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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规，字明章，江宁余氏少二郎，父杭声，母桓宗第十三女荆宜，曰陈国定珍长公主，有胞妹迢迢，弟岘，现，观。杭声者，余氏二郎也，嬉闲乐赌，祖额屡禁不止。及杭声尚主，乃以其长子规送反江宁，承欢膝下，受教颇厉。
少颖，好史，而祖好经，辄令治之。自曰：“吾之尽孝也，非独为己，兼为父焉，祖有命，自当从之。”因掩其好，未尝怫之。
稍长，远游学，历山川，经徒骇，遇河溢，蒙长者赐救，始知水道之患，而觉纸浅难行，因乞求学。初为拒，略无馁，追侍三月，偶言及母，乃应，礼则不受。未期年，以祖丧反江宁，金堤临别，长者以随身环佩赐之，赠曰：“定规可论，至刚不折。我将出阳关，字汝以‘明章’，不用则弃之。如见陈国主，问故人安。”及丧满，家书召入汴梁而不顾，径往寻之，未果。反而示环佩于母陈国主，主大惊。乃主之师，前副相尚书左丞杨杕生也。
盛善十一年八月，携弟妹辟余宅以居。端峭刚直，澄怀撷秀，不以外物为扰，众侧目而自若。

【三清之左，有曲径通幽，于幽处设一凉亭，石桌一，石椅四，纱帘八，春夏纳风习习，于此或阅书，或抚琴，或对弈，颇为惬意。】
【今日偶闲，香既焚，照古谱摆纵横子黑白交错，尚未及细看棋局，闻侍引人至，抬首。】
阿澈？
【观其神色。】
何事惶急？

并非惶急，乃是由怒而生的躁。
“二叔。”
仍先以礼，后将那方子从袖中取出，规整好页角，递于他面前。
“我到药堂问过了。”
事关阿淮，难免动气。眉心蹙起，更添一股冷色。
稍稍平复思绪，方与他道来。
“刘学士的方子，是假的。”

什么？！
【见他仍不忘以礼为先，本尚在满意，乍闻此言，不觉脱口而出。将拈起的白子合于掌心，定了定神，暗省自己涵养功夫不到家。】
刘学士……
【数种可能性纷至杳来，渐渐紧握成拳，白子硌得生疼。缓缓吐出一口气。】
已着人将孤本经集取走了。

呵气凝雾，余光再扫，侍人皆默声退去，方抬步落座。
“我方才去的时候，刘学士还与我问了好一会阿淮，倒不像是欺诈之人。”
思量片刻，虽内心存疑，但不知与二叔是何干系，不好冒昧。斟酌片刻，方开口问他。
“您与刘学士，是如何识得的？”

【小侍望来，默然颔首。待人退去，斟茶与他。】
江宁老乡。读书会上，一见如故。
【撮其要而答之。】
其人谨小慎微，嗜经书孤本，祖上四代行医，论理不至作假。
阿澈，你找了几家药堂？

“安定百草堂，惠政百善堂。”
细檐下仍漏雨声，呷茶缓句，语声清冷无由。
“还有常来替母亲诊脉的御医吏，我都问过了。
转目惘然，轻叹。
“此方虽不至有害，但于阿淮的口疾，确实无大用处。”

【如此，万难有疏漏了。眉峰聚拢更深，思量所处细节，和着雨声，缓缓道来。】
我与刘学士交情不在名利，多探讨经书心得。他对你曾祖所治经注素有所推，言及族系，方知其祖上行医，所遗秘方不少。我提出以孤本经集交换时，他应得极爽快。
【这般说着，摇首。】
我总觉他非招摇撞骗之徒。

长辈为阿澈操心眷顾之意，心下深明。接回药方坐下细看。
翻覆着纸张揣度，以言相慰。
“兴许是学士记错了，也未可知。”
指节点了桌案数下。
“二叔不妨与他面谈。”

【“不至有害”“无大用处”，前言犹在耳际，此番不过宽慰我罢了。轻叹一声，顺下小辈善意。】
此事我来办。
【接过药方收好，复叮嘱。】
切勿与阿淮多言，免他忧心加重。
【刘兄，但望你莫负君子之交啊。】

颔首应下。
“自然。”
撩袍起身，与他一拱手。
“我去看阿淮，就不叨扰二叔了。”

【夜色凉如水，秋蛩渐隐鸣。节气推移，天气也渐见冷了。一边令侍从明日约裁缝来家，给阿岘他们添今年的冬衣，一边将甫写好的书信吹干墨迹，检查了一遍有无疏漏，而后装入信封，以火漆封好口，着人明日晨起送往江宁，请江宁族老帮忙过问些店铺田宅中事，并嘱托了些年节事宜。才要令侍从退下，又想起些什么，问了几句阿岘今日——也罢，没闯祸就好。温书片刻，熄了灯。卧于榻上时，想起迢迢生辰将至，明日往那边府给父亲母亲问安时，当提一句。母亲若得闲，能在长公主府摆一桌生辰宴，迢迢想必很开心。】
【……好像也是我的生辰？】
【睡了睡了。】

【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