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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D (基罗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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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长篇,不定时更新,文笔菜得可怜不好磕


本贴收到2个礼物

    1楼2019-11-17 01:20回复
      Chapter 1 Dedication
      我叫特拉法尔加·罗,今年三十岁。这是我当战地医生的第十二个年头,我想这在同期乃至同行里都可以称得上是比较久的。据我所知,很少有医生能在战场上过完自己的三十岁生日。除了空袭,毒气,辐射等外因,高强度的工作也同样为现如今医生的短缺贡献了不少。十年前,那时我还在北区,有一位同行在他三十四小时内的第七场“安装”中,突然“咚”的一声倒在手术台前。等警卫赶到的时候,他连带着台上的伤者都已经死了。
      那之后,我多次思考过自己能够活到现在的理由。经验越是丰富的医生,去到主要战区的可能性就越大,因事故死去的几率也就越大。我在北区度过了职业生涯的最初两年,此后便来回奔波于几大主战区之间。或许确实是运气作祟,让我在种种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了下来,才以至于能有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事实上,倘若我没有收到基拉寄来的信,我想我大概会和基德继续形同陌路下去,并且安稳地做完最后五年的工作,直到退休。虽然我至今都不知道基拉动用了怎样的手段,这才能让那封信从海那一端的污染区完完整整地交付到我的手里,但也正是在读完他留下的讯息以后,我才第一次真正地关心起自己除了作为医生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们不希望我们把心思放在这种问题上面,因为不论是医生还是士兵,都有着各自对这个国家至关重要的任务,而考虑这些事情只会让我们分心。这对双方都不是件好事,我们不想白白死掉,并且你们也不愿意把士兵和医生浪费在由走神引起的不必要的事故上。我尝试过把基拉写下的那些话当作是无稽之谈,以便再次投入到自己的本职工作里去。可我失败了。哪怕是在包扎的过程中,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基拉那几乎是穿透纸面刻下来的一字一句,无助而愤怒。
      于是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无法被视而不见的。我在后勤总部短暂逗留等待战区分配的期间,曾亲眼见到过那些从污染区被运回来等死的士兵。最夸张的一个已经几乎不能够被称作为士兵,而更像是一件兵器。除了躯干部分以外,他的全身都被装上了贝加庞克研制出来的零部件。我甚至可以怀疑在他胸腔里跳动的根本不是什么有血有肉的东西,而是一个高度精密的机械心脏。
      由于长时间暴露在污染区的辐射之下,他们糜烂的皮肤会一点一点地剥落,露出红红白白的一片血肉。很快他们的软组织会开始溃烂、脱落,紧接着是手指和脚趾,最后是手和脚,如果他们还有着属于自己的手脚的话。当他们再也不能够做任何事情时,后勤总部会派去新的一批士兵接替他们的工作,然后把他们接回来,好集中在地下室里等死。因此,处理了无数废弃士兵的污染区也被我们称作“垃圾场”。一件只有心理安慰作用的防护服,外加一枚勋章,就足以让那些士兵以烈士的名义心甘情愿地去死,我想天底下大约不会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2楼2019-11-17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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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基拉是否也是这样的。每当我想起地下室里如同行尸走肉的士兵们,我就会想到基拉,想到基德,想到过去我们在学院里度过的时光。即便是像我这样早已对流血和死亡变得麻木了的医生,也很难将记忆中鲜活明快的身影和那些死气沉沉的残破躯体联系到一起去。
        我不确定你们之间是否也会有这样的关系,但在我们之间,尤其是同一所学院出身的同期生之间,会有一种特殊的归属感。我以前以为这只是出于我和基德还有基拉碰巧走的比较近的缘故,但后来我才突然明白这和关系的远近毫无关联。来自同一所学院就已经决定了很多东西,比如说会知道同样的学院传闻,认识同样的教官,听说过同样的名字。哪怕仅仅是在学院里照过一两次面,甚至是完全没有印象的人,一旦发觉两个人毕业于同样的学院,就会迅速建立起一种稳定的关系,能在休战的片晌谈论起过往的故事。这也许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我们这些随时会把命丢在战场上的疯子来说,建立于共通信息之上的认同感所带来的安慰甚至堪比分享一支来之不易的卷烟。
        但即使同为香波地出身的学生,也难免在对待归属感一事上有着不尽相同的诉求。对我个人而言,我或许是想在战区里为自己营造出不曾离开过香波地的错觉,仿佛这一仗打完了,我就会结束这次短期见习,回到香波地的集体宿舍里去。哪怕只是在睡梦中的短短一瞬间,我都会因为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开心上一会儿。而对其他的很多人来说,他们是在彼此身上找到过去的伙伴乃至恋人的影子,并从中或多或少汲取一些慰藉。我也并非没有试图尝试过这种方法,但后来怎么想都怎么觉得别扭,毕竟像基德那样的人估计全世界都再找不出第二个,所以还没能付诸实践就草草作罢了。
        还在香波地的时候,我对与人交往一事一直都抱着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只要没人找我说话,我就在无人的角落一个人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基德没少拿这件事为例说我脑袋有毛病,就连后来熟起来的佩金和夏奇也说即便是在高年级我的诡异行为也广为流传。但我本人并不介意他们的评价。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觉得我在学院的行为有何不妥当之处,毕竟在香波地的十六年是我们这一生当中唯一不需要为任何事情感到忧虑的时期,因此为了安抚自己而采取的社交行动也就显得没那么有必要了。
        不过我确实得感谢基德并不是像我一样孤僻的人,尽管他的脑袋也多少出了点毛病,在怪异程度上和我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些时候你甚至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心血来潮,我才和基德还有基拉渐渐熟悉了起来。


        3楼2019-11-17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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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们大概七岁的时候。我记得不是特别清楚,因此也有可能是六岁,但我个人更倾向于说是七岁。我想那应该是一个早春的午后,太阳开始变得暖和,风中夹着的冬天的味道也渐渐淡去,但我们身上都还穿着统一配发的毛衣。我在离樱桃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观察一窝麻雀。在香波地,树木是各个年龄段学生活动范围的标记。未满七岁的不可以越过樱桃树,七岁到十岁最远可以走到银杏树。而十岁以上的,除了标志着香波地学院边缘的电网是绝对不可以越过的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限制。
          但我不能够保证这个时间点的准确性,因为我和基德还有基拉这一级的教官是以无视规章制度出了名的罗罗诺亚,所以也有可能我还只有六岁,却根本没把学院的规则放在眼里,擅自跑出了樱桃树所代表的边界。和往常一样,我坐略平整的草地上,拿着当时最宝贝的观察日记记录麻雀们今天又做了什么。我那时已经看麻雀看了有些日子了,因为我记得观察日记是从那个小小的麻雀窝还只有一个简单的架构时开始写的,而到那时,它们已经生了六个蛋。
          虽然我是根据麻雀的筑巢地点才选择了那块草坪,但不得不说那里恰好是并不怎么受欢迎的去处。一是因为偏,只要再往南面走两百来米就是香波地后面用于野外生存训练的一大片树林,再就是那里有可能会撞见约会的高年级情侣,所以一般都没有什么人往这里走。偶尔会有些年龄相仿的学生途径这里往别的地方去,看见我也不多啰嗦,总是窃窃私语着快步走开了。
          那天却有足足五个人的高年级小团体来到了这里,显然是发现了麻雀窝的存在。我坐的位置离他们并不算远,我想他们也确实注意到我了,但是谁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那时候的格斗成绩在同期里甚至排不上中等,和高年级的学生产生肢体冲突更是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爬上树杈,把那个小小的窝整个摘下。我记得他们好像是要比试一番谁能够只用手指就把鸟蛋整个捏碎,于是一人拿了一个,围成一团嘻嘻哈哈地叫嚷着。说句实话,我当时甚至想就这么把观察日记的本子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撕了,然后埋到土里去,我也好别人也好,最好谁都不会再看到它,权当这窝麻雀和这本本子都没有存在过。
          基德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那个时候留着刺猬头,个子不算太高,但是打架却比谁都狠。加上罗罗诺亚一如既往地对斗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他在高年级那里都可以算是小有名气。他往高年级学生那里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舞着拳头就是一副要打架的架势。我有时候会想基德那个时候究竟是先看到了我,还是先看到了那帮高年级学生,但无论怎样我就是记不起更多的细节,怪就怪我看麻雀实在太入迷了,连周遭有谁在都不能够完全肯定。所以我也直接问过基德,但他似乎也不记得当时的具体状况了。


          4楼2019-11-17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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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带头的那个板寸头根本没有把基德放在眼里,甚至抄起一个捏碎了的麻雀蛋就往他头上拍,结果被基德一拳头打在肚子上,蹲在地上吐了好一阵子。其他人见状也就鸟兽作散,甚至都没有人来扶一下板寸头。等他好容易缓过劲来,也只能在基德面前撂下一句狠话,然后仓皇跑回香波地的主校区去。我想他们大概率是告了状的,只不过罗罗诺亚根本就不在乎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打闹,因此基德以后也并没有因为这一拳头挨什么惩罚。
            那个时候我和基德没有说过几句话,哪怕他的床铺就在我隔壁。我对他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打人很疼这方面,除此以外再无其它感想。所以当基德打跑了那帮高年级学生的时候,我其实也想过要趁乱悄悄溜走,但我最终还是愣在了原地。我以为基德会就这么走开,或者像那些高年级的一样,给地上的麻雀蛋再补上那么几脚。但出乎我的意料,基德检查了地上散落的几颗鸟蛋,然后捧起了歪在一旁的麻雀窝,然后朝向我的方向用不算大却足够清晰的音量喊道:
            “喂,那边的斑点帽子!已经没……”
            基德没能来得及说完那句话,因为我在他开口的瞬间就已经抱着日记冲了过去。鸟蛋大多已经碎的不成样子,只有巢里还没来得及被板寸头掏出来的那一枚是完好的。我那时看上去大概很沮丧,因为我记得基德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的慌乱,仿佛他没能预料到我的反应一般。
            “虽然只剩下一颗了,但我们把它放回原位就好了吧?”他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用的。巢被动过了,麻雀不会再回来孵化它了。”
            基德一时间也没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于是他一手捧着麻雀窝,一手扯住我的毛衣袖子,侧过脸来和我说:“那我们先回去吧。”那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能看到远处陆陆续续有学生在往樱桃树的那一侧走。所以我也只好点了点头。
            往集体宿舍走的一路上,基德一直试图和我说些有趣的事情好让我打起精神来。但我那时候满脑子都只有那两只麻雀再也找不到它们的巢和孩子了,难过得只想哭。对基德的那些笑话更是想让他赶紧把嘴闭上,因为有那么一两个真的是有那么些好笑,而我不想在这种时候一边哭着一边笑出来,那样实在是太蠢了。
            大概就是我在笑与不笑之间挣扎的最激烈的时候,基德突然蹦出了这样一句话:“那我们来孵化它不就好了吗?”他把鸟蛋拿在了手里,又扭头笑着说道:“你看,这样小心一点就没问题了吧。”
            “那格斗训练的时候该怎么办?”我问他。
            “这好办啊,我打的时候给你孵,你打的时候就再交给我,我们俩都不行的时候再找基拉,罗罗诺亚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同时打我们三个吧?”说完,基德很快就意识到我可能还不知道基拉是谁,然后又边走边和我吹捧他和基拉的英雄事迹,无非就是一起和哪些高年级的打了一架,或者是一起发现了学院里的什么新奇事情,总之大多是些乱七八糟的废话,毕竟我甚至都没能记住他具体说了些什么。
            当我们走回位于一楼的宿舍时,我想我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基德和我简单制定了一个孵蛋的时间表,他半天我半天,过夜则轮流捂着,遇到双方都不可以的时候就拜托基拉。他坐到床沿上,扭过身扯了扯他隔壁床的基拉。基拉那天早早地就回到了宿舍,当时正坐在床上看绘本,听说了基德要孵蛋的提议以后于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我想他那时可能觉着绘本故事比基德的古怪提议要有趣的多,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于是稀里糊涂地就点了头。换做是平时的基拉,他总会反复考量基德说的话的可靠性,提出意见,直到把基德不成熟的想法变成一个相对完备的方案才会点头答应下来。我甚至认为,鸟蛋事件或许就是让基拉变得总是在为基德操心的导火索之一。
            等得到了基拉的答复,基德转过身来看着我,笑着露出他豁了两个洞的牙齿。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说。


            5楼2019-11-17 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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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6楼2019-11-17 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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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神仙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11-17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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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 Deliberation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那时学院里还不可以饲养动物。当然,这条规定现如今已经被废除了,理由是“为了让士兵得到与其身体素质相等同的心理发展”——不觉得很有趣吗?我们被期望着可以在战场上舍弃一切阻止我们毫无保留地为国家献身的感情,同时又不能够彻彻底底地沦为只懂得杀戮的机器。你们为我们架设的种种不可违背的规则,就是为了达到这种理性与感性的绝对平衡,如同往天平上放置砝码一般小心翼翼,绝不容许指针偏向任何的一侧。
                  过去,我没有过多思考过这种行为背后的意义。有些事情是有且只有人才能做到的,这一点就连贝加庞克也不得不承认。平衡是达到效益最大化的最优手段,而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直到现在。当我和你讲起一件又一件的往事时,我更加确信了一个最近不久才开始萌生的想法。不论是学院里繁琐的规章制度,还是战场上必须恪守的条条框框,它们都是恐惧的最有力证据。你们害怕失衡招致的灾祸。你们害怕传说中D的预言。你们害怕我们。
                  而那个时候的我们还什么都不懂。基德把麻雀蛋捂在了他的肚子上,穿了背心又套了毛衣。可那个小小的、圆圆的凸起仍旧太过瞩目,就好像是他身上长出的瘤子一样。于是基拉提议再披一件外套,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挡一挡,还能从口袋里把手伸过去扶着一点,免得它不小心从衣服里滑下去摔个稀巴烂。我们三个窝在宿舍的一角鬼鬼祟祟地折腾了半天,确保万无一失了以后才往食堂赶。现在回想起来,也许自从平日里穿个背心就跑去吃饭的基德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地出现在食堂起,罗罗诺亚就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三个人的异样。
                  我顺理成章地和基德还有基拉坐在了一起。香波地的食堂是长桌子,同期的学生会坐在同一条长桌边,但至于是谁坐在谁旁边,谁坐在谁对面则没有具体规定。我们那一天磨蹭了很久,所以只剩下最靠边的三个位置。于是我和基拉坐在一边,基德坐在对面。等教官们绕到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时,基拉用手肘碰了碰我的胳膊,一边用叉子有节奏地敲打铁餐盘,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个鸟蛋,不到藏不下去就谁也别说。”
                  这里我先解释一下香波地学院食堂的规矩。用餐时间,教官会在长桌边来回巡视,确认没有学生出现挑食的情况,饭后同样必须把什么也不剩的铁餐盘向教官展示才可以自行离开。我一直都是重点巡查的对象,因为我完全不吃面包,对不少蔬菜也是敬而远之。食堂一般会有米饭和面包作为主食的两种选择,偶尔会有面条,但遇上米用光了的日子,就不得不拿一份面包。不过我总有办法在教官的眼皮子底下把不爱吃的东西想方设法地塞到基德的盘子里,然后他就会“吧唧”一下把所有可疑的外来食物吃个干净,如同无事发生过一样。我曾经为自己贡献了基德身上的不少肌肉而悄悄自满了好一段时间。


                  8楼2019-11-18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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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期之间也常常流行起一些风气,比如说特定的词语,或者做特定的动作。我们六七岁的时候都或多或少地建立起了隐私的概念,在食堂这种公共场合若是想要和好朋友说悄悄话,就喜欢用叉子或者勺子制造一些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噪音,好把自己的声音盖住。这个习惯直到在香波地的最后一年还有人保持着,但基德、基拉还有我很快就不再那么做了,转而把所有需要避开其他人的话全都留到晚上熄灯后的一段时间去。
                    基德对基拉的提醒显得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他说,用叉子拨弄起一颗西兰花,“反正罗罗诺亚也不怎么管这些。”基拉看上去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基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也只好悻悻地住了嘴,安静地继续吃起自己盘里的意大利面。
                    从我有记忆开始,基拉就一直跟着基德。他们间稳定的关系一直维系到了现在,这不论是在香波地还是在战区都是极为罕见的。我应该不是唯一一个对他们如何成为朋友一事感到好奇的人,但就算是我也从来没有直接把这个问题抛向他们。总之,所有人都默认有基德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基拉。甚至在基拉和高年级的佩金交往之后,他白天也是和基德还有我一起行动的。
                    关于基拉的事情我之后还会再详细说,现在我打算先把麻雀的事情讲完。有惊无险地过了一个多星期后,在某一个不需要训练的早晨,由我首先发现蛋壳上裂了一条缝。起先我以为是自己夜里不小心压到了它,为之懊恼了好一会儿,直到我感觉那颗小小的鸟蛋在我手里颤了一下。我几乎是立刻推醒了基德和基拉。即便是休息日的早上,我们也不能够停留在宿舍里,得要按时吃早餐,然后才能获得自由活动的时间。当时已经有同期生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我们必须要赶在大部分人之前跑去食堂才能够做到不引人耳目。
                    我们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洗漱穿衣。我捧着麻雀蛋不住地催他俩,基德套上鞋以后把鞋带胡乱一塞就算是穿好了,基拉甚至连头发都不梳了,乱蓬蓬一团就往食堂狂奔。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我们预期的一样顺利。在通向食堂的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拐弯处,基拉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已经吃完饭往回走的德雷克。我记得很清楚,基拉在意识到和自己撞了个满怀的人是德雷克后,直接僵在了原地。基德小声地骂了句脏话,然后挡在了我前面。我这才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借着基德的遮挡把麻雀蛋转移到上衣口袋里。


                    9楼2019-11-18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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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之所以对同期的德雷克如此避之不及,绝非是因为他本人在此前和我们有何过节,完全是出于他糟糕的名声。香波地一直有传言说德雷克常常会向教官打小报告检举揭发各类违纪,甚至有人坚信德雷克是教官们安插在学生间的眼线,而他本人比机器还精准的作息时间和一丝不苟的训练态度更是使得这些流言真得不能再真。因此,我们三人从最开始就把德雷克列为了重点提防对象。从他的优先级别甚至高于身为教官的罗罗诺亚,你应该能明白撞到德雷克对那时的我们来说就和天塌了没什么两样。


                      10楼2019-11-18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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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的是,德雷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相当古怪地看了我们一眼,随后就踩着长靴“噔噔噔”地走开了,留下基拉、基德还有我呆愣在原地。三年前,我向德雷克提到我们在香波地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那时他才从J-0区的一次拆弹事故中捡回一条命。我问他香波地的传言有几成是真的,他苦笑了一下。
                        “就算我告诉你那些全都不是真的又有什么用呢。”他说,“我甚至直到今天才知道基拉那么讨厌我的原因。
                        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德雷克,我才想起原来在香波地的十六年,他竟然没有为自己莫须有的罪名辩驳过哪怕一次。每每走过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同期生,德雷克从不开口,更不朝他们看。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进一步激怒了大家。领头的学生们于是更加变本加厉起来,针对德雷克的恶作剧也越来越夸张。我们所听说过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但已经足够糟糕了,印象比较深的大致有新年前后最冷的一阵子往他的长靴里灌冰块,把墨水泼到他的战术理论课作业上去,以及把佩***换成自制**等等等等。我从不参与这种恶作剧,但由于基拉的立场,我也从不认为德雷克的遭遇是不公平的。起先罗罗诺亚还会出面收拾一下始作俑者,但自从他退休以后,新上任的教官从来没有管过这些事情,因此德雷克在香波地的最后一年几乎可以用“悲惨”二字形容。
                        “我以前以为这些不重要,只要离开了香波地一切就都该迎刃而解。”德雷克看着窗外难得的晴天,喃喃道,“而事实恰巧和我想的完全相反。”
                        诚然,如今回首在香波地的十六年,我们每一个人都错过了太多的提示。我和基德坐在K区外的树林里说到香波地发生的各种细枝末节,他突然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妈/的,老/子当时就应该明白的!”我笑他傻。可事实上如果我能回到十几年前见到还在香波地做梦的自己,一定狠狠地扇他一个巴/掌,叫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周围的一切。


                        11楼2019-11-18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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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我们还没有进步到能拥有一台时光机,而七岁的我依旧在焦虑与忐忑中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当我们在离樱桃树很远的小角落里共同见证了麻雀破壳的瞬间,规章制度早就被我们抛到了脑后,连早上撞上德雷克这种堪比世界末日的事情也都被忘得一干二净。基拉负责放风,基德笨手笨脚地用自己的毛衣给麻雀围了个能挡点风的临时鸟窝,我从口袋里掏出从食堂顺出来的一小块面包,掰成小块喂给它吃。
                          虽然这只麻雀连*****,也一点都不讨喜,但我们还是兴致冲冲地为它准备了各种名字。在等待它状态稳定下来的期间,基拉提议要叫它“飞天丸”,希望它将来飞得比天还高。而基德第一个反对,坚持喊它“百鸟王”。两个人争论了很久,甚至连“飞天火箭百鸟之王”这种名字都冒出来了。于是我决定干脆就喊它“麻雀”,或者叫“Passer domesticus”,简明扼要,结果基德和基拉又开始一致反对我的意见。总之,直到在樱桃树边看见了等待我们多时的罗罗诺亚,我们也没能够决定下来这只麻雀究竟要叫什么名字。
                          罗罗诺亚没收了这只刚刚出生的麻雀,板着脸领我们三人去了训练场。我原本以为他已经召集了所有的学生,好当众惩罚我们,结果训练场却是空无一人。基德,我还有基拉,一字排开,站得像训练那么笔直。罗罗诺亚踱步挨个走过我们面前。当感受到他在看着我的时候,我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像快要死了一样难过。过了一会儿,他丢给我们三把木剑。
                          “五千次,”他说,“挥不完不准走。”说罢,罗罗诺亚径自回了他的房间。
                          基拉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把木剑,然后摆好训练姿势,认命地挥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数着数。我于是也捡起一把。在此之前,挥剑一百来下都会让我累的气喘吁吁,五千下被称之为天文数字也不为过。尽管心里没底,但想着若是这样就可以避免其他更糟糕的惩罚,对未知的恐惧也就逐渐战胜了“五千”这个数字。基德起先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惩罚的,但看见我和基拉都这么做了,他于是也骂骂咧咧地拾起了地上最后一把剑。


                          12楼2019-11-18 13:42
                          收起回复
                            当我挥到大概第一千次左右时,基拉毫无征兆地“哇”一声哭了出来。尽管我一直都知道基拉在哭,从百来下开始他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仔细听还能听见换气时的啜泣声,可我没想到他的哭声会突然爆发出来。训练场里顿时回荡起他撕心裂肺的哭声。这种怪异的悲壮感导致我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为死掉的麻雀,也为我痛得像是要被扯断的双臂。
                            “去/他/妈/的!”基德在一旁大吼道,把木剑往地上一甩,发出“咣”的一声,“老子不干了!”
                            我扭过头去看基德,发现他抱着手臂死死地瞪着罗罗诺亚离开的方向,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嘴唇都被咬出血了这才没让自己的抽噎声从嘴里溢出去。连基德都哭了——当我和基拉几乎同时意识到这个事实时,我们于是哭得更加大声,仿佛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不公,非得哭个死去活来才肯罢休。
                            能把聋子都吵醒的动静很快就招来了罗罗诺亚。他不紧不慢地从楼里出来,但脸色却比之前青了好几倍不止。我的嗓子几乎哑得快裂开了,可哭声却怎么也止不住。我记不清我当时具体在想什么了,不过基本上就是诸如“罗罗诺亚比恶魔还要恶魔”,或者“罗罗诺亚不下地狱简直没有天理”这一类,以至于我后来回想起心中对罗罗诺亚的种种诅咒时总是觉得很不是滋味,感觉非常对不起他。但对那时候年幼的我们来说,罗罗诺亚的确是可以和鬼划上等号的这么一个人了。
                            他打量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把木剑扔在一旁不甘示弱回瞪着他的基德身上。基德从不是喜欢忍气吞声的人。他说话直来直去,遇到不爽的地方就一定会指出来,绝不藏着掖着,因此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基德确实很让人火大,就连我和他吵架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往他那张气人的脸上揍上几下。因此当罗罗诺亚看向基德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大事不妙了。
                            “尤斯塔斯·基德,加一千次。”
                            几乎是在罗罗诺亚话音刚落的瞬间,基德就如一颗出膛的子弹一般要朝他冲过去,好在我先一步紧紧地捆住了他的腰,这才勉强没让他因一时冲动犯下比饲养动物更糟糕的过错——攻击教官。虽然只有七岁,但基德的力气已经达到了非常可怕的程度,同期的我甚至只能勉强拦住他,随后便被直接掀翻在地。以往分组练习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和基德被分到同一组,我那时才第一次验证了“基德打人很疼”的想法。基拉也被突然间的变故吓得止住了哭声,连忙冲过来和我一起拉住基德。当我们三人扭打在一起时,我在一阵恍惚之间似乎看到罗罗诺亚笑了一下。


                            13楼2019-11-18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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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在此之前和从此之后,我们从来没有一个人看到过罗罗诺亚笑眯眯的样子,哪怕仅仅是稍微扬起嘴角都没有过。所以我当时就像是活见鬼了一样,连基拉叫我帮忙都没有顾得上。其实说那是笑容也并非很准确,因为它更像是一种由于想到了什么而突然放松下来,从而自然流露出的表情。比如说当你看到两个从战役中幸存下来的恋人拥抱在一起痛哭时,或者当你结束一天的工作难得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时,你的表情大概就是那样的。我尝试过各种理论,但我至今都无法解释为什么罗罗诺亚会看着我们三人露出那样的表情,所以我更加倾向于是自己眼睛一花看错了,或是我把想象和记忆混在了一起,才会误以为是罗罗诺亚真的笑了。
                              但罗罗诺亚没有给我再定睛看的时间,他很快就又转身离开了。等基德好不容易不再嚷着“要把罗罗诺亚屎都揍出来”时,我们惊讶地发现已经没有谁是还在掉眼泪的。包括基德在内,我们都明白继续反抗是没有意义的,只好再次举起沉得像是灌了合金一样的木剑,老老实实把剩下的几千下挥完。当我和基拉的五千下,基德的六千下终于完成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我们三个在罗罗诺亚的监督下单独吃完了晚饭,这才得以回到集体宿舍。坐上床,我感到腿和手几乎都要断掉了,连抬都抬不起来。基德和基拉也都没好到哪里去,龇牙咧嘴的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了他们的感受。
                              “你们今天去哪里了?不仅是自由活动,就连晚饭的时候也没看见你们。”我抬起头,看到穿着睡衣的德雷克站在我们三人的床前。你还好意思问,我疲惫的脑海里划过这样一句话。但我只是撇了撇嘴,然后把头猛得扭向一边,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
                              “都赖你!”
                              “基德!”
                              基德和基拉不小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一时间集体宿舍里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盯着我们这个角落,似乎在期待着会发生什么有趣的冲突。但我们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因为基德,基拉还有我早就没有多余的力气了。我们当时都对德雷克怀恨在心,并且谁也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基拉更是狠狠地看着他,几乎要用眼神把他撕成碎片。如果基拉还有力气,我敢肯定他会和基德一起冲上去揍德雷克。
                              见我们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德雷克也只好走开了。随着一位中心人物的离场,宿舍里很快也就没人在意我们三个人到底做了什么,都纷纷换上睡衣准备洗漱。基拉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偶尔在缓缓翻身时能听到他低低的抽泣声。基德则背对着我,一言不发。我确实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他们,却突然想起了刚刚出生的那只麻雀,想它是不是已经死了,结果忍不住哭了起来,最后枕着眼泪很快也睡着了。


                              14楼2019-11-18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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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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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楼2019-11-18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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