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0
砂之市距離木葉,其實也不過是30分鐘的車程而已,手鞠看著車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外頭的雲是鮭魚粉的,幾束晚霞從雲層穿透出來。她不自覺地走神,想起上次回家時已經病倒在床上的父親,手鞠記得自己當時想著要說些什麼來寬慰他,但最終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手鞠不禁想著,自己到底是真的忙到抽不出時間回家,還是其實也是藉著到木葉交換學習為由,來逃避那個她自始至終都不願意去面對的至親。接著腦中又浮現了我愛羅的臉,她與勘九郎沒有聊過這件事,不過手鞠想兩人應該都心照不宣的對弟弟感到很抱歉,我愛羅不愛說話、也不太表現情緒,但其實也是一般人,把他獨自留在家裡面對壓抑的氛圍,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
不過手鞠也別無選擇,因為在悲傷及憂鬱面前,她只能優先選擇自己。
-
「手鞠,這邊。」
砂車站是個不小的地標,雖然比不上木葉,但也算是個繁榮的小鎮。下車的人不少,手鞠驗票出站,正拿起手機要打電話給我愛羅,就聽到他的聲音響起。
砂之市比較冷,紅髮少年穿著一件稍厚的針織衫,朝手鞠走來。我愛羅雖然看得出有些疲憊,不過精神似乎還不錯,與上次見面時差不多。
「我愛羅,吃過晚餐了嗎?」
手鞠微笑詢問道,慶幸著不論什麼時候,弟弟都是一副溫暖的模樣。
「吃過了,剛剛從醫院回來,妳呢?」
「不太餓,我在想是不是要先去醫院一趟。」
「爸爸剛剛睡了,我才出來的,可以先回家整理一下再過去。」
二人邊走邊聊,我愛羅是開車來的,帶著手鞠走到停車處,他接過行李放入後車箱,接著熟練地發動車子。
「最近有練車?」
手鞠好奇,她記得我愛羅原本並不是那麼擅長開車的,反而勘九郎的技術還好一點。
「嗯,最近常去醫院,也需要載爸爸,多開幾次就熟了。」
我愛羅說。
手鞠沈默,她繫好安全帶,看見我愛羅游刃有餘地倒車、打檔、轉彎,躊躇著該說些什麼。
「我愛羅⋯⋯對不起。」
車子轉出停車場,準備左拐進入車站前的馬路時,手鞠說。
「你跟勘哥是說好的嗎?還在同一天,到底為什麼要道歉?是把我當外人嗎?」
我愛羅看了左右無來車,轉動方向盤,他的臉色無異,說道。
手鞠有些驚訝,她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勘九郎也是、我愛羅也是,總是理所當然地付出、若無其事地樣子。
弟弟們都長大了。手鞠有些欣慰地想。
隔天早上勘九郎回來了,三人一起去了醫院,砂瀑羅砂住的是單人VIP室,負責的醫師是手鞠與勘九郎熟識的外科教授,手鞠和勘九郎聽著教授報告父親的病情,拿起病例翻了翻,的確已經是難以回天的狀況了,手鞠知道遲早會有這天,但真要面對時還是覺得很艱難。
「謝謝教授,您辛苦了。」
手鞠最後把教授送到病房門口,關上門後無聲地深吸口氣。
接下來的兩天,砂瀑羅砂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清醒時難得地露出了慈父的模樣,與他們多聊了幾句,這幾天姐弟三人一直輪流陪著,這樣詭異卻和樂融融的氛圍可說是前所未有。真是諷刺,唯一一次像真正的家人,竟然是在這種時候,手鞠不禁這麼想著。
直到那天清晨,病床旁生命監測儀上的心搏,終究還是變成了一條直線,同時發出了刺耳的噪音。手鞠覺得那場景就像一場夢,猝不及防的,耳邊的聲音突然都安靜下來,她聽著教授宣讀死亡時間,然後才意識到,啊,病床上的那個人,是她的父親。
-
喪禮安排得井然有序且迅速,醫院長期配合的禮儀公司很快到場,幾乎沒有可以難過的時間,手鞠就與律師開始處理後續事宜。
遺產分配、下任院長遴選、死亡證明⋯⋯這麼多事情需要身為子女的他們去做,也只有他們有權力去做。手鞠、勘九郎、我愛羅,三人在24小時內就打點好所有事情,現任砂醫院院長的喪禮很快就簡單而莊嚴的舉行完畢。前來悼唁的人頗多,幾乎都是醫院裡的同事,大多是些老教授,或是他生前的學生們。不過也有一部分老人家是砂瀑羅砂曾診治過的患者,其中還有一位是從很遠的城市過來的,她向姐弟三人表示了感激與不捨,手鞠忍不住也有些心酸,至少父親身為醫師,是十分合格的。
-
「我愛羅,自己在家裡真的沒問題嗎?反正只是備考,不用去學校,來木葉好像也是一樣的。」
手鞠與勘九郎的休假結束,二人拿著行李準備上車,看著來送他們的我愛羅,勘九郎忍不住再問了一次。
「放心吧,我又不是高中生,自己在家沒問題。」
我愛羅微笑,這問題勘九郎已經問過好幾遍,我愛羅總會想起,小學追在哥哥姐姐後面跑時,勘哥總會時不時回頭擔心他摔倒的樣子。
「也是,在熟悉的環境唸書也比較好。」
手鞠在勘九郎還欲問下一句時搶先開口,都說長姐如母,但更像媽媽的人好像反而是勘九郎。手鞠和我愛羅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車子來了,你們快走吧,下次見!」
我愛羅瞥了眼頭頂的時刻表,催促道。
「再見,我愛羅,下次也來木葉吧,東西挺好吃的。」
手鞠在進站前對我愛羅說,回來砂之市幾天,她竟然開始想念起木葉的生活。
「嗯。」
手鞠上車後傳了訊息給鹿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