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爸又吐了。我趁着阿姨去工作,借口自己身卝体不舒服让我爸陪我去了趟医院。去的是产科,检卝查的是我爸。
来都来了,他拗不过我,只得乖乖化验去了。只是他检卝查前犹豫又紧张,再三向我保证,万一真的有了,就做当天的人流,我笑笑不说话。
等结果的时候,我去买了个午饭,远远就看他捧着张纸,一脸颓唐。我就知道了——他肚子还是挺争气的。
“爸,结果出来了?”我看他紧张地将那张纸藏在身后,腾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肚子,“怎么样?有没有?”
他把那张纸拿出来,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般点了点头:“两个多月。你别担心,等回家吃了药,上个厕所就掉干净了。”
“生下来吧。”我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肚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你想要就生下来吧。”
他突然站起来,满脸震卝惊毫不掩饰:“茵茵你——”
“我...我就是突然觉得小孩子也挺可爱的。只是他跟我抢东西的时候,你不能只凶我这个当姐姐的。”我虽然嘴硬,但心底里却柔卝软卝了许多。
我又回忆起他大肚子的样子,看着那么温柔,竟有些怀念了。
经历了那么多,我常常问自己后不后悔,良心痛不痛,需不需要做些什么来救赎。
答卝案是肯定的。
我该试着去接受一些事物了,比如新的自己,新的生活,新的生命。
“茵茵你...你要好好想想,它现在还小,不要就不要了,等生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他忽然就莫名其妙地热泪盈眶起来。
“我想很久了,我相信爸爸会和弟卝弟一起爱我的,不会有了弟卝弟就不要我的,对吧?”他用卝力地点了点头,紧紧把我拥在怀里,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又摸了摸卝他平坦的小腹,“有了小弟卝弟就不能哭了。”
后来我从阿姨那得知,这天晚上我爸又哭了大半宿才睡。我有些疑惑,怀卝孕的男人都这么奇怪吗?不让生他哭,让他生他也哭。
七
我妈前几个月给我生了个妹妹。转眼我爸也要生了,就这两天。阿姨最近接了个大客户,忙得晕天转地,实在走不开,我便挑卝起了照顾我爸和小弟卝弟的大梁。
说是照顾,其实——我看了看厨房里挺着肚子忙碌的身影,他刚炒完一盘菜,呛得猛咳一阵,大肚子颤颤巍巍的抖,我都担心他把孩子咳出来。刚平息下来,他就急急忙忙去上了个厕所,又急急忙忙换了条裤子。
“爸你今天生不生?”我盛了米饭,扶着他慢慢坐下。
“不生。”他的确看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多吃点菜,别光吃米。”
“那你在家生还是在医院生啊?”我有些失望,咬了口丸子,含含糊糊地问着。
“你想让我在哪生?”他吃着吃着就停下筷子,沉默一会儿。我知道那是弟卝弟踢得狠了。
“当然是家里!我能第一时间抱弟卝弟!”我欢欢喜喜地想着,“我还想看看,生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爸脸“刷”一下就红了,似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你就是作业太少了!”
“那你今天不生...我想出去玩!”
“去哪?和谁?”
“北郊有个新开的公园,咱俩一起去转转呗,听说特别好玩!”自从我爸怀卝孕后,我就再也没碰过烟了,也不太喜欢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了。我心里有些微妙的东西开始悄悄变化,总觉得黏着爸爸也不错。
“好,我倒要看看有多好玩,把你稀罕成这样。”他往我盘里夹了几筷子菜,“吃完我去开车。”
我家车本来算是挺宽敞的,但我爸那个大肚子一塞卝进来,正好抵着方向盘塞实了,驾驶座就显得十分逼仄。
我平时不坐副驾驶,现在看着他那坠在腰间的肚子被安全带勒的凹下去许多,吓了一跳:“爸你别系安全带了吧,孩子都快被勒出来了!”
“没事,平时都这样,它早习惯了。”我爸拍着肚子道。
“要不咱不去了...我一激动,都忘了你身卝体这样了...”我小声嘟囔。
“你想玩爸爸就陪你玩,有了弟卝弟也一样该陪你就陪你。”我爸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卝我的脑袋,“今天生不了,放下吧。再说,万一真要生,早点卸货也轻卝松。”
那天我们走了两万多步,那公园实在太大了,郁郁葱葱的景色是个养胎赏景的好去处。
我今天兴卝奋极了。海盗船,过山车,空中秋千都遛了一圈,我爸还被我忽悠着体验了一把跳楼机。
他下来的时候没什么过激反应,没腿软也没吐,只是肚子动得厉害。
我大笑着敬他是条好汉,又调侃他:“以后我弟不听话你就跟他说:你爹我快生你的时候还玩了把跳楼机,跟我比你还嫩着呢!”
他也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我玩尽兴了,一手端着杯肥宅快乐水,一手聚着盒冰淇淋,细细享受。
正潇洒着,忽然打了个趔趄,我皱着眉看了看左脚那散开的鞋带,懒得腾手去系它,索性愤愤蹬了两脚,不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