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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摊奇幻】繁星下的大地 我想发一下自己写的小说,不要打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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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冰火吧友好啊,我厚颜无耻的来发一下自己写的小说了,希望大家喜欢,非常喜欢冰与火之歌,这本小说算是模仿之作吧,希望大家多提意见,不要狠狠的打脸啊
这是小说的地图,初级版


IP属地:山东1楼2020-05-19 22:30回复
    写在前面
    这只是一个构思简单的故事,没有娓娓道来的儿女情长,也无战场上的残酷杀戮,只是一群活在影子里的家伙们,他们卑微,他们怯懦,他们贪婪,他们无欲无求,他们只是渴望短暂的自由,不过这一切随之繁星的黯淡,终将逝去。
    故事里也许会出现暴力,也无时无刻弥漫着血腥味道,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单调生活里的调味料,无关痛痒,只要记住千万要逃离繁星下的大地。
    好了,故事马上要开始了。
    强调一句,十五岁以下读者请在家长陪同下观看。
    谢谢!


    IP属地:山东2楼2020-05-19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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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楼主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0-05-19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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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米,孩子,我相信你会来的,你是整个海域最好的掌舵手。”长脸呼吸局促,他看到了诸神在向他招手,忽然左手的疼痛消失了,他渴望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男孩只觉中年人松开了他的肩头,提着长矛走向了白熊,雪花似乎故意躲避着山羊,纷纷落向别处。大熊已经近在咫尺,男孩可以看见白熊涣散的眼光变得敏锐,那是来自地狱的注视。长脸的心脏在疯狂跳舞,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寒意在身体各处炸开,像冰冷的海水一阵阵拍打着他的全身。
        一声口哨过后,白熊身后出现了几道急速身影,白熊猛地停了下来,它痛苦地哀嚎着,獒犬们死死咬着它的身子往后拉扯,在白熊回头抬掌反击的档口,一根长矛从脖颈处贯穿而过,另一根长矛则深深插入它的胸膛,大熊短促哀嚎了一声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驳船上传来嘘声,船主似乎对这草草结束的游戏很不满意。长脸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惊险过程,他的胯下传来一阵凉意,尿没有憋住,现在他全身还打着摆子。冷风吹过,大片雪花飘落,很快掩埋了红色的大地。奴隶们允许就地吃点东西,河滩上的五具尸体很快被分食殆尽,大部分被獒犬抢夺了,长脸分到了一小块大腿肉。这比老鼠肉鲜嫩多了,饥饿又在他耳边低语,吃吧,吃吧,快点吃吧。
        当男孩准备下咽肉时,两只獒犬从树林中钻了出来,它们的嘴边都留有血迹,其中一只嘴里还叼着一只断手,那个男孩的手。做一个哑巴,做一个傻瓜,长脸回想着法曼的话语,他看着男孩的手,默默扔掉了最后一口肉。男孩蹲在河边呆呆看着自己的倒影,尖尖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搭配在长长的黄脸上,大小不一的棕色眼睛凹进眼窝,蓬乱的头发纠结在一起,污臭油腻,额头清晰的叉字伤疤格外刺眼,在水中像一张大笑的嘴,他愤恨的用指甲扣着额头,道道抓痕渗出鲜血,中年人上前制止他,男孩扭过脸望向别处,没有搭理山羊,他憎恨他们,憎恨海盗,憎恨奴隶,憎恨所有人。
        奴隶主们吆喝着挥起鞭子,几个奴隶将死熊抬上了船,狩猎队剩下的奴隶并入到拉纤的行列,等走出了骨头滩,木桨代替了纤绳,河道变得宽阔。初春的雪停了,阴云渐渐散去,阳光重回大地,却依旧冰冷空虚。
        太阳缓缓消失在树林顶端,天地一片暗红。“血猴子”进了港口,长脸看到外面一片漆黑。当奴隶们爬出船舱时,他们的停船位已经点亮了灯火,驳船停靠在西岸的一号“丫头”码头,过了头骨河入海口的港口东岸是二号“贵妇”码头和三号“老鸨”码头。
        “丫头”是专门装卸的货物码头,她从海边垂直深入海里又向两边延展开来,可以同时停泊四十二艘驳船,十三艘大型平底货船和三桅大帆船,周围已经停靠着二十多艘驳船,都已经卸完了货物。
        “血猴子”的舱门已经打开,奴隶主用皮鞭抽裂空气,厉声呵斥着长脸他们快些搬运,重达五十公斤的装煤麻袋要从船上运到大货船那,绞盘塔吊的木质平台正在等待。
        别的驳船上无事的奴隶们在鞭子催促下都朝“血猴子”这涌来,驳船今天迟到了,挂着蓝色旗帜的大货船已经等待的不耐烦了。
        男孩艰难地在人流中穿行,一只有力的黑手拽住了他并往外扯,那是他们行动的讯号,在码头的另一端一艘风帆饱满的小船在等待着,今天顺风。
        麦尔人拉着男孩左突右蹿,很快挤出了人群,奴隶主们还在挥扬皮鞭指挥着队伍,无暇他顾。眼看着就要离开大队伍,长脸猛地挣脱开麦尔人,挤开贴身跟随的几个奴隶,重新融入了人流中。男孩回瞥时看见了麦尔人在灯火映照下的漆黑面庞以及他因生气浑身颤抖的身体,须臾,他们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奴隶男孩赶走了耳边喋喋不休的饥饿,做一个哑巴,做一个傻瓜,我只有我自己,长脸心中默念着。他走到一个海盗身边,低头指了指码头的另一端,又指了指额头,又在脖子处比划了一道。时间很慢流淌着,长脸感到有十年那么长,他的心狂跳不止,仿佛又见到了那头白熊。五个心跳的时间,海盗推搡开奴隶,带着十名警戒的奴隶主跑向码头另一端,他们都带着燧发长枪。
        麻袋卸完后很久,长脸心里还在打鼓,全身感不到一丝丝热气,逐渐的,他的呼吸平顺了,抬头仰望星空,东边的月亮爬上天空,点点几颗星星无精打采闪烁着,只有北方的火龙座算有些生气,大地一片迷茫,海平面升腾起起阵阵雾气,码头另一端寂静无声。男孩内心平静,呼吸顺畅,单调残酷的生活又将继续,他要尽量保存自己的手脚和脑袋,做个哑巴,做个傻瓜。
        皮鞭声由远及近,刚刚休息的奴隶们被驱打着站起来,朝外走去,长脸还没回过神儿,脑袋就挨了一鞭,他低头恭顺的跟着人潮流动,他们下了码头,沿路的低矮草房和棚子快速闪过,乌黑的海浪拍打着防护堤,他们走过横跨头骨河的石拱桥,迈上东岸港口沿海的死神大道,店铺高楼鳞次栉比,道路旁沾满了人,他们都是自由人,缴纳了赎金住在城镇上,每个人都盛装出席,大街上充满了喧嚣吵闹,唯独没有快乐的气氛。
        死神大道沿海的码头上停满了各式小船,叫卖着各种东西。“贵妇”码头停靠着诸多三桅帆船和海盗的狭船,长脸看见一艘帆船上悬挂着蓝色旗帜,一只白色大鸟从船尾钻出,往西方飞去。长脸跟着人流穿过高大城墙,拐进了诸神广场,广场上已经沾满了人,海盗、奴隶、自由人、往来的商贾,广场尽头的是正对“贵妇”码头的九层方形巴亚塔,它是整个风口城最高的建筑,住着阿什奎亚人的风神先知,巴亚塔底部是高一米的圆形祭祀台,长脸他们停在广场的入口处,这里可以清晰看见祭祀台。
        三声长号角后,整个广场寂静无声,祭祀台上人头攒动,在祭祀台中间四散扩展开的九根直指天空的铁柱下跪着一个个赤身裸体的奴隶,寒风平息,无风无浪。
        奴隶男孩没见过他们,祭祀台下警戒着一圈海盗,他们身穿甲胄,手握长枪。又是三声急促短号角吹响,巴亚塔二层的平台处出现了几个人影,四个身穿黑袍的高大男人站立着一动不动,旁边还站着三个黑衣人,他们交头接耳,中间那个留着蓝胡子蓝头发的男人格外引人注目。
        长脸的视线转回祭祀台,此时台上又押上来九名赤身奴隶,他们步履阑珊,手铐叮当作响,男孩认出了其中的山羊和麦尔人,他们是刚才准备夺船逃跑的奴隶,每个人的脖子上血肉模糊,嘴里躺着黑血,他们被割了舌头。男孩心里一阵绞痛,饥饿再次耳语,吃吧,吃吧,快点吃吧。
        三声长号角,三声短号角吹响过后,两组奴隶分列站立,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钝剑,没有防护,没有盾牌。在鞭子的督促下,他们开始相互攻击,没有呐喊,没有惨叫,没有呻吟,只有铁剑的敲击,皮肉绽开的闷响,鲜血洒满祭祀台,断肢飞舞,头颅离身翻转,死亡之舞很快结束了。奴隶主开始提着长矛挨个将地上还在扭动的奴隶扎死,随后一个海盗拿着短刀将死透的奴隶喉咙割开。
        长脸看见了麦尔人愤怒的目光,他击杀了三个人,被第四个奴隶割开肚皮,在他临死前咬住了那个人的脖子。山羊是站到最后的人,他站在那里被长矛扎成了刺猬,弥留之际抬头望向长脸这边,他露着和蔼的微笑,嘴里淌出浓血,无声的笑着,最后看向男孩的目光里只有平静,没有怨恨。长脸咬着舌头,掐紧自己的大腿,鲜血从嘴角流出,他恨自己,也恨所有的人。
        苍穹如墨,明月隐去,现在繁星闪烁,大地空寂。战死的奴隶被摆成两排,祭祀台上传来了唱诵,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尖锐歌声回荡在广场上,刺激着长脸的耳膜,狂风四起,人群开始骚动,乌云很快笼罩了天空,群星退去。广场上的人开始涌向“老鸨”码头,那里停满了战船。长脸想尽快结束这一切,想立马回到“血猴子”上。一名奴隶主拦住了他的去路,接着跟上来二十多名奴隶士兵,他们带着长脸和其他“血猴子”上的奴隶们挤出人群,快速奔往“老鸨”码头,那里停靠着五艘整装待发的桨帆船以及一艘三桅战船,战船桅杆上飘扬着蓝色旗帜。
        手脚拷牢的奴隶男孩被锁在了一艘桨帆船的浆手位置上,长脸这才意识到他们被发配来充当浆手,战船浆手每次出征都是九死一生。哑巴男孩被当成了真正的傻瓜,六艘战船笼罩在黑雾中离开了港口,长脸最后一次望向船舷外面,离港口三公里外的海上船厂灯火通明,那是他看见的最后一点光亮。
        我成了哑巴,我成了傻瓜,男孩低头向诸神祷告。


        IP属地:山东5楼2020-05-19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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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序曲部分,下面是第一章,尽请欣赏


          IP属地:山东6楼2020-05-19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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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鸣曲 风夜明月
            男孩低头向诸神祷告,不要让自己的脑袋吊在杆子上。
            阿比拉·法曼划着小船载着老头多拉克·昆铎朝着红象港缓慢行进,他们正前去请求进港,“静默舞女”号停泊在身后的半里之外。
            初春的风像刀子般削过男孩的脸颊,他抬头看见了城墙上悬挂的海盗尸体,它们随风摇摆,像干瘪鱼条。一具尸体的嘴被铁钩扯向两边,风吹过,它“微笑”着跟法曼打着招呼,海盗额头的叉字纹身清晰可见。
            停顿片刻后,男孩又拉紧了帽子,继续把桨插进海里再拔出,周围沉寂冷异。
            朝阳逐渐绽开笑容,海面上薄雾漫漫。
            “快点,别停!”昆铎用图兰语催促着,他虽然已年过五十,可是精神矍铄,老头身穿单衣薄裤,脸却像烧红的炭块。老人肩头休憩着两只灰色小鸟,它们安静如石。法曼依旧缓慢前行,他恨透了这种苦差事,他需要呼吸。前方的红象港沉睡在雾霭中,只露出猩红石墙。
            “老头……嗯,先生,咱们去南方港口吧。”法曼斟酌良久,用生硬的图兰语小声提议。他不怕老人,却对港口的“铁手”多乌勒·乌塞塔惧怕三分,传言铁手会笑着屠刃敌人,男孩以前做为桨手来过一次,唯一的印象就是一片血红和漫天飞舞的断肢。
            “嘿嘿嘿,你又想逃?”昆铎回头嘲笑道。
            石墙越来越高。
            “不,不!我……我哪敢啊。”法曼黝黑的脸上咧开一缝笑容,晃了晃脚铅。虽然“静默舞女”的吊床比之前睡得狗窝强千百倍,但男孩仍是一条脱水的鱼,空气卡在脖子。
            “那就闭嘴,好好划船。”昆铎说完再次沉默,一阵白雾从他头顶飘过。
            “你……您跟老棍——不——船长说说,咱们还是去南方登陆吧,乌冠港、伊里亚都行,只要别是这个冰疙瘩。”法曼沉默片刻,又谨慎说道,他讨厌敬语。老头为了教他文明用语大费周章,却收效甚微,男孩老是改不了说话习惯。
            “南方热的像火刑架,我喜欢这个冰疙瘩。”
            “您救了我,我会报答您,我可以划船沿海岸线向南,我有的是劲儿,在那,咱们可以再找条船出海。”眼看城墙已经高过头顶许多,法曼用东方群岛鸟民方言低声嘀咕,微若细风,“我知道‘大骨王’的宝藏!”
            “宝藏……嘿嘿嘿嘿嘿!骗小孩儿的玩意儿。”昆铎止住大笑,忽然低声怒道,“听着!小鬼!我只说一遍,不准再说鸟语,不准再提南方,不然我就把你交给疯子猎手,他很乐意把你吊起来!”
            法曼自小在东方脊背群岛长大,他长得快,食量也大,慢慢变得身材魁梧,嗓门也大得惊人。从记事起就跟着家人摇船出海去捕获大鸟,他们出身卑微,被称为“鸟民”。大鸟们的粪便贵过黄金,不过却充满了危险,男孩往往靠着蛮力度过难关,但最终他的双拳却敌不过海盗的刀枪。
            凛冽的寒风将雾气渐渐吹散,城墙扑面而来,恶臭味更加浓烈。小船慢慢挺稳,法曼手握缆绳,犹豫片刻后,还是将绳子拴在了木桩上。男孩抬头看见上面影影幢幢,杀人孔里不知藏了多少刀枪。昆铎解开脚铅,抓住墙上绳梯递给男孩,微笑着说:“请。”
            “我上去会挨枪子儿,会被打成筛子,掉下来就会摔您脸上了。”法曼故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颤,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那我就用枪在你屁股上再开个洞。”
            “你带着枪?”
            “小点声儿!”昆铎厉声低语,尔后,抬头递给法曼一个深邃微笑,“见机行事,好了,上去吧。”
            城墙为大块红色巨石砌成,坚固湿滑。法曼费了好大劲才爬到垛口,被老人一个托举扔了上去。男孩刚想挣扎着站起来,却被几双大手紧紧摁住,空气中弥散着血腥味。他抬头环视四周,边上站满了武装的渔民、士兵,鱼叉刀棍组成的森林里夹杂着老式燧火枪,男孩顿感呼吸紧张。法曼看见老人微笑着站在城垛旁,泰然自若,老头似乎并没看向自己,小鸟们又落在了老人肩头。法曼现在努力控制自己,让抖动的双手双脚显得自然。
            呼啸狂风遣走了雾霭,瑰魅的晨光如道道利剑扎进大海。法曼被三个人压着,如果他抬起头会比这里所有人都高,壮硕的身材显得周围的人像大鹅面前的小鸡一般,短暂的自由随风而逝。高个男孩瞥见老头朝自己眨了下眼,两个呼吸后,他猛地往后一磕头,随即左右抖肩,一个急转身挣脱了束缚,猫腰在混乱中捡起一把火枪后迅速贴近老人,举着枪来回比划。他这才注意到,周围一半是老弱病残,一半是武装士兵,他们穿着起皱皮甲,满身补丁,脏棉靴踩得石砖咯吱作响。
            人群再次集结,把他们逼到了城垛边缘,下面是涛涛海水。昆铎则双手抱在胸前,他修剪整齐的红胡子下面露着微笑。渔民们说着法曼听不懂的方言,能感受到愤怒在点燃在逼近,他思量着此时跳海逃走有几分把握,或者会用多长时间他可以变成漏斗。
            “老伙计,你还没死啊!”一阵细语在周围飘荡,人们慢慢归于平静。这次法曼听懂了,一个大高个子被众人簇拥上前,他比男孩还高出半头,粗黑的方脸上遍布皱纹,大鼻子覆盖了半张脸,绿色的双眼让男孩联想到了独狼,高个子的黑斗篷猎猎作响,一身老旧黑皮甲在来者传来像崭新的一样,旧皮靴也乌亮光鲜,大鼻子腰间的宽刀让法曼转开了视线。男孩罩在棉衣里的身子又开始剧烈颤抖,“铁手”乌塞塔就距他三米之遥,枪握得更紧了,手也逗得更厉害了。
            “暂时还没死,哈哈哈哈哈,干嘛收着铁链,让我们一阵好等呀。”昆铎笑着轻抚胡须,男孩收到老人投来的眼神,看着二人拥抱在一起,连忙放下了枪。
            “哎,海猴子现在太猖獗了,再说你们的船又没有任何标记,当然锁外面喽。”大鼻子挥挥手,人群四散开,只有士兵们紧紧跟随。男孩跟上勾肩搭背的两个老头,乌塞塔的目光随意的打量着自己,他感觉仿佛被看穿了。男孩急忙低下头,数着自己的脚步,他现在呼吸急促。他们沿着城墙漫步,这里足够十人并肩行走,一直向南延伸至海岸,好多段都在修补砌筑,法曼隐约看见夹在墙缝里的厚铁板。每过十多米就有一具尸体挂在外面,腐败恶臭,越冬归来的海鸟们享受着饕餮盛宴。
            “那是拉瓦人的船,他们帮我找到了老国王的宝贝,我们都是朋友,乌塞塔,相信我。”法曼看见昆铎掏出一封信,上面印着金边白鹫,图案和城墙上列列飘展的黑底白鹫旗十分相似,倒是旁边的一排怒吼红象旗更加显眼。
            “嗯,老国王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了,这边的事儿他也很少过问,红象港快被遗忘了,你们的阿桑神和诸神也冻得跑回南方了。嗯,等会儿仪式结束,我就放下锁链……这里的大地没有白鹫的影子,只有垂死的战象。”
            乌塞塔大踏步继续往前,法曼和昆铎跟在后面,渔民们忙着修葺城墙,士兵们一列列在来回巡视。法曼瞥见港口里停有近百条渔船和几十条大平底船,十几个宽码头和无数小码头如鱼刺一般伸进海里,一片萧索,一片寂静。一路上他们都沉默不言,爬上一段高台后,这里变得更加宽阔,城垛围成了一个圆形,与对面城墙遥相呼应,对面的高台依稀可见一座灯塔的残骸,中间九条粗大铰链直直绷紧,它们阻断了船只,只允许波涛进出。
            法曼一路上四处张望,寻找着出路,停步时,方才看见旁边站立着四名头戴角盔身着皮甲的壮年士兵。乌塞塔示意安静,他轻语:“愿吾神慈悲,愿海神阿哈接纳你的罪恶,奉国王阿米?桑?吉阿的名义,遵照法律,现判你死罪!”
            铁手刚刚说完,男孩就感到一阵旋风,看见乌塞塔举刀向自己砍来,他满脸错愕,僵在原地。幸好,法曼被昆铎及时推开了,宽刀擦着他的耳边锵在地面,激起阵阵火花。
            昆铎吼道:“他不是海盗!”
            “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但是耳朵好使,你们在下面的谈话我听得真切。海猴子也会说这种语言,他是海盗!”铁手说着举刀再次逼近。
            “他是个鸟民,当然会说鸟语。”男孩又被昆铎挡在身后,老人掐了一下他的右手,三个心跳后,男孩极力控制自己发抖的手,他摸向老人的后腰,狂跳的心脏堵在他的嗓道,他需要呼吸。
            “那就摘下你的帽子,崽子,证明给我看,我知道你听得懂。”海猎手和四个壮年围住他们,跟随的士兵也跨步向前,无数的枪口对着男孩。
            “砰!”清脆的枪响让所有人更进一步,法曼颤抖着朝天开枪,满脸通红,声音刺耳,声如洪钟:“不!不!不!”
            “很好的证明。”大鼻子的刀尖快要顶住男孩的额头。法曼紧闭双眼,高举的手枪颤颤巍巍,他只听见昆铎哈哈大笑,一只手拿走了他的枪,一个苍老自信的声音传入耳中。
            “感觉如何,声音是不是很有穿透力,这就是我和拉瓦人在一起的原因,他们的新式火枪威力巨大,板甲都可以穿个洞,这个傻小子嘴笨,只会比划。喏,这些枪送给你们,让我们进港吧。”
            法曼睁开眼看见铁手紧盯着昆铎,保持着持刀姿势,他的喉咙发干,肚子里一阵绞痛,冷汗直流,只听见老人捻搓胡须的声音,那两只小鸟早已没了踪影。风呼呼作响,海浪拍打着城墙,太阳爬上半空却感受不到一丝温热。
            “砰—砰—砰—砰—砰—砰—砰—”忽然连续七声枪响打破了寂静,城墙外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站在“静默舞女”的了望楼中高举着火枪。此时城墙上一片骚动,很快法曼周围拥满了武器。
            “诸位先生,我们有礼物相送,请容通过。”人影点头鞠躬,“静默舞女”号悄无声息地停在铰链外,等待回答。法曼认出那是奇乌拓船长,瘦地像根桅杆,力气却不输任何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伙计,我们有三百支这样的连发火枪,弹药充足,还有两门射程很远的大炮,比你的破弹弓强多了。”昆铎补充道。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法曼听见铰链哗啦哗啦松进海中的声音。男孩心神未定,就跟着拐下城墙进入了内港,乌塞塔载着他们驶向岸边,渔船划过空荡海港。穿过“静默舞女”的巨大投影时,船上正忙碌卸载货物,一片忙碌。


            IP属地:山东7楼2020-05-19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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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看见跟船同行的四位旅客站在船头眺望北方,他们跟昆铎都是老交情,法曼对他们印象深刻:黝黑高壮的麦尔人不苟言笑,肥胖的机械师笑容可掬,他养了一群五颜六色的大鸟,领头的绿胡子的拉瓦学者谦逊有礼,绿胡子的女儿赛丽总是纠缠着法曼。他们的巨大货物正被捆扎在大铁皮车上,由两头壮年红象牵引,一个短发小女孩帮着搬运行李,她身边的老人一直唠唠叨叨,小女孩皱眉不语。
              大炮被吊着运往城墙,那里早已有人在砌制旋转炮台。法曼扫视着内港,却被一块孤立礁石深深吸引,上面仅有一座铁支架,撑着一门白号角,号身深入大海。
              “那是海象角,她和这海上城墙一样古老,曾经是港口的守护者,只有拥有足够肺活量的人才能吹响她,白海象会听从召唤出现。嗯,她已经沉默一百多年了,现在……”乌塞塔语咽喃喃,他们登上码头。
              “现在它只是个摆设。”
              发呆的男孩被昆铎敲了下脑袋,重新被戴上脚铅,逃跑的念头在他脑海一闪而过,他却记住了铁手的话。
              男孩凝望海象角,仿佛能听见低沉幽冥的吹奏,她孤单吗,不知为何他脑子里会产生这种思绪。
              “抱歉,小子,刚才不公平……”大鼻子踏步在前,细语飘进法曼耳中。法曼看见昆铎一直保持缄默,眉头拧成了麻花,脸色铁青,不停的扫视每一个房间。
              太阳高悬,温暖将将亲吻大地就遁走无形。他们延海港大道转了一圈,石屋矮房破败不堪,大街满是象粪和排泄物。法曼已经疲惫不堪,港口的海水很深,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他一直和铁手保持距离。在正对铰链门的红象大道口,他们遇见了正要离开的旅客。
              “诸神保佑!你脸色真难看,老友,我以为你已经动身了。”拉瓦学者关切的用拉瓦语问道,他连忙下车跑到昆铎身旁和老人低声细语。男孩却迎上了赛丽的热切目光,他连连躲避。
              拉瓦学者和昆铎交流了好一会,这才催促着他的女儿快上车。
              “我的王子,希望再会……”赛丽吻别法曼,有颗泪珠落在法曼脸颊,她依依不舍的上了车,法曼长吁一口气,脸颊一片绯红。刚见面时,赛丽就叫他王子,对他格外关切。即使如此,男孩也会想念她,自从离开关节城后,她像男人一样参加了每次战斗,毫不畏惧,像只自由鸟儿穿梭在暴风雨中,男孩佩服她,他也想像小鸟一样自由翱翔,就像老头的那两只小鸟。
              “到了北方群山,记得对吾友说‘阿库亚’,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昆铎久久凝望远去的象车,高举左臂呼喊:“点燃熔炉!”
              “鸣笛前行!”学者站在货物顶部回头高呼,声音随风回荡在每间空房。
              晚霞布满天空,残阳西斜,风愈加猛烈,东边海平线涌出大片厚云,咄咄而来,空气里混杂着恶臭、海腥还有沉寂,城墙上整个下午都传来断断续续的射击声。
              法曼感受不到任何生气,即使他现在身处燃着篝火的圣堂大厅,也是寒冷异常,现在唯有进食可以阻挡杂乱的思绪。周围坐满人,人们都轻言轻语,小孩子聚在一起,听一位长须老者讲述知识。圣堂的圆形墙壁上千疮百孔,依稀可见大年丰收和满街红象的画面。圣堂里有男孩的诸神像,却无人点上火烛,低跪祷告。
              “小子,你怎么不说话?”法曼对上了乌塞塔的绿眼睛。
              “他们都叫我‘哑巴’。”法曼撇开目光,不情愿的说。
              “哑巴?你的嗓门比大炮还响喱。”
              正是如此,我才装聋作哑在海盗那平安度过了两年,男孩心想,他们可说了不少好东西呢,想到海盗,法曼也想起了卡米,他吃的饱饭吗。
              “你戴着犯人用的脚铅……”大鼻子冷不丁说到。
              “他偷了大老爷的宝藏,藏在裤裆里,差点被追上来的狗咬掉那话儿。”昆铎不等法曼开口,红着脸嘟囔着,灌了满杯烈酒。下午又有一只灰色小鸟加入了行列,现在三只鸟在桌子上吃着玉米。半年前,我被海盗锁锁在船上偷袭这里,差点丢了小命,趁乱偷了条船拼命往南划,老头开着战舰救了我,却把我扔给了拉瓦海军,再次锁起来囚禁两年,法曼恨恨不已,还不如让我当时死个痛快。
              “哈哈哈哈哈,我以为这小子偷了你的头发。”
              “都忘了我还有过头发,嘿嘿嘿,被大火烧了。”昆铎的微笑又重回胡须之下,他只吃了点鱼肉,喝了几口汤,盘子里的肉膜一点没动,“幸好我还有胡子。老修士允许这么多人住在这里,还要吃喝拉撒?”
              “老帕本就开门接纳一切需要帮助的人,他五年前就随他的诸神去了,自那以后圣堂就无人打理了,阿桑神在北方没有朋友,自然成了难民地。”乌塞塔平静地说,双手微微颤抖,“老帕是个好人,不像那些伪善的家伙,光知道瞎嚷嚷。他走之前,警告我多存粮食,北风可能要变暖,收成会大减,银鳕鱼也许不会回来繁殖,到那时红象会饿死不少,他还真说对了。也就是那一年,海猴子突然大举来犯,他们带着火炮,炸了所有,掠走了女人和小孩,我把能救的人都锁在了圣堂里……我救下了剩下的人……那一晚雨像撒尿一样下个不停,我一个人站在海象角吹了一夜……”
              昆铎收起笑容,沉默良久,脸色青红变换。
              “那是真的吗?”老人压低音问,法曼听得切切,“你宰了宰相的侄子。”
              “嗯,他给海猴子开了链门,我把他吊在了城墙上。”海猎手轻描淡写,“‘矮子宰相’厄顿坤为了他的侄子用铁链把我牵到了王都,最后法律裁决剥夺了我的一切头衔和财产,还将我的象鼻厅给了‘靴子’菲德,让我看守港口,一直到死。大靴子坐在我的椅子上向全城发布征兵令,用银饷和狗屁荣誉带走了大部分的壮劳力和战象,像二百年前大骨王一样去了南方的贝班,嗯,没有回来。之后,城里和周围村镇的人、农夫、铁匠和工匠跟着队伍去了白牙城。海盗们这几年一直肆虐海湾,周围的渔民和剩余的居民都聚在了这里。”
              “为何不见菲德的大靴子旗啊?”
              “哈哈哈,菲德走了就没回来,红象港总督也屁颠屁颠去了白牙城,带走了治安团,国王军也将营地往南撤了八十里,就连看管监狱岛的**也撤了,留给我这个烂摊子,只有我们这些北方的石头,又冷又硬,哦,对了,国王居然把象鼻厅还给了我,作为副执政官统治红象港,只要每年缴税,送出服役的崽子就行,嘿嘿嘿,这可是二百年来头一遭喽。我赶走了那些偷听的家伙①,然后烧光了菲德的大靴子旗,重新挂上我的旧战象。”
              “嚯嚯嚯,他没有给你穿上靴子?”昆铎用手扒拉未动的鱼肉,“油之大路还畅通吗?”
              “嗯,畅通无阻,早没人烟了。我每周派人骑马经由大路去王都送信,我说我要武器,要人,要战舰,***要把海猴子的岛夷为平地!哈哈哈,结果只有马粪回来,哈哈哈哈哈。不过有个南方佬誓死留下,那些宣誓保卫家园的软蛋们组成了战象团,和我这个冰疙瘩一起保护这个粪便包围的港口。”
              乌塞塔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昆铎:“好了,老伙计,我罗里吧嗦把能说的都说了,你大老远兴师动众的回来,不只是想跟我喝酒叙旧吧。”
              男孩看见昆铎默不作声,鱼肉已经被绞的稀烂,自从下午那只鸟来了之后老头一直闷闷不乐,他听见老人一声长叹息。
              “咱们去城墙巡视吧,透透风,这里太闷了。”昆铎起身离开大厅,铁手紧跟其后。法曼吞下鳕鱼肉块后,也跟着出去了,他回望一眼红象大道尽头高丘之上的象鼻厅,黑暗阴翳。
              “监狱岛有的是铁矿,我跟那些罪犯达成协议,我现在跟所有的走私者达成协议……”
              “我一定要去那里,那里是最后的希望……”
              “他们都是背弃誓言的**……”
              “你看看这个……”
              男孩悄悄跟着老人,断断续续听到激烈的交谈声,他又凑近一步隐秘在黑暗中,看见一张带卷的纸条上用图兰语写着:“他们穿上了新鞋,踏着鲜血,却没有踩出脚印……”随即,昆铎撕碎纸条吃了下去,他俩都没有注意男孩,法曼等他们走远了才走出黑暗,他早就会识字了,只是老人不知道而已,那张纸条下午昆铎当着男孩的面打开过。
              重云之下的红象港像是一座死城,在灯塔扫视下的大海也是一片漆黑。男孩手提油灯,躲避过来回巡视的士兵。他记得早晨停船的位置,他知道小艇还在,他需要呼吸。
              “想逃?”一股寒流穿透法曼身体,他打个机灵,冷汗直冒,角帽脱头飘远。不用回头,不要回头。声音的主人跺跺脚,一把长剑扔在男孩脚边。
              “捡起它,海盗崽子,我可不想欺负一个小孩儿。”细声盈耳,带着无尽威压,“你的帽子被风带走了。”
              法曼缓慢转动,机械的捡起剑,铁剑分量十足,锋利无比。在油灯摇曳下,额头的叉字伤疤泛着红光。他艰难的后退两步,用图兰语恳求:“不,不!我不是海盗……我是被他们逮起来的奴隶……”
              “海猴子也罢,奴役也罢,手里都拿着刀,就是帮凶,都是凶手!”铁手咬牙挤出这句话,“向你的神祷告了吗?”
              宽刀劈下,长剑横档,法曼倒退半步。第二道,第三道攻击接连袭来,男孩半蹲,后退,臂膀生疼。大鼻子步步紧逼,神情泰然。一阵刀光剑影之后,法曼退出七八步,他喘着粗气,目光开始涣散,身后就是内港海浪。
              油灯照映着二人,男孩站立,使劲甩出长剑,偏离乌塞塔很远。
              一声闷响,大鼻子后面有东西倒地,暗红鲜血渗进地面。法曼盯着墙垛口,那里翻过一个身影,接着三个,五个,他们跑了起来,男孩熟悉那身打扮,随即枪声四起。
              海盗来袭。


              IP属地:山东8楼2020-05-19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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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来越多的勾爪出现在墙垛上,声音嘈杂。城墙上点燃的火把映照出一道道人影,弯刀的寒光刺眼逼人。哀嚎开始由远及近,铁器嘭嗙交响。铁手干翻几个近身的海盗后,立马斩断勾爪麻绳,下面传来惨叫声和哗啦落水声。乌塞塔的腿中了一刀,血液侵湿棉裤,他丢过一把钥匙后,径直走向高台,那边更多的海盗翻墙而上。
                法曼懵在原地,被一个络腮胡海盗推倒在地,用阿里语嚷道:“崽子,快滚去松开铰链!再瞪一眼,敲掉你的**。”
                男孩望着海盗的背影,心里泛起无限怒火,他走上前,用双手狠劲掐住海盗脖子,络腮胡低吟呀呀,剧烈挣扎,脚尖离地,许久不再动弹,男孩将他丢下城墙。
                云层散开,圆月显现,光亮照耀天地。法曼俯视海面,几十条小船还在快速靠近红象港,他们无声无息,里面坐满了奴隶桨手和海盗。更远处,一艘大型三桅战船带领五艘风帆饱满的海盗桨帆船从一团黑雾中钻了出来。
                枪声响在城墙各处响起,空气里火药味混着血臭,法曼联想到半年前的那一夜,也是同样的味道。现在是个好机会,他需要呼吸。
                “敌袭!敌袭!敌袭!”男孩高声呐喊,声音盖过了一切。圣堂陆续有人出来,每人手里都拿着新式火枪,一阵慌乱后,渔船纷纷离港划向城墙,一队士兵率先登山城墙。
                高台处枪声四起,昆铎的喊杀声震天响。现在就离开吧,法曼踱步到城垛处,下面有小船。这里远离战斗,还能听见海声,男孩走过尸体,拔出刚才丢出的长剑,飞也似地奔向高台。
                吊起的海盗还在摇摆,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死尸,他们安静如夜。法曼举剑刺中一名海盗,血液喷溅,海盗身下的老人已经被开膛破肚。法曼继续向前,忽然耳朵嗡鸣,一记重击砸在脑门,他踉跄几步,脚下一滑跌下墙去。
                风在耳边呼喊,大海拥抱男孩。海水包裹着法曼,冰冷刺骨,他却感觉温暖,鼻子口腔溢满海水。咸味刺激大脑,他的脑海里闪现着一幕幕影像,小时候跟随父亲出海捕鸟,一个海浪袭来把他卷到了鲨齿岛海岸,十几个海盗狞笑着爬过来,又一阵霹雳,他孤单地蜷缩在船舱里,窒息,安静,他需要呼吸。
                月光射进海中,妖娆妩媚。男孩挣扎着往上游,海流伸出手把他向下拽。一股力量突然抓住法曼,将他快速挣脱束缚。男孩吐出海水,清凉的空气慢慢占据身体。
                两个少年救起法曼,他们不比男孩大。他被置于礁石上,周围躺着几个渔民,他们在不断抽搐,三四个小孩帮着一名老者为他们救治。耳边传来隆隆炮响,枪响此起彼伏,男孩艰难站起,衣服黏在身上像冻住一般。借着月光他看见高台挤满了混战的人,昆铎左右开工,身上挂满鲜血,铁手在指挥士兵形成保护圈,调整炮台,喷出怒吼火舌。
                法曼摇晃几下,蓦地站立。海象角在月光下闪耀,上面镌满符文,号角正对链门,海平线处的船队越来越清晰。她能听见周围的声音吗,男孩费劲儿攀上铁架,抓牢号角,卯足劲吹下去,巨大的阻力堵在嘴边。他又连试几次,气力全无,这时脑袋还隐隐作痛。
                “静默舞女”已经悄悄泊在链门附近,左舷炮门全部打开,炮弹精准的高过城墙飞驰出去,在远方炸开。昆铎指挥炮台,在火力攻击下,一艘战船渐渐沉没。法曼紧握号身,把最后的力量输进去,阻隔隐约破开。没有声响,没有人注视这里,男孩的头愈发阵痛,他感到铁架晃动几下。
                海面卷起漩涡,海浪噼啪打在礁岩上,之后抖动更加猛烈,低鸣从海底传出,缓缓飘远。战斗还在继续,喊杀撕扯声回荡在高台。大帆船临近链门,并开始收帆,船头甲板传来枪响炮鸣,桨帆船的炮火开始点在城墙上,赤血巨石崩开裂开。
                男孩的头顶落下碎屑,砸来子弹,他勉强站着,灰色眼眸渐渐黯淡。链门处的海面骤然升高,掀起几个高浪,所有的船被冲散打乱,一个庞硕身形钻出海面:硕大的圆脑袋顶在粗壮光滑的脖颈上,四颗獠牙闪着蓝光,小眼睛殷红如血,露出海面的部分高出城墙。瞬息,怪物用獠牙刺入帆船,紧接扎进海里,带起巨大漩涡,连带着海盗船一起拥抱入海。
                法曼愣神注视,接着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他躺在城墙上,寒冷依旧。昆铎蹲坐身旁,眼角湿润:“小鬼,睡得挺香啊。”说完紧紧搂住男孩,傻笑起来。
                男孩看见周围整齐摆放着僵硬死尸和不完整的尸块,海盗,奴役,渔民,士兵,还有小孩,法曼看见了一具身形熟悉的尸体,他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喉咙仿佛被铁铅堵住了,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滚,犹如刀割。
                老人自顾自地简述了后来的情形,白海象的出现着实令所有人震惊,它改变了战局,城墙上的海盗孤立无援,被斩尽杀绝。男孩只听见了这一些,他瞥见老人左腿和左臂缠满绷带,光头仍旧鲜亮,清洗干净的红胡须吹得飞起。
                法曼头痛欲裂,他发现自己的脚上没有带上脚铅。他的余光游离,乌塞塔默默提着宽刀站在不远处,笔挺站立,身后站着四名角盔战士,他们都身负伤痕。
                法曼看清那里跪着一名伤痕累累赤膊少年,在瑟瑟发抖,那是昨晚突袭的一名俘虏,身上血迹未干少年低头喃喃低语,他在向他的诸神祈求祷告。
                铁手举起了宽刀。
                “不!”男孩猛地站起,踉跄跑过去,高声喊道:“他不是海盗!他不是海盗!他没有武器!他是个奴隶!”
                “闭嘴,你不想活了!”坐在地上不能站起的昆铎在身后喊叫。法曼没有听见,他直勾勾盯着大鼻子手中的宽刀。
                “奴役也是帮凶。”乌塞塔轻语,他的斗篷破烂不堪,黑甲糊满暗血,手臂双腿都有刀伤,“奴役手上也有鲜血!”
                海风刮起了战旗,怒吼红象此时也好似退去了杀意,风窝在墙边,吹起了口哨。
                “那咱们继续决斗,我赢了就放了他……”男孩摆好架势,摇晃着走近乌塞塔。
                “你输了,你们都得死。”乌塞塔放下宽刀,向前迎战。男孩不去理会昆铎歇斯底里的呼喊,他要赢,他要呼吸。
                法曼全力挥出右拳,拳头正正砸在乌塞塔的左颚,大鼻子趔趄倒下,他没有做任何格挡。周遭平静无声,耳边只有海浪哗哗的声响。
                “你赢了。”乌塞塔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男孩,“趁我还不清醒,赶紧走,你的船已经出港了。”
                法曼转头看着昆铎,老人哈哈大笑,挥手指向城垛处:“你可以去南方港口,也可以……去追赶舞女。”然后老人闭上眼不再说话。
                男孩走向垛口,在那里矗立良久,他又望向尸体,“尸体”左手的三根手指动了几下,两颗泪珠滑出了男孩眼眶,他呼出一口气,感觉舒服了一些。垛口处有绳梯,下面是他们来时的小艇。不远处收帆的舞女号在海面摇摆,他看见船长站在船头眺望这边。
                法曼望向远边海平线,朝阳慢慢爬起,微风和煦。也许两年不算长,他心里盘算。
                男孩深呼吸,空气清新凉爽。


                IP属地:山东9楼2020-05-19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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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一章内容,今天先发这些吧,明天再继续


                  IP属地:山东10楼2020-05-19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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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单独开贴写,不要在一个贴里,因为这样久了没人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5-20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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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肥再看。。
                      弱弱的问一句:地图上的大章鱼是??


                      IP属地:重庆12楼2020-05-20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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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请问地图是用怎么绘制的?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5-20 13:32
                        收起回复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5-20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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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乐章第一曲北方狂风
                            空气清新凉爽,虽然昨夜飘落的雪花已经在荒道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但一点也不影响赶路行车。多多却感到胸口沉闷,呼吸困难,她蹲在地上唉声叹气,同行的旅行者们分散站开,看起来同样愁眉不展。
                            这是队伍离开白牙城的第五天,红象“土豆”踩进了陷阱,哀嚎声敲打着多多的胸口。另一头红象“大豆”扬鼻嘶鸣,大铁皮车震颤不已。
                            太阳高悬天际,路边的密林依旧幽深阴暗,树影婆娑。多多他们离开红象港以来一直畅通顺利,大豆健康强壮,步伐稳健,土豆虽已年迈,同样健壮如常,即使走在这崎岖不平的荒道上,四轮的铁皮车也不算颠婆。女孩记得爷爷在他们启程时说的那些话,虽然我不会喜欢,但是我必须去做,多多心里默念,诸神知道我会做到的,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要去做。
                            多多思量着,在绿胡子拉瓦学者萨米思?哈吉张口之前,从铁皮车中搬出箱子,费劲走向土豆,她微笑着谢绝了学者提出的帮助,女孩边安抚着土豆边麻利的检查着伤势,回头还不时抚慰着大豆,终于大豆不再躁动,安静地等待着,老象的情况可不容乐观。
                            “孩子,我们的老伙计还好吧?”拉瓦学者关切地问,他的声音温柔淳厚。
                            “不,大人……先生,土豆是个老妈妈。”多多避开学者的目光,沮丧地说,“她的脚踝扭到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高大三米的土豆此时匍匐在地,大豆帮着解除了她的鞍具,多多轻轻抚摸大象的腿,埋在阴影中。我必须去做,就是现在。
                            “大人……先生,我们必须原地休息,等着她的脚好起来。”多多再次避开拉瓦人的热切目光,学者散发出来的烦躁情绪搅动着空气。
                            “孩子,我们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今天必须启程,无论如何。”学者的图兰语说的很纯正,他语气轻缓,却十分坚定。多多可以感受到拉瓦人平静表面下越来越不安的焦急。他们的目的地是巴别亚,一个与红象港完全不同的冰冷国度,他们要穿过王国与巴别亚交界的板卡隘口,那里人烟罕至。出了白牙城往北鲜有村庄,也很少见行人和车辆。
                            阴暗树林中传出几声尖锐的嚎吼,鸟儿纷纷飞起,鸣啼声压住了嚎叫,许久,又归于平静。
                            这时候,麦尔人拉紧棉帽,快步走向土豆,精准的站在象鼻攻击范围外。多多可以从他的脸上闻到怒火,一瞬之后,麦尔人又回到了刚才站定的角落,与离开前的脚印刚好重合,麦尔人的脸上怒容消失,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好吧,大人……先生。”多多最终没有说出那些话,我就是个笨女孩,多一张嘴的笨女孩。女孩苦笑着看着土豆结疤满布淌着泪的棕色大眼,那眼里流露出关爱。
                            大象艰难地站起来,看起来比刚才好些了,大豆推着土豆离开车子,她用象鼻换上单象用拉具,举鼻鸣叫,队伍重新上路。久久没有露面的机械师还在货仓中捣鼓着那些油腻的机器,多多几乎不见他出来,他圈养的一群大鸽子在笼中聒噪着,多多听不懂鸽子们的叫声。
                            黑夜退去,白天转逝,月亮东升西落,太阳升了又降。旅途中,基本只有多多自己坐在驾驶室中,拉瓦学者自从离开白牙城天天把自己锁在车厢中,麦尔人每天三次固定跟着车走一段,然后在随身小本上记录着什么,他占据着驾驶室的一半空间,堆满了地图和书籍,他面无表情,四五天也不会说一句话,他俩往往相视无言。
                            多多心乱如麻,她总是责备自己,这两天他们的速度明显放慢了,大豆独自拉着长五米的大货车,艰难前行,女孩听得出大豆的痛苦,再等等,再等等,马上就快到了。土豆蹒跚的跟在车后,大豆总是等着她,拉瓦人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不让多多停车。
                            嚎叫一直跟着他们,它总是冷不丁出现,又消失无痕。
                            在土豆受伤的第三天清晨,多多叫停了队伍,她要尽快结束这一切。麦尔人还在外面测量记录着,多多敲响了驾驶室与车厢的推拉门。
                            “大人,先生,我们必须停下,大豆已经快没劲儿了。”多多鼓起勇气将三天前的话说完,“得等土豆养好伤,才能继续走……嗯……而且……而且……”
                            没等多多说完,门哗啦一下拉开,学者弯腰走进驾驶室,他小心挪开麦尔人昨天还在描绘的地图,坐在多多旁边,他看上去比之前更憔悴了,眼窝深陷透着疲惫,鲜亮的绿胡子黯淡失色,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过身上的便服整洁干净。
                            “抱歉,孩子,让你看见我这幅模样。”学者打着哈欠,愁容不展,“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嗯,嗯,我们得停下……而且……”多多坐到角落里与学者拉开距离,后面的话噎在喉咙,吞吐不出。
                            “不行!孩子,我们不能停下,时间来不及了。”学者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十岁,但语气坚决。
                            多多一时语塞,找不出话语。麦尔人此时回来了,他坐在二人中间,默默看着多多。
                            “价钱必须得翻倍!”眼看学者起身离开,多多叫出一直憋着的话,感觉一下子呼吸顺畅。
                            “你是个骗子。”麦尔人的图兰语说的嗡嗡响,像破败的风箱。
                            舌头又堵住了嗓子眼,多多再度沉默,脑袋里疯狂找寻着爷爷教的那些话,但是没有一句用的上。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5-22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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