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于马车内，思索着如何对一会见面的那人说起。
马车此时缓缓停下，清风在一旁说着武烈公邸到了，扶着我下车。
这武烈公邸我在幼时来过一次，是一座气派的府邸。
侧耳听着府门前的卫卒上前问询，清风替我道了声拜访云麾将军石暖。片刻后，随着府中的仆从入府。
清风见着府里的诸多事物觉得新鲜，一路上向我问个不停——我虽然看不见，多少也能回答他。
一声郎君从前头传来，似乎已到了石将军的住处。
我抬手，微微躬身作揖，道了一声。
：石将军，幸会。
却是听不到回应，突然衣袖紧了紧，听得清风急声说道“师叔错了，石将军在那头，你跟树打招呼作甚！”
心中暗道一声不妙，面上仍是神色如常，缓缓将身子转向另一处。

【今日的太阳很好，手缠布带，上面汗湿了透。】
【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掷了双刀，走向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再碰的事――马军司的干饭吃着不香吗。】
【见着他对那棵四爷爷最喜欢的树使劲，没绷住笑。】
：幸会，赵县公稀客。

在府门处清风便已报上我的名讳，他自然知晓我是何人。
只是依礼，当面又该介绍一番。
：小道无涯，俗家姓名赵伭。
自从修道以来，赵伭二字便鲜少提及，至于县公一爵，更是忘了何时所得。
似乎与他距离不远，细听之下能听见他传来轻微喘气声——这是双目无用后多倚仗听觉后的渐趋入微。
：石将军好兴致，方才是在练武么？
清风扶着我向他走近，面上温和一笑。
：可否坐下说话？

：啊，是。
【装瞎仿佛看不见使劲给眼色的管家，杵在来客身前，太阳很烈，就让风干的汗再叠上层新的。】
：坐就不了，我这里都是陈茶。
：您有话直说，我能办就办，办不了也没办法。

他开门见山，让我后面的话不知该如何说起。
或许这便是武勋子弟的性子，直接明了。
我是第一次当说客，对方连坐下相谈的心思都没有，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气馁之意。
罢了，此事成与不成，自当尽力而为。
：小道此来，只为皇城司所查一案。本来皇城司请的是小道的师兄，只是师兄离京云游，便落到小道身上。
道出缘由，无奈地笑了笑。
：此事乃陈都知所托，小道只好到此。

【撇头让管家走，哪儿凉快哪儿带着去，皇城司那摊子烂事，适合我这种武勋贵公子去掺和吗！】
【陈肃、陈肃，叉腰望天，和他喝茶行，再和他共事，想都不要想，俸禄不多，被那些文官逮着就要骂一顿损一回――最近没什么能弹劾的，我们弹劾皇城司吧！最近要弹劾的有点多，顺便弹劾皇城司吧！】
【滚啊！】
：那这么说，您也不想管这事，是吗。

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小道不知陈都知为何非要将军不可，说到底小道也只是协助将军行事罢了。
烈日当空，额头起了微汗，抬手抚了抚。
：小道双眼不能视物，自然也不愿多事，只是听了陈都知一番话，生出一股意气。
我也知那话里有几分诓我，仍是颇为动容。
：难得有人需要小道相助，又何惜此身？案子隐隐有传邪祟害民，与将军之前所查一案相似，皆有血食痕迹，如今案情显露，将军何忍生者遇厄，死者难安？
抬手作揖，郑重其事。
：请将军勿要推辞！

：死者好安，找快好点的坟地，清明年节好好上坟就行。
【笑话，如果死者不好安，我岂不是怨灵缠身，我等武夫，最不信那个神神鬼鬼之事。】
：之前的案子已经封卷，陈都知能查，让他给你念呗，不能视物，唉！【上前两步，勾肩搭背上，把他往门口拖】天黑了，该回家吃晚饭了啊。
：帮我给陈都知带个好，你不知道是吧，我也不知道为何他要挑我，因为我长的帅吧。

难道石家子弟都喜欢说浑话？石少骞如此，这位石将军亦是如此。
也罢，此事是我强人所难。
被他带着似乎出了府，他虽说着慢走不送，我倒像恶客被赶出府。
听着清风在一旁说“师叔，关门了，走吧！”，点头应了。
归。

【挥挥手，眯眯眼，找阿霁时走路带风，今天可有话讲了――】
【有个人一直对着树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