幫明家老太爺做過事,跟著分出明家的二房明銳東老爺離開明家老家,現在又為大少爺開車,他極會看眼色。
                              趙叔下了車幫明樓打開車門,明樓下車,遠遠的看見那個主動蹭著阿誠的女孩。
                              當然,能來這所高中就學的都不是什麼普通人家,明誠能入學除了他的成績之外,明家的勢力當然也是要點之一,這個纏著明誠的自然也是位千金大小姐,她和明誠同班,在班上成績一向很好,然而唯有一個人她始終贏不了,就是明誠。
                              虧自己還大了他兩歲,居然就是贏不了他,以她的家世外貌,追求她的男孩子並不是沒有,但她就是看上了油鹽不進的明誠。
                              本來嘛!不會融化的冰山才有讓她花心思去融化的價值。
                              今天明誠不知道怎麼了,似乎不再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所以她故意接近他,明誠不閃躲她了,她樂得糾纏他,並得意的看著同學們投射過來的曖昧眼光。
                              直到……一個長相英俊、身型挺拔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阿誠,不給我介紹一下?」
                              聽見大哥的聲音,明誠睜開有些模糊的眼,他現在渾身虛弱難受得很,一定是昨天熬夜讀書病了,但他今天還得去買參考書……
                              「我是明誠的同學,你又是誰?」千金小姐的語氣、千金小姐的態度,她當然知道眼前人肯定也是個富少,就看他搭的車、身上穿的西服,哪一樣不是高檔貨?但或許自幼睥睨慣了,她習慣了先看不起人。
                              「我是他大哥,這位小姐,妳光天化日之下這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身為一名千金大小姐,哪裡被這麼數落過,她當下氣得就要發作,但她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吐不出來,因為此時,她突然全身泛起了一股惡寒……
                              這個男人的雙眼好嚇人,她有一種像是被當成獵物的感覺,不是那種想將人拆吃入腹的蠻橫,而是一種與他為敵,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咬上一口,被毒液入侵血液的那種冷冽感……
                              對!像蛇!像一條毒性極強的毒蛇,而且還是霸道的一咬便注毒的眼鏡蛇……
                              「我們哪有拉拉扯扯,我們關係很好……」這話,她說得都沒有底氣。
                              「關係很好,是吧!」明樓看了明誠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濃厚。
                              明誠看不清楚明樓的眼神,但卻聽得出來明樓在隱忍怒氣,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惹大哥生氣了,他有些不禮貌的推開攬著他的手臂的女同學,就要走向明樓。
                              而明樓,懷裡卻突然接住了明誠的身體,明樓這才發現有異,明誠的身子燙得嚇人。
                              明樓一手托著明誠的背,一手就準備要托起明誠的膝窩把明誠橫抱起來,但他想起了明誠十二歲那年在他的書房睡著了,他想抱明誠到他的床上睡覺的時候,明誠的反抗……
                              他說:「我不是孩子了,別抱我!」
                              明明明誠剛來到明家的時候,可總是纏著明樓唸書給他聽,然後讓他抱著回房睡或睡在他床上的,居然突然說別抱他?
                              不過小孩子長大了,明樓也不覺得什麼,之後的確沒再抱過他了。
                              「能走嗎?要不然……大哥背你?」
                              明誠的確是真的頭暈得走不動了,否則也不會讓這女孩子在他身邊糾纏這麼久:「謝謝大哥。」
                              明誠雖然只有十五歲,但此時的他已經有一米七幾,眼見就要一米八了,但對高大英挺的明樓來說,他依然瘦弱,明樓輕易的就把明誠給背了起來,就連他的書包也沒打算讓那大小姐幫忙提。
                              看著明樓把明誠背走,那位大小姐只能氣得踱腳,因為明樓太可怕了,她不敢越雷池一步……
                              趙叔雖然遠遠等著,但看明誠是被明樓背回來的也知道出事了:「大少爺,去診所嗎?」
                              「好!先去蘇醫生的診所,應該是受了風寒了,還發著高燒。」
                              明家有固定找的洋人醫生,但他年紀大了要回國,臨走前介紹了他的學生蘇醫生,明家同意後,也把明家的病例交接給了蘇醫生。
                              「是!」趙叔立刻幫忙打開了車門,協助明樓把明誠放進車子裡,就開著車子往蘇醫生的診所去。
                              一路上,趙叔透過後視鏡看明樓的神情,總覺得……不像哥哥看弟弟的眼神。
                              雖然趙叔這一輩子看多了這些所謂的上流社會人士,荒唐到包養京戲名伶、電影明星的老爺富少很多,甚至……男女不拘的人也有,但明家家教嚴謹,他真沒想到有一天會在明家看見醜聞。
                              但明樓的眼神……他的動作……趙叔搖了搖頭笑自己多想,這怎麼可能?
                              就算整個上海攤的富少都可能會包養男人,趙叔也很難相信明家這位大少爺會。
                              明誠幾乎算是明樓養大的,先別說阿誠一開始與明家接觸的時候才三歲,更何況進了明家也才十歲,明樓應該不會有什麼旁的心思才是。


                            30楼2019-11-04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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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暗戀
                                夜裡,明公館只在裡門邊及樓梯轉角處點著燈,這是給因故夜歸的人留的一點光亮。
                                不過今晚明公館裡只有明樓及明誠,蘇州老家那邊臨時有要事,趙叔連夜載著明鏡去了蘇州,琇姨則是與往常一樣準時在晚上準備好晚餐就離開明公館,雖然今天因為明誠病了,琇姨說了可以留下幫忙,但畢竟阿香還小,明樓就讓琇姨回去了。
                                於是,整個明公館就只剩明樓一人照顧明誠。
                                然而此時的明樓很生氣,應該是說十分生氣,氣到想把床上夢囈著的明誠搖醒痛罵一頓,但明樓知道這麼做是徒勞無功,因為現在的明誠根本醒不來。
                                剛剛明樓在蘇醫生那兒知道阿誠這病應該已經拖了好幾天了,火氣一下子就蹭了上來,他知道阿誠準備功課一向很拚命,但其實他稍稍放鬆一些,以他的資質也不用擔心會畢不了業,為了什麼要這麼拚命?
                                不過這個火氣只是其一,明樓覺得他還氣另一件事,那就是……他一直沒能從阿誠的口中問出那個陪他一起下課的千金小姐是誰?
                                「對不起……」夢中的明誠囈語起來,似乎喃喃重覆著幾個字。
                                明樓傾身去聽,聽見了一句句即使是夢囈聽起來都十分真誠的道歉。
                                「跟誰道歉?」
                                「對不起……」明誠說完後應該是接著什麼的,但明樓聽不清,是一句稱呼?還是一個人的名字?
                                「我喜歡你……我不該這樣……」
                                這一句話,明樓可是聽得十分清楚了,阿誠有了喜歡的人了,那麼……是今天那個大小姐嗎?他不該怎樣?抱了人家女孩子?親了人家女孩子?還是……
                                不!明樓用力抹了把臉,阿誠才十五歲啊!怎麼可能對一個女孩子……
                                但明樓想起自己十五歲的時候,的確已經交過女朋友了,以阿誠的條件,聰明人又長得俊,現在上海洋化的女孩子很多,主動追求的不是沒有。
                                明樓的眼神轉黯,不能容許有人染指了他的弟弟。
                                月光透過了沒拉上窗簾的窗,灑了一地的月光,也灑在了明樓的床上。
                                為了方便照顧,今晚明樓把阿誠放在自己房裡,此時月光爬上了他的臉,明樓發現……阿誠本就白皙的肌膚因為發燒的熱度,染上了一層誘人的酡紅,那雙唇瓣沒因生病而缺水乾涸,反而嬌潤欲滴。
                                明樓伸手撫上阿誠的唇,想著……這雙唇瓣是不是已經吻過女孩子了?這雙唇……吻起來的滋味如何?
                                不知是怎樣的鬼使神差,明樓彎下身子,吻上了那雙還在囈語的唇,以致於他沒能來得及聽見,阿誠這一連串囈語想傾訴的人是誰。
                                明樓覆上的唇還輕輕顫抖著,挑逗著男人的慾望,他初初只是淺嚐輒止,卻被這顫抖撩撥得加深了吻,阿誠沒有清醒過來,但夢中的他是不適的,所以伸出手想推開,明樓不容許拒絕,雙手十指插進了阿誠向來梳理得十分整齊但如今因為一夜的折騰而顯得紊亂的髮中,托著他的後腦,吻得難捨難分。
                                他倆交換著津液、交換著情動,明樓想沉膩、明誠想抗拒。
                                「阿誠……」一聲低沉沙啞的聲音迴蕩在兩人的耳邊,是明樓輕喚出聲。
                                明誠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竟是放鬆了身子不再抵抗,明樓沒有意識到是自己開口才讓明誠放棄了抵抗,只以為明誠終於屈服在慾望之下。
                                明誠半睜開迷離的雙眼,好似看見了明樓,他不由自主的伸手勾住了明樓的脖頸,在明樓拉近兩人的距離時,牢牢摟著他。
                                是大哥……大哥怎麼會……是夢吧……
                                「大哥……」
                                「叫哥哥。」不知道是明樓怕以後明誠只要喊他大哥就會讓他想起這個時候,還是明樓只是逃避般的換個稱呼,就彷彿當這並不是阿誠在叫喚他一般。
                                明誠雖然在病中、雖然在夢中,這樣的稱呼也是叫不出口的,但明樓竟然收起了深吻,改而吻在明誠的唇角、眉眼、鬢角,就是不如明誠所願,想要逼著明誠換個稱呼。
                                明誠幾次微微抬起身子想追著明樓的唇而去,明樓就會刻意的拉開一點距離,終於讓明誠挫敗的倒在床上,喘著氣……
                                「哥哥……」
                                明樓戲謔一笑,終於依了明誠,他把吻挪移到了明誠漂亮又修長潔白的頸邊,感覺明誠因為他的氣息而被逗得發癢,不自覺地扭著身子,明樓不讓他躲,壓住了他的雙肩,親吻著他的耳朵、耳後。
                                明樓的膝蓋強橫的分開了明誠的大腿,輕蹭著他的慾望,發現即便在病中,他的慾望還是完美的維持著該有的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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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我他媽的是禽獸嗎?」
                                明樓罵自己一聲禽獸,明誠還病著,他居然對他做了這樣的事,然而儘管如此,明樓卻還是有些意猶未盡。
                                「阿誠……你知道我們剛剛做了什麼嗎?」
                                明誠又開始夢囈了,但彷彿在回應明樓的話一般:「不能讓……大哥……知道……」
                                明樓因這話僵住了,他拉開身子,看著明誠,明誠的雙眸微張,看不出來是因為病中睜不開眼,還是睡去的他雙眼迷離半昏半醒。
                                「我真的喜歡你……我想去法國……對不起……」
                                但這句話給了明樓一種猜測,那就是明誠眼中看到的人並不是自己。
                                是一個明誠喜歡的人,然而明誠為了去法國,他不得拋下對方,只能對對方說對不起……
                                誰?誰是明誠戀上的人?
                                明樓想起了今天傍晚在學校門口看見的那個和明誠攬在一起的女孩……
                                明樓有些狼狽的退開身子,看著掉落在床邊的那條手帕,沾著屬於兩個人的白濁,想著可笑的自己。
                                到底是什麼時候他對阿誠有了這樣的心思?他今天的所做所為只能證明他在嫉妒,因為嫉妒阿誠身邊有了一個女孩,因為嫉妒他可能抱過、親過這個女孩,所以他也想親一親阿誠的唇。
                                結果,他失控了。
                                阿誠是如何的潤物細無聲般的改變他的?他竟對自己的弟弟、一個男孩子,有了慾望?
                                明樓起身收拾好阿誠的衣服、收拾好自己,然後抓起地上的那條手帕逃也似的離開了他自己的房間。
                                不行!他不能讓自己這麼下去了,他戀上阿誠已無可改變,但他不能把阿誠也帶到這條不歸路上來。
                                ***
                                一夜的夢境,又是悲傷、又是綺旎,明誠夢見了自己對明樓的心意被明樓發現了。
                                是!明誠戀慕著明樓。
                                明誠小的時候就崇拜著明樓,不管是在養母家還是在明家時,只是不知道何時開始,他對明樓的感情變了質,是……從知道明樓的大學教授想把他家的姪女介紹給明樓的時候吧!
                                那天晚飯時,明鏡說與明家交好的汪芙蕖想把他的姪女汪曼春介紹給明樓,明鏡雖然沒有立刻同意,說是要問問明樓的意思,但回家來馬上就跟明樓提起了這事,還說,就算先訂婚再去留學也沒關係。
                                明樓說不急,明鏡說她可不接受一個法國弟媳,明樓再三保證一定娶一個中國人,明鏡才沒再多撮合他們,天知道當時明誠心裡有多開心。
                                此時,明誠才知道,自己對明樓的感情已經不純粹了。
                                但他知道明樓是哥哥,也跟自己一樣是男的,他不該也不能對他有著這種心思,所以他一直把對明樓的感情深埋在心裡。
                                昨夜他夢見了明樓發現他的感情,所以他只能一直不斷的對他說對不起,只希望他別厭棄了他,希望他還是能帶他去法國,因為即便不能愛他,他也想留在明樓的身邊。
                                然而……夢中的明樓對他……做了那不可言說之事,在他一次次的道歉過後,對他說,他也喜歡他,他不生他的氣,他會帶他去法國。
                                夢中的明誠好開心,直到他醒來……
                                他看見自己在明樓的房中時,一時還分不清楚這是在夢中還是已然清醒,直到琇姨推開門進來,發現他醒來,才對他說大哥已經先去大學了,他既然還病著就多休息一天,他已經幫他跟學校請假了。
                                看吧!夢就是夢呢!他怎麼可能與大哥心意相通?
                                大哥照顧了他一夜,他應該就此滿足了才是,怎能還有非分之想……


                              31楼2019-11-05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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