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安室透真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开车自己窜了。
但是不能。
“等很久了吧？”Vermouth拉开车门，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扔到后座，然后自己坐到了副驾驶。
“不久，也就三个小时而已。”安室透话语里明显带出了埋怨。
“口是心非，这样真的很不绅士。”Vermouth侧目轻轻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声笑到。
开车疾驰在东京街头，街头已经有夏日祭的气息了。
到处售卖的折扇风铃，路边摆起的鲷鱼烧小摊和大街上穿着花花绿绿浴衣的女性。
安室透听见耳畔打火机按动的声音，他就知道，那个女人烟瘾又上来了。
他跟Vermouth是老搭档了，彼此默契的像是双胞胎，但他却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宛如第一次遇到那样，只知道姓名，电话，职业，技能。
“去喝一杯吗？”Vermouth轻吐着烟圈，烟雾朦胧里的她美的有些不真实。
“乐意奉陪。”安室透总是不想去看她的，因为太美。
美，这绝对是动摇坚定内心且影响判断的毒药。
就像人们都喜欢美丽的风景而不喜欢污葬的下水道一样，美好的事物总能欺骗人类的眼睛，从而欺骗人类的内心。
Vermouth总是挂着笑的，总是。
安室透却总是陷入她那股神秘的吸引，莫名的总是想关注和挖掘。
终于开到了那家熟悉的酒吧，安室透停好车，跟身边的美人并肩而行。
“你可真是太耀眼了，跟你呆在一块，压力很大。”安室透看着周围的人或大胆或轻瞄的偷看身边的Vermouth，他哑然失笑。
“别灰心，你也是算个帅气的小伙子”Vermouth又勾唇笑笑，墨镜遮着的眉眼又是那样弯弯的带着笑。
Vermouth掏出她那张黑金色的卡片，女王一样的递给服务生，服务生连忙一脸恭敬的把她们引入二层最豪华的单间。
“今天我请客，随便点吧”安室透坐在真皮沙发，轻轻靠在靠背，然后侧目看着坐在左侧的Vermouth。
“我不会让小朋友请客的”Vermouth说话总是含笑的，她轻轻摘下墨镜，挑动的眉眼在略微昏暗的灯光下，朦胧的动人心魄。
安室透哑然，突然想起来他知道她的秘密。
虽然只是偶然，自己还用这‘威胁’过她。
对她而言，他的确是小朋友，但她永远不会老，而他会。
比如现在，看着她年轻娇美的脸庞，只觉得她是比他还年轻的小女孩。
安室透很喜欢跟Vermouth喝酒，因为她酒量很好，而且酒品更好。
她好像永远不会喝醉，即使迷糊朦胧的眼眸，眼底永远都是那样清明锐利，可以随时看穿你的心。
“我想我醉了，我们不喝了。”Vermouth平日里高傲淡然的语调变得有些迷糊，细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大理石吧台。
安室透放下手中的酒杯，他记忆力一向很好，所以他记得她已经喝了十六杯威士忌了。
但是这可不是她的极限，所以当他望向她的眸子，果然，妖娆又清明。

她的公寓总是收拾的如此整洁，玄关小桌上鲜花的香气沁人心脾，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Vermouth踢掉禁锢在脚上的细高跟，赤脚踩在木质地板，指尖与地板发出轻微摩擦的，“哒哒”的声音，想一阵风一样吹过安室透心头。
“谢谢这位绅士送我回来……”Vermouth回眸，水绿色的眸子微微眯着，漂亮的不像话，“请便。”
直到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安室透才从那妖娆的眼眸中回神，他早已半躺在她家柔软的沙发上面了。
安室透晃晃头，果然酒精不是好东西，会扩大人的欲望，紧缩人的理智，控制人的感官。
“啊啦，你还没走啊？”慵懒妩媚的女声响起，安室透抬眸去看。
只看见她湿漉漉的发丝搭在光裸的肩膀，水滴顺着她的胳膊流到手指尖，又滑落到大腿，小腿……然后滴答在深色地板上绽放出水花。
他觉得自己心跳的开始不正常了。
“喝的太多了，借你的地方躺一会”安室透还是定了心神，语气一如往日。
唯独，他没有直视那双眸子的勇气了。
此时她的眸子带这些沐浴后的水汽，雾蒙蒙又妖娆的过分。
惑人心魄，控人心神。
“那……留下吗？”Vermouth轻声一笑，眼波映着昏黄的灯光，流转着熠熠生辉。
像银河，也像烈火。
他知道他应该拒绝的，因为自己的身份，因为自己的使命，因为一切的一切……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却无法抵挡她红唇轻启的这句话。
欲望就像烈火，从一点火星到熊熊燃烧，仅仅需要一阵风。
而她就是那阵风，轻柔又狠辣。
从鬼使神差地吻上那柔软的红唇，到卧室里两人“坦诚相见”，安室透只觉得这过程如梦似幻。
她太过于完美，所以会让人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不敢相信他掌心的温度是她的体温，不敢相信身下的柔软是她的身体，不敢相信他的沉沦是因为她的吸引……
“Bourben……”Vermouth每每登上激情的顶峰，都会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绿色的眼眸仿佛要穿透眼前人的心底。
“Vermouth”安室透因为情欲而模糊的眼眸因为释放而渐渐清明，他看着面前人微红的脸颊，还有她直击心灵的审视，心跳乱的无法自持。
“你最近好像总在调查一些奇怪的事情呢……”Vermouth抬起手，细白的指尖滑动在安室透的肩头，轻柔亲昵的动作，仿若深爱彼此的恋人。
“调查？”时刻保持清醒，是一名日本公安最基本的素质。安室透抓住肩头Vermouth的魔女之手，然后表情一如既往的狡黠。
“不过，你调查什么，我不感兴趣，只是想提醒你一下……”Vermouth看见他越来越清明的眸子，微微挑眉，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在他耳边亲昵的开口，“Gin在调查你哦”
安室透心跳一下子漏了半拍，突然耳边的女人咯咯直笑。
“我就喜欢，看你紧张的样子。”Vermouth胳膊收紧，指尖摩擦着他的后背，眉眼弯弯，却全无笑意。
“看来，我还是不够努力”安室透也勾起唇角，解开她抱着的手，压在床上，轻吻她的侧脸，“让你还想着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身下用力一顶，温软紧致又包裹住他的全部。
Vermouth轻声呢喃，眸子妖娆的看着他同样充满伪装的紫灰色眸子。
“我们很像，但又不像。”Vermouth环抱住他，轻吻他的眼睑。
欲望如燎原之火，燃烧了整个夜晚。

Vermouth总是熟睡的。
安室透记得他曾听过Gin的吐槽，说这个女人睡着了就像死了一样。
那是Gin为数不多，不那么冷冰冰的语气。
安室透六点钟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女人还在熟睡，她淡金色的卷发还缠绕在他的指尖，白皙的肩头裸露在空气中。
让他心中又是一阵发痒。
趁着还算清醒，安室透赶忙穿戴整齐，然后走到她的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打开Vermouth的冰箱，属实让他惊讶。
本以为会空空如也，不曾想如此丰富。
新鲜的蔬菜，各式的速食肉类和奶制品，包装精致的甜品和果汁，整齐的摆放在冰箱里。
安室透取出了一袋白面包以及一些食材，打算做三明治。
因为那是他最拿手的食物。
也许可以让挑剔的她，勉强吃掉一些吧。
刚烤好面包，切好火腿片，他就听到背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早啊。”Vermouth伸了伸懒腰，身上穿着白色丝质系带睡衣，长度刚刚盖过大腿根，裸露的皮肤随着一动一行显得更加诱人。
手中的食材索然无味。
还吃什么早餐呢？
安室透松了松刚刚系紧的领口，大步走过去环住面前女人的腰，抱着她压到了餐桌的边缘。
“我又饿了”这句话十分羞耻，但是对于情欲男女却乐此不疲，安室透手顺着Vermouth的腰际游移，看似人畜无害的脸庞渐渐爬满了占有的情欲。
“那你小心一点，我这些餐具都很贵”Vermouth眯眼一笑，轻轻拽住了安室透的衣领。
“我都赔给你……”诉求得到了首肯，男人的吻如骤雨一样落下。
晨间的疯狂总是荒唐而华丽，就像倒在地上的花瓶和鲜花，磕碎的碗碟，以及凉透了的烤面包。
最终Vermouth也没有吃上安室透的早餐，两人只能出来吃了。
“所以，你的那个盘子，是从温哥华买的？”安室透开着车载着Vermouth，副驾驶的她轻托着腮，看着窗外。
“嗯，记得赔给我。”她轻轻点头，侧脸沐浴在阳光下，淡淡泛着光芒。
安室透无言，看来又得让风间像上层索要点经费了……
吃完早餐回程的路上，他们碰到了Gin和Vodka，Gin一如既往的叼着雪茄，一身黑衣，安室透总想问问他热不热。
“有个事情，你需要帮忙。”Gin抬眸看了看面前挽着手的男女，不知道的，以为他们真是什么亲密恋人。
“啊咧，什么时候？早知道我很忙……”Vermouth挽着安室透胳膊的手紧了紧，面上又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过一阵子，等你忙完。”Gin把烟头随意丢在脚下，鞋尖轻碾烟灰，他记得，她有部电影下周上映，她是要去发布会的。
“嗯，到我忙完那天你来接我”Vermouth绿眸妖娆，望向Gin又是那副赤裸裸的勾引。
Gin轻哼着别过脸，又来了。
无论她牵着哪个男人，她都能厚颜无耻的用这种眼神看他。
“那我们先走了。”安室透总是冷眼旁观这一切的，但今天心里委实是有些不适。
明明才刚刚跟自己缠绵悱恻，现在就能跟别的男人露骨调情。
魔女，就是魔女。

安室透在Vermouth的公寓已经三天了，除了日常杂七杂八的组织情报工作，还有就是随时高涨而疯狂的情欲。
“给你这个。”直到第四天，Vermouth递给他一个暗色的盒子。
安室透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件墨蓝色的夏季和服浴衣。
“今天是东京都的花火大会了吧”安室透看着衣服，突然想起了今晚有花火大会。
“嗯。”Vermouth轻轻点头，“跟年轻人在一起，总是想做些年轻人做的事情。”
安室透听着她老态龙钟的语调，再看看她美丽娇艳，如同盛放到最美时刻的鲜花一样的面庞，不禁哑然失笑。
“我不喜欢人群，更讨厌热闹。”Vermouth拢了拢肩膀上的碎发，“所以今天，我包下了那边一个带大落地窗的Hotle，去那里过吧。”
傍晚来临的很快，他换好了那件墨蓝色的浴衣，等待着屋里的Vermouth。
他突然有些期待，甚至这感觉可能有点像等待新娘第一次试穿婚纱的新郎。
他好想看看，她穿着日式浴衣，盘着发的模样。
所以当她从卧室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头脑暂时空白了。
即使现在问他最重要的机密，他怕是也会磕磕绊绊的全部交代。
但这只是暂时的。
面前的Vermouth盘着发，穿着一身大红的日式浴衣，上面的花纹是交错的樱花和仙鸟。
她真的好像一个橱窗里穿着浴衣的美国娃娃，不像真人。
太过于完美的美好，都是带着巨大的毁灭力的。
他想，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否则，他就是自取灭亡。
安室透开车载着Vermouth，一路开像滨海公园台场的花火大会场地。
一路上十分拥堵，来往的都是穿着浴衣，捧着扇子和沙冰的男男女女。
花花绿绿的浴衣和精心打扮的少女，都是路上最靓丽的风景线。
但是她们却比不上身侧人的万分之一。
安室透想着，嘴角上扬。
Vermouth被堵车弄得心情不好，但又碍于女明星的身份，没法下车融入人群，她点燃了一根细烟，烟雾缭绕在车厢。
“Bourben，你是不是讨厌吸烟的女人？”Vermouth细指夹着香烟从唇缝抽离，烟雾从红唇中倾吐。
“怎么会，吸烟也是一种独特的魅力”安室透望了望她的侧脸，一如既往的在烟雾里朦胧妖娆。
“快到了，就在前面。”Vermouth微微一笑，然后抬手指了指面前的路。
堵车了半个多钟头，他们终于来到了这所豪华酒店。
Vermouth包下的是顶层的总套，巨大的落地窗前铺着丝绒软垫，放着小桌。
的确是比下面人山人海的场地要舒适的多，还能清楚的看到绽放的烟花。
“Cheers，”Vermouth倒好红酒，递给了坐在落地窗前的安室透，然后也侧身坐下。
酒杯碰撞的那一刻，第一发烟火绽放。
天地骤明，心头的第一声心跳，也随着酒杯和烟火“砰”的一声，绽放。
酒过三巡，烟火还在不停地绽放。
外面台场的音乐声虽然隔着玻璃，但是还是隐约传来。
Vermouth像是累了一样，静静地靠在安室透的肩头，碎发滑落在他的肩头，仿佛整个人跟他融为一体。
“你会背叛组织吗？”Vermouth的声音冷不丁的想起，安室透知道她又开始试探他了。
“怎么会，我不会做那种无聊又没有意义的事情。”安室透抚上她的长发，嘴角微微一笑。
“也对，我说过你跟我很像。”Vermouth坐正，双手捧住他的脸，一眼仿佛要望进他的内心似的。
但是，她是伪装和洞察的高手，恰好，他也是。
所以Vermouth徒劳，她什么也看不透，就像他也看不透她。
“但你也说过，你跟我也不像。”安室透吻上她的眼睑，那是他最爱的地方，最爱的那一双眼睛。
“因为你眼里还有希望。”Vermouth唇边晕开极浅的笑，然后回吻上了他的唇。
烈火融入了烈火，燃烧的更加猛烈。

很久很久以后，安室透知道了，太像的两个人总不会有好结果。
比如。
他打碎的盘子，明明是她从北海道买的。
她是个怕孤独的，喜欢是人群和热闹。
而他明明最讨厌烟味，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吸烟。
他是个公安卧底，彻彻底底的叛徒。
他们都是谎言家，彼此即使亲密无间，也难讲真话。
但是无所谓，他不需要她的真话，他也不会跟她讲真话。
跟她在一起，他很快乐，那就够了。
即使知道往前一步的沦陷是地狱，但向后的步伐怎么也不想退回。
他也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即使他清楚，最后的最后，是他们的决裂和对峙。
他坚信自己可以足够强大，到最后的黑暗，带着她，一起走到未来的黎明。

顶顶

娜娜好棒

dd是新粮

后续——无期徒刑
Vermouth总觉得逃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因为这是输家才做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正在逃跑。
“Bourbon，你确定甩掉他们了？”Vermouth握着枪的手指已经捏的发白。
这是向来从容不迫的她，难有的一次慌乱。
“确定，”安室透又看了看后视镜，确定了FBI的车没有继续跟“论开车，他还比不过我。”
Vermouth歪头看了看身侧，这位脸上莫名其妙洋溢自豪微笑的男人，无奈的跟着他苦笑。
“不过，是挺厉害的……”Vermouth看了看小臂上子弹擦伤留下的伤痕，蹩了蹩眉，“真是被你说中了，他还活着。”
“哼。”安室透轻哼，他当然知道，赤井秀一那家伙，没有那么容易死。
耳边是白色马自达呼啸在公路上的风声，呼呼刮着吹到了她的心底。
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么？
她的银色子弹，穿透那颗黑色的心脏。
“砰”，一切都会没有，一切都会毁灭，一切都会像美好故事的结尾，正义战胜了邪恶，光明压倒了黑暗。
BOSS死了，他和她的故事和往事都一并死了。
烟消云散。
组织散了，大家都各自逃命，亡命天涯。
也许，永不相见。
这明明是她所期盼的啊。
却始终在落幕的时候，充满了落寞。
“在想什么？”安室透在一个孤寂的码头停了车，他只是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安全的地方，但实际上是否真的安全，他根本不必在乎。
“在想，幸亏还有你愿意载我一程。”Vermouth眸子还是看着窗外，码头的海风从车窗吹入，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浮动。
“我们一直是最合得来的搭档，不是吗？”安室透眸子微眯的盯着她，她的侧脸在月光下，染着清冷，更加朦胧。
“是。”Vermouth回头望向他，湖水绿的眸子也如月光般清冷而浮动着暗光，“所以，你一定有带着好搭档逃走的办法了吧。”
“当然。”安室透嘴角微挑，笑的神秘。
安室透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日本公安。
无论在组织里如何卖命，如何跟人虚与委蛇，他都不会忘记自己是谁，不会忘记国家，不会忘记使命。
他曾说过，自己的恋人是国家。
但实际上，国家不仅仅是他的恋人，更是他的生命。
黑衣组织，做了太多危害国家的事情。
从经济层扩展到政治层面，乃至干涉内政。
庞大的组织像一张巨大的网，抓住了国家的命门。
所以，组织必须毁灭，必须。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但即使乌丸莲耶死了，他仍无法保证这个组织真正消亡。
他需要知道内政卧底，组织产业等一系列遗留问题。
所以，他还需要一个人。
她手里有完善的组织人员名单，产业合同，及一部分黑色资产和各种资料。
那就是Vermouth。

安室透通常是不喜欢夜晚的。
孤寂和危险往往是夜晚独有的气息。
指尖收紧，捏了捏手中那张薄薄的船票。
Vermouth是个让人无法看清的女人，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她太过于骄傲。
强行抓捕，她会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明哲保身。
FBI和M16发出的国际联合通缉令，都让那个女人嗤之以鼻。
所以他一直沉心静气，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现在，唯一让他在黑夜里辗转反侧的，就是她，会不会来。
她会信任自己，带着那些东西，按着船票上的时间，去约定的码头吗。
他们彼此之间最不缺的就是欺骗，他不曾信任过她，那她呢？
安室透从窗前坐到天光破晓，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个小时。
然而时间总是飞快。
很快，破晓的天际渐渐变红再变黑，夜幕如同野兽，吞噬了光明。
十三号码头台场。
风见裕也带着日本公安部的人，早早的定点埋伏。
直到看到那个带着大沿帽的女人，拎着黑色的Hermes铂金包，从夜色走向夜色。
手中的枪握的滚烫。
夜晚的海风如雾，她站在那边，像雾色里的海妖。
“hi，Bourbon”女人手指轻敲着手臂，望着前方匆匆赶来的男人，“让女士等你，真是不礼貌的行为。”
“迟了些，不好意思。”安室透其实一直在远处公安的车里坐着，他不明白自己在逃避和不安些什么。
他怕她来，也怕她不来。
直到接到风间的传呼，他才暗抚着心跳，一路奔过来。
她还是来了。
“让我猜猜，你派了多少人……”纤细的食指轻点着下巴，Vermouth的眸子微微眯着，仿佛真的在思考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呵，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信任我。”安室透盯着眼前的女人，卸下了一脸伪装的表情，右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枪，枪口指着面前的女人，笑的自信而张扬。
“信任？咱们之间有过这种东西吗？”Vermouth轻笑出声，眉眼如天际新月，“我可是被派了各种颜色国际通缉令的罪犯，护照被封，身份证明被警戒，除了你给我的船票，我还能怎样？”
“我不过是来试试运气罢了，”Vermouth挑眉轻叹，“却忘了这是十三号码头呢。”
十三，基督教里面，代表着坏运气，出卖和背叛。
“交出你手里的一切，说出你知道的东西，我可以向你保证……”安室透凝眉望着她，即使现在的处境，她都是那样泰然处之，仿佛拿着最后一张王牌的，是她。
“保证我们日本公安会宽大处理，给你最大限度的减刑。”
Vermouth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轻笑，然后从容的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香烟。
“我知道我自己做过的那些事，”红唇轻轻吐着烟雾，她的声音也同样如烟，“你们给我宽大处理，那么，FBI呢？M16呢？那些跟我有着深仇大恨的人，会放过我吗？”
“我会尽力保全……”安室透目光深沉，她说的话，他都明白，赤井秀一那群人，是不可能放弃争夺她的看守权的，她的重要性，同哪边来讲，都是一样。
“所以呢？”Vermouth耸耸肩膀，扬了扬手中的香烟的烟灰，“往后余生，我会在你们日本公安，FBI，M16的无尽审问和看管下轮回？”
安室透静默。
此时的他本应说很多的。
比如，我会保护你的候审权，让你不接受他们的审判。
再比如，只要你交出一切，日本公安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但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自己都清楚，这些话，有多难办到。
如果这就是最后，他不想再对她多说这些谎言。
“看，Bourbon，你连鬼话都懒得编了。”Vermouth看着他的反应，嘴角扬起。
她扔掉了指间的香烟，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集装箱后埋伏的日本公安，皆持枪而起，蓄势待发。
安室透扬了扬手，示意他们放下枪。
“啧啧啧，这么多人，你真看得起我。”Vermouth转头看了看四周集装箱后冒出来的枪口和脑袋，嗤笑着感叹。
“通常情况下，你一个顶十个是没问题的。”安室透语气轻松，如果不看周围的现状，仿佛是刚刚跟她做完任务在闲谈一样。
“我也曾想过妥协，也想着活着总比死了强，”Vermouth看着他，笑的很温柔，“因为我这种人，死了是要去地狱的。”

但是，他记得她曾经望着远方，轻声说过，她最渴望的，就是自由。
无论真假，起码她曾对他说过。
但他也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因为她跟他很像，她也一定跟他一样渴望着自由却又放不下责任。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同样也盯着他。
一个眼神，不需要再多的话语，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默契的，一如往昔。
“所以，看在我们曾经是搭档的份上……”Vermouth凑近安室透，眼神比夜色更深，眼眸却比月色还明亮。
安室透闻到她渐渐传来的独特香气，她的气息轻轻吐纳在耳畔。
“给我个全尸吧。”
能完整而优雅的走入地狱，她不算真的失败了，起码还是胜者的模样。
Vermouth抚上安室透握着枪的右手的手指，微微发凉，轻柔而有力的将枪口抵上了左边的心房。
她垂下了眼眸，嘴角挂着微笑，浓密的睫毛在月光下映着阴影，扫在脸颊上与夜色相称的渐渐模糊。
像是一个等待他亲吻的恋人。
但却是等待他终结的宿敌。
“砰”的一声，让他想起了之前跟她一起度过的花火祭。
烟火腾空绽放的声音，也是这样。
像是心头悸动的第一声心跳，也是最后一声。
“谢谢你了，Zero”
这是她倒下前的最后一句话，如同魔音，醍醐灌顶。

很疼。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疼。
Vermouth睫毛轻颤，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还好房间不算亮，没有受到强光的刺激。
意识逐渐清醒，感官渐渐放大，她感受到了疼痛来源于左侧的胸腔。
她挣扎着晃了晃脑袋，碎发遮住了视线，她想要抬起右手拨开，却发现右手臂酸痛的没有一丝力气。
于是她换了还能用的左手。
找到了床边的按钮，挣扎着按动让床铺倾斜，让她能坐直身体，观察四周。
是医院吗？还是看守所？
还是没死吗，有点可惜。
安室透处理完一系列让他无比头大的事情后，就接到了公安医疗的来电，说Vermouth醒了。
连忙赶到病房，带着点坏心眼的想看她或是惊讶或是惊慌的模样。
但一推门进去。
却看到她无比淡然的坐在床上，左手随意把玩着床头花瓶里的花。
看到他来，她眼神甚至没有一点波动。
安室透内心对自己一阵嘲笑。
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啊，他居然在期盼看到她惊慌的模样。
“你醒了？”安室透想着，虽然她看着平淡，但是总会想要问清楚来龙去脉的。
还是能再胜她一局。
“嗯。”她点点头，眸子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让人看不出情绪。
“好点了吗？”安室透有点挫败，果然跟这种女人急不来。
无论何时何地，处变不惊。
“还好。”女人的语调总是那么冷淡，但嘴角又是柔柔的挂着笑。
谁先急着说出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谁就是输家。
表演家们通常都把掩饰当做赌注来博弈。
所以时间一下子陷入了静默。
但仅仅只有不到一分钟。
打破这静默的是风见裕也火急火燎的声音。
“降谷警官，降谷警官！FBI那边……”风见裕也被FBI那几个拿着枪要往里闯的人弄得一个头好几个大，也顾不得这里是公安医院了，风风火火的就往安室透这边跑，恨不得立马像他吐干净自己的苦水。
可风见裕也一推门，看见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用一双水绿色眸子打量他的金发女人，喉咙里的话一下子就哽住了。
“出去说。”安室透看见风见裕也，拧了拧眉头，他瞟了一眼Vermouth，然后推着风见就出了病房。
Vermouth看着出去的两个人，轻哼出声。
赌对了，她这次的运气不错。
十三。
对于上帝而言，是坏运气。
那么对于她这样的恶魔，就是绝对的好运气。

身体恢复的很快，她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
手臂应该只是暂时的麻醉，没有受伤，最关键的枪伤也是只伤到的皮肉。
再次见到安室透，是几天以后，他风尘仆仆，拎着一个纸袋。
从未见过他穿着一身公安制服，也难得见到他嘴角抿着，一脸凝重。
Vermouth觉得有趣，盯着半晌。
“在看什么？”安室透一抬头，就看见Vermouth一双含着笑的眸子盯着他。
“没什么。”Vermouth轻轻歪头，挑眉看向了别处。
“能动了吧，换上衣服跟我走。”安室透把纸袋递给她，然后压了压头顶警帽的帽檐。
“偷偷摸摸，警官是要拐卖我吗？”Vermouth轻嗤，然后接过了袋子。
安室透知道跟她打嘴仗是赢不了的，索性安静下来等她。
Vermouth倒是不急不忙，拉上床边的帘子，窸窸窣窣半天，才换上他带来的那身衣服。
直到细白的手指拉开窗帘，安室透看向那个女人。
他挑选的制服尺码刚好。
当然，这也归功于他跟她平时经常性的亲密接触。
但看看这样一张脸，配上制服腰身收紧的剪裁，及膝的包臀裙，还有露出来的纤细白滑的小腿……
一行一动皆是风情万种，哪有半分警官肃穆的模样？
“果然，穿上制服也不像警察。”安室透盯着她无情的嘲笑着，而她只是轻轻挑挑眉。
“是啊，哪像zero警官，穿什么像什么……”Vermouth双手微微举起，用皮筋将散落的长发扎成发髻，“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警官是否是分裂型人格。”
安室透真后悔一时冲动开口调侃她。
最后憋一口气的还是自己。
一路跟她轻松的越过层层关卡往公安医院外走，他不禁感叹。
和她这样绝顶聪明的人搭档，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坐上了白色马自达的副驾驶，手背托着下巴凝着窗外。
安室透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熟悉却又恍如隔世。
他可能是疯了，被这份极致罪恶和蛊惑的美逼疯了。
他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
伪造她的尸体和死亡证明，跟FBI和M16的谈判员拍桌叫板，让衷心的下级警员陪着他胡作非为……
安室透趁着红灯的空档，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下子，他的下属又要对他有诸多埋怨了。
尤其是风间吧……
前两天逼迫他到处去找符合Vermouth体貌特征的女尸，这两天又逼着他找跟Vermouth身形相似的女警员。
每每看到风间欲哭无泪的模样，他也觉得有些为难。
因为绞尽脑汁，他也想不出第二个能与她相比甚至是相似的女人。
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偷梁换柱，把她从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弄出来。
“开车的时候请集中精神。”Vermouth终于被耳边此起彼伏的按鸣声弄烦了，她伸手敲了敲方向盘，来告诉那个愣神的男人绿灯早就亮起的事实。
“抱歉。”安室透皱皱眉头，一想起跟她相关的事情，思绪总是会飘散神游。
他把这归结于魔女的特殊力量。
白色马自达RX-7一路飞驰，到达最终地点不过用了半小时。
“到了。”安室透停好车，俯身先帮Vermouth解她身上的安全带。
Vermouth睁开半闭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正故意用慢悠悠的动作去拽她身上的安全带。
皮肤还是这样黑黑的，头发好像疏于修整，有些乱了，眼睛嘛，还是那样讨厌的闪着莫名其妙的光芒。
她不曾有，也不会有的，那种称之为“希望”的光芒。
手指抚上安室透脸庞的时候，他只觉得心跳突然漏掉了半拍。
指尖冰凉，带着初秋的寒气。
他抬眸，恰好她也是那样盯着他。
就像消融雪山的第一滴水，细润无声间改天换地。
感官突然被放大，他仿佛能听到血管跳动的声音。
“这幅样子最适合你”Vermouth轻声响在他耳边，
“分裂型人格的警官先生。”

“姓名”
“Chris Vineyard”
“实话”
看着安室透一脸无奈的模样，Vermouth只是轻轻耸耸肩。
“下一个问题”安室透撇撇嘴，压住了心中被她挑起来的怒火，接着发问。
果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会轻易被她挑动着显露出七情六欲。
“年龄”
“问女士年龄，是很不绅士的做法。”Vermouth眉梢压低，一双眼睛盯着安室透，仿佛受了委屈似的诉说着不满。
算了。
时间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岁月，是变迁，但是对她而言，只是时间。
永恒不变的美丽，哪有年龄可言。
“今天也不肯说，名单放在哪里了？”手指拢了拢审讯笔记的文件，安室透又无奈的重复着这近一个月来，每天都会重复的话。
“可以告诉你。”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安室透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连忙从一堆审讯文件中抬起头，只见面前的女人满眼都是笑的望着自己。
她似乎是很满意他所表现出的表情，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浓。
他看着她，苦笑着唇角扯出一个弧度。
她是坠入凡间的恶魔之子，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他想给她惩罚，这种想法其实一直在他脑海里环绕了很久。
“你这是做什么？”Vermouth看到从对面沙发直接抬腿横迈过茶几来的男人，眉头压低，满眼的戒备。
“利益互换，”安室透抓住她的右腕，压低身体，把她压进身下松软的沙发，“你给我如此重要的情报，我当然需要报答你。”
“抱歉，我并不认为这是所谓的报答。”Vermouth轻声一笑，眉眼淡漠，眉梢轻挑。
她的眼眸就是湖水，因为总能映着不同的光芒，映射他的模样，淹没他的心底。
他轻吻上她的眼帘，他心魔发源的地方。
Vermouth不会拒绝，一是出于她是阶下之囚的觉悟，二是她同样想念他的味道。
唇齿相依，他鼻息中都是她的味道和气息。
这种融为一体的感觉让他无比的贪恋。
漫长过后的分离，空气中都是欲望的味道，耳边的余音也是身边人的喘息。
“警官，你这属于利用职务之便来骚扰罪犯吧……”她被他握着右手的五指微微收紧，手指在他的手背轻轻摩擦。
“所以，我劝你要乖乖接受‘骚扰’……”安室透发坏似的撩起她的裙角，掌心顺着细滑的皮肤一路向上轻抚，最后在她的腰肢流连。
十分满意的看到身下女人脸颊微红的模样，安室透抬眸盯着她的眼睛。
“因为你恶贯满盈，被判的……可是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