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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围城》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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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围城》01
我知道《围城》,是在大学后期了,也许刚毕业。我买的《围城》是最朴素的蓝封面,据说是新中国里第一次印。其实应该说“版”,版里再分“印”,同一版可以有第一二三到K次的“印”。钱老的《重印前记》标着1980年,后面还有话,还有年份,一直标到1984年。1980年,我已是大学过了一半;1984年,我肯定毕业了。那么我的确是毕业后才买到《围城》读的?管他呢,因为已经读过《旧文四篇》了,所以对《围城》的作者也熟悉,这就不去说他了。
《围城》我没有读完,读不下去,只读到一个似曾相识的段子就结束了。那个段子是说这一拨人逃亡。路上,一家伙的箱子摔破了,落出许多卡片。主人虽心痛却还是骄傲地说:凭这些卡片,照样能开出大学里的中国古代文学史课程。这个桥段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是在农场里找到擦屁股纸后蹲着顺便读到的。读了这个,我不但当时就实现了最低纲领,实现了屁股擦干净,而且在未来也达到了最高纲领,那就是读大学时我无师自通地认识到“做卡片”的重要性了,而且之后的确做了不少卡片,并且也尝到了好处。比如写毕业论文,反正纸上谈兵,我就根据论文的构思排列卡片,像不会做老千的人做老千那样。排妥了,就花言巧语,把卡片上的文字编织起来。论文写得挺好的,后来给一个要升副教授的人剽窃了。真剽窃,因为他参编的书我读到了,剪刀浆糊把我的论文就划在他负责的章节里,我写的毕业论文是《管子的社会心理学思想》。我纳闷的是:我当时农场里读到的“卡片”情节的确是简化字。如是这样,那么《围城》应该是在文大哥以前的新中国里印过一次啦?吃不准。我想,我读到的也许是文学评论文章里摘引《围城》的一段?这就是说,论文作者引用的《围城》还是旧中国的繁体字,但是那个文学评论期刊是新中国的,所以排字排成了简体字。我说过我是个吃蛋不问鸡的人。我是在大学的后半段才意识到“钱钟书”这个名字的分量的。不过“吃蛋不问鸡”就是“不看鸡吃蛋”,所以我照样没有读完《围城》。至于电视连续剧《围城》,我就主动等着看第一集。结果遗憾地发现那里面的说话也没有把钱老的“戳刻”(上海话,意味是“刻薄”、“刁钻”。)表现出来,让大众懂得。于是电视剧《围城》我看了第一集后就不关心了,后来不过是遇到这个屏幕就瞟两眼,只觉得陈道明演方鸿渐还是不错的,而整个电视剧是一塌糊涂。
“今天”重翻《围城》,就是鲁迅说的“随便翻翻”的重翻,首先读了1949年的序,它讲了3个意思:1)这部小写“现代中国某一部分社会、某一类人物”。这就表明它不是一个时代的“全景式”作品。这个说得好,朴素。2)“这类人……只是人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钱老在这里不但表明他写的人不属于这个时代里的风头人群,或值得讴歌,或必须鞭挞,而且暗示了他不过是捉弄这类人。这话很坏哎!“只是人类”、“无毛两足的基本根性”,那么北京猿人也算在其中。可我们是“智人”,和北京猿人没有一点儿关系。他钱钟书和杨绛就不“只是人类”,不只满足于“无毛两足”了?这就叫“阴损”。我一想到直到今天还有人学福尔摩斯破案,说《围城》里的谁是写得是谁,我就觉得好笑,也根据的钱老坏。当然,文艺嘛,**也可以表现的,对吧?所以这里也暗示得在理。3)当然,小说是小说,来源有生活,但是别去索引与考证。这是钱老也要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宣告的,之后他就不怕欲盖弥彰了。不过从文学上说,读小说而不搞“破译密码”,不要像“红学”那样,这不但是无可非议的,而且是“硬道理”。所以我从来不去想什么钱老在小说里含沙射影地看不起沈从文;谁么是不是钱本人;杨绛是此女还是彼女。我真没想。4)说着俏皮话,顺带讽刺时政。这是钱的一贯路数,这才是我欣赏的。钱说这部小说本来是想献给杨绛的,再一想,这好比“飞去来器”,最终还是自己出名的。我想真有趣:献给杨绛,如果日后杨绛出名了,那么钱就因杨而亦名,“杨太太的先生”;如果日后杨绛不名,那么钱照样有一段佳话:“当年钱先生拿这部小说献给伊太太的。”可是后一种“如果”等于在讥笑受赠的杨女士,叫她是出名不好么不出名也不好。所以钱钟书认为献了书反而落口实,所谓“近来觉得献书也像“致身于国”、“还政于民”等等佳话,只是语言幻成的空花泡影”。于是钱决定对老婆就不要玩手段了,不如直接夸奖好。序里做了:“杨绛女士不断的督促,替我挡了许多事,省出时间来”。“督促”是说杨绛是“良母”;“挡事”是说杨绛是贤妻。钱老在文艺上的恋母情结也发到老婆身上来了。所以《围城》献不献杨绛,都是钱钟书夸妻:你看,我不献,她也出名了。她出名了,还是要写我怎样写《围城》的,她以她的学问映照着我的学问。呵呵呵,谁更名?
新中国重版的一系列“重印前记”,从1980年到1984年的,钱老是扬虚抑实。“实”就是《围城》。1980年里,最重要的是钱说他“写完《围城》,就对它不很满意”。既然如此,那就修缮完善不是更好吗?其实钱老说这话,是批评美国华人夏志清的,嫌他“对它作了过高的评价,导致了一些西方语言的译本。”还出现了盗版。最后是“国际形势”、“港澳台局势”“逼得”钱老“只得”同意人民出版社重印《围城》了。
前言迤逦而下,随着年份,钱钟书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感谢感谢,却都是空话,不见实货。这违背钱钟书的治学风格。我们看几例。“江秉祥同志给了技术上和艺术上的帮助。(1981)”印刷的排版之类属于技术问题,我们可以不论。可是“艺术上的帮助”是关系到小说实质的,怎么可以一言带过,不具体说明人家究竟帮助了什么?哪怕是“一字师”,假客气也道声谢嘛。这是规矩。“有两处多年朦混过去的讹误,是……莫妮克(Monika Motsch)博士发觉的。(1982)”是哪两处?在哪一章?你钱钟书批评别人起来细致入微,自己的多年讹误为什么不能也说清楚,让人家看看你是怎么蒙混的?其实,钱钟书的这个话是可以看成显摆自己的:人家的错误,我都看得出,我的错误我不说,你们都看不出来。呵呵,德国人就比中国人认真。现在我承认错误,可是错误在哪里呢?中国读者看得出来吗?我抟扶摇承认“看不出”。
好了,不说了。最后说钱钟书为什么对人家给《围城》的良好重印和翻译而提供的帮助仅作轻描淡写地致谢呢?我以为这是因为钱老认为《围城》太臭了。你们都说它香,我识相,礼节上必须谢谢你。可是要我说,你们的见识太臭了;我只能承认你们从我的屎尿里发现了维生素ABCDE,然后感谢你们终于承认钱钟书是吃过西红柿的。
这就是我对《围城》重印到1984年的“前记”的读后感。


1楼2020-03-21 19:31回复


    IP属地:江苏来自手机贴吧2楼2020-08-07 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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