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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 番外篇
之前看到很多姐妹都在求酒卿的番外,而酒卿微博只有半年可见,现在也看不到了。于是玖九就来搬运一番了……希望各位能喜欢,也期待大伙儿能一如既往的支持酒卿
帅气的二公子镇楼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5-04 23:22回复
    第283章 番外 1
    雪茫茫催天亮,寅时一刻,内廷的太监就走动起来。清辉殿的宫娥们候在宫檐下,等待殿内的传唤。
    淳圣帝夜里甚少要人伺候,内殿放下垂帘就是禁区。这位大靖至高无上的君王,在登基以后愈发让人捉摸不透,有时撑首听政都能睡着。但是他即便闭着眼,也是王座上的绝对权威,任何决策都逃不过他的嗅觉。对于新上堂参政的朝臣们而言,淳圣帝闭眼假寐的时候他们才敢喘气。
    新来的小宫娥格外紧张,端着铜盆的手一直在颤抖。她听过淳圣帝沈泽川的传闻,皇帝最凶恶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在他背后,时刻都盘踞着离北的头狼。
    “二爷不喜人吵,”嬷嬷附耳低语,“一会儿门开了,手脚麻利,动作放轻点。”
    小宫娥点着头,细声应了。
    院里的琉璃瓦都覆了雪,梅枝斜倚着窗面,看起来很突兀。据说是二爷自个儿修的,皇上日日都要欣赏,所以即便它挡了路,也没人敢有异议。
    眼看各处的灯笼都挑起来了,小宫娥掌心冒汗,正忐忑时,忽听檐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紧接着雪屑飞落,洒了路过的宫人一身。
    女孩儿们纷纷“哎呀”一声,娇嗔起来。几个小太监仰着头,朝上边轻声喊:”桃子爷爷,皇上和二爷还没醒哪!”
    丁桃衣袍翻飞,稳稳地落在雪地上。他夹着小本子,跟小宫娥擦肩而过,顺手摘了人家的腰牌。小宫娥“啊”一声,差点端不稳铜盆,待看清丁桃,顿时羞红了脸。
    丁桃一边倒着走,一边把她的腰牌拿在手上端详。他说: “新蕊……噢,新来的姐姐?”他凑近些看字,“年纪这么小,原来是新来的妹妹。”
    嬷嬷轻跺脚,小声喊:“桃儿,别闹,快还给人家姑娘!”
    “瞧一瞧嘛,“丁桃朝小宫娥露齿一笑,大方地说,“我的腰牌,也给你——咦?”
    丁桃摸到腰间的手落了空,他神色微变,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脑勺就磕了个响。
    骨津墙似的堵在J桃后边,把他的腰牌拿在两指间,对着J桃转过来的脑门就一顿敲,训道:”还给人家。”
    丁桃挨了打才老实,他龇牙咧嘴地把腰牌还了, 还想对骨津说点什么, 他还没开口,骨津就作势要继续敲他,吓得他仰身避闪。
    “别打啦津哥,”丁桃机灵得很,“我来孝敬你的!”
    “乖儿子,”骨津把丁桃的腰牌翻过来,“你是不是又跟世子出去打架了?”
    丁桃心虚地眼神直飘,说:“没呢,成峰先生要世子背书,世子不敢出门。”
    骨津竖起丁桃的腰牌,拇指沿着腰牌内侧的划痕摸了一遍,面无表情。
    丁桃背上冒汗,怕给萧洵惹麻烦,只能强撑着嘴硬:“那是我不当心划的。”
    “个没长,胆子倒肥了。”侧旁的门骤然打开,萧驰野罩着宽袍,正摸着后颈。他被吵醒,神情有些不耐烦,说:“就地埋了。”
    骨津提起丁桃后领,丁桃不敢挣扎, 只能伸颈朝里喊:“主——子!”
    萧驰野抬指,丁桃当即收声。丁桃鼓着腮帮子,被骨津用雪灌满了脖子,在院里冻得跳蹦子。
    嬤嬤上前,萧驰野没让。他微偏过的脖颈上有齿痕,余红都没消,只用手指随便盖着,不在乎让别人瞧见。
    狼王的个头委实高,小宫娥不敢抬头看,在萧驰野的阴影下浑身颤个不停,牙齿都在打架。
    传说这位离北狼王能徒手掐死几个边沙壮汉,还能夜奔几十里不露疲色。宫娥以前觉得传说都是唬人的,可是萧驰野实在太高了,宫娥壮着胆子偷瞄的目光只敢停在萧驰野胸口。
    健硕!宽阔!
    这一拳挥出去,不死也要半条命。
    萧驰野看院里还在下雪,天空雾蒙,便对嬤嬤说: “再等两刻来敲门。”
    垂帘遮光,内供的炭盆还有余热。沈泽川伏在枕头上,湿汗没散,被褥都狼藉一片。他眯着眼,听见外边的谈话声,闹脾气似的,伸指把枕头给推到氍毹上去了。
    “喊费盛,”沈泽川合上眼,喑哑地说,“一 个时辰后我见他。”
    他的脖颈比萧驰野更可怜,后颈的齿痕一个圈一个。因为太热了,所以被子只搭了一半,露出的腰窝泛红,再往下还有齿痕。
    萧驰野要咬他,还要含他,让他那点疼痛都成了暧昧的低喘。
    冬日昼短夜长,兰舟含口冷酒,就能化在萧驰野的怀抱里。他那样畏冷,在津液交缠时深陷萧驰野的臂弯,像是在避寒,露出的引诱都是无辜的。
    萧驰野俯身,轻捏住了沈泽川的耳垂。他的宽袍很大,再罩住一个沈泽川轻而易举。
    沈泽川颈间还有汗,淌过齿痕有刺刺的感觉。他伸长手指,沿着萧驰野的手背,盖在萧驰野的手腕。
    “潮,“沈泽川的含情眼瞟向萧驰野,他缓慢地拉长声音,“流出来了。”
    那声音里还残存着颤抖,像是沈泽川探出的指尖,轻轻滑动在萧驰野的胸膛上,一本正经地在跟他耳语。
    萧驰野反握住沈泽川,在愉悦地闷笑声中,用鼻尖顺着沈泽川的脖颈危险地巡查,最终道:“嗯——是我的味道。”
    费盛归都叙职,一早就到了。卯时开宫门,他到清辉殿的偏厅等候传唤。卯时三刻,骨津来叫人。
    雪还没停,费盛出门时又摸了摸领口的扣,小声问骨津:“看着还行?
    骨津看了眼费盛的靴,道:“这靴子过年以后给我们离北也卖一批,晨阳说不冻脚。”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5-04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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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樊州的靴子,你得问霍凌云。”费盛说到这里,想卖骨津个人情,便抬手拍了拍骨津的肩膀,“罢了,你问他,他几百年以后才回信,我替你传个话,保准儿给兄弟们安排上。”
      骨津知道费盛的脾性,道:“端州缺什么货?你们富庶宝地,我们穷乡僻壤未必给得起价格。”
      “你看你,怪没意思的,开口闭口都是钱,生分了啊。”费盛收回手,估量一下,“明年洛山马场的战马,价格再跟我们谈谈。”
      骨津叹口气,掀起帘,示意费盛进去。费盛对骨津打了个眼色,暗示这事一会儿别忘了。
      费盛跨进去,撩起官袍,动作利落地跪下去,大声说: “臣费盛,参见皇上!”
      “架势摆得挺足,“萧驰野架着腿,捏着册话本看,随口说,“一嗓子喊得你主子药都要呛出来了。”
      费盛放低声音,赶紧说:“给二爷请安!‘
      沈泽川药喝一半,说:”起来坐。”
      费盛叩谢,起身落座。
      “今年中博雪大,犹敬前几日巡查,只有樊灯两州有民舍坍塌的情况。”沈泽川搁下药碗,“你提前知会其余五州加固民舍,这事儿怎么不报?”
      年年下雪都容易死人,民舍搭建不归衙门审查范畴,尤其是贫穷人家,搭个茅草屋也算家舍,这种屋子经不住大雪狂风。
      费盛心里乐开花了,心道还是余小再上道。这事他自个儿呈报,那叫邀功,效果得减半,就得让余小再这种身兼巡查要职的人提,邀功邀得不露痕迹效果最佳。
      费盛正色,道:“我在端州替主子办差,自然要替主子为民着想。六州新起,衙门官宅都有问题,更何论百姓住处?这也是主子从前在中博教我的,要以……”
      他惯会讲话,闭口不提自己的功劳,只说是沈泽川教得好。
      骨津杵门口,再看还在掏糖吃的丁桃,有点恨铁不成钢。
      瞧瞧,都是近卫出身,就他费老十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
      中博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沈泽川做枭主的时候,这里的情况就比离北复杂得多。罗牧跟沈泽川玩的那场心眼,明面上是在整澹台虎,可实际上却是中博本地派跟阒都调任派的矛盾,再说简单点,就是地域派系的斗争。
      沈泽川最初要把费盛放回端州,朝中有异议,沈泽川一概没回应。当时都道沈泽川是要重用亲信嫡系,费盛是走了狗屎运,从近卫一跃成为端州要地的军政重臣。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费盛出身遄城费氏,虽然是偏房庶子,却也算都官,他早年当过锦衣卫同知。他在中博本地官员眼中,跟王宪、余小再这种归顺的都官差别不大,让他空降端州势必会有人不服气,可是费盛特殊也特殊在这里,他还是尹昌的义子,是佩戴着尹昌”斩修罗”的人,光凭尹昌的名字,他又算是中博的自己人。
      沈泽川把费盛放在端州,是给都官和中博一个能通话的桥梁。他把巡查重任交给了余小再,把中博经济交给了王宪,继续让澹台虎待在敦州,却又把灯、樊两州交给了霍凌云一一看看中博复杂的构造,这些人物全部出身各异,想要搭建出像厥西、阒都那样受地域局限的网太难了,它完完全全属于沈泽川。费盛就是沈泽川的眼睛,在沈泽川离开中博高居王座的时候,仍然能让沈泽川单手把控着中博全局。
      “……老虎军务没办完,过几日才能动身,”费盛说着看向萧驰野,“他夫人上个月平安诞下了龙凤胎。 ”
      “好事,”萧驰野把话本搁腿上,想了想,对沈泽川说,“他守敦州这几年匪剿得好,也该赏了。”
      “一直没个合适的机会,”沈泽川折扇轻敲了敲,这是思索的动作,他道,“今年叫人拟个封号,把他大哥澹台龙一并封了。”
      这话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大靖如今有三位异姓王,戚竹音虎踞启东,萧既明镇守离北,萧驰野挂帅阒都。启东守备军、离北铁骑成为大靖南北铁锁,牢牢盯住了茶石河以东被萧驰野打散的边沙十二部。随着庙堂重建,各地崛起的同时,没有主帅的中博守备军难免略显逊色。
      封号不是重点,重点是大靖东部的军权鼎立。萧洵如今养在宫里,虽然还叫“世子”,实际上却是按“太子”在教,他一旦登基,离北无疑就是最大赢家,对于独担三十万兵马的戚竹音来说,这是即将被压制的威胁。她可以不在乎,启东五郡未必就不在乎,如果到时候萧洵想要削兵,戚竹音首当其冲。
      没有战事,各地兵马适当减缩是必然,地方军屯还要减轻民田压力,不然从征的青壮力都要摊到百姓身上。东部兵马可以削,但得用适合的方式,在此以前南北必须维持一个微妙平衡,中博就是避免一方失重的门闩。
      费盛知道沈泽川一年到头都在操劳政务,此刻便不再提了,只捡路上有趣的见闻说。他一直待到晌午,陪同沈泽川和萧驰野用过饭,才退下。
      半夜雪停了,在重云间翱翔的猛落在城门顶端,睨着前方。守门小将呵着手,听到了雷鸣般的马蹄声,心潮澎湃。
      “恭迎离北王——! ”城下高声说道。
      阴云蔽月,天际刮起狂风。那在黑暗里疾飞的虞猛地窜出来,挑衅般地经过猛。猛没搭理它,歪头看着狼旗翻滚在半空。
      然而离北铁骑还没有奔近,另一侧的轻骑已经扬雪而来,赤红的披风在空中猎猎作响,启东守备军的白甲恍若正在滚身的巨龙银鳞。
      守门小将一激动,脖子都红了,他喊:“东烈……烈王也归都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5-04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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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竹音一马当先,她没穿甲,略点胭脂,在勒马时冲侧旁的萧既明打招呼:“呦。”
        萧既明身罩氅衣,打量她片刻,回头对马车里的陆亦栀说:“她涂胭脂呢。”
        “长大了嘛,”陆亦栀露出脸,隔着老远,也没能辨认出戚竹音唇上的胭脂是哪家铺子的,“这色真好看!”
        戚竹音微俯身,对陆亦栀得意道:”自调的,漂亮吧?”
        陆亦栀端详片刻,轻轻一拍手,欢快道:“大夫人绝啦!做个铺子吧,我都想要。你是不成了,快让我跟大夫人说!”
        戚尾跟后边看戚竹音吃瘪,悄悄让开马。
        这场子让大帅上没用,得靠大夫人找回来。
        车帘微动,花香漪明艳的脸就露了出来,她耳边的明珠滑在风领雪白的绒毛里,反倒被她的双眸夺取了耀眼的风头。
        “王妃过年好,”花香漪妆容精致,唇间的胭脂果真跟戚竹音是一样的,她微微一笑,“这胭脂阿音临行前就备好了,待会儿我亲自送到府上去。”
        “你压根儿没记这事吧?”一直没吭声的陆广白悄悄问戚竹音。
        萧既明说:“她能认得的胭脂还没有阿野多。“
        戚竹音居中,抬起诛鸠,无比认真地说:“别趁机夸你弟弟,他认识个屁——你到底哪边的?”
        陆广白看陆亦栀和花香漪又是帕子又是胭脂,勒马退几步,跟身边俩人说:”我站桩的。”
        戚竹音说:“站桩的?”
        萧既明道: “属木头的。”
        戚竹音接着说:“这么个岁数了。’
        萧既明轻轻一叹:“还没成家呢。”
        说罢不等陆广白回话,纷纷调转马头,朝城内走。陆广白“欸”一声,左边空了,右边也没人。他攥着马鞭,怪委屈的,驱赶马追上去,说:“我没遇着合适的姑娘,要不你们给瞧瞧?学文的、打仗的都成……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5-04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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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5-04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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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圣帝的冠服都是新样式,沈泽川白,尚衣局要把皇上的威武显出来,特地在花纹上下了功夫。沈泽川右耳要戴耳珠、耳坠,什么时候戴什么样式,那都得看心情。尚衣局把头发揪光了, 跟在乾钧王 萧驰野屁股后边打转, 也没摸出个规律。
            沈泽川爱捏扇子,这扇子就很讲究,萧驰野特供,全天下仅此一家,跟耳坠一样,别无分号。
            这会儿殿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人,萧驰野仰身在檐下的躺椅里晃,长腿搁地上,还挺挡路。
            “去年的账簿都如实呈报给了户部,”晨阳站边上,给萧驰野说账,“五营新设的,地方又偏,靠近漠三川,在辎重粮草上花销比旁的都大,这……
            萧驰野把那账看了,说:“军匠都没往过去迁,装备修复来回的花销梁灌山去年秋天就估过一回,这银两数额超了两倍吧。”
            殿里边的沈泽川正在戴冠,流珠轻碰,宫娥们都动作轻柔,不敢僭越。
            萧驰野看了半晌,没挪开目光,把账簿递还给晨阳。
            军费超支是战时常态,但如今漠三川门口的蒙驼部就是大靖的沙漠船,借着互市的便利,辎重粮草来回的花销没有这么高。这账拿去糊弄别人可以,但拿来糊弄萧驰野绝对不行。他在离北各条粮道上滚爬的时候,上边查账的可是萧方旭。
            “让五营主将卸甲进都,”萧驰野说,“到我跟前算。
            晨阳肃然,行了礼退下去。
            嬤嬷到藤椅边上,半哄半劝:“二爷,时候到了。
            萧驰野的椅子轻晃,他抬指,示意嬷嬷别说话,隔着薄光端详沈泽川。沈泽川肩背挺直,侧过身时,流珠就晃在他鼻尖咫尺的位置。
            宫女们齐齐垂首,恭身退后。
            沈泽川垂指捡着桌面上的折扇,右耳的玉珠略微折光。他近日染了点风寒,带鼻音,人又困,看起来随时要睡了。
            “子时散,”沈泽川把时牌丢到桌上,”接着要点银龙,都到苍云阁前边,看完火树拜殿阁。你提前传个话,让他们都带御寒的衣物,别像去年似的。”
            老臣不经冻,看完银龙来不及拜殿阁就倒了一片。
            “在偏厅备上热姜茶,”沈泽川想了须臾,“贵在心思。”
            “皇上体恤,”那太监捧着时牌,“天恩浩荡。”
            “往年洵儿年纪小,都跟在大哥后边,今年不成,“沈泽川说,“站前头。”
            太监听出意思,赶忙应着。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5-04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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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驰野到沈泽川身边,说:“他还是成峰的学生,不能越了这层礼数。”
              “越了才叫礼数,”沈泽川折扇微偏,挨在萧驰野臂弯,“成峰是先生,是老师,尊崇平日给足了, 这会儿也该了。 ”
              那边嬷嬤催,萧驰野罩上外袍。腰带不好系,沈泽川搭了把手,萧驰野就着这个姿势,抵着流珠吻了吻沈泽川。
              谁也没察觉。
              澹台虎新得子,高兴得不成样子,逢人就说这事。他问费盛:“你几时成婚?”
              费盛心里羡慕,嘴硬地说:“没着落呢,我得娶十七八个。”
              澹台虎又转头问余小再:“你几时成婚?”
              “你催撒子嘛。”余小再咂吧着酒。
              澹台虎一肚子育儿经没地方说,憋得受不了,就站起身瞎晃,看见高仲雄,赶忙问:“你几——”
              戚竹音正进来,澹台虎行礼,她褪着氅衣,说:“双喜临门,好事,回头我给你补个礼。
              澹台虎抓耳挠腮,问:“大帅,双喜啊?”
              后头的花香漪笑出声,跟戚竹音说:“你与他讲明白。”
              她们俩人站在一起,这殿内通明的灯火都黯淡了几分。 花三小姐出阁前, 多数人只闻其名,如今见着真容,让新登殿的侍郎看呆了神。
              “大夫人年轻守寡,”后边的朝臣低声说,“听启东的意思,不愿意她改嫁。'
              “她还这般年轻…… ”侍郎喃喃,”启东岂能……”
              旁边的同僚顶了他一肘子,但是为时已晚,那边的戚竹音扫视过来,跟侍郎对了个正着。
              侍郎手一抖,酒先洒了。
              花香漪要入席,戚竹音随手拿了她的香帕,在落座时揩掉了自己唇角的胭脂。侍郎看那香帕进了戚竹音的袖袋,连同花香漪的倩影,都被大帅挡了个死。
              他怅然若失,又摸不清滋味,只记得戚竹音那一眼。
              沈泽川今日口淡,尝不出饭菜的滋味。他心里惦记着今早没看完的话本子,那故事萧驰野只读了一半。
              百官宴前各地要进贡,都是些山肴野蔌,贵重的不敢送,怕受参。江青山待在厥西,是前朝旧臣,淳圣元年得姚温玉、花香漪力保,虽然官位不动,却也挨了好些文人骂。
              今年江青山来赴宴,非议声少了。因为今年柳州港口成了,十三城的水道也通了,厥西春时没发水,到酷暑天也没再出现旱灾,他功居首位,封疆大吏里再也没有比他更能办事的。
              “你想怎么赏他?”萧驰野吃了不少酒,没醉,就是放松了些,偏头跟沈泽川说话时带着酒味。
              沈泽川看了眼江青山,对萧驰野说:“他未必肯受。”
              “厥西功成,“萧驰野把筷子搁整齐,“他想身退。”
              孔湫当初跳墙未果,被梁灌山拦了下来,却不肯跪沈泽川,最终摘冠而去,自诩大周旧故,回老家种地去了。余小再想保岑愈,可是岑愈自愧于姚温玉,散了家宅,到孔湫对面养鱼去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5-04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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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身虽是大靖身,可此心仍是大周心,”沈泽川神情不豫,”他要退,由他退。”
                孔岭坐底下看出几分意思,他在余小再前来敬酒时,低声说:“你到万霄身边去,他要敬皇上,你听着些。”
                余小再酒吃一半不敢继续,他心思灵敏,在这方面尤其,只听孔岭的语气,便猜出七八分。
                酒过三巡,沈泽川要依照规矩行赏,等到了江青山,他跪下去,先向万岁请安,随后说:“臣功微身卑,不敢受此天恩,只有一心愿尚且未结。如今厥西百业新兴,水道通畅,臣求请“
                一旁的余小再掐着时间,“扑通”跪下来,喝醉了似的,说: “皇上英明!万霄的请求,也是臣的请求,”他壮着胆子,“柳州港口新设,如此规模,皇上功绩实乃千古第一!臣请求水路通达开灵河,往后也能减少粮食押运的时间。”
                他说完了,沈泽川并不回答。
                沈泽川的沉默就如同散在水中的墨,让整个席间都逐渐安静下去。谁都知道江青山另有请求,气氛紧张,就怕沈泽川忽然拂袖而去。
                江青山叩首,说:“那——”
                余小再掩在身下的肘部使劲撞了下他,强笑道:“但事情要有章程,我们该给内阁拟封折子。臣进都时遇着万霄,他娘子柳氏听闻皇上近来龙体抱恙,特地在白沙寺为皇上吃斋念佛,还嘱咐臣,要把柳州贺礼带到。”
                江青山一听到“柳氏”,便明白余小再的意思。
                沈泽川是个好主子,他敢用江青山,就没有干涉过厥西民政,这份信赖给足了,也是在给江青山的面子。江青山如今事情办成了,想退,可以,那也必须由沈泽川开口,因为沈泽川是他的君主,否则他就是把沈泽川当作完成心愿的跳板一一事情办成了, 他还是大周臣,不情愿跟着沈泽川。
                天下枭主都有雷霆手段,沈泽川的仰山雪是封箱了,可他有的是刀。江青山不是普通的朝
                臣,他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大周那批实干派的去留。
                沈泽川敢用他,也敢杀他。
                气氛僵持,落针可闻。
                萧驰野像是有兴趣,他玩似的问:“什么贺礼?”
                余小再霎时间如释重负,接着又卡住了。
                这话他随口瞎编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5-04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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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5-04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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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是舶来的镜子,”孔岭笑了笑,“晶莹透亮,把人照得十分清楚。以前永宜港的龙游商人有,罕见哪。”
                    周桂一听,也来了兴趣,道:“我也略有耳闻。”
                    江青山垂首片刻,说: ……是面琉璃镜,四角镶宝,可供佛前,能饰墙壁。永宜港的龙游商人卖的都是巴掌大小的镜子,不能与这面相比。”
                    “宝物啊,”费盛适时说,”主子,也让臣等开开眼。”
                    沈泽川眼前的流珠晃动,他把着酒盏,看里边琥珀色的酒水,道:“呈上来看看。”
                    席间一千人等高悬的心都放了下来,那积压在肩头的重量骤然消失。余小再依礼退回座位,忍不住抬臂,用袖子拭着冷汗。
                    一面琉璃镜替江青山免了灾,那夜以后紧跟是家宴。沈泽川原想把琉璃镜送给陆亦栀,结果他忙得脚不沾地,就把这事给忘了。
                    丁桃记得清楚,他攥着本子,问历熊:“你瞧见那琉璃镜没有?津哥说值钱,要放宝库里去。”
                    历熊这段日子常跟着晨阳往茶石河跑,他又高了好些,立在檐下真像头熊,道: “镜子,多得很,哪都有。”
                    丁桃打开本,给历熊画,说:“长,这样……四角镶宝!”
                    历熊就记得宴席上的糖好吃,哪记得什么镜子。
                    沈泽川也不记得了,过年打仗似的,年后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好不容易诸事安排妥当,空闲时间都用来灌药了。等风寒一退,算算日子,又该提前筹备春耕了。
                    夜里沈泽川捏着折子,靠在枕上假寐,听到动静把折子搁小几上,翻身趴枕间,闷声说:“哪儿去了?”
                    萧驰野肩上带雪,他脱了外罩的宽袍,没有回答。沈泽川昏昏欲睡,颊边忽然一凉。
                    “啊。”沈泽川有气无力地感叹一声。
                    萧驰野的骨扳指更凉,他说:“瞧着没精神。”
                    沈泽川喜欢扳指的凉,那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进来,驱散了他久居屋内的闷热。他的面颊贴着扳指,轻轻磨蹭,一双眼舒服得半眯。
                    萧驰野用手掌代替了扳指。
                    沈泽川睁开眼,就着这个姿势,对萧驰野说:“热。”
                    沈泽川说热,萧驰野身上的风雪就没了。那若有似无的欲望煨着萧驰野的五脏六腑,让萧驰野也热了起来。
                    萧驰野屈指蹭了蹭沈泽川的面颊,说:“带你玩去。”
                    宫里都供着炭盆,没什么味,就是闷,坐久了容易乏。萧洵书背一半,一头栽桌上就睡过去了。
                    孔岭趁机偷得半日闲光,坐在太师椅里钻研新得的古籍。
                    萧洵一觉睡到下课,醒来时侧脸印的都是墨迹。他没察觉,木着脸看丁桃给他收拾书本。
                    “上回那群小子还等着呢,”丁桃抱着书袋,“世子还去找他们玩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5-04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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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小子,都是都军籍下的小痞子,原来的世家子弟,考学考不上,打拳打不好,散在阒都街巷里混吃等死,就是会玩。
                      萧洵跳下椅子,道:“不去,”他谨慎得很,“二叔在呢。”
                      沈泽川是睁只眼闭只眼,容他跟着丁桃历熊几个在外边撒丫子乱跑,但萧驰野不行,萧驰野是想跟他玩。萧洵射箭能射红心,萧驰野一箭出去,别说红心,连靶子都给射翻过去了。俱都小痞子玩的都是萧驰野剩下的,萧洵在二叔跟前根本玩不出乐趣。
                      萧洵出了堂门,就奔向历熊。历熊褪下臂缚,给萧洵套上。萧洵系好,朝天空吹了几声哨。
                      云还是那片云,没什么变化。
                      丁桃的雀倒是很兴奋,在他袖子里叽叽喳喳地乱撞。丁桃捂着袖子,安慰道:“今日风这么大,海东青的耳朵不好使,世子再吹两声。”
                      萧洵严肃地点头,转过身,背着他们俩人,用尽了力气,再次吹响了口哨。
                      檐上歪出只鸟,新来的海东青睨着萧洵,不肯下来。
                      萧洵呼唤它的名字: “决!”
                      决只看了萧洵片刻,就又眺向远方。它在鹰房里算是只小鹰,跟萧洵刚认识不久。
                      “它还太小了,”历熊拍着萧洵背部,笨拙地说,“等它长大,你就可以驯服它了。”
                      萧洵脾气很好,他想摘掉臂缚,解绳子的时候又犹豫了,最终握了下拳,说:“我晚上与它同睡。”
                      丁桃算着时间,把萧洵领到清辉殿。嬷嬤要给萧洵擦脸,他接过帕子自己擦,迈过门槛找叔叔们,却发现殿内没人。
                      枫山在咸德年起建了禁军校场,这是萧驰野当时用几匹战马换到的地方。他最早在枫山温泉架了个小茅屋,供自己休息用。淳圣元年后,这里仍然是他的地盘,他就把茅屋扩成了宅院。
                      沈泽川一觉睡到天又黑,埋在被褥间一动不动。萧驰野常服随意,塞着一角袍子,窝在椅子里挑珠玉。
                      过了半晌,沈泽川说:“胡鹿部东迁,赤缇湖空了,剩余部族要抢。”他撑起首,挪开小几上的琉璃灯罩,用指尖拨着玩,“你在跟前建八营,前后没支援,道路不通畅,兵部自然有顾虑。内阁的折子递我手边,想要你再考虑考虑。”
                      “他们倒是学聪明了,”萧驰野没挑到钟意的珠玉,把匣子搁边上,也撑起首,就这么看着沈泽川,”知道我这说不通,专门绕后偷袭。”
                      “内外兼修,“沈泽川一语双关,”方能遂愿啊。”
                      萧驰野看沈泽川衣领半拢,睡得衣扣都开了,因为姿势正好,他能顺着昏黄的光芒看见兰舟的锁骨和胸膛沈泽川撩着火苗,在俯首细看灯芯时,脖颈也会露出来。
                      那是光滑柔腻的脖颈,每次被萧驰野衔住时,沈泽川都会露出难以承受的神情,仿佛快感堆成了海浪,再咬一口,他就会被情潮彻底淹没。
                      阿野。
                      策安。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5-04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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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泽川在萧驰野的臂弯里、手掌上,萧驰野磨咬他,他就舔回来。汗把被褥濡湿,沈泽川在喘息里喊萧驰野的名字,舌尖都浸的是萧驰野的味道。
                        沈泽川把细火快戳灭了,一直没听见萧驰野回话,不由得看向他,露了个询问的表情。
                        啊。
                        萧驰野不动声色地欣赏。
                        这个表情也很色,像是不懂得这些又坏又浪的念头,催着他再过分点。
                        “八营要建,”萧驰野撑首的拇指磨蹭,骨扳指贴在他的颈侧滚动,那微凉的触感把萧驰野拴在一个奇妙的临界点,“道路才能通畅,这事让王宪说,他懂。”
                        沈泽川握着琉璃灯罩,忽然想起来,问:“上回江青山的那面琉璃镜搁哪儿了?春后路通了,让人给大嫂送过去。”
                        “路远麻烦,“萧驰野坐直身,“我带你找找它。”
                        琉璃宝镜没丢,萧驰野看上了,弄到了这宅子里。但地方特别,没有他带,沈泽川找不到。
                        那潮雾蒙着镜面,沈泽川看不清自个儿,他明明贴得这么近,却只能瞟见模糊的影。那还不是他的身影,是萧驰野,萧驰野把他完全罩住了。
                        沈泽川的鼻尖碰到镜面,他在那一刻呵出热气。水珠淌在雾里,让镜面蜿蜒出几道痕迹。
                        萧驰野压着沈泽川,问:”兰舟,兰舟找着了吗?”
                        沈泽川手指微蜷,从空隙里终于看到了自己。他哪儿都是潮红的,在喘息时,汗跟水珠混杂在一起,要被萧驰野揉坏了。
                        沈泽川舔着唇,含情眼透过镜子看萧驰野。他蜷起的手指轻戳,沿着镜子中的画面向下,最后无声地对萧驰野说。
                        二郎。
                        好凶啊。
                        萧驰野肩背上的水珠沿着肌肉的线条下淌,他咬沈泽川的耳珠,把沈泽川逼在这极其狭小的地方。
                        沈泽川额头都抵到镜面了,被流淌的汗浸湿了眼睛,唇齿间含糊地泡着“阿野”两个字,既像引诱又像讨饶。他的风寒才好,还带点鼻音,喘声落在萧驰野耳朵里,又潮又湿,带着股黏黏糊糊的劲儿。
                        萧驰野吻他的脖颈。
                        沈泽川撑身的手被攥住,萧驰野固定着他的手腕,听到他掌心在镜面滑动的声音。
                        “嗯”
                        沈泽川的腰都给掐红了,他喘不上气,右耳的玉珠亮晶晶的,不知道是被汗浸的,还是被萧驰野含的。
                        “兰舟。”萧驰野喊他。
                        沈泽川汗泪不停,萧驰野偏头吻他,他微仰起脖颈相迎。他们挨得太近,简直密不可分。
                        萧驰野粗暴地在镜面上抹出方寸透亮,他进入,强袭,用健硕的胸膛压着沈泽川。这胳臂太有力,让沈泽川没处逃,几乎是看着他侵略自己。
                        萧驰野的眼眸,萧驰野的呼吸,只要是萧驰野,每次都会变得凶悍霸道。他背部的狼融在骨血里,像是要把沈泽川吞掉。
                        这个神情。
                        萧驰野捏正沈泽川的脸,眼神危险又狠绝。
                        我的。
                        沈泽川的指腹轻推在萧驰野的侧腕,在这激烈又迷乱的时刻打着旋。他摸到了萧驰野的汗,含进口齿间,仿佛不知危险,就算被萧驰野吞掉了,眼神也在说。
                        都可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5-04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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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5-04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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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好蛤各位,酒卿微博第一波番外最后一篇写的松月元琢,将进酒完结了这么久,这却仍旧是我的意难平。
                            诸位备好纸巾。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5-04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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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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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看水面,水面也看他,既然说:“这船去哪里?”
                              乔天涯稳身不动,答道:“天涯海角。”
                              既然叹气,说:”你转身就是佛门,从此忘却前尘,岂不是了然干净。”乔天涯目光追寻着晨曦,道: ”“山中佛门无捷径,我找不到。”
                              既然撩了撩冰凉的水,衣袖滑在上边,像是浮动在天境以外。他终于放弃劝解,说:“你赢了。”
                              船靠岸时,既然下船,朝乔天涯拜一拜。他跟了乔天涯好几年,但是乔天涯没有如愿皈依。既然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他还是个孩子。
                              乔天涯沉默片刻:“你往哪里去?”
                              既然双手合十,轻快道:“寻春去。”
                              刹那间风动雪飞,既然转身隐于水雾间。乔天涯衣袖鼓动,他还钓着鱼。红线缠绕着乔天涯的手腕,就像他曾经系在另一个人手腕间一样。
                              风停雾散时,鱼竿摇晃。
                              乔天涯提起鱼竿,在银鳞拍珠时,看见了岸边第一只春芽。时候到了,他得往北去,赴场没有人来的春三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5-04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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