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踏春之宴，却未见那先前的那一朵，美人娉婷，看入眼的是红绡万缕花烟青，留在念想里的不过花颤枝头铺繁罢了，疑她是怯于见旁人，又躲回了桃树上。往来处寻时，见她恰好在，却无初见时那般松快惬意的神情，从她背后绕在左，却轻拍她右肩闹顽。

【私人赏金任务发布】
发布人：嵇问道
任务代号（五字以内）：深巷卖杏花
任务详解：买/卖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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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念春情的冷雨，柳叶是青翠流光，汴京城间笼罩着的水色空濛。檐瓦细流滴落，雀鸣都寂。我撑着伞看了许久，街边那卖杏花的姑娘很可怜，心头一软，索性连篮带花买下来，放她早早归家去。
就这样，我撑着油纸伞，提着小花篮，仿佛真成了个卖花姑娘，刻意将伞面一压，微倾向掌间花篮，不肯让娇弱弱的杏花如雪，被风雨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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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顾低着头走路，是怕坑洼里的水飞溅，沾染我新穿上身的罗裙。直至险些撞上了迎面来的人，这才匆匆抬首，思索着如何说话才能化解尴尬。
“咦？是你呀——要买一枝杏吗。”

春雨濛濛不见天，家家门外柳和烟。花拆香枝浸润在巷口，我打樊楼相聚出来，正巧逢见她，遂一矮身，藏在她伞下。
我不知外头悄然而至淅沥雨落，也不知她会在街巷处护一篮杏花枝。垂梢繁蕊的叫她伞下护着，间或是有风拂雨丝沾在瓣上，实则更显芳色。
“不买，怕杀熟。你怎的做起这营生来，怪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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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身往伞下一躲，原本正好的空间忽的狭隘起来。裙边因风掀起一点，绣履面上的竹叶微露，我将竹篮往身前一挪，事实上杏花早被风雨侵染，盛着满瓣的清露，像是泫然低泣的美人。
天不怜你，我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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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荑微微一抬，将伞柄递了过去。
“我的伞容你避雨，你得帮忙撑伞。”
汴京的密雨随风萦上蝶睫，一双湿漉漉的眸愈清，轻轻地忽闪着。说起这一篮杏花，我深觉自己做了好事，但仿佛又给我自己增加了负担。
“我看街边卖杏花的姑娘太可怜，想让她早点回去，就都买下来啦——真的不要吗？送姊妹或是情人也好呀。”

“那是自然。”
就如这骤雨忽沾杏花垂露，我只当她也算旧相熟蹭她的伞好避一路雨程。自然而然地接过油伞替人撑好，瞧她倒是对这一篮杏花枝多有怜惜的模样，又将伞势往她那儿多倾几分。
“你只瞧见卖花姑娘可怜，却是因这份怜慈误了许些花儿归落处。市井买卖因着走动，大抵会结下几位熟客的缘，知道哪里能将杏枝售出。”
撑伞行时，来路车马急驰而过，往她身前遮挡着泥汁四溅的马蹄，抹一把脸，添，
“你一个小姑娘能卖出去多少呢，嗐，我也不是来说风凉话，陪你在这儿吆喝一二，若你售出一枝，我便买你一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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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知晓花儿有它的归处，断不会从卖花姑娘手里尽数买下来。可如今木已成舟，花真真切切的，和竹篮在我手中，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就当做是我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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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着，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裴典饰哪里能当街叫卖，内廷女官的脸面怕是都叫我丢啦。
“还是不要了。”
细丝般的雨洇在罗裙边，身侧掠过的马蹄，匆忙间溅起尘泥。指尖拂落花瓣上凝结的清露，心中早已酝酿出一个好主意来，我见他生得白净，认定是青涩的小郎君，更着意羞他一羞。遂仰起一张小脸儿，灵眸轻眨间微露一丝慧黠。
“要不我亲亲你，你就把花儿都买了。也省得费力吆喝——两全其美。”
“我聪明吧？”

我没有那样的胆子，在街巷间冒冒然接受这样的提议。她的字字是纵横交错的阴影汇入脑中的声响，是惊雷，是迸浆，是古琴里铮铮切耳的鸣音细细密密网络着我。我不敢向这张网呼唤词语，这网颤动而丰富，它把那真切的亲昵当作反调、活泼的快板——
什么叫她亲亲我就让我把花买了？
那这买卖倒容易了，还叫人有点小心动。手腕一泄劲儿，油纸伞便歪斜在侧，正遮拢了一对人影。
我微微低了头看她涵星般的眸，又垂低一些，嗅着了女香郁馥，恰是激醒灵台，这不值当。拎着发烫的耳廓，略歪头附耳低声告诉她:
“姐姐太聪明，弟弟我错了，您是推销天才，这篮我尽买。”

油纸伞面压低了些，他也躬身倾来，阴影落在我身，遮挡住我的视线，却压制不住身侧的细雨淅沥。我侧首去探，却险些亲到他的脸。仗着年纪小就没羞没臊的，甚至更为大胆的好奇的询问他。
“那么快就认输，你——你不会没被姑娘亲过吧？”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可见是憋了很久。竹篮里的杏散着芬芳，丝丝缕缕飘去鼻息之间，缠绕上因风飘摇的罗袖，最终我踮起鸾尖，探了小脑袋过去，“吧唧”亲在他脸上。
“你可是第一个被典饰娘子亲的人噢。”

她轻飘飘的一个吻落在我脸颊，让我在恍惚间听到了心中怦怦然的叩问，胸口像什么东西在缓缓延展开来，烧得就如蜡炬的芯子，表面融下蜡滴，烫到了我的耳尖、我的面颊。
我在她语落罢，终于突破了呆愣的桎梏，惊猫儿一般地捂着脸侧往后大退一步:
“啊——你还来真的呀！”
我应当以怎样的情绪来消解此事？寻常礼教中谨以的男女之防已不可做循，往昔小娘子们同我讲几句俏皮话都是要致歉冒失云云，如今她将口中所提落在实处，我应随她话头，继续来哄高兴么？在此踟蹰间，不由得捏紧了领口，略扯一瞬咽下满腔惊悸:
“你也是头一个，头一个敢亲我的……这可怎么办呀？算是所谓的‘肌肤之亲’吗？”
杏花香缭乱着思绪，我退出伞外，淅淅沥沥的雨轻落衣袍自无暇顾，似乎觉得眼下发生了件儿什么大事。

“那可怎么办呀？”
我看向他的时候，重复着这句话。面上未有羞涩的意思，反倒是眨眨眼，柔眸弯起一丝狡黠的笑，任杏花香弥漫上眉梢。身侧的雨声似乎渐有收势，积水空明的青石板踩在绣履下。
鸾尖勾起裙边，不经意溅起小小的水花，洇在罗裙面，颜色由浅至深。他在伞外，我在伞里，听到他一番话，还有捏紧领口的手落在眼底，忍不住将笑微抿进唇。
“你还真是可爱。嘻嘻，亲了你我肯定要负责，不如我许你一个心愿，凡是我能做的，我尽力会帮你。”
最后的最后，我打算跑路回宫。将怀里的竹篮往身前不远处一递，微风涤过芬芳，混着清澈意味。我想起九霄山，他提及过他的名讳。
“小笨暘，这篮杏花你还要不要？”

雨细细碎碎地落着，偶有的雨丝飘落在面颊上，沁着凉，又很快被发烫的脸消弭温差。周围氤氲着水汽，在她的裙袂蹁跹里透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来。我怀疑自个儿根本未曾遇过她，甚至是一场不着边际的黄粱。可鬼使神差间我将那篮杏花又提在手中了，而它的确证明所有一切发生了，尽管令人猝不及防。
“要啊……不然我不是亏了……”
少年郎无法衡量出一个惊错的吻同一篮杏花孰重，所幸人比花姣丽，只是见她神采奕奕略有些吃瘪的不甘心，口中虽嚷着亏，可哪里还敢提甚么心愿，怕她出口又反悔，便提篮跑了，后语滞留在雨幕却是分明的。
“我不知道……先欠着吧，等想好再提……”
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