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了我觉得娜美是美人鱼的幻想哈哈，楼楼加油，我已经搬板凳坐好了

醉了,第一次更新就给我删贴。难搞

1
　　他面世于1914年，彼时时代的发展正从蒸汽向电气过渡，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拉开狂热的序幕。
　　他的“父亲”斯宾塞·布莱克，是一个疯子医生。斯宾塞在未成年的时候便到处偷窃尸体，为其医学事业提供解剖的素材；成年后又转而痴迷于海洋生物，开始研究非科学生命体。
　　但斯宾塞在1910年却宣布解散了组建了15年研究团队，为其研究的保密性。转眼4年过去了，在某一天，团队成员突然得到了斯宾塞关于实验成功的通知。
　　因为他诞生且发育成熟了。确切地说，是“它”，因为它不完全是人类。
　　它更像是神话与医学的结合体，谁也没想到古老传说中的生物竟能与钢铁洪流的热武器时代并存。
　　研究结果甫一面世，便迅速掀起舆论浪潮。然而德国已经开始向西线进攻，英国亟待解决动摇民心和同盟国军心的存在，对博士签发了逮捕令，以人权威胁的名义。
　　布莱克博士只得带着它离开伦敦，从此下落不明。
　　“娜美小姐，”护士轻轻推开门，“您的退院手续已经办好，可以出院了。”
　　坐在病床边的是一个橘色长发的年轻女子，通透的琥珀色瞳孔正聚焦在空气中虚无的一点，闻言她轻轻偏过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侧颜柔和且美丽，令护士也心生怜悯，她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关上门走了。
　　正值清晨的好光景，空旷的病房却只有一半沐浴在阳光下，金色的灰尘颗粒在空气中上下浮动，娜美就坐在阴阳交界的光影里。过了许久，她终于站起身，从床下抽出收拾好的行李箱，平静地离开了疗养院。
　　娜美远渡重洋从瑞典来到美国，在当地的疗养院一待就是两年。期间她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甚至她的姐姐诺琪高也不清楚她到底在美国做什么事。她本来也打算就这么在疗养院一个人待着……直到那封信送达。
　　娜美裹着米色的羊毛大衣，在甲板上俯视着被船体破开的浪花。墨蓝海水波涛翻滚，看起来幽深不可测。已经进入深海域了，她想起不舒服的事情，最终回到舱内。

２
就是这里？娜美在轻微的疑惑中下了船。她没想到太平洋上还有这么一座几乎无人问津的岛屿，它看起来更像是私人所有物。
　　一辆轿车过来将她接走，兜转了半个小时才绕过丛生的热带植物，来到只有两层楼高的研究所门前。斑驳的围墙上爬满了绿藤，铁门上了锁，挂着标有“Closed”的牌子。
　　娜美脱下羊毛大衣，单穿着一件薄长裙。她将视线移向铁门旁的小门，敲了几下。不一会儿，里面探出了一个顶着一窝灰白色杂草的脑袋。
　　那人带着一副框镜，打扮很是潦草:“……娜美小姐？”
　　“是的。”她摘下薄手套，将信件展示给他看，“很高兴见到您，布莱克博士。”
　　斯宾塞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他没想到导师推荐的那位贝尔梅尔博士的女儿竟如此年轻，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如果不是经历了那种事，恐怕她也不会应邀来到这里。
　　“请进来吧。”

２（续）
娜美跟随他进入到研究所内部。长长的弧形廊道内光线昏暗，墙壁每隔几步就嵌着长方形的透明玻璃窗口，像是商场的橱窗或是柜台，展示着诸多海洋生物的骨骼，娜美甚至看到了一头成年的锤头双髻鲨的完整样本。
斯宾塞·布莱克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娜美只得跟在他身后，寂静的长廊里只有行李箱的轮子咕隆作响。布莱克博士打开了长廊尽头的木门，示意她进去。
　　只见屋内矗立着巨大的圆柱形透明玻璃容器，它的上端穿过一楼的天花板，与二楼相连。容器内贮满了海水，在二楼的灯光下折射出莹润的波浪形光纹。
　　斯宾塞敲了敲容器的外壁：“出来吧罗罗诺亚，见一见你的新朋友！”
　　缸底是丛生的人工水草，跟随水流轻轻摇摆，有一个黑影正从水草深处渐渐向外靠近。
　　娜美有些紧张地攥住了行李箱的拉杆。尽管两年过去了，她还是克服不了在面临未知生物时产生的那份恐惧感，尤其是在海水里。她觉得一丛丛摇曳的水草就像美杜莎的蛇发，蛊惑着自己靠近，将她吸入窒息的漩涡。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越来越清晰的轮廓，当看清整体外观时，她不由得愣住了。

３
　　“我的天……”娜美实在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内心的震惊，“这是……”
　　它的身长接近两米。海藻般墨绿的长发卷曲，在海水中四处散开来。水里飘逸的发丝遮住了面庞，让人只能看到它锋利的下颌线条，那是属于人类的面部特征。顺着面部轮廓往下看，是苍白的皮肤和精壮的肌肉，连前锯肌也和鲨鱼的鳃一样沟壑分明，如同古希腊精雕细琢的石膏像。但是从下腹的髋骨开始，沿着腹外斜肌往下的地方逐渐被细密的鳞片覆盖，原本人类双腿的位置也被一条粗壮的黑色鱼尾所取代，硕大的双叶扇形尾鳍上分布着看起来比三棱锥刺还要锐利的尾鳍棘，尖端点缀着幽绿的光泽。它比娜美的启蒙读物《绝迹生物古抄本》看起来更加荒诞不经。尤其是那密布的光滑鳞片，在灯下流光溢彩，反衬周围的海水更加深蓝。
　　它就像传说中的海妖塞壬，妖冶而诡秘。
　　或者说，“他”。
　　因为忽略了那条鱼尾、尖利的蹼爪和鳍状耳朵再看，他根本就是个人类。一个成年的、强壮的雄性人类。
　　突然他摆了摆尾巴，卷起的水流将发丝拨开，露出了全貌。那是一张娜美无法形容的脸，不是像纳西索斯一样的精致，却比她见过任何一个人类都要惊艳。似乎……还是混血，兼具了东亚人细腻光滑的皮肤和欧洲人深邃立体的骨相。可惜的是他的左眼被一条伤疤封住了——也许是在实验中跟鲨鱼搏斗留下的疤痕，剩下的另一只眼睛和鱼类一样缺少眼睑的构造，因此不可闭合，瞳孔则是人类中常见的深灰色。
　　娜美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因为她本能地察觉到这只眼睛浸淬了深海般的阴沉，让这个没有智慧的海洋生物看上去更像人类了。
　　就和……佛教中描绘的阿修罗一样。
　　智慧……它或者说他，有智慧吗？娜美暗自心惊。

３（续）
　　“很美，不是吗？”这时坐在沙发上的人发话了，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大腹便便的男人，似乎很满意娜美看呆了的神情和反应。
　　“这可是人类对遗传因子研究的重大突破。”他将手背在身后，踱着步走来，“明明是神话里的生物，却不曾想变成了现实……”
　　斯宾塞·布莱克介绍道：“这位是阿克曼教授。”
　　娜美了然，伸出手去礼节性地微笑：“您好，我是娜美。”
　　阿克曼教授回握：“你一定会成为我们最得力的助手。”
　　他摆着一副微笑的和蔼模样，笑意却不达眼底。这种过分虚假的笑容让娜美看着很不舒服。
　　“见到你很高兴。你看上去很年轻啊…”阿克曼教授继续问，“怎么一个人来了美国？虽然是战时，但瑞典是中立国……是家庭变故吗？”
　　他见娜美不答话，倒也不恼怒，了然地笑了两声：“我现在啊，除了税务的事情，其他一概不关心。”
　　“你要知道‘罗罗诺亚’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我们的目标，就是将他繁殖或进化下去。”布莱克推了推眼镜，“但是自他步入成熟期——1914年开始，这三年来一点进展也没有。”
　　“嗯。”娜美仔细听着，“我在疗养院也看过这方面的刊物。”
　　“所以说啊，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新鲜的血液啊！”阿克曼摸着下巴，“布莱克博士的精力也不胜从前了……”
　　“……可是，”娜美抱着双臂慢慢道，“我也两年没有参与过生物研究了，实在不知从何下手。”
　　“慢慢来。”阿克曼拿起桌子上的圆礼帽戴上，“你还年轻，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但是。”
　　“钱也好，新鲜血液也好，我只要结果。”司机为他打开房门，阿克曼教授慢悠悠地离开了，“我等的太久了。”
　　娜美本来也不想推脱。离开了疗养院，她也不打算回到故乡去，因为她不想轻易接受母亲的死亡，尤其是……为了她。虽然那时诺琪高没有责怪自己，但是一想到她强忍心痛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的神情，娜美的心就像被锤了一样钝疼。
　　逃避是最糟糕的选择，但举行完葬礼，她还是回到了美国，母亲逝去的地方。虽然在这片伤心地，她自己先精神恍惚了两年。
　　做出点成果来。这是娜美仅剩的执念了，只有这样，才能告慰她的灵魂。连同她那份对海洋的痴迷一起，用毕生的努力拼得一个称心如意的结局。

４
　　娜美留在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
　　她的主要工作就是记录罗罗诺亚的日常生活和行为习惯，反复做一些实验测试他的智力和理解力。
　　孤零零的研究所就那么两层楼。一楼被巨大的书架和丰富的藏书围起，简直像一座图书馆，柱形水缸被环绕在中间；二楼则堆了一些实验仪器。从一楼看容器是密闭的，但是到了第二层，就会看到容器的上端开口。从岛周围引来的海水通过管道直通容器内，流动的海水拍打容器壁泛起白色的细小泡沫。
　　娜美踩着梯架上去，来到缸口。水面咕嘟咕嘟地冒了几个泡，一个墨绿色的脑袋浮上水面。
　　湿发一缕缕地垂在胸前，罗罗诺亚将手臂搭在容器边上，尾巴则轻轻摇摆以便保持直立的身形。
　　经过几天的观察，娜美发现他的头发真的像海里的绿藻一样蓬松飘逸，就是太长了反而遮住了俊朗的脸庞。
　　“罗罗诺亚，你是混合了谁的遗传因子？”娜美摸着他湿滑的头发，“看起来有东亚的一份。中国？日本？还是老挝越南？”
　　罗罗诺亚听不懂她说的话，鳍状耳朵后的鳃正在一翕一合。他的眼睛虽然不能像人类一样闭合，但是有一层不透水的膜，代替了人类的眼睑，眼珠此刻也转动了一下。
　　娜美拨开他的头发挂在耳后。他背部的肌肉一直保持着紧绷的状态，看起来很是强韧，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弓。不得不说，这肌肉太具有诱惑力了。把这样的身材放在人类身上，简直就是一个铁血军人，绝对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可能是心理作祟，初次见面时娜美觉得他是海妖塞壬，现在又认为他像海神波塞冬。
　　“别动。”娜美食指交叉，作出“No”的手势，然后开始抚摸他搭在容器边上的手臂。人鱼的皮肤摸起来很坚韧，像鲨鱼皮。人类泡在水里久了皮肤就会起褶皱，但是他不会，永远保持着光滑的触感。他手掌的构造和人类差不多，只是有薄薄的蹼连在指间。
　　娜美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作对比：“你看，你的手比我大很多啊！”
　　罗罗诺亚不喜欢人类皮肤干燥的触感，温热的手掌像是在灼烧他的皮肤。于是一把把手抽回去，然后扎进了水里。
　　跟生气了一样。
　　但是不一会儿，他的头又浮上了水面，半张脸埋在水下，只有一只眼睛盯着她。
　　“干嘛这么看着我？”娜美失笑，“我只摸了一下手而已……就这么害羞？”
　　罗罗诺亚的尾巴在水面拍打，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地板，似乎很不满她的嘲笑。
　　这对娜美来说倒是个意外，原来人鱼也可能会分辨出情感的微妙变化。于是她赶快从梯架上爬下来，找到一楼正在用显微镜观察切片的斯宾塞·布莱克。
　　罗罗诺亚也跟着下潜到一楼，手撑在容器内壁上，隔着坚固的玻璃看着她和博士对话。

４（续）
　　“这我倒是没看出来过。”布莱克博士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他的情感表现和思考能力一直都很弱，因为他的大脑还是和人类有所不同。”
　　“我的意思是，它绝对是鱼类中的佼佼者。拥有坚韧的皮肤，堪比旗鱼的速度和媲美鲨鱼的咬合力，唯独跟人类不像。他有人类的面容却没有标志性的发达大脑。他的体温也不是恒温的，还保留着鱼类变温动物的特性。”布莱克详细地解说道。
　　“但是，”娜美回头看了看罗罗诺亚，“他对我的戏弄有所反应，很像一个害羞的人类。如果他能产生一丝‘羞耻’这么细微的情感，那么喜怒哀惧这些是不是也会有？”
　　“小猫小狗也会有所反应，也会产生耻感。”
　　“那他只有宠物的智力吗？”
　　“是的——甚至连海豚都不如。”
　　“难道不能继续进化了吗？”娜美翻开一册漫画书，用手指着某一页。看到手指指向的人物，罗罗诺亚略兴奋地甩了下尾巴，转而看到娜美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再一次表现出“生气”的行为——游到另一头，背对着她。
　　“你看，Zoro是他最喜欢的连环画里的角色，他能读懂图片中连贯的情节。而且当我流露出嘲笑他的意图时，他就会立刻悬崖勒马，不给我一丝机会。”娜美笑道，“自尊心很强呢，这点和人类一模一样。”
　　“……啧。”布莱克博士不耐烦地嫌弃道，“你要真这么闲，去翻资料去吧！把有关的研究和信息整合出来给我。”

５
　　娜美撇了撇嘴，不过还是恪尽职守地翻资料去了。
　　在翻阅资料的一周里，她没再频繁地接触罗罗诺亚。因为看样子他好像喜欢和人保持距离，娜美也不想矫枉过正地用过多实验刺激他智力的阈值。但她依然会在临睡前，用那本连环画作为教材来不断地锻炼他对语言和图片的理解力。
　　当娜美在书架旁的扶梯上爬高上低时，罗罗诺亚总是朝着她的方向在水里游来游去；当娜美抬着资料上二楼自己阅读时，他又将脑袋浮出水面，顶着湿淋淋的绿藻头看着她把书翻得哗哗作响。娜美听到水声抬起头，他又迅速沉下去，装作自己好像不经意路过的样子，故作镇静地游来游去。
　　他一直很安静，从来没发出过声音呢。好像布莱克博士也默认他是个哑巴，可是他有人类的声带和肺，按理说是能发声的……
　　娜美正漫无目的地瞎想，突然听到“砰砰”的声音。她转了一下目光，看到罗罗诺亚正在用他那漂亮的尾鳍拍打着容器壁。
　　他生气了，花了那么多力气，她还是没注意到自己。
　　“好啦好啦，有什么事？”娜美踩着梯子爬上去，敲了敲玻璃。
　　罗罗诺亚游到她身边，将头露出来。
　

５（续）
　　“你能发出声音吗？”娜美突发奇想地摸了摸他的唇角。罗罗诺亚那性感的薄唇是紧抿着的，只有在他进食的时候娜美才能看到他的嘴巴张开，用尖齿撕咬鱼腹。
　　“像这样——”娜美将他的手抬起来，用手指贴在喉咙上，念出长元音字母让声带振动起来。
　　原本罗罗诺亚的指甲相当尖利，经常划伤娜美的皮肤。所以为了做实验时保护自己，娜美偷偷用指甲剪给他的指甲剪掉了。为此布莱克博士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认为她是在破坏自己完美的艺术品，不过为了保护自己岌岌可危的血压值最终也只得无可奈何地随她去了。
　　罗罗诺亚察觉到了振动，尽管他并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他讨厌灼热感，但他觉得那种触感很软很弹，手指按压上去会轻轻凹下去，不像自己的皮肤那样坚韧。他习惯用嘴感受事物，于是歪着头，让嘴唇贴近白皙光滑的脖颈，然后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
　　“你干什么！”娜美打掉他的手，又狠狠拍了下他的脑袋，随后气呼呼地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刚才真的差点被他勾了魂，竟然允许他的靠近。娜美捂着发烫的脸颊。该死！他可是一条半鱼啊！怎么能……怎么能长着一张如此诱惑的脸？！
　　差点精神错乱了。不过……娜美扭过头，罪魁祸首正趴在容器壁上，安静地望着她。
　　他要是人类就好了。

６
　　为了不让自己那颗少女怀春的心乱跳不止，娜美决定先将教学任务搁置一下。就算罗罗诺亚再怎么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她也不会……好吧，她承认还是会注意到他，但是要坚决忍住不能有所回应。
　　罗罗诺亚上一次与她亲近还是在数日前，记忆停留在舔吻的那一刻。这些天他一直莫名地焦躁不安，从心底萌发出不同于本能的欲望。他想像上次那样，她的手覆盖在自己的手上，他的唇去试探柔嫩的触感。
　　“zo…zo…”罗罗诺亚模仿她的动作，用自己的手代替她的手抚上喉咙，试图模仿同样的音节来传达给指尖震动的感觉。
　　……不。
　　他觉得这样好像并不能得到满足。他开始有些迷惑了。
　　好想……让她的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每当她笑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散发着愉悦的味道。
　　但还是不能满足。
　　他盯着容器底部水草光合作用产生的小气泡。
　　每次见到她时，心脏就像这小气泡一样细细密密地浮上心头，然后轻轻地、“嘭”的一声炸开。
　　他捂住胸口，那里面正有一颗心脏在狂热地跳动着，但他本能地抗拒这种不受控的兴奋，烦躁地来回甩着尾巴。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６（续）
　　娜美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整理那些杂乱无章的笔记和稿纸。来到这座小岛这么些天，她一直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但每当安安静静的时候，那份失去亲人的哀痛又会像潮水一样冲刷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头疼又开始了。
　　娜美离开了桌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将一颗安眠药咽下去后，她披着薄毯窝在小沙发里。
　　海里是寂静的深蓝。一条带着鲜艳条纹的狮子鱼被探照灯的光罩住，倏的一下张开背部的毒棘，然后迅速逃走了。
　　娜美冲她笑了一下，气泡从呼吸面具里咕嘟咕嘟地冒出，她则轻轻敲了一下娜美调皮的脑袋。
　　时间差不多了。
　　她指指手腕，又指指海面，示意她们该停止下潜，准备上浮。
　　娜美活跃地游在前方，却被她拉住了手臂。还没来得及回头，她便一把将娜美扯在身后。
　　回过头去看，乱舞的触手缠绕住她的手足，将她猛地拖入深海。
　　娜美声嘶力竭地呐喊，拼命将手伸向她，但大量海水灌入口鼻，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来。
　　仅仅在她消失于深海的最后一刻捕捉到了触手之中她奋力挣扎的身影。
　　“不——妈妈！”

７
　　娜美突然醒来，带着惊惶的悸动。她攥住衬衫的领口，喘着粗气。抬起头来，她看到罗罗诺亚在容器内游过。
　　此刻二楼只有他们两个。
　　挂钟正滴答作响，随着太阳位置和高度的变化，室内的光影也在变，一切恍若迷梦。此刻正是黄昏时分，日落的余晖斜射到柱形水缸上。人鱼在其中游动，就像沐浴在天堂的圣光之中，似乎游离于尘世之境。
　　“妈妈……”娜美痛苦地撑住额头，眼泪滴在衣服上，洇出一片水迹。
　　正在这时，罗罗诺亚却将手握成拳，“砰砰”地敲打着玻璃壁。
　　“……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娜美起身，不耐烦地攀上梯架，来到池边，“干什么？！”
　　水面开始咕噜冒泡了。
　　哗啦一声，他的双手从水里伸出，搂住了她的脖颈。
　　“罗罗诺亚！你要做什——！！”
　　娜美突然被他拖进了缸里，被面对面抱着。她无力地张开嘴，海水疯狂地涌入咽喉，只觉得肺都要炸了。
　　罗罗诺亚还在下沉，娜美顾不了这么多了，她挣脱他的臂膀拼命上浮。然而人类的游泳速度怎可与人鱼相比，娜美刚浮出水面扒住容器的边缘，他紧接着从背后死死地锢住她的腰肢，想拼命地将她带下去。
　　“放手！罗罗诺亚！”娜美腾出一只手想扒开那强壮的手臂，另一只手却从玻璃上滑脱了。最终他们共同沉入到水里。
　　她还在挣扎着，罗罗诺亚则顺势松开了手，从背后绕到正面来。粗长的鱼尾盘住了她的双腿，像蟒蛇绞缠着猎物。罗罗诺亚盯着娜美的面容，最终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用唇去触碰她的唇。
　　轻轻咬住，辗转厮磨。
　　没有人教过他，娜美也不相信他懂得这个动作所代表的含义。
　　但接吻就这么发生了，好像是他的本能驱使。
　　因为人类是高等生物，天生懂得浪漫。
　　在这种迷离的窒息感中，娜美混淆了梦境与现实。原本强烈的求生欲也变得朦胧起来。
　　她沉浸在这种窒息的酥麻的快感中。她面前高挺的鼻梁，深灰的眸子和墨藻般蓬松飘逸的头发，连同那张线条分明的轮廓正在视线中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