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大的史诗 BY门才口
一
1972年，乌克兰。
这里的平原一眼望不到边，雪地上仅有稀疏的光秃树木点缀，远处的几个山包起伏不大，使得湛蓝的天空毫无遮挡地映入洛克的眼帘。
再加上没有在家时父母的“禁令”，他可以在这片雪白而广阔的平原上随意奔跑，尽情呼吸着东欧冰凉而清新的空气。
不过，虽然这里的冬景比阴霾浓重的伦敦好上百倍，活动空间也丝毫没有受限，但洛克并不想在这里驻足哪怕再多一天。因为，他和家人刚走出机场，就看见一群荷枪实弹的美国驻军在和成百上千人组成的游行队伍较劲。出租车司机在确认了洛克等人的异邦身份后，甚至拒绝为他们寻找旅店。即使想尽办法住进了旅店，其他房客和服务人员也并不给他们好脸色。甚至没有一个人和不时出来玩耍的洛克打招呼，同龄的孩子也都躲着他。
洛克不想被人孤立，哪怕有一个陌生人和他打招呼也好呢。如果不是这样，倒不如回去伦敦。
“几位，前面是军事区，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一个美国士兵的喊话把洛克的视野从路边的风景拉回了眼前的群山。
那名美国士兵朝洛克一家人走了过来，他手中端着一把黑亮的突击步枪，身上穿着厚重的冬季常服，显得身形壮硕高大。
洛克看那家伙快步走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母亲见状拉住了他的手。
“不好意思，我们是到这里来旅游的，这是我的护照。”洛克的父亲走上前，将护照递向那个美国士兵。
“我就不看这个了，”美军士兵摆了摆手：“这里最近全面戒严，除了军队谁都不能进去，你们还是回去吧，另外我建议你们尽快回国，不管你们是从哪来的。你们一路上应该也看见了，三天两头就来一场游行，现在这里乱得很，谁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动枪。”他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抽吗？”
“谢谢，已经戒了。”父亲微笑着摇了摇头：“那我们也不给你添麻烦了，这就回去。”
“好，祝好运，再见。”
洛克回到了旅店，别说今天的日程，以后几天的安排也基本泡汤了，城里乱成一锅粥，野外又戒严了，看来是一定要这几天回去了。
父亲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地摆弄着相机。
无比漫长的一天终于迎来了尾声。洛克听到了父亲对母亲说明天就买机票，他高兴极了，自己终于可以不呆在这闷得要命的旅店里了。
……
“洛克！”母亲敲响了洛克的房门。
敲门声实在是太急了，直接冲散了洛克的梦境，他不情愿地起来开了门。
“爸爸在吗？”还没等洛克开口，焦急的母亲就开始问。
“爸爸，爸爸在……”洛克正要回身去指，却发现床上是空的。
两人都怔住了。
“难不成真的打起来了吗？我还是先回去吧，明早再回去恐怕就晚了。”
远处的山里突然响起一片爆炸声，随后又是零星的枪声，不过洛克的父亲感觉到枪声里自己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把相机塞回包里转身就跑，顾不得眼前还未拍摄的夜景。
一路上都不曾有人，那处山口前的开阔地也逐渐清晰起来。
但是下一秒，他和另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摔倒在地。洛克父亲的头不小心撞到了一块石头，他痛得大叫了一声。待他反应过来，只看见面前站着两个身穿灰色长袍的光头。
一个美国士兵注意到了这边，他端着枪朝喊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口令！”
树后跳出来一个人，直冲自己过来。美军士兵见状立刻举枪开火把来人击倒。然后他的脑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声音。
“Tell me your wish.”
第二天，父亲没有回来，旅店前出现了两道带血的车轮印痕。
没人知道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仅仅几天后，驻军基地就发出通知，让平民到山口处认领亲友尸体。
他们去山口了。当见到那个头戴棉帽，手里攥着皮包的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洛克立马就扑了过去。他哭喊着想把父亲叫醒，但父亲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神采。
母亲和哥哥凯斯在一旁强忍着不哭，可那只是暂时的。当他们带着死去的父亲回到伦敦举行葬礼时，当神父诵读悼词时，母亲和凯斯同样在抽泣不停。

二
十年后。
变天了。伦敦的天空不仅仅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下，还多增了相当的不安和沉闷。
同盟国联军每天都能抵御并消灭许多苏军，前一天在乌克兰打，今天在华沙打，明天在布拉格打，不知道哪天又会在柏林与来势汹汹的苏联人拼个你死我活。
盟军自己都开始计不清具体的伤亡人数了，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
自由世界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苟延残喘的空间了。
信，洛克现在每天都要送出无数信件——他现在是伦敦指挥部的一名通信员——送出的数量简直数不清：妻子写给丈夫的、儿子写给父亲的、父母写给孩子的、男人们写给家人的，往往堆成一座小山。其实，洛克并不怕繁忙的递送，他只怕那些由家人寄出的信件最终又要让他返还到写信人手中，这意味着收信人已经遭遇不测。洛克仍然惧怕面对那些满心欢喜的妇孺老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人接下来的失望和崩溃。
这使洛克无比烦躁。
不过，有一件他可以感到些许安慰的事，就是每一封母亲寄给身在欧洲前线的哥哥凯斯的信，都能换回哥哥的回信。
天色已经不早，马上就要宵禁了，洛克决定陪母亲一晚。他锁上自行车，斜挎着空空如也的公文包走进了医院大楼。
“洛克，我已经告诉过你不必太担心我的，我不是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吗。你看，连信都可以正常写了。你如果忙，就去把剩下的工作完成了，还有很多人想寄信呢。”
“妈，我当然是已经完成今天的任务了，这才来陪您。”洛克说着倒了一杯热水：“而且，凯斯的部队这几天要在黑森林和俄国人打一场大会战，咱俩可得一块好好听。”
“好，好，就听你的。”母亲欣慰地笑了。
第二天。
洛克正坐在椅子上睡觉，突然感觉盖在身上的棉衣被一把扯走，他有些不满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一个穿着军装的魁梧青年拎着棉衣站在自己面前。
“哥！你怎么回来了？”洛克又喜又惊，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兄弟俩人拥抱了一下。
“妈想我回来看看她。”
……
洛克本以为母子三人可以愉快地度过这几天，可是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母亲的病情突然急剧恶化，当医生们把母亲从急救室推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几天后，
“我得回原部队报到去了，你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
“行，哥，你也注意安全，一定要平安回来。”
“当然。”凯斯背起帆布包，离开了家。
凯斯一路来到了伦敦指挥部的报到处，当他把自己的身份牌交给那名工作人员时，那人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先生……英国陆军第18步兵师，已经因为遭到苏联的洲际导弹轰炸被撤销番号了。”

三
两年后，伦敦。
这座小岛上挤满了自由世界的难民，有法国人、德国人、美国人……一时间，洛克感觉到伦敦的面积被这些来自别处的人扩大了不止一倍。人多了不少，可街道越来越安静了。只有那些孩子脸上才能常常挂着笑容，大人们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也许这样的苟延残喘已经失去了意义，对岸的苏军似乎随时都可以踏上英伦三岛把这个巨大的难民营摧垮。
随着时间的推移，平民之间谣言四起。一个叫“厄普西隆”的名词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人说厄普西隆是改名之后的苏军，有人说厄普西隆是西欧的傀儡政府，还有人说苏联已经垮台……
邻居们知道洛克为军队工作，他们常常向他询问有关前线的情况。但，洛克也不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他只负责送信，即使知道了什么，也会被告知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尽管他知道的也仅限于“厄普西隆”这四个字。
也许外面已经闹翻了天，不过这丝毫耽误不了他的工作。因为靠着紧张的工作，他可以排解掉和其他人一样的愁绪，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而且，收信的人们也不想一位愁眉苦脸的邮差站在自己面前。
枪又响了，和爆炸声一起来的。
洛克起初以为只是幻觉，但当他看到远方缓缓升起的那个巨大的旋转着的飞碟时，他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凄厉的防空警报在伦敦全城上空回荡，远处的爆炸声连续不绝。本能告诉洛克必须逃走，他没有多想，骑上自行车就向国会的方向跑去——盟军的军管区总该是安全的。
行驶片刻，他看见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停着一辆执政官战车，而车顶正在引导平民疏散的人，正是凯斯。
洛克没有多想，立刻向凯斯指的方向转弯。他骑着自行车离开十字路口稍许，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人们的尖叫。洛克回头看去，几辆形似蝎子的褐色载具凭空出现在了人群中，“蝎尾”迸射出绿色的光束，直射向凯斯站着的执政官战车。那辆战车顿时爆炸，火光四溅，金属碎片横飞。人们惊恐地四处奔逃，那些“蝎子”不慌不忙地把蝎尾对准逃散的平民开火。
“不！”洛克将自行车扔到一边，他想去救出凯斯。然而那架巨大飞碟的轰鸣和爆炸声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如果过去，不仅救不出凯斯，连自己都会被搭进去。
他攥紧了拳头，抽泣着向国会逃去。
他终于到了河边，可他看见的却是一群失去理智、自相残杀的欧盟部队。那架巨型飞碟也已经靠近了过来。
他无路可逃了。
突然，河对岸的命运科技机库中，一艘庞大——比那巨型飞碟还要大一些——的飞船从中缓缓升起。下一个瞬间——
一切都完结了。
那个巨型飞碟燃烧着坠落在地。这之后， 四周只有寂静。
厄普西隆来了。

尾声
五年后。
同盟国联军已经打赢了这场世界大战，苏联的大举侵略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战争终于结束了。
洛克终于可以不用再送信了，他现在是伦敦兵工厂的一名工人，每天负责进行对军用载具的维护。
现在已是午后，洛克的工作即将完成。
他正等待着休息时间的到来，警报却响了。五年以来，城市的警报系统从来没有响过哪怕一次。
几辆满载着武器的卡车开进了兵工厂的空地，他们是来向工人们分发武器的。在外敌入侵时，和军人拿起武器共同抵抗同盟国联军的敌人是工人的义务。
洛克拿上了一支冲锋枪，他和其他工友们已经到达了最前线。很快，他们将会和敌人展开巷战。
敌人果然出现了，那些套在外骨骼里显得人高马大的士兵就是他们的敌人！
洛克第一个冲出掩体，举枪向敌人开火，后面的工友也都随他上去，和敌军步兵展开交火。
敌人们开火了，七八挺重机枪瞬间将工人们全部放倒。
洛克身中数弹，仰倒在地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剧烈的疼痛却使他想起了什么。
他想起了乌克兰山口的那具尸体。
他想起了母亲在伦敦那座简陋的墓碑。
他想起了那辆炸毁的执政官战车……
他的记忆清楚了。
他看着自己左臂的臂章，映入眼帘的全是紫色。
“那是什么……”
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让我康康我还能整来几个人
@红烧-狮子头 @◆独行的浪子◆ @幽灵-耪淘析 @天朝召唤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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