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四大名将
● 三人在郾城盘桓一个多月,时而纵酒舞剑,时而下棋论局,霁月光风、几乎是无话不谈。
卓言棋路开阔,风凌评其有“将帅之才”。
卓言一手丹青跌宕多姿、笔下生花,苏维爱不释手。
看到卓言的书法,苏维和风凌才惊觉下棋、画画什么的都不过浮云,这家伙最擅长还是写字,下笔力透纸背、铁画银钩,时而龙腾虎跃、时而鸾飘凤泊。
风凌笑言:“你这笔酣墨饱的字迹中隐隐透着杀伐决断之象。”
● 教养他的从来就不是父亲,倏然被人触及心底的隐秘,他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却没想到那根刺竟然扎得那么深。
瞧见素来洒脱的卓言忽然低头敛目、默不吭声,苏维有几分诧异。她总觉得,他神采奕奕的眸光像是突然寂灭了,似乎想笑,却未能成功咧开嘴角。
苏维思索着,自认识卓言以来,他一直爽朗豪迈,但总觉得他并非真的开心畅快。
他心中难过时,尤其喜欢用笑容掩饰悲伤,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这抹忧邑之色早已经镌刻进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浓郁地挥之不去。
●在郾城的日子,三人嬉笑怒骂,做尽荒唐事,一起教训土豪恶霸,一起出入花楼听琴。
卓言喝多了,兴致一起夺了姑娘的琴,自告奋勇要献艺一曲。
苏维和风凌都以为,他必是琴棋书画皆精的大才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既然敢抢花魁的焦尾琴,必定有几分真本事。
花厅内霎时响起了艰涩生疏、极难入耳的“蹭”“蹭”声。
苏维眉心猛的一跳,这意外来得有点儿大。
风凌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直接捂住耳朵,原来这小子也有不会的东西。
“这什么人在弹棉花啊?”“难听得要死”“还不快滚”“捣什么乱”……
满楼的客人抱怨之声此起彼伏,眼看有人就要掀了桌子了。
老板一脸赔笑地进了雅座,万般哀求卓言“住手”,放过他们。
苏维越发笑得前俯后仰。
风凌实在听不下去了,及时制止卓言:“你还是把琴还给人家姑娘吧。”
苏维笃定道:“说你是弹棉花,那都是在侮辱弹棉花的。你这简直是……”
“我有那么差劲么?”卓言还意犹未尽:“琴是需要练的,你不给我机会熟悉熟悉,我怎能学得会?”
苏维大笑:“敢情你压根儿就不会,也敢当众出丑?”
卓言摸摸鼻子:“其实我本该是名琴师的,我对音律有天赋。”
“简直太有天赋了。”苏维觉得自己要笑滚了。
●12岁那年,他从掖庭重见天日,但已生无可恋,一心只想着报答三哥的相救之恩,只想为他战死沙场而已。
10岁之后,他的学业荒废两年,所以就不愿再提笔写字著文,宁愿把这些时间拿来习武,那时他觉得学这些有的没的对三哥一点实际用处都没有。但三哥为他延请了名师宿儒,和其它所有皇子一样,该学的一样都不准少,哪怕在军中都不曾松懈分毫。
他离开了皇族的治学体系,学的却比其它皇子们更多:诗书文章、政经策论、天文地理、五行卦象、机关战阵……每样都必须做到最好,就连赏鉴、品味、衣着、礼仪都要无可挑剔。
三哥一点一滴的教他,什么是尊严、什么是希望、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
他以前未曾深思,只是默默服从。
此刻细细想来,三哥对他的养育,从来就不是为了把他培养成杀人夺权的利器,甚至不是为了让他成为一名出色的战将。
●三人相处月余,最终走到月下盟誓、义结金兰的那一步。
三人坦诚,彼此都有一些秘密是不能明言的,但既已共同经历生死、舍命相交,其它的也不再重要了。
举手起誓,此生不负。
卓言觉得,这段时光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而快乐总是无比短暂。
● 他离开的时候,陛下明明还好好的,还一心想着找他麻烦。
他没有办法去仔细分辨心中的感受,恨他么?还是别的……
他原以为,他和陛下的纠葛还会延续很多年。
终有一日,他会让陛下正视他、在意他,再也不能轻视他的每一句话。
● 他从未想过,此别之后,三人再见之日已是泾渭分明、各为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