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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瑶】始觉相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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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喜欢曦瑶这对CP,觉得瑶妹的结局太惨,所以构思了这篇文,想要给瑶妹另一个结局。本文不会把瑶妹洗白成白莲花,但是情节上肯定会有所偏袒,介意勿看。剧情会参照原著和剧,但肯定不会完全一样,如有相悖之处,请直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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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末亥初。
夜色深沉,天边一轮圆月,淡淡清辉洒在这小镇上,四下里寂然无声,更显安静。
这是一个有些偏僻的小镇,镇上人家不多,生活简单,人们也睡得早,此时已然不见灯火,只偶闻一两声犬吠而已。
镇子边上,有一棵老桑树,树下有个井台,白日里,有小儿奔跑嬉闹,姑娘大婶洗衣聊天,十分热闹,但此时空无一人,只闻夜风拂过时,桑叶沙沙声响。
忽然,异样风起,桑叶一阵乱响,而树下不知何时竟已多了一道白色身影,若是有人瞧见,八成以为闹鬼。然而月光之下,那人身长玉立,广袖宽袍,腰悬长剑,风姿高洁,非但不像鬼怪,反而如谪仙一般。那人微一踉跄,在井台边坐下,月光穿过树荫,斜斜照在他身上,只见他面如美玉,姿容秀雅,气度更是温润儒雅,难得一见。只是细看之下,会发现他白靴染尘,衣衫沾血,连额上抹额都略略歪斜。那人打了一桶水,看了一眼水中自己的脸,挽袖,净手,将头上抹额小心解下,放于膝上,这才掬起一捧清水洗了脸上尘灰,取手帕擦拭干净,复又对着水面将抹额系好。看看水中勉强整洁的自己,又看看自己衣角靴边的灰尘和血迹,那人不禁长叹一声,低声自嘲:“蓝曦臣啊蓝曦臣,没想到你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半月之前,岐山温氏温旭带了一众温家修士闯进云深不知处,以“清理门户、焕然重生”为名目,逼迫姑苏蓝氏自烧仙府,家主青蘅君重伤,大半云深不知处被火烧殆尽,蓝曦臣临危受命,携藏书阁里的珍贵书卷出逃。这半月来,温家一路追杀,蓝曦臣风餐露宿,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行踪,饶是如此,仍是与之遭遇了两次,拼杀之下,虽被他杀出重围,却难免挂彩,形容狼狈。如今温家如跗骨之蛆,仍在附近搜寻他的下落,恐怕很快就能找来,他得尽快找个庇身之所才是。
看了看镇中影影憧憧的房舍,蓝曦臣足尖一点跃上一户人家院墙,沿着屋脊一路疾走,温家的人一路尾随,他须得找个地方躲避。
落到一家屋顶时,腿上伤处一阵激痛,蓝曦臣急忙提气,却仍不免在瓦间弄出一点声响,本以为已经入睡的镇民不会发觉,却不料屋内传出一声轻呵:“什么人?”随即“嗖”的一声,一枚暗器已向他射来。
蓝曦臣暗道不好,若被这人声张起来,引来温家修士便不妙了。他一生行事磊落,此时却也不得不无礼一回,翻身跃下,一掌震开房门,闪身进屋。觉察出脑后生风,蓝曦臣侧身避过,一把握住那人手腕扭在身后,一手扣住那人脖颈,低声道:“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
那人沉默一阵,轻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夜闯民宅?”
听到“夜闯民宅”四字,蓝曦臣不禁耳朵发热,轻咳一声,才道:“在下……并非恶人,私闯贵宅实非得已……只因后有仇家追赶,迫不得已才……还请勿怪!”
他自幼受叔父蓝启仁教导,一举一动尽皆雅正,这穿门入户胁迫他人之事还是生平第一遭,不必对方指责,他自己已是万分尴尬,一番话也说得磕磕巴巴。
那人又是一阵沉默,才轻轻吐出三个字:“泽芜君?”
蓝曦臣一惊,手上扣得更紧,问道:“阁下何人?”这人背对着他,屋内又一片黑暗,缘何能认出他来?
那人似是被蓝曦臣的手扣得喉咙不适,轻咳一声,才道:“在下孟瑶,曾陪同清河聂氏二公子聂怀桑前往姑苏蓝氏听学,不知泽芜君是否还记得孟瑶。”
孟瑶?只一瞬,蓝曦臣便想起此人,那个总是跟在聂家二公子身后的少年客卿,印象中乖巧伶俐,温和知礼,样貌甚是俊秀,尤其是明眸流转,唇畔带笑,令人一见忘俗。
“咳咳……泽芜君,可否先放开孟瑶……咳咳……”
低哑的嗓音打断了蓝曦臣的回忆,他这才发觉对方还被自己反扭着手臂扣在怀里,脸上一热,连忙松手,后退一步,愧然行礼:“孟公子,蓝某唐突了!”
孟瑶哪敢受他大礼,忙上前相扶,不料才一抬手,便觉左臂一阵酸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蓝曦臣知道是自己刚才手劲大了,赶忙扶他坐下,一边在穴位上揉按,一边道:“孟公子,实在对不住!”
孟瑶微微一笑,温言道:“泽芜君言重了,今日若是易地而处,孟瑶怕会比泽芜君更加戒备。”他一边说,一边收回已经轻松很多的手臂,起身将房门掩上,准备点亮烛火。
“孟公子,”蓝曦臣连忙阻止,“别点灯,蓝某的仇家就在附近。”
孟瑶手上一顿,迟疑的问道:“是……岐山温氏的人?”
蓝曦臣轻叹一声,道:“你也知道了?”
孟瑶将窗子打开一点,借着月光请蓝曦臣落座,道:“岐山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这件事已在各大仙门中传开,孟瑶这里虽地处偏僻,但也有所耳闻。”
“他们……逼迫蓝家亲手烧掉云深不知处,父亲力抗之下,被他们打成重伤,门中子弟死伤无数,忘机也受伤了……我……无能,只能听从叔父的话,带着家中典籍仓皇出逃……”蓝曦臣先是目睹家门被焚,父亲重伤,后奔波半月,几番拼斗,心中愤懑无处发泄,如今终于见到一个旧日相识之人,终是忍不住一吐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


1楼2020-02-25 09:24回复
    孟瑶见蓝曦臣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悲愤,回想起当日听学时风采出众如月华照人的蓝曦臣,心下也不免难过,在他紧握成拳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温言劝道:“姑苏蓝氏,百年世家,虽遭祝融之祸,但他日必将复起。温氏倒行逆施,戕害仙门,他日必受天谴。泽芜君,你不要太难过。”
    蓝曦臣鲜少如今日般情绪外露,虽只寥寥几句,心里也宽慰不少,望着孟瑶,诚挚地道:“多谢!”
    孟瑶不欲再勾他伤心,便转换话题:“刚听泽芜君说温氏之人就在附近,想必是跟了一路,泽芜君可有受伤?”
    “小伤而已。”
    “小伤不治也会更加严重,”孟瑶不赞同的看了蓝曦臣一眼,起身取过伤药,问道:“伤在哪里?”
    见孟瑶坚持,蓝曦臣再推拒便是矫情了,便接过伤药,道:“蓝某自己来吧!”说着,卷起裤腿,露出小腿上一道长长的伤口,只是伤口在小腿后侧,月光又昏暗,着实不方便。
    孟瑶摇了摇头,道了句“我来吧”,便不由分说的拿过伤药,小心翼翼地帮蓝曦臣上药。伤口不算太深,却足有三寸长,在蓝曦臣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狰狞,孟瑶叹了口气,动作轻柔的上好药,又用干净棉纱布将伤口包好,嘱咐道:“伤口不可见水。”
    蓝曦臣颔首浅笑:“多谢!”想起他之前跟随聂怀桑,不由奇道:“孟公子,你不是一直跟着怀桑吗?为何一人在此?”
    孟瑶本在给蓝曦臣倒水,闻言手上一顿,煨在炉边的热水险些溅在手上,他定了定神,才低声道:“孟瑶……已经离开聂氏了……”
    蓝曦臣微微蹙眉:“为何?”当日见聂怀桑时常和他有说有笑,言行之间并不曾将他当做下人对待,何以……
    孟瑶神情黯然,那一双明灿的眸子也失了光彩,他勉强笑道:“是孟瑶做错了事,也不怪聂宗主将我逐出聂家。”
    月光下的俊秀少年微微垂下头,纤细的身形,黯然的神情,着实惹人生怜,蓝曦臣望着少年唇边苦涩的笑意,不由想到家中伤势不明的弟弟,忍不住有些心疼,轻轻拍了拍孟瑶的肩,温言安慰道:“明玦兄性格刚正,想必是与孟公子有了什么误会,你若信得过蓝某,不若将原委说与我听,他日蓝某见到明玦兄,也好代孟公子解释。”
    他人若得泽芜君蓝曦臣一诺,必然十分高兴,但孟瑶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见蓝曦臣还要再劝,只得道:“是孟瑶手染鲜血,夺人性命,罪不可恕,被驱逐出门,也是罪有应得!”他明明心中难过,却倔强的将头转过一边,不肯让蓝曦臣看到。
    蓝曦臣双眉微蹙,起身走到他身边,道:“你我虽相交日短,但蓝某自认并非识人不明之人,在蓝某看来,孟公子绝非奸恶,这其中必有缘由。”
    孟瑶闻言,心中更痛,蓝曦臣一个外人都愿意相信自己杀人必有原因,可那个一手将自己提拔起来的家主聂明玦却不肯相信自己……
    蓝曦臣见他肩头微动,借着月光,颊边一道泪痕隐约可见,蓝曦臣心中暗叹,却不再多言,只将手轻轻放在孟瑶肩头,缓缓抚摩,人也安静的陪他站着。
    肩头的触感如一道暖流,缓缓注入孟瑶心里,让他整颗心都暖了起来。这样的暖意,自母亲去世后,便再不曾有人给过他,无论是从不曾将他当作下人的聂怀桑,还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聂明玦。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小镇,在这安静的深夜,由蓝曦臣,由这个从未深交过的泽芜君带给了他。
    一时间,孟瑶只觉心中百味杂陈,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一开口,已是语带哽咽:“他们平日里欺辱我便罢了,我人微言轻,本不值一提,便是多帮他们做些事也没什么。可是,我无意相争,他们却屡屡辱及先母……先母出身风月之地,可但有一分奈何,她又如何愿意委身风尘?命运弄人也就罢了,为何他们也要对我母亲百般羞辱?可我没想要杀他……我一时激愤……我是错手……”
    他虽说的混乱,蓝曦臣却是听懂了,眼见他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难过,忍不住伸手揽住他肩膀,安慰道:“怪蓝某不该提起此事,惹你伤怀。不过,你大可不必为那些人的话而难过,英雄不问出处,生而为人,便要活得精彩,你只需做好自己,他人自会仰视。你放心,此事我既已知晓,必不会袖手旁观,待此间事了,我与你一同去清河,将此事解释清楚。只不过,既是失手伤人性命,也不可就此了事,日后那人的家眷,便由孟公子照料,如何?”
    怀中少年点了点头,带着鼻音的“嗯”了一声,他冷静下来,顿觉不好意思,坐直身体,讷讷道:“谢……谢谢泽芜君。”
    蓝曦臣微微一笑,道:“别再叫我泽芜君了,我看你与忘机年岁相当,不如唤我一声蓝大哥……”
    话未说完,已被孟瑶打断:“怎可如此?孟瑶出身卑微,与泽芜君乃云泥之别,怎能高攀?”
    蓝曦臣摇头笑叹:“蓝某此番落难,蒙你相助,你若不肯唤这一声大哥,我只好唤你恩公了。”
    孟瑶甚是为难,咬唇犹豫半晌,方才低低唤了一声:“蓝大哥。”
    蓝曦臣笑容渐浓,抬手在他头上拍了拍,这一拍才发觉孟瑶身高只堪堪到自己肩膀,比自家弟弟要矮了不少。他虽不知这年岁的少年人应该长多高,但这摸头的动作,他在蓝忘机那里可从未做出,只因蓝忘机与他身量相仿,这一对比,倒显得孟瑶更加纤弱可怜。
    蓝曦臣正自出神,便听孟瑶道:“蓝……大哥……既然温家的人还在附近,这几日你便暂住在我这里吧,虽然寒酸了些,总归还是安全的,”他说到一半,看了眼这屋中唯一一张床,微一停顿,继续道:“只是我这里只有一张床,不过没关系,我打地铺就好。”


    2楼2020-02-25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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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曦臣忍不住轻笑:“我鸠占鹊巢,却让你打地铺?”
      “没事,这天也不冷……”
      蓝曦臣推着他走到床边,道:“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怎能这般霸道,孟……”他话至此处,不由一顿,他不让孟瑶唤他泽芜君,自己自然也不便唤他孟公子,可一时又不知改如何称呼,不由有点尴尬。
      孟瑶玲珑心思,自然看出他所想,神色间却有点羞赧:“母亲之前唤我阿瑶……”
      “阿瑶,”蓝曦臣唤的干脆,“你若不嫌弃,便容我与你同塌而眠,如何?”
      孟瑶忙道:“阿瑶怎会嫌弃。”想了想,又道:“蓝大哥奔波多日,必定辛苦,炉上还有热水,不如泡泡脚,也好解乏,只是热水不多,沐浴是不行了。”在他心里,蓝曦臣风姿卓然,如同谪仙,如今却连沐浴都不能做到,必是十分不惯的。
      蓝曦臣却一笑,“不妨事,阿瑶别嫌我脏就好。”
      孟瑶连连摇头:“怎么会?”说着便帮蓝曦臣取了热水。
      蓝曦臣泡了脚,两人便同塌而眠,蓝曦臣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之前身处危局尚可支撑,如今放松下来,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翌日,蓝曦臣是被院中声响吵醒的,这才发觉已是日上三竿,不由暗道惭愧,活了这么大,他还从未如此惫懒过。他坐起身,才发觉自己的衣物都不见了,床位摆着一套粗布衣物,虽不精致,却洗得干净,叠得整齐。他穿戴整齐,走出房间,就见孟瑶正坐在院中洗衣,而木盆中,正是自己不见了的衣服。
      蓝曦臣连忙上前,道:“阿瑶,怎可劳烦你帮我洗衣?”
      孟瑶闻言抬头,笑道:“蓝大哥,你醒了!两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劳烦的。”他说着,又一抿嘴,“况且,蓝大哥平日里都有仆役打理起居,这洗衣……你怕是不会吧?”说着,忍不住笑得更深。
      晌午的阳光柔和,少年这一笑,唇边便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一边盛着三分揶揄,一边漾着两分俏皮,一双明眸中似有点点光芒跳动,让蓝曦臣看得有些怔神。
      他实在是无言以对,姑苏蓝氏虽然家训甚严,蓝氏子弟绝无好逸恶劳之人,但洗衣做饭的活计,确实是有仆役在做,他这蓝家大公子,琴棋书画样样出色,洗衣做饭却是……
      正尴尬着,却听孟瑶道:“蓝大哥,你的抹额解下来,我帮你洗洗。”
      蓝曦臣不由一呛,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才不自在地道:“不必了。”
      孟瑶不明所以,一双大眼睛满是好奇:“怎么了?”
      蓝曦臣耳朵发热,“蓝氏家规,抹额……意为‘规束自我’……只有在……命定之人面前,方可取下……”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尴尬不已。
      孟瑶闻言,也觉尴尬,好在他此时已然洗好衣服,便起身将衣服搭在院中晾衣的竹竿上,还细心地将衣物拉平整,那绣有蓝氏卷云纹的地方更是细致的一点点抚平,不留一丝褶皱。他回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穿在蓝曦臣身上十分不合适,蓝曦臣虽不壮硕,但比他高了不少,此时袖子在手腕上方悬着,长袍只到小腿,肩膀处箍得有点紧,衣襟也微微敞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中衣。如此滑稽的装扮,让孟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阳光温暖,小院静谧,这样近乎悠闲的时光让蓝曦臣忍不住轻轻舒了一口气。他这半月不是奔逃便是打斗,没一刻安宁,不由怀念起在云深不知处每日里读书习剑的日子,随即又想到那百年仙境已然毁于烈火,父亲重伤生死不明,弟弟也受了伤,门中子弟更是死伤无数……修长的的手指紧握成拳,斜飞的剑眉也紧紧皱起。
      孟瑶看他神色,就知他想到了什么,可家破人亡这样的事,劝也无用,他眸光流转,仿佛没看到一般,继续笑道:“蓝大哥饿了吧?我去做饭,一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蓝曦臣被唤回思绪,勉强笑道:“我帮你。”
      两人进了厨房,蓝曦臣虽说是帮忙,也不过递个盐,拿个碗,无暇美玉般的泽芜君,到了厨房里,实在是力有不逮,惹得孟瑶频频偷笑。
      转眼间已是几日过去,两人无事时便谈天练剑,日子过得很是惬意。期间孟瑶出门买菜,确实发现了温家修士在镇上徘徊,不过他为人机敏,并未引起对方注意。
      这一日入夜,两人正准备就寝,却见一点蓝光穿过窗户,轻飘飘的浮在半空。蓝曦臣一见,连忙走到床边,那蓝光便停在他指尖,微微闪烁。
      孟瑶走过去细看,只见那是一只纸蝶,双翅上有蓝氏卷云纹,因由灵力加持,正发着幽幽蓝光,想必是姑苏蓝氏传信所用的灵蝶。
      那灵蝶落在蓝曦臣手上之后,很快便散去了光芒,变为薄薄的一张纸笺。蓝曦臣扫了一眼,便面色大变,脸上血色一瞬褪去,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而那张信笺,已在他掌心中揉成一团。
      孟瑶从未见他如此失态,不由着急道:“蓝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蓝曦臣嘴唇抖了抖,有些呆滞的看着孟瑶,半晌,方哑声道:“家父……去世了……”
      孟瑶吃了一惊,青蘅君虽常年闭关,但当年也是名动天下,没想到竟殒身温氏之手。眼看蓝曦臣如此,他也不由心下恻然,扶着蓝曦臣坐在椅上,掰开蓝曦臣握得死紧的双拳,用帕子擦净他掌中掐出的血迹,这才轻声劝道:“蓝大哥,你节哀顺变……”话虽如此,他却不由得想起自己过世的母亲,想起那将自己从高高的金麟台一脚踢下的父亲,不由得悲从中来,只说了几个字,便喉头一哽,忍不住落下泪来。
      看着面前腮边带泪的少年,蓝曦臣终是忍不住一把抱住对方。少年的腰纤细劲瘦,蓝曦臣的额头抵在少年腰腹间,却觉一片温热,心中难以发泄的悲痛似乎也得到了几分安慰。


      3楼2020-02-25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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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的室内,儒雅的青年坐在椅上,抱着面前清秀少年的腰,少年的手在青年肩上轻轻拍抚。略显亲密的动作,流露出的却是同病相怜的悲愁,和相互取暖的温柔。温馨,却不狎昵。
        良久,蓝曦臣松开孟瑶,低声道:“阿瑶,我要走了!”
        孟瑶知他要回去重整蓝氏,点了点头,道:“那我帮你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蓝曦臣的东西都在贴身的乾坤袋里,孟瑶便去厨房准备了些干粮点心,左右看了看,又将白日里刚买的鲜桃包了,一并装在一个小布袋里,回屋交给蓝曦臣。
        蓝曦臣已换回了他自己的那身白衣,之前和温家修士拼斗划破的地方,已被孟瑶细细补好。见孟瑶进来,蓝曦臣递给他几本书和一个小锦囊,道:“阿瑶,你幼时未曾打好基础,剑法轻灵有余,沉稳不足,这几本书对你应该有所助益,你慢慢看,若有什么不懂的,日后见面再问我。这锦囊里有些银两,你拿着花用,饮食上不可亏待自己,你还小,亏了身子以后长不高。”他顿了顿,看着眼前温和乖巧的少年,叹道:“你我相交一场,我本不该留你一人,只是我此番前途未卜,你跟着我怕有危险。待我安顿好蓝氏,必然回来找你,到时,你若想回聂家,我亲自送你过去,帮你跟明玦兄解释;若是不想去聂家了,就跟我去蓝家吧!”
        孟瑶微微一笑,颊边梨涡浅现,“好!”
        蓝曦臣不知道,待他重整蓝氏,诸事暂定,再去那小镇上的简陋小院寻找孟瑶时,已是人去楼空。他也不知道,自己曾说的那句“你只需做好自己,他人自会仰视”,在那个身世坎坷的少年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他常常会想起那个俊秀的少年,明亮的双眸,浅浅的梨涡,笑起来分外好看。只是,很快,射日之征开始,他率领蓝氏子弟和其他旁支的修士力抗温氏,终日里再无余暇,那少年的身影,也只有在夜晚独坐时,才偶尔浮现在心头。
        河间。
        这里是射日之征中,清河聂氏的主战场,聂家已经在这里驻守了快一个月,但温家势大,双方多番交手,却久攻不下。
        蓝曦臣从议事厅出来,看看头顶弯月,轻轻揉了揉眉心。他从庐阳赶来河间驰援聂明玦,一路御剑并未停歇,到达之后便一直和几位家主商议至今,实是有些倦了。
        身后弟子见状,恭敬的道:“宗主,您的房间毕竟备好,您早点休息吧!”
        蓝曦臣点了点头,道:“你们也累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不用跟着我了。”
        众弟子躬身行礼,纷纷离去。
        蓝曦臣又一个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天上孤月,方抬脚往给自己的住处而去。
        才踏进院门,蓝曦臣便已察觉异样,抬手轻弹,一道蓝光如箭矢般射入房中,随即便听房中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破窗之声。蓝曦臣也不进屋,足尖轻点便跃上屋顶,月色之下,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纤瘦身影已经跃出院墙,朝着墙外密林去了。
        蓝曦臣性喜清净,聂明玦便给他准备了比较偏僻的住所,不想竟方便了这小贼。
        眼见那黑衣人奔入密林,蓝曦臣云步急腾,纵身追去。林中月色被树冠遮挡,十分昏暗,蓝曦臣却不受影响,远远瞧着那黑衣人的身形,只觉十分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不禁疑虑顿生,略一迟疑,便干脆腾身赶在了那人面前。
        那黑衣人原本正在奔逃,却忽觉眼前白光流动,一道白色身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衣袂飘飞,如霜雪天降,端的是风采翩然。那人一惊,本能的后退两步,似是吓了一跳。
        蓝曦臣却未上前,只在原地淡然问道:“阁下何人?漏夜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黑衣人呆了一呆,转身便想跑,蓝曦臣已探手一抓,扣在了他肩膀上。他本没用多大力气,没想到那人“啊”的一声痛呼,是清脆的少年音。
        这一声十分熟悉,蓝曦臣再不怀疑,一把将他蒙面的黑巾扯下,露出一张清俊秀气的少年面庞,不是孟瑶又能是谁?
        “阿瑶?”蓝曦臣惊诧异常,“怎么会是你?你跑什么?”
        孟瑶却顾不得答话,抬手按上左肩仍被蓝曦臣抓着的地方,面露痛楚神色。
        蓝曦臣见状,连忙松手,却觉指尖粘腻,借着黯淡月光,可见指尖一抹血色,知道是刚刚自己所伤,急道:”伤的严重吗?走,跟我回去上药。”说着,就要拉他往回走。
        孟瑶却直往后退,“我不去。”
        两人正拉扯间,便听林外传来脚步声,同时有人问道:“蓝宗主,可是发现了什么歹人?”却是负责巡视的聂家门人。
        孟瑶似受惊的兔子一般,缩到蓝曦臣身后,被比他高出许多的蓝曦臣遮挡得严严实实。
        蓝曦臣看他如此,只当他还害怕聂明玦,不由好笑,扬声道:“无事,是我看错了。”
        “那我等便到别处巡视了。蓝宗主,告辞。”
        待脚步声走远,孟瑶才磨磨蹭蹭从蓝曦臣身后走出,低着头不吭声。
        看着眼前少年的头顶,蓝曦臣轻笑:“阿瑶?”
        孟瑶闷闷的道:“我是来送信的。”
        “信呢?”
        “在你桌上。”
        蓝曦臣看他的样子,忍不住一阵无奈,温言道:“有什么话,也跟我回去再说,你若不想见明玦兄,我还能逼你不成?”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孟瑶也不好拒绝,只好一步一蹭跟着蓝曦臣回去,神色间颇不情愿。
        回了屋,蓝曦臣点起灯,看孟瑶仍在门边站着,不由笑道:“坐下,我给你上药。”说着,将孟瑶按坐在椅上,见他肩头衣衫被划开一道口子,周围布料已是濡湿一片,不由皱眉:“把衣服解开。”
        孟瑶一怔,讷讷的道:“啊?”
        蓝曦臣头疼,苦笑道:“你不解开衣服,我怎么给你上药。你又不是姑娘家,快点。”


        4楼2020-02-25 09:27
        回复
          孟瑶无法,只好解开黑衣,露出染了血迹的肩膀。
          少年的肩膀单薄细瘦,肩胛骨明显却不突兀,雪白的皮肤上,一道伤口正渗着血,显出几分凄艳。
          蓝曦臣轻柔的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将金疮药一点点敷在伤口上,感觉到少年微微的瑟缩,语气更加温柔:“忍一下,马上就好。你也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何要跑,还好没有伤到要害,不然你岂不冤枉?”
          上药完毕,蓝曦臣取出干净的棉纱布给他包扎,孟瑶微抬手臂,配合蓝曦臣的动作,这一来,原本另一边肩膀还挂着的衣服便又滑下了一些。
          蓝曦臣眼尖,已然看到孟瑶后肩只露出一点的另一处伤,剑眉微蹙,将孟瑶的衣服又往下拉了一截,雪白后背上四五道鲜红的鞭痕便显露出来。
          孟瑶措不及防,已被他看到伤处,惊得站了起来,动作太大,又扯痛了伤口,忍不住“嘶”的一声。
          蓝曦臣见他小脸惨白,额上都渗出一层细汗,心中虽急却也不得不缓了语气,“我都已经看到了,你也不必瞒我,坐下,先上药。”
          孟瑶眼见瞒不住了,只得又坐了回去,任由蓝曦臣给他包好了肩膀,再给后背上药。背上的伤看起来已有两日,有些地方已经结痂,有些地方仍红肿着,在少年雪白的背上,显得异常刺目。蓝曦臣另取了一罐药膏,轻轻敷在伤处。那药想必十分珍贵,才敷上片刻,孟瑶便觉阵阵清凉,原本火烧火燎的痛感减轻不少。
          上了药,蓝曦臣取了件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道:“等药膏吸收了再穿衣服。”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拿了孟瑶说的那封书信,拆开一看,却不由一愣。信上画着温氏布阵布图,还写着温氏在河间的兵力分布,条清缕析,哪处实力强劲,哪处兵力薄弱,都写的清清楚楚。而这样的信,蓝曦臣已经收到过好几封了,每当各大仙门的人与温氏僵持不下时,便会有这样一封信送到他手中,蓝曦臣一直好奇这暗中传信之人是谁,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孟瑶。
          将信收好,蓝曦臣在孟瑶对面坐下,只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
          孟瑶却被他看的很不自在,嗫嚅道:“蓝大哥……”
          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蓝曦臣忍不住摇了摇头,叹道:“这段时间一直给我传信的人是你?”
          孟瑶不吭声,点了点头。
          蓝曦臣微微蹙眉:“这些消息你从何而来?”
          孟瑶犹豫半晌,方做错事一般,低低地道:“我……投靠了温家……”看了一眼蓝曦臣的脸色,又忙辩解道:“不是真的投靠……就是……就是……”他素来伶牙俐齿,能言善辩,此时在蓝曦臣目光注视之下,却再没了平日伶俐。
          蓝曦臣却接着道:“你假意投靠温家,实际上是为了打探消息?”
          孟瑶咬唇不语,轻轻点头。
          蓝曦臣一掌拍在桌案上,轻叱:“胡闹!”他素来温文尔雅,与人交谈也是温声细语,这般疾言厉色还是头一次。见孟瑶被他吓得一个哆嗦,只好压了压心中万千情绪,沉声道:“你以为温家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温若寒是什么人?你竟然敢去温家卧底?你可知其中凶险?”
          孟瑶猛地抬头,原本灿若星辰的双眼已是通红,其中蓄着的泪水却倔强的不肯落下:“射日之征已然开始,仙门百家皆已投身,蓝大哥,这战场之上,又有哪处不凶险?”
          蓝曦臣气急:“你可以跟着我……”
          “蓝大哥!”孟瑶双唇发抖,神色凄然:“我出身不好,修习太晚,这微末功力,就算上了战场,又能杀几个温家人?我知道你想护着我,可是,我不想一辈子在你羽翼之下,我想像你说的,做好自己,让别人来仰视我。我想……”他声音梗得厉害,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我想,让那个一脚将我从金麟台上踢下来的父亲……看到我……”
          少年满脸的泪痕,凄苦的眼神,让蓝曦臣不由得一阵心疼,孟瑶的身世,他也有所耳闻,可孟瑶是兰陵金氏家主金光善的私生子,这件事他纵有同情,也实在插不上手。叹了口气,刚才的怒气已然消弭无形,他温声问道:“后背的伤是怎么来的?”
          “在温家,上面交代的事没做好,管事的人打的。”
          蓝曦臣蹙着眉,问:“还是要回去?”
          “嗯!”
          “既是你的选择,我不干涉,不过……”他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符,放在孟瑶手中,道:“这是蓝家传信玉符,你贴身带好,若有危险,便将其捏碎,我会尽快赶去救你。”
          少年抬眼,纤长的睫羽上还沾着泪珠,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蓝大哥……除了母亲,还没人这样关心过我……”他心中明白,若真有什么危险,蓝曦臣远在千里之外,他便是捏碎玉符也无用。可是,有蓝曦臣这句话就够了,他来这一趟,为的,不就是这样一句话吗?否则,他之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信送来,何以这次便被发现了?说到底,他不过是眷恋这种有人关心的感觉。
          蓝曦臣抬手在他头上轻拍了下,唇边却露出微微苦笑:“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自己务必小心,万事不可逞强,他日事成,我教你练剑。”
          孟瑶抿唇淡笑:“好!”
          蓝曦臣不知道,孟瑶这一次的允诺能否兑现,会不会又像上次分别一样,等他再去寻他,已然杳无音信。他只知道,他期待射日之征快些结束,那个纤瘦又倔强的少年,能平安归来!


          5楼2020-02-25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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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2-25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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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2-25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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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2020-02-25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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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日之征初始,也不过是清河聂氏、兰陵金氏、云梦江氏、姑苏蓝氏四家仙门联合几千修士,这其中,江氏和蓝氏还是被岐山温氏屠戮之后,由小辈仓促接掌家主之位,看起来颇不成样,也难怪温家家主温若寒只给了八个字的评价——不成气候,不自量力。
                  然而,谁也没想到,先是清河聂氏聂明玦于河间战场一刀取了温若寒长子温旭的项上人头,后有云梦江氏江晚吟身先士卒力挫温家修士,一举将云梦地界所有温家监察寮全部攻陷,更有江澄的师兄魏无羡,失踪三月忽然归来,鬼笛陈情吹彻长夜,所向披靡。
                  有四大世家率先扬旗,其他仙门小家、各路散修也纷纷响应,如巨兽盘踞的岐山温氏,终是敌不过众家蚕食,分崩离析。
                  不夜天城中,杀声震天,血流成河。众家修士已一鼓作气攻入城中,温家人负隅顽抗,却仍是节节败退,难以抵挡。
                  蓝曦臣一剑斩杀了一名温家修士,轻喘了两口气,他方才一力破开温家禁制,灵力消耗甚巨,此时面色十分苍白。
                  “兄长!”蓝忘机扶住他手臂,关切的看着他。
                  蓝曦臣却也顾不得自身,扬声道:“蓝氏子弟,布阵!拦住温家余孽,不可让他们进入炎阳烈焰殿。”
                  “是!”
                  一时之间,广场上蓝家这一处白衣飘然,剑光烁烁,蓝氏子弟结成阵型,将欲支援炎阳烈焰殿的温家修士围困其中。
                  “忘机,这里交给你,我去看看明玦兄。”蓝曦臣见形势稍定,忙纵身赶往炎阳烈焰殿。方才他刚破开禁制,聂明玦便带着一批聂家门人冲了进去,以聂明玦的性子,必然是直奔炎阳烈焰殿,去寻温若寒了。温家虽已落败,但温若寒实力高深莫测,聂明玦对上他,怕也难以取胜,自己这一路过来耽误了不少时间,也不知聂明玦那边怎么样了。
                  不料刚刚奔上台阶,便觉耳边风声有异,蓝曦臣旋身而起,挥剑便挡,只听“铛”的一声,双方兵刃相碰,蓝曦臣退后两步便稳住身形,而对方两人却是连连退后了五六步,其中一人唇角更是渗出血来。
                  蓝曦臣敛眉道:“温氏如今败局已定,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吐血的那名修士冷笑一声:“束手就擒你们就能饶我性命?况且温宗主修为深不可测,鹿死谁手尚不可知!”说着,两人便又攻了上来。
                  蓝曦臣看了殿中一眼,果见聂明玦步步后退,面色苍白,身上也多处挂彩,显是强弩之末。蓝曦臣心下着急,但这两人功力不俗,缠斗之下,他一时也脱不开身。
                  炎阳烈焰殿内,温若寒一掌击中聂明玦,聂明玦整个人向后飞出,拦腰撞在殿中石柱上,又摔落在地。他俯身喷出一口血,手中霸下也摔出老远,落在一个身穿炎阳烈焰袍的人脚边。那人身量瘦小,眉目如画,正是当日因杀害聂氏门人被聂明玦赶出聂家的孟瑶。
                  “孟瑶,是你?”聂明玦一见他便怒火冲天,“你这无耻小人,当日杀我聂家门人,今日又投身温狗门下,早知如此,我当日便一刀斩了你。”
                  孟瑶被他辱骂,也不生气,弯腰捡起霸下,笑嘻嘻地道:“聂宗主,赤锋尊,当日你没杀我,是不是后悔至极?没错,我是杀了你聂家的人,今天,我还要多杀几个,你能奈我何?”说着,手中霸下已经没入身边一个被温若寒打成重伤动弹不得的聂家修士胸口。
                  聂明玦目眦尽裂,怒声嘶吼:“竖子!尔敢?!”说着,原本伤重难支的身体竟踉跄着站起,扑向孟瑶。
                  孟瑶吓了一跳,脚下灵活,一个闪身已经躲到温若寒身后,口中叫道:“宗主救我!”
                  温若寒一脚将聂明玦踹回,笑道:“瞧你这点胆量,一个鼠辈而已,也把你吓成……”他话未说完,便是一滞,满脸的张扬不屑皆已转为不可置信,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心口处刺出的一截利刃,面色慢慢的惨白下去。他惊愕地想要转头,那利刃却在他体内一绞,随即抽了出去,一股鲜血喷出,温若寒的身体沉重的倒下,露出了身后面容同样惨白的孟瑶。
                  孟瑶有些呆滞的看看地上温若寒的尸体,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沾血的匕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杀了温若寒,惊惧之情回笼,不由得手一软,匕首“咣当”落地,他人也踉跄着退了两步。
                  随即,他又看到了还倒在地上的聂明玦,慌忙上前搀扶:“聂宗主,你怎么样……啊——”他还没说完,已被聂明玦一掌推开,狼狈的跌了出去。
                  聂明玦怒不可遏,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刚才被孟瑶杀死的门人身边,一把抽出霸下。
                  孟瑶见状,便知不好,聂明玦盛怒之下,怕是会一刀要了自己的性命。他想起身逃走,但刚一起身,脚踝便一阵激痛,整个人又跌回地上,想必是方才扭伤了脚,一时又急又怕。
                  “小人,纳命来!”聂明玦一声暴喝,霸下挟着劲风,朝着孟瑶当头劈下。
                  眼见刀锋逼近,孟瑶知道避不开,却仍忍不住侧头闪避。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影掠过,却是蓝曦臣及时赶到,手中朔月挡住霸下,一把抱住孟瑶,翻身避了开去。只是聂明玦所练功法本就霸道,此时盛怒之下,全力一击,气劲狂暴,蓝曦臣又消耗甚大,被掀翻在地,抱着孟瑶翻滚了两圈才止住,饶是如此,孟瑶受霸下余力波及,仍是侧头呛出一口血。
                  “阿瑶!”蓝曦臣想要扶他起身,却见他手抚脚踝,一脸痛楚,只得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回身急道:“明玦兄,你这是干什么?”
                  聂明玦本就身受重伤,刚才拼力一击,此时也有些虚弱,以刀撑地,怒道:“曦臣,你让开,今天我非要了这小人的狗命!”
                  孟瑶方才捡回一条命,此时蓝曦臣相护,却仍止不住瑟瑟发抖,“赤锋尊,你听我解释!”


                  9楼2020-02-25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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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明玦怒火中烧,道:“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两次杀我门人,皆为我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孟瑶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刚才若不动手,怎么能让温若寒降低戒心?聂宗主,我是为了救你啊!”
                    聂明玦听他此言,更是火冒三丈:“闭嘴!无耻小人,你竟还敢说是为了救我?”说着,又踉踉跄跄提刀要砍。
                    蓝曦臣只得以朔月抵挡,“明玦兄,你先冷静一下。”
                    聂明玦双目通红,神色间竟显出几分狰狞,“曦臣,他先是滥杀我门人,判出聂家,后又投靠温氏,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如此卑鄙小人,你还要护着他?”
                    蓝曦臣摇了摇头,叹道:“明玦兄,你可知,这么久以来,一直以密函给我们传递消息的是谁?你可知,只身潜入温家,盗取布阵图,助我们破敌的是谁?你可知,每当战事胶着,便让温家状况频出的又是谁?”
                    聂明玦闻得此言,胸中怒火终于缓了一缓,他虽不信孟瑶,却对蓝曦臣深信不疑,此时听蓝曦臣如此说,不由看了看那面色惨白委顿在地的少年,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
                    “温家虎狼之地,温若寒疑心甚重,阿瑶只身潜入,要获取温若寒的信任,要想方设法查出温家弱点,还要冒险给我们传信,这其中艰难,可想而知。明玦兄,他也不过与怀桑差不多年纪啊!”
                    蓝曦臣这一番话还未能化解聂明玦怒气,却已触动了孟瑶的情肠,这些日子来,他日夜不安,耗尽心力,从一个普通门人一步步爬到温若寒身边,成为他的亲信,虽然坏事没少做,可说句“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也不差,他本以为别人都会如聂明玦一样看他,却不想还有个蓝曦臣愿意为他着想。思及此,他忍不住心中酸楚,默默滚下泪来。
                    蓝曦臣感觉怀中纤弱少年双肩抽动,不由叹道:“明玦兄,当初他杀你门人,确实不对,阿瑶自己对此也很后悔。可是事出有因,那人辱及阿瑶亡母,阿瑶激愤之下错手杀人,也并非不可原谅。他已真心悔过,愿意照顾那人家小,明玦兄又何必如此呢?”
                    聂明玦此刻已冷静不少,他指着那被孟瑶所杀的修士,语气仍带怒意:“就算之前那人辱他亡母,这人又做了什么?你为何要杀他?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既已取信于温若寒,我不信你没有别的办法!”
                    孟瑶闻言,紧咬嘴唇,借着蓝曦臣的手臂强撑着站起,他脸上挂泪,唇畔染血,目光却满是倔强:“别的办法?什么办法?方才瞬息之间,温若寒便能要了你的性命,我能有什么办法?聂宗主若死,自是凛然大义,可你乃射日之征士气所在,若有闪失,便会影响大局。今日不杀温若寒,让他缓过气卷土重来,那之前赴死的众家修士岂不是白白牺牲?我是杀了一个无辜之人,但若杀一人能救天下人,这个恶名,我宁愿一力承担!赤锋尊,你动手吧!”他说完,两眼一闭,俊秀的脸庞微扬,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似是等着聂明玦一刀劈来。
                    聂明玦的霸下确实高高扬起,可却无论如何也挥不下来,他虽恼恨孟瑶行径,但孟瑶冒险卧底,又救他性命,于公于私,他都不得不承这份情。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聂明玦一刀劈在地上,地上青砖立时碎裂,一时间碎石四溅。
                    蓝曦臣知道聂明玦这是放过了孟瑶,轻拍他肩膀,柔声道:“阿瑶,没事了。”
                    孟瑶缓缓睁眼,看了蓝曦臣一眼,整个人却是一晃,一头栽进蓝曦臣怀里。他在岐山夙夜忧虑,心弦紧绷,刚才又受到聂明玦气劲波及,如今大势已定,这一口气松下来,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蓝曦臣怀里。
                    “阿瑶!”蓝曦臣揽着他靠在自己胸前,握住他脉门,渡入一股灵力。
                    孟瑶双目微睁,手指缓缓抬起,指向不远处聂家修士的尸体,无力的道:“蓝大哥,他还有救……”说罢,便昏了过去。
                    聂明玦闻言,连忙冲过去探那人脉门,果然还有微弱的一线生机,连忙唤人施救。
                    蓝曦臣抱着孟瑶站起,看了看神情变换不定的聂明玦,叹道:“明玦兄,阿瑶他……实在已经尽己所能了……”便抬脚出了炎阳烈焰殿,翩然而去。


                    10楼2020-02-25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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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楼2020-02-26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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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轻拂,孤月清辉柔柔洒下,如烟如纱。一曲悠扬的箫声,仿佛浸润着雾气,幽幽袅袅,流淌不绝。
                        蓝曦臣一袭白衣,站在月下,风来时衣袂轻扬,风姿翩然。他面如美玉,剑眉薄唇,虽神色淡然,却气度高华,难怪人人说他品貌为世家子弟之首。
                        他已在这里站了许久,却没有一丝不耐,就那样静静立着,静静吹箫。
                        忽听远处有人声传来,箫声一止,蓝曦臣抬眸望去,果见金光瑶被一人扶着行来,却是步履不稳,跌跌撞撞。
                        蓝曦臣微微蹙眉,收起玉箫裂冰,上前将金光瑶扶住,问道:“阿瑶,你这是怎么了?”他以为金光瑶又是身体不适,不料刚凑过来便闻到一股酒气,不由皱眉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旁边的金家门人躬身道:“蓝宗主,我家公子喝多了,还是先送他回房吧!”
                        蓝曦臣淡然道:“你去吧,我送他。”
                        那人应了一声,行礼离开了。
                        蓝曦臣看金光瑶晃晃悠悠站不稳,只得一手揽在他腰间,不悦道:“身体刚好,怎可滥饮!”
                        金光瑶仰头看他,眼神迷蒙,忽的粲然一笑,“蓝大哥啊!”原来他才认出蓝曦臣。
                        月下少年一身金星雪浪袍,眉间一点朱砂殷红如血,对着他带点傻气的笑脸,蓝曦臣实在生不起气,只能摇头叹气。
                        金光瑶小脸红扑扑的,“父亲让喝的酒,怎可不喝?”
                        蓝曦臣叹道:“阿瑶,你当真要留在金家?”
                        金光瑶还是笑嘻嘻的,“我都已经回归本宗了,不留下,要去哪里?”
                        蓝曦臣拧眉,“你可知金宗主他对你……”他话说一半,却说不下去,金光善如何对金光瑶,那也是金家的家事,他实在无权置喙,况且他素来君子,也做不出这背后论人的事。
                        金光瑶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的道:“我知道,父亲他,并不是真的看重我……金家这一辈是‘子’字辈,金子轩、金子勋,而我……金光瑶……呵呵……”
                        少年苦涩的笑让蓝曦臣心中微疼,他不由脱口说道:“你和我回蓝家吧!”
                        金光瑶却浅笑着摇了摇头:“蓝大哥,谢谢你,可是,母亲希望我回金家……她身在风尘,许多事身不由己,但她一直对我悉心教导,日子再拮据,她也要省钱给我买那些没有用的修炼秘籍,她说,我要学好本事,才能回金家……”
                        他说完,推开蓝曦臣搀扶的手臂,摇摇晃晃走向自己的院子,一句话随风飘来:“我的路只能我自己走,谁也替不了我……”


                        13楼2020-02-26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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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家既已覆灭,原本依附于温家的人自然是一盘散沙,有的立马掉转风向依附别家,有的约束门人关门闭户夹起尾巴过日子,而温家的势力分为也被各家瓜分殆尽,只余一部分侥幸活下来的温家余孽,还尚未确定去处。
                          金麟台点金阁内,几家家主都在,商讨的便是温家余孽该如何处置。
                          云梦江氏被温氏所屠,这满门血债江澄自不会忘,冷冷道:“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既是温氏余孽,留着性命,还等着死灰复燃不成?”
                          蓝曦臣道:“温氏之人,如今十不存一,留下的不是偏远旁支,便是老弱病残,他们之中,还有很多人不曾为恶,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聂明玦冷哼一声,道:“不曾为恶?哼!温氏当年如何欺压百家,曦臣,你都忘了吗?”
                          蓝曦臣尚未答话,一旁蓝忘机已淡淡说道:“为恶之人已然伏诛,余者,并非皆有错。”
                          “他们姓温,就已是最大的错了。”
                          一个清朗的少年音从厅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两人联袂而来。两人皆着金星雪浪袍,左边一人身量纤瘦,头戴乌帽,眉点朱砂,正是金光瑶,右边一人却高了不少,俊眉朗目,唇角带笑,如春风拂柳,一派少年风流。
                          两人迈进议事厅,金光瑶礼数周到,这少年却只朝众人拱了拱手,十分敷衍。
                          聂明玦素来刚正,见他如此,已是冷下脸来,他不问来人,却转脸向金光瑶问道:“他是何人?”
                          金光瑶两次在他手上险些丧命,一见他脸色不对,便忍不住往蓝曦臣身边靠了靠,踌躇道:“他……他叫薛洋。”
                          聂明玦眉头紧皱,脸更黑了:“薛洋?夔州薛洋?”
                          金光瑶点了点头,手指悄悄拉住了蓝曦臣的衣袖。
                          “哼!”聂明玦盯着金光瑶,怒道:“你何时和这种人交好了?”
                          聂明玦性格刚烈,说一不二,仙门百家无不对他又敬又畏,薛洋却毫不畏惧,勾唇一笑:“这种人?不知在聂宗主眼中,我是哪种人?”
                          聂明玦却不屑与他说话,只朝着金光瑶丢下一句冷冰冰硬邦邦的“自甘堕落”,便拂袖而去。
                          金光瑶张口想拦,却又终究不敢,只好委屈又无奈的看向蓝曦臣。
                          蓝曦臣摇头叹道:“明玦兄脾气一向如此,你别介意。”
                          那边江澄已然不耐:“这些温氏余孽究竟怎么处置?”
                          金光瑶微微一笑,道:“百余年前,温家名士温卯在穷奇道斩杀上古凶兽,一战成名,他的事迹至今还刻在穷奇道两边的山壁上,这些为温氏歌功颂德的东西自然不能留下。我兰陵金氏承蒙各位家主看得起,接管甘泉一带,我看,不如就将那些温氏余孽押往穷奇道,让他们充当劳工,凿去山壁上的雕刻,也算为温氏所犯罪业弥补一二,不知各位家主意下如何?”
                          他这一番话娓娓道来,考虑周全,既不纵容,又不苛待,几个家主已是纷纷点头。
                          金光善也很满意,捋须笑道:“此法不错,阿瑶,这个主意既然是你想出来的,便交给你来办了。子勋,”他看向身边侄子,道:“你也帮着阿瑶一起办。”
                          “是。”金子勋嘴上应承,低头时却狠狠瞪了金光瑶一眼。不过一个娼妓之子,竟也光明正大的站到人前,风光起来了,想他堂堂金家公子,却只落了个“帮着一起”,实在不忿。
                          聂明玦一路走下金麟台,仍觉郁气难消,一掌拍在一棵树上,虽未用力,那树也是一阵乱晃。
                          蓝曦臣遥遥跟在后面,见他拿树出气,只得劝道:“明玦兄,你消消气。”
                          “我怎么消气?”聂明玦一把将霸下插在土中,怒道:“你看看他,你看看他那个样子,他才进金家几天,就如此恣意妄为。”
                          蓝曦臣看他神色,忍不住笑着摇头:“明玦兄,你这个样子,怎么和骂起怀桑来一模一样。我知你眼里揉不得沙子,见不得小孩子们犯一点错,但教导他人如同修行,须得循序渐进。你已经把怀桑训得一见你就跑了,如今阿瑶见你也是战战兢兢,何必呢?”
                          提起胞弟聂怀桑,聂明玦更是生气:“别跟我提那个臭小子,每日里只知摸鱼逗鸟,玩赏字画,修炼上一点不求上进,我聂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迟早有一天,我把他那些字画全给烧了!”
                          蓝曦臣道:“怀桑有你这个大哥在前面顶着,天塌下来也有你帮他撑着,自然贪玩些。”
                          “哼!忘机也有你这个大哥,也没见他懈怠一日。”
                          “呃……性情不同而已。”蓝曦臣道:“不过,非是我这做人兄长的背后说怀桑坏话,比起怀桑,阿瑶可勤奋太多了。这一点,你也不得不承认吧?”
                          聂明玦皱了皱眉头,却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他的确勤奋刻苦,刚来聂家时,他也就十来岁,资质也不甚好,却早起晚睡勤修不辍,做事从不逃避,十分卖力。我便是看中他这点,才让他跟着怀桑,指望着怀桑能跟他学学,谁能想到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蓝曦臣道:“明玦兄,你我出身世家,自幼所受教导所练功法不能说最好,也远比其他小门派要好很多,比起阿瑶,就更不知好了多少。换句话说,只要出身不差,心性不差,于修炼上再勤快些,想要有你我今日成就,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阿瑶不一样,他要有今日成就,所付出的,远比我们要艰辛太多了。我们只见他做事周全干练,能力出众,却见不到他背后的辛苦挣扎。别人只见他杀温若寒,立不世功,谁又能知道他潜身温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有一次,他偷送密函被我发现了,那时他刚潜入温氏不久,因上面派的事没办好而受罚,身上鞭痕我是亲眼见过的。”
                          聂明玦似乎有所触动,想了想却仍是不满:“他的付出和努力我也能看到,但他行事手段我却不能认同,为达目的利用他人性命,谁给他的权利决定谁该生谁该死?他小小年纪就已是非不辨善恶不分,连薛洋那种奸邪小人也能结交,你还护着他?”
                          蓝曦臣缓缓笑道:“阿瑶自小生在烟花之地,孟夫人虽然诗书达理,但毕竟是女子,所教有限,如今虽已回归金氏,可金宗主对他……唉,也是不闻不问,阿瑶他确实是少人教导的。但他本性不坏,而且聪明伶俐,若有你我时时监督规劝,自然不会走上歪路。”
                          聂明玦冷哼一声,颇不赞同:“他是金家人,和蓝氏聂氏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我监督规劝?”
                          蓝曦臣笑道:“可若你我都成为他的兄长,自然有管教之责。”
                          聂明玦有些疑惑,似又有所明了;“你是说……”
                          蓝曦臣道:“没错,明玦兄,不如你我二人和阿瑶结为兄弟,以后你就是他的大哥,你说的话,他还敢不听吗?”
                          “这……”
                          蓝曦臣见聂明玦犹豫,又劝道:“阿瑶心思灵透聪慧,行事果敢,但也难免偏激,他这样的人,若是走错了路,可真是毁了一颗好苗子。”说罢,还遗憾的叹了口气。
                          聂明玦神色微动,沉默片刻,方道:“只怕他未必将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蓝曦臣听他已自认大哥,心下好笑,嘴上却道:“怎么会?阿瑶知道必然欢喜,毕竟多了个大哥,虽然会教训他,但以后有人欺辱他,也有大哥给他撑腰了。我这便让人去准备香案。”说着,便翩然离开。
                          聂明玦看着他白衣飘飘的背影,半晌,忍不住拧眉,怎么感觉自己是被蓝曦臣几句话绕进去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多了两个弟弟?大的这个还好,小的那个,以后不但要管着,还得护着?


                          14楼2020-02-26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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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金氏家资巨富,亭台楼阁建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花园里种植的也满是珍品名种,十分珍贵。
                            “蓝大哥,你要带我去哪?”金光瑶跟着蓝曦臣穿过一片金星雪浪的牡丹花丛,心下十分疑惑。
                            蓝曦臣却笑而不语,又走了一段,才道:“到了。”说着,将身让开,露出了前面空地上的香案和聂明玦。
                            金光瑶一见聂明玦便心下惴惴,哪还顾得上看旁边香案,下意识的便往蓝曦臣身后一躲。
                            聂明玦见他如此,不由有些堵心,自己是严厉了些,但也不至于让他怕成这样吧!
                            蓝曦臣好笑的将金光瑶从身后拉出来,道:“阿瑶,今日叫你来,是我与明玦兄打算与你义结金兰。”
                            金光瑶只觉自己是听错了,他一向伶俐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呆滞的表情,茫然的看看蓝曦臣,看看聂明玦,又看看一旁香案,愣怔了半晌,才忽然反应过来,急急说道:“这怎么能行?”
                            蓝曦臣道:“为何不行?”
                            金光瑶定了定神,眉目微垂,道:“赤锋尊与蓝大哥都是名门家主,而我……我只不过……我不行……我出身不好……”
                            不等他说完,聂明玦便已打断:“男子汉大丈夫,只要行得正便能立得稳,何须在意出身?那些流言蜚语越是介意,他们便越说得多,你若行事磊落,心思坦然,那些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的人自然无话可说!”
                            自从被聂明玦赶出聂家之后,金光瑶便再没得他一个好脸色,没听他说过一句好话,如今乍闻此言,心下颇有些感动,咬了咬唇,默默点头。
                            蓝曦臣点好香,分与聂、金二人,三人一起在蒲团上跪了,聂明玦铿然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兄弟三人在此立下重誓,上报仙门,下安黎庶,扶危济困,锄邪扶弱,天地同证。如有异心,千夫所指,天人共怒。”
                            蓝曦臣和金光瑶也随之道:“如有异心,千夫所指,天人共怒。”
                            三人将香插入香炉中,复又跪下,郑重的拜了三拜。
                            金光瑶起身,转身面对两人,恭敬跪下,道:“两位兄长不嫌弃我出身微贱,与我结拜,此恩此情,金光瑶永不敢忘,今后定如方才誓言所说,扶危济困,除邪扶弱,请两位兄长放心。”
                            蓝曦臣连忙将他挽起来,笑道:阿瑶不必多礼。”
                            金光瑶心思灵透,自然明白今日结义一事必是蓝曦臣说服了聂明玦,感激的道:“蓝大……”
                            蓝曦臣浅笑打断:“哎?你叫我什么?”
                            金光瑶连忙改口:“二哥!”转头看了看聂明玦,眸光明动,乖巧的唤道:“大哥!”
                            聂明玦“嗯”了一声,又摆出惯有的严肃姿态:“你日后须得谨言慎行,若再胡来,我必不饶你!”
                            金光瑶忙道:“小弟不敢!”
                            蓝曦臣只得在中间打圆场。
                            金光瑶对聂明玦还是有些惧意,便道:“大哥,二哥,我还得完成父亲交待的事,先回去了。”
                            蓝曦臣温言道:“去吧,别太累了,若有为难之处,就来找我们。”
                            金光瑶应了一声,便自离去。他匆匆走出花园,往前面议事之处而行,不料才转上通往议事厅的青石板路,就被金子勋拦住了去路。
                            金光瑶上前道:“堂兄,可有事吗?”
                            “哼!”金子勋一脸不耐烦:“废话,没事我来找你干嘛?”
                            金光瑶知他脾气,也不计较,问道:“什么事?”
                            金子勋傲然道:“我问你,是你命人准备囚车,要拉着那帮温氏余孽去穷奇道?”
                            金光瑶点头:“不错,是我吩咐的,怎么了?”
                            “怎么了?”金子勋冷笑道:“你怎么不干脆给他们都准备了马车,再好吃好喝供起来?一群温狗而已,有什么资格坐车?他们是去当劳工的,不是去享福的,让他们一路走到穷奇道便是。”
                            金光瑶道:“兰陵离穷奇道路途甚远,他们都是老弱妇孺,若是步行太过于耗费时间,路上也不便于监管,耗时耗力。以囚车看押,便不用担心他们路上逃跑,还能加快速度,不是一举两得吗?”
                            金子勋道:“逃跑?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逃?敢逃一个,我就杀他十个!至于走得慢,哼,铁链一栓,谁走得慢,便拖在马后,自然就快了。”
                            金光瑶无奈道:“堂兄,父亲的意思,是要他们去穷奇道劳作,你把人都杀了,我们去哪找人?”
                            金子勋却不管不顾:“少拿伯父压我,况且,这哪是伯父的意思?这分明是你自己的意思。各家家主本意都是杀了了事,偏你要站出来充好人,想博个宽容的好名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进了金家就是少爷了,别想拿着我们金家的钱随意挥霍。”
                            金光瑶头疼不已。挥霍?造几辆囚车才能花多少钱?以金家财力还在乎这几两银子?金子勋这厮油盐不进,自己和他说话实在费劲,却又不得不说:“堂哥,我只是为了能尽快将他们押到穷奇道,并没有别的意思。若是一路拖着行去,只怕大部分人都得死在途中,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既疲且累,他们就算到了又哪有力气干活?”
                            金子勋道:“我们兰陵金氏还愁找不到人凿个破山壁?他们这群温狗,活着也是多余,坐囚车?想也别想?他们温家昔日耀武扬威,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少爷我就喜欢看他们跟在我屁股后面被拖着走。你这么护着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啊?我记得那群人里有几个丫头,你该不会……”他啐了一口,道:“果然是出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金光瑶一阵气苦,银牙紧咬,忍耐着将头转向一边,暗暗告诫自己要忍耐,余光却瞟到花园那边行来两道身影,他明眸微眯,低声道:“我纵然出身低贱,却也比有些人强。”
                            “你说什么?”金子勋见他敢讽刺自己,勃然大怒,一把抓起金光瑶衣领,举拳便要打。
                            金子勋生得高大,金光瑶被他扯住衣领,便只剩足尖点地,无处着力,还真不便躲闪。然而就在那硕大拳头即将砸到金光瑶脸上时,一道蓝光闪过,在金光瑶面前结成一道小小的屏障,金子勋便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随即又是另一道劲风袭来,金子勋只觉手腕一痛,不由得松开金光瑶,而他自己却被一道大力击得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住,身上的金星雪浪袍一片脏污,好生狼狈。
                            金子勋站起身刚要开骂,却见金光瑶身边已站了两人,却是聂明玦和蓝曦臣。他满腔怒火顿时发不出来,还不得不走上前见礼:“赤锋尊!泽芜君!”
                            蓝曦臣仍是一派淡然有礼:“方才我与赤锋尊救人心切,出手失了轻重,金公子无碍吧?”
                            他如此说了,金子勋总不能说有碍,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聂明玦却在一旁问道:“为何打人?”他素来脾气不好,此时随便问出,也带了几分严厉。
                            这话金子勋不知怎么回答,若说金光瑶讽刺自己,便得说明自己先找茬,不由哑口无言。
                            聂明玦冷哼一声,肃然道:“身为兄长,无缘无故殴打幼弟,兰陵金氏的家教便是如此吗?”
                            金子勋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金光瑶见好就收,劝道:“大哥,堂兄与我只是一时聊得激动了些,没什么的。”
                            金子勋闻言一惊,指着金光瑶道:“你……你叫赤锋尊什么?”
                            蓝曦臣微微笑道:“方才阿瑶已经与我和赤锋尊结拜,是我们的三弟了。金公子,阿瑶年轻,今后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金公子看在赤锋尊与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金子勋脸色更加难看,却不敢多说,嘴上应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聂明玦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冷冷哼出两字:“**!”
                            金光瑶看向两人,一脸的心有余悸:“方才多亏了大哥二哥。”
                            蓝曦臣道:“金子勋看来并不服气,你以后见他要多注意,他怕是还要为难你的。”
                            金光瑶笑得勉强:“没事,我都习惯了。”


                            15楼2020-02-26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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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2-26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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