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C德释】口音 德芙最喜欢的圣域角落被霸占了,每晚跑过去都能瞧见阿释密达躲在那儿吹蜡烛。虽然他没在山洞竖个“德弗特洛斯专用”的牌子,但就是不爽。 枯瘦的阿三口中念念有词,烛火随着呼气颤动,活像邪恶女巫施法。德芙知道他在练发音,几百年后的电影《窈窕淑女》里赫本依然用这招学上流淑女口音。 印度男孩双手牢牢按住纤细的脖颈,生怕说话时摇头晃脑。当他终于吹灭蜡烛时,整个人倏地放松,山洞也一片漆黑。 德芙摸出打火石重新点亮蜡烛,“你在练牛津音吗?” “是的,但说得不好。”阿释害羞地揉头发,他倒不介意向德芙坦诚自己拼命学白人这件事。“阿斯普洛斯的英音十分标准,他怎么练的?” “多听多说。我哥为莎翁花了不少钱呢。”德芙笑着摇头,随口来段《哈姆雷特》,“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Whether it’s nobler in the mind to suffer.” “你说得真好。”阿释不吝惜对德芙的夸奖。 德芙盯着摇曳的烛火,小小一点,“有什么用呢?他们不笑我的口音便攻击我的肤色、我的体型。” “我想再努力一下,毕竟……”可怜的阿释不愿挑明那层窗户纸,没有说下去。 白人在圣域好过得多,亚裔比较辛苦。 年轻的天秤座圣斗士像个小丑,背地里遭许多人嘲笑,许多白人,因为他说话带着浓浓的口音。 史昂可以希腊语稀烂,他是白礼大人的徒儿、教皇的徒侄,尽享尊贵与体面;童虎没有靠山、作为黄金没有实绩,免不了被说闲话。 童虎跑来处女宫找邻居借米,圣域大米的配额少得可怜,因为欧洲人不吃米饭。 “你没去领月份吗?”阿释从米缸舀出一袋米。 “去了,发米的杂役听不懂我说话,鸡同鸭讲大半天,嘴巴都干了。我打算明天再去。” “听不懂?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耍你呢!”阿释没少吃过亏,发个月份而已,杂兵还真把自己当主子,“听不懂就动手,拳头还没砸脸上就什么都懂了。” “死老外!”中国人即便远在他乡做老外也喜欢喊非中国人老外。 虎子好歹比阿释强,他来圣域时已经能挥舞大拳头了。 天秤座掂掂米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问:“阿释密达,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吧?” “不然我俩正在意念交流吗?”处女座前辈笑着反问。 “好咧,既然不影响交谈那我不改了,中国人有中国口音怎么了,又没吃人家大米抢人家媳妇!”童虎傻呵呵拍拍胸脯,“我以中国人为荣。” 啊,好羡慕啊,好羡慕邻居的少年。 阿释密达的母国沦为殖民地,种姓制根深蒂固,低种姓和贱民永无出头之日、高种姓低头哈腰争做洋人的狗,每个人恨不得学一口最流利的英语来取代母语。【注:LC大概在清雍正乾隆年间】 母国沦为白人手里的巴掌,不断抽打在南亚裔小孩的脸上。 人嘛,欺软怕硬,谁不是挑软柿子捏? 圣域流传阿斯普洛斯的暴毙与处女宫有关,下任教皇与亚裔黄金,乍一听差得有点远。流言愈传愈邪乎,人们看阿释密达的眼神也带上恐惧的阴影。 不好意思,阿释说那厮还真是被我阴死的。 被人恐惧可比被歧视嘲笑好得多,他受够被人叫死阿三了!去TMD死阿三!魔鬼、妖怪、杀人犯……什么都比死阿三强! 处女座换回他的印度腔,说话时微微摇晃脑袋,宛如摇摆的不倒翁娃娃,他再不需要摆正脖颈讲标准的牛津腔。 搞笑的口音听着可爱,好相处一些,幸亏德芙离开圣域了,不然阿释觉得跟他说印度腔好羞耻——一点也不“幸亏”,德芙没走会更好。 童虎的希腊语在他刻意纵容下保持原状,依旧带着土味乡音,德芙听着熟悉的配方竟有点怀念从前的圣域。 “话说你不觉着自己说话的腔调很土很难听吗?”德芙跟哥哥损起人来可真是亲兄弟。 虎子一脸懵,“你听不懂吗?” “不是听不听得懂,你的辅音发音方式很不好听。”德芙停顿一下,“没有歧视你的意思,陈述事实而已。” 天秤座圣斗士显然没那么小心眼,哈哈大笑缓解气氛,“发音好听也没人给我钱,还是不要折腾自己了。” “是的,这样很好,做自己就好。” 德芙回忆阿释密达按着脖子吹蜡烛的模样,白皙纤细的脖颈上凸起的每根青筋——他想必很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