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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冯陈楚卫 全新出书修改版【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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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22.7.*

     本文为01工作室出书全新修改版,前半部分变动不大,后面的内容有很大变动。看过网络版的同鞋可以直接从第26章开始看,只要记住‘方化’的名字改成‘周正’了就可以了。
     本来应该是‘冯陈褚卫’,考虑到‘楚’字更耽美一点(汗,这是个什麽逻辑……),就这麽将错就错了吧。嗯,其实是我比较喜欢‘楚卫’这个名字。
                            ——笔者注。
    


1楼2010-01-02 19:13回复
         “哪儿敢让她知道啊,再偏一点她就可以领我的抚恤金了,连大夫都说我命大,一刀扎在胸口愣屁事没有。”老雷苦笑了一声,把手伸进裤兜,“抽烟不?嗯……我的烟……”
         “在这儿呢。”,冯陈变戏法一样地从手上变出了一包烟扔了过去,“怎么样,手艺不赖吧?”
         “不赖,”老雷没好气地抢过烟骂了一句,“你这个坏东西,天生就是做贼的料……”
         冯陈耸耸肩膀,“过奖了,咱这也是勤学苦练出来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当初在警校都没这么用功过。”
         是的,冯陈的真实身份是个警察,一个卧底的警察。老雷是他的上司兼联络人。
         老雷脸色一变,伸出了手:“少贫嘴!说正事儿,东西呢?我得赶紧叫站前派出所联系失主,别让人家过不好年!”
         冯陈于是又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堆钱包扔在了床上:“都在这儿,钱不多,现在人都学乖了,出门不带现金都带卡。”
         老雷狠狠地一眼瞪过来:“还不多!你TMD打算把一火车的钱包全顺了是不是?路警那边都快疯了,我可告诉你,真被他们抓住往死里打也得硬挺着,没人往外捞你!”
         “废话,我还不知道这个。”冯陈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我要是真被打死了,您老人家记得给我烧点纸就算积了大德了……”
         “呸呸呸乌鸦嘴!”老雷连吐了三口唾沫,“你TMD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大过年的……”
         “对哦,大过年的,”冯陈涎着脸伸出手,可怜巴巴的样子,“打点哦老爷,过年咯,不能叫俺空着手回去,交不了差的啦!嗯……雷叔叔。”
         老雷被一声‘雷叔叔’刺激得脸都绿了,弹簧一样跳开,扔过来一个信封,“拿走拿走!少嬉皮笑脸的!”
         冯陈一个海底捞月把信封搂在了怀里,两只手指头捏一捏,一声苦笑,“您……还真是……打发叫花子咯。”
         老雷的脸居然由绿里透了一点红,咳嗽了一声,“那什么……经费实在紧张,你……克服克服、克服克服。”
         冯陈于是也只好‘克服克服’了,回去了他和楚卫租来栖身的那个窝,把信封全都给了楚卫——给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发虚,那些个钱包里的钱平分下来远远不只这么一点,可是没办法,他已经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好在楚卫只是掀了掀眉毛,捏捏那薄薄的信封,点点头,塞进了兜里。
         冯陈于是更加心虚,硬着头皮说你吃饭了没有?我请客,咱们喝一杯去?
         说的时候手心都出了汗,做好了下半月啃窝头的心理准备。
         结果楚卫说不了,我得出去一趟,有事儿。
         楚卫就那么匆匆地出了门,甚至都没看冯陈一眼,冯陈盯着那个匆忙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呸!就知道抽!早晚有一天抽死你!
         是的,冯陈知道,楚卫是去买毒品了,冯陈甚至还知道上家是谁、在哪里交易、交易的价格——当初和楚卫搭档,为的就是这个。
         现在还不是行动的时候,因为连楚卫也不知道上家的上家在哪里。冯陈要的是放长线、钓大鱼——楚卫就是鱼饵。
    


    删除|3楼2010-01-02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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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楚卫忽然折了回来,转过脸盯住了冯陈,你说什么?
           冯陈的头发根儿都炸了,他没想到楚卫会杀了个回马枪,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眨眨眼睛很无辜的样子,“没,啥也没说。”
           楚卫有样学样地也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我这人耳朵特尖,一个蚊子飞过去,我能听出公母来,你信不信?”
           冯陈说我不信。
           “行,还没笨到家。”楚卫笑着扬长而去,“其实我就是回来问问你,要不要给你带点儿吃的,呵呵。”
           “要!”冯陈喊得很大声,炸雷一般,楚卫夸张地一个趔趄,“喂,我不过随便问问。”
           楚卫带回来的‘吃的’让冯陈感觉有点别扭——糯米面切糕蘸白糖,两大块,足够吃半个月的。
           冯陈靠着两块切糕撑过了半个月,撑得一张脸跟劣质草纸似的,摸着都剌手。不过撑死总比饿死强,冯陈很庆幸——尤其是楚卫并没有找他算切糕钱。
           更让冯陈庆幸的是从那以后,楚卫三不五时的会带点儿吃的回来,点心、馒头、酱牛肉,甚至打包的火锅底料——里面还有没捞干净的羊肉和粉条,以至于老雷总说他身上一股子煽味儿。
           冯陈开始掐着手指头等楚卫回来了,分分秒秒望眼欲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到后来等的就不光是吃的了,还有人,等待得越久,就越是心慌意乱——这让冯陈很害怕,害怕什么,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冯陈跟老雷下了最后通牒,再这么下去难保不变节投敌,又叫马儿跑得快又叫马儿不吃草,这是绝对行不通的!
           老雷磨磨唧唧跟上级泡经费,还真泡下来了一笔钱,扣掉些杂七杂八的,到了冯陈手里,也就够请楚卫吃顿火锅了。
           楚卫却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你要请客,Why?”
           “外?不外,”冯陈摸摸脑袋,是啊,为什么呢?说不清楚,干脆就随便扯了个谎,“嗯,明天我生日。”
           “生日?”楚卫愣了一下,“贵庚啊?”
           “26。”冯陈把年龄说小了几岁,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愧是干卧底的,瞎话张嘴就来。
           可是楚卫显然不是好糊弄的,漫不经心地点了根烟,“阴历是几号啊?”
           “阴历?”冯陈傻了眼,他没想到楚卫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也无论如何算不出来26年前的老皇历,于是只好干笑着装傻,“呃,不知道,嘿嘿,现在谁还过阴历生日啊嘿嘿……”
           “2月初2,”楚卫吸了一口烟,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好日子,2月2,龙抬头。”
           冯陈继续傻笑,“嘿嘿,是么?嘿嘿。”
           偷偷擦擦脑门,还好,没出汗,就是脸有点热,估计看不出来。
           楚卫显然也没打算看,抽完了烟收拾一下,匆匆忙忙地照例出门,冯陈在身后叮咛了一句:“别忘了啊,明天晚上6点半,飘香火锅,我位置都订好了。”
           “忘不了!”楚卫没回头,不耐烦地摆摆手,却又被冯陈叫住了。
           “那什么,”冯陈犹豫了一下,有点不放心,“别回来太晚,注意安全。”
           说完冯陈就后悔了,之前从老雷那里得到消息,分局那边晚上可能有行动——严格地说,他这算泄密。
           楚卫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推开门走了出去,谢谢。
           那个眼神让冯陈颤栗,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追出去把楚卫拉回来,他甚至已经挪动了脚步……可是最终,他只是关上门,默默地坐下来,啃着楚卫带回来的凉馒头,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删除|4楼2010-01-02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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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冯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着石头喘粗气,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嗯!来了!
             口气实在重了点,楚卫不笑了,抱歉,连累你了。
             去!道哪门子歉啊?咱们是搭档嘛。冯陈有点挂不住了,讪讪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嘟囔着走了过去。
             一阵冷风夹着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冯陈心在嗓子眼里跳了一下,不是,是很多下。
             打开手机,微弱的亮光下,楚卫的大衣上血迹斑斑,冯陈倒抽了一口冷气。
             “吓到了?”楚卫又笑了一下,露出了小白牙,“别怕,不是我的血。”
             冯陈迅速蹲下身,就着微弱的光看了看,“怎么搞的?”
             “别问了行么?”楚卫苦笑着伸出手,“拜托你带的衣服呢?”
             远处忽然响起警报的声音,楚卫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冯陈叹了一口气,把羽绒服脱了下来,我搁在车上了,先穿我的吧。
             楚卫刚要摇头,冯陈已经伸出了手,“别担心,有我呢,你先起来!”
             两只手攥在了一起,一只很热,一只很冷。
             楚卫把手抽了回来,扶我一把,腿上挨了颗枪子儿,使不上劲。
             冯陈骂骂咧咧地把楚卫背下了山。
             从公园出来已经快天亮了,冯陈擦擦满头的汗,TNND,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就完蛋了!
             楚卫倒是很镇定,先上车,我把衣服换了,然后去城西,我在那边有个窝。
             冯陈冷笑着哼了一声,行啊兄弟,狡兔三窟啊?有前途!
             楚卫皱皱眉,没说话,沉默地指引着方向。冯陈开着车,心里很有点不是滋味,楚卫从来没说过他在外边还有个‘窝’,当然了这其实不干他的事,可他就是不是滋味!
             车子开进了城乡接合部的一片脏乱的拆迁区,棋盘一般复杂的道路,冯陈很怀疑自己能不能记住回去的路。楚卫却显得很轻松,轻车熟路地指挥冯陈把车停在了一个很隐蔽的小院门口,“就停这儿,给你钥匙,开门——对了,药箱带了没?”
             冯陈点点头,从后座拿出了医药箱,把院门打开,架着楚卫蹦了进去。
             很小很破落的小院子,没什么东西,收拾得还算干净,两间小屋,一厨一卫,卫生间居然铺了瓷砖,看起来主人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主。
             楚卫径直坐在了床上,把药箱搁在了身边,冲冯陈笑了笑,麻烦你了,你有事先走吧。
             冯陈黑着脸去厨房烧了壶开水,绞了热毛巾过来给楚卫擦洗,嘴里骂着脏话,“靠!这还没过河呢,你小子就想拆桥!我有事?我有什么事!你TMD都这样了我TMD能有什么事儿!”
             冯陈的动作实在粗暴了一点,楚卫疼得呲牙咧嘴直抽凉气,苦笑着服了软,“哥哥我错了还不行么?你轻点儿!”
             冯陈说我轻不了,我不是大夫,你腿上这伤得上医院!
             楚卫狠狠一个白眼瞪过来,终于也忍不住骂了脏话,靠!我要能上医院还用得着你!我傻啊我!
             你不傻!我傻!冯陈怒气冲冲骂了回去。
             两个人疯狂地讨论了一下关于‘傻不傻’的问题,差点动了手——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一个没力气,另一个没忍心。
             不过还好,俩人都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吵到后来终于想起来正经的,摸摸鼻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冯陈说还是找大夫吧,就算不去医院找家‘黑诊所’也行啊,楚卫说不用,我这腿还要呢!
        


        删除|6楼2010-01-02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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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土狗汪汪地叫唤,追着四轮车跑远了,冯陈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进了院门。
            楚卫已经打完了电话,趴在床上看电视,橡果国际卖一种据说有一万多功能的手机,主持人夸张地喊:哗!太了不起了!
            冯陈说你看这个干嘛?想换手机了?
            嗯。楚卫点点头,现在风声紧,原来的手机不能用了,你上哪去了?这么半天。
            在外面站了会儿。换就换吧,别买这个,一看就是吹牛,你喜欢啥牌子?我上街给你捞一个。
            行,你看着办。楚卫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这对话有点不着边际,冯陈轻松地坐下来,研究着门外阳光下床单上斑驳的油点,有点像一幅中国地图。
            忽然抽抽鼻子,察觉到不对劲,冯陈猛地站起身转向楚卫:“你抽‘烟’了?!”
            冯陈说的“烟”当然不是我们平常所说的“烟”,楚卫一听就明白了冯陈的意思,抬抬眉毛,没搭理他,继续看电视。
            冯陈瞪了楚卫一眼,一把夺过遥控器,啪,关了电视。
            “你干什么你!”楚卫嚷起来,口气很冲。
            “你说我干什么!”冯陈的口气更冲,“我不想眼看着你毁了自己!”
            “我已经毁了!别忘了咱们是什么人!贼!咱们是贼!”楚卫恶狠狠地把枕头扔了过来。
            冯陈顿时哑口无言。
            过来一会儿,冯陈放缓了口气:“楚卫,别抽了,你不知道,我看着你这样子……很难受。”
            “你以为我不难受啊?”楚卫的口气还有点不依不饶的,“我也不想啊,伤口疼得厉害。”
            忽然就心软了,冯陈嗫嚅着说了一句“那你以后少抽点儿”,放下了遥控器。
            楚卫点点头,没再说话,接着看电视。
            屋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压抑,之前轻松欢乐的情绪一瞬间蒸发,就像门外刚才还阳光灿烂,这会儿却忽然阴了天。
            到了下午楚卫忽然发起烧来,烧得很厉害,趴在床上盖了厚厚的被子依然簌簌发抖,冯陈赶紧找出退烧药给他灌下去,打开纱布给楚卫换药的时候才发现,伤口已经化脓了。
            楚卫咬着牙笑得不在乎的样子,没事儿,吃点消炎药就好,别担心。
            冯陈却不得不担心,看着楚卫大把大把地吃药,摸着他烫得通红的脸,想不管不顾把楚卫拉去医院,终究还是作了罢。
            就这样一连好几天,冯陈一直没怎么合眼,不停给楚卫换着搭上凉毛巾,用冰块物理降温,实在扛不住坐在床边打了个盹,却被噩梦吓得一头冷汗猛然惊醒,看看楚卫还躺在眼前沉沉睡着,这才放了心。
            伸手搭搭额头,发现楚卫已经退了烧,冯陈长吁一口气,眼前一黑,呼地又睡了过去。
          


          删除|11楼2010-01-02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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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老雷曾经对冯陈说——往死里打也得硬挺着,没人往出捞你!
                 老雷这回没骗他。
                 冯陈一口咬定自己是恰巧路过,可是毕竟是人赃俱在抓了现行,同行们对这种咬紧牙关不松口的向来是深恶痛绝下狠手的,那是真的“往死里打”,而冯陈,也就只好“硬挺着”了。
                 冯陈长这么大头一回遭这个罪,真真是咬碎了门牙和血吞,皮肉之苦也还好说,精神折磨叫人受不了。实在抗不住的时候也想当软蛋来着,“楚卫”的名字在嘴巴里来回地打旋,到最后还是和着门牙一块儿,咽回了肚子里。
                 可是警察也不是吃素的,越是这样人家越觉得这小子有鬼,其实一开始人家也没把他当回事儿,冯陈身上带的那点钱也就将够塞指甲缝的,估摸着也就是个没啥出息的“瘾君子”。可后来就觉乎着邪门了,按理说早该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叫娘的软骨头,咋就硬起来了呢?
                 就在分局的同志们精神亢奋准备一举啃下这块“硬骨头”的时候,冷不丁就风头一变急转直下,上头来了命令放人,于是乎,眼看到嘴的骨头没的啃了,同志们不解气地最后臭揍了冯陈一顿,把他踢了出去。
                 冯陈很郁闷,老雷也忒不够意思,既然能想办法,干嘛不早点出手呢,非得叫他挨这么一场官司?可是老雷说没这回事儿,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你出事了,再说了,就算是早知道,我也懒得管你,你小子活该!
                 得!挨完了揍接着挨骂,今年果然流年不利。
                 跟老雷分手冯陈直奔了城西,那个冷冷清清的小院,一进去就觉得心口发凉——楚卫不在。
                 冯陈一点儿没觉得诧异,真的,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楚卫要是还敢窝着那就是愚蠢。冯陈笑笑,拍拍身上的土,关上门,爬上床,拉开被子,闭上了眼睛。
                 冷,胸口像压了一大块冰砖,很难受。
                 “你怎么浑身发抖啊?打摆子?”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手在额头上探了探,又缩了回去。
                 冯陈睁开眼,有点不能置信地看着站在床前的那个人,又惊又喜,“你!你干吗去了?”
                 “打酒去了,”楚卫一支胳膊下拄着拐杖,站得歪歪斜斜,晃一晃另一只手里的二锅头,“给你接风啊。”
                 “你知道我今天出来?”冯陈有点愣,呆呆地看着楚卫在桌子上摆下了酒杯、筷子,和几个装着卤菜的塑料袋。
                 “知道啊。”楚卫没回头,架着拐在桌子边吃力地忙乎。
                 “你怎么知道的?”冯陈很疑惑,对楚卫的行动不便却消息灵通很疑惑。
                 “说了你也不信,”楚卫滑稽地耸耸肩膀,笑着摇摇手指头,“还是不说的好。”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冯陈却很认真,“只要你肯说,我全都信,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都信?”楚卫停了手,挑挑眉毛,戏谑地瞟一眼过来,“如果我说……我其实特烦你,你信不信?”
                 “不信!”冯陈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哈哈,还行,还没笨到家。”楚卫笑着拍拍凳子,“起来吧,擦把脸,洗个手,吃饭!”
                 “要不要迈个火盆祛晦气啊?再来碗猪脚面线,压压惊?”冯陈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往卫生间走。
                 “猪脚面线就算了,我不会做。”楚卫努努嘴,“火盆倒是现成的,就在门边,点上火就成。”
                 “拉倒吧,别回头把裤子点喽。”冯陈甩着湿漉漉的双手奔回来,“哇!!卤排骨,酱牛肉,真够哥们儿,这些日子馋死我了!”
            


            删除|14楼2010-01-02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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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开动吧,”楚卫笑笑,举起手里的酒杯,“干杯!欢迎回来,还有……对不起,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说什么呢?”冯陈有点不好意思地碰碰杯,“咱们是谁跟谁呀……”
                   “说实在的,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很难受。”楚卫夹了一筷子牛肉,放进了冯陈的碗里。
                   “有你这句话,什么都值了。”冯陈笑得不在乎,一仰脖,咕嘟一口酒灌下去,辣得哈了一口气。
                   楚卫怔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只是笑笑。
                   冯陈也不再说话,埋下头,专心地喝酒吃菜,菜已经凉透了,只好喝酒,多多地喝酒,大口大口地咽下去,辣得肠胃也出了汗。
                   汗水从额头涌出来,模糊了视线,楚卫从对面探身过来,伸手帮他擦掉额头的汗,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似乎是埋怨,又好像是担心,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冯陈的舌头都大了,抓住楚卫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你说什么?大点声!
                   楚卫的声音大了一点,却还是听不清楚,只是让人觉得吵,很吵,吵得脑袋发涨,冯陈干脆凑上去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别吵了别吵了,你好烦。
                   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
                   楚卫的咒骂被堵在了嘴里,冯陈的嘴。
                   撕扯中,桌子被掀翻,酒瓶砸在了地上,粉碎。
                   三脚凳扔起来,偏了方向,没砸到人,却砸碎了白炽灯泡,砰地一声炸响,漆黑。
                   黑暗中动静更大,砰砰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砸了,床架子也摇晃得要垮,床板也在响,!!
                   喘着粗气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疼!别踹!在里面被那帮孙子把胳膊卸了,还没好利索呢。
                   另一个声音恨恨的,滚开!
                   不滚!
                   床板又响了起来,吱吱呀呀的,没完没了。
                   ……
                   等到一切终于平歇下来,天已经快亮了,某一个的声音仍然满是醉意,“你给个话,算和奸,还是算强奸?你说了算!”
                   另一个却没回答,只骂了句脏话,“操!等老子的腿好了,非揍得你满地找牙!”
              


              删除|15楼2010-01-02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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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扮成瞎子要饭?操!你穷疯了?”冯陈反应得很快。
                     “你TMD才要饭呢!”楚卫反唇相讥,“我那是卖艺!拉二胡,这叫艺术懂不懂!昨天我就是这么干的,一天下来挣了不少呢,谁知道刚要收摊的时候来了俩城管……靠!”
                     冯陈憋不住笑,“你小子……谁叫你摆摊占道影响市容的?人家不抓你抓谁?”
                     “问题是那俩混蛋忒可气!”楚卫郁闷地顿顿拐杖,“他们早就盯上我了,偏等我挣够了钱打算收摊了才冲过来,二话不说就来了个一锅端,碗里的钱全搜了不算,连衣服兜里也不放过,就连裤子兜里我本来带的一点钢蹦儿都给我拿走了,害得我差点连回来的路费都没了……”
                     “不对吧?”冯陈笑得肚子都疼了,“那你怎么还有钱打酒啊?”
                     “我那不是实在气不过嘛,”楚卫不甘心地嘟囔,声音有点没底气,“所以就把那俩混蛋的钱包顺了……别说,还是咱的老本行来钱,我昨天辛辛苦苦拉一天,挣的也没那一锤子多。”
                     冯陈不笑了,确切地说是笑不出来了,“你别去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安心养伤吧。以后……挣钱的事儿,归我。”
                     “真的?那敢情好啊,为了表示感谢……”楚卫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坐下来,“我拉一段给你听吧,我拉得好听着呢。”
                     楚卫拉的是“二泉映月”,冯陈听得很认真,听完了冯陈说——我觉得,昨天那俩城管做得对,你这整个一噪音扰民啊。跟鸡叫似的,还是那种得了禽流感的鸡。
                     滚!冯陈被楚卫用二胡砸了出去。
                     冯陈哈哈笑着出了院门,走到街口的杂货店买了两包烟,刚抽上就接到了老雷的电话,有空么?有点情况得给你通报一下。
                     冯陈说巧了,我也有情况得跟您通报,不,不能在电话里说,我得当面跟您谈!
                     老雷说你给老子爬!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不就是要钱么,要多少,说话!
                     冯陈差点隔着电话给老雷磕头,您就是俺的再生父母哇哇哇哇……
                     哇你个头!赶紧过来,老地方见!
                     ……
                     老雷这次慷慨得吓人,塞了厚厚的一个红包给冯陈,说是刚发的奖金,冯陈连掐了好几下大腿才确定不是做梦。
                     发完钱老雷严肃地说,好了,下面,咱们来讨论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冯陈说我就知道!这钱不是好拿滴!
                


                删除|17楼2010-01-02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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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大夫说楚卫的腿问题不大,就是耽误了治疗,有点麻烦——伤筋动骨一百天,本应该好好休息不能活动,怎么这点常识都没有呢!这是要留下后遗症的!
                       从大夫那儿出来冯陈很郁闷,你不说你是“正经医科大毕业的”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楚卫趴在他背上,嗤地笑一声,我那是吹牛呢,你也信?
                       冯陈不说话了。
                       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上人很少,冯陈要去开车,楚卫说,再走一段吧,好舒服。
                       冯陈于是继续往前走,路灯把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直背过了一条街,楚卫说,累了么?累了就说话。
                       冯陈摇摇头,扭脸看了一眼,你给我擦擦汗吧,我衣服兜儿里有面巾纸。
                       楚卫掏出自己的手绢给冯陈擦起来,纯棉的布料擦在脸上,肥皂的味道一直沁进心底。
                       冯陈一直把楚卫背回了小院。
                       楚卫赖在背上不肯下来,好舒服,就让我再趴一会儿,就一会儿……就那么睡着了。
                       冯陈把楚卫放倒在床上,拧了一把热毛巾,楚卫?醒醒,把衣服解开,擦擦身子再睡。
                       楚卫不耐烦地挥挥胳膊,好麻烦,你替我解吧,我困死了。
                       冯陈一把把热毛巾砸在了楚卫的脸上,自己来,小爷我侍候不着!
                       说着话冯陈走出了院子,院门口的老槐树开满了一串串雪白的槐花,淡淡的花香钻进鼻子,忽然想起小时候,姥姥做的槐花饼,冯陈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早上,楚卫醒来的时候,院子里满是油烟,冯陈兴致勃勃地捧出一大盘黄不黄黑不黑的东西,“给你吃个好东西!保证你爱吃!”
                       槐花鸡蛋饼,冯陈夜里爬上树一串串地摘下的槐花,用清水泡了一夜,按照儿时的记忆做出来的东西,卖相不大好看,有的地方不够熟,有的地方已然成了炭。
                       楚卫吃得很慢,一口一口,细细地嚼,细细地咽,一大盘饼,吃了个干净。
                       吃完了楚卫放下筷子,好吃,谢谢。
                       冯陈说再好吃你也不能全吃了啊,我还一口都没吃上呢!
                       楚卫笑了,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你不知道么?
                       冯陈摸摸鼻子,算了,我喝粥吧,槐花粥,加了一点糖,有点甜丝丝的,你要么?
                       要!楚卫理直气壮地一伸手,稀一点,我怕吃不下了。
                       怎么没撑死你!冯陈端起碗去了厨房,楚卫在身后幽幽地感叹,“你要是女的就好了,我一定把你娶回家,给我做饭。”
                       冯陈舀了薄薄的一碗粥递过去,开了个玩笑,“瞎说什么呢?只要你愿意,我天天给你做饭,我不在乎名分。”
                       “我在乎。”楚卫低下头吹着碗口升腾的热气,语气却冰一般冷。
                       冯陈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靠!咱俩真不是一路人,脑子里想的从来就到不了一个点上。”
                       “咱俩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楚卫舀一口粥送到嘴边,勺子从碗底刮过的声音刺耳得让冯陈一激灵,“尤其是现在,你必须换个搭档了,我可能真的干不了这一行了。”
                       冯陈明白楚卫的意思——医生说了,楚卫的腿即使能恢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么灵活了——对一个贼来说,这是致命的缺陷。
                       “我不换搭档,我就要你!”冯陈努力想找出一句更有理由更有说服力的话来,想了半天,仍然只能再重复一遍,“我就要你!”
                  


                  删除|22楼2010-01-02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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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你说了我干不了这行了。”楚卫有点不耐烦,语气却还平和,三口两口吞下了粥,把碗推到了一边。
                         “那就改行!干什么不比这个强!”冯陈冲口而出,脸涨得通红。
                         “改行?说得轻巧,”楚卫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就凭你我,干得了什么?”
                         冯陈激动了,拉开椅子坐在楚卫面前,兴致勃勃地畅想起未来,“咱们可以开个杂货店,我负责搬货,你负责看店、算账!或者,开个书店,卖书,卖影碟,卖报纸卖杂志!再不济咱们批发冰淇淋去,什么雀巢啊鸟窝啊哈根达斯啊,哪个贵咱们卖哪个!实在不行咱擦皮鞋去,就像‘三毛流浪记’那样……”
                         “打住!越说越不像话了!”楚卫哭笑不得地伸出了手,捂住冯陈的嘴,“你瞧你出的这都是些什么馊主意!有点出息行不行?咱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大的,挣大钱!你说你想的这些花样,有一个能挣大钱的没有?”
                         “唔……”冯陈的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很老实地摇头,支支吾吾地回答,“木……有。”
                         “知道没有就少说话!听我的!”楚卫终于放开了冯陈的嘴巴,压低声音做了个手势,“去!把门关上,小心点!”
                         冯陈听话地去关了门,还特意“小心点”地观察了一下门外的情况——除了老槐树和树下几只叽叽咕咕觅食的老母鸡,什么也没观察到。
                         冯陈转回身坐在了楚卫面前,双眼炯炯有神。
                         “干吗这么看着我?”楚卫显得有些不自在。
                         “那我应该怎么看你?”冯陈的口气很平和,平和得近乎嘲讽,“你从来都不是个在乎钱的人,怎么今天忽然就想起要挣大钱了?”
                         “谁告诉你我不在乎钱的?不在乎钱我能干这个?”楚卫冷笑一声,眯着眼睛比了个夹钱包的动作。
                         冯陈眼里的光黯淡了许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何况……”,楚卫接着说下去,仍然是眯着眼睛,比了个抽烟的动作,“我也确实需要钱,很需要。”
                         冯陈知道楚卫指的是什么,他见过太多因为吸毒而搞得家破人亡的案子了——楚卫说的没错,他需要钱,很需要。
                         “你要钱我给你,你别去干那个!”冯陈情急之下冲口而出,明知道这样说会引起怀疑,甚至可能暴露身份,可是……顾不得那些了!
                         “干哪个?”楚卫反问一句,脸上挂着笑,却笑得很难看。
                         “贩毒!是不是?给赵老四卖命!是不是?你搭上他的线了,是不是!”冯陈连珠炮一样地问过去,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
                         楚卫的笑凝固在了脸上,“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说是真的了?”冯陈头皮发麻,全身的神经都要绷断了, “这是条死路啊,楚卫,走不得,千万走不得!”
                         “你怕了?”楚卫哼了一声。
                         “我是怕了。”冯陈认真地点头,“我怕的是——你才刚刚满了26岁,还有大把的青春大把的生命,你不能就这么把它给挥霍了!”
                         “没看出来,原来您老人家是个诗人。”楚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掏出手帕,一边笑,一边擦眼角,夸张得像在演戏。
                         “你真的觉得这很可笑么?”冯陈冷冷地问,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不可笑。”楚卫收起了手帕和笑容,“我其实一直都在挥霍生命,现在劝我你不觉得晚了点么?”
                         “不晚!你的毒瘾还不深,还能戒!”冯陈热切倾过身去抓住了楚卫的双手,“戒了吧楚卫,戒了它,想想看?你才26岁!”
                         楚卫不耐烦地抽回了手,“你废什么话啊!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儿,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你!”冯陈的眼里冒了火,骂了半句粗话,“你TMD……让我想想。”
                    


                    删除|23楼2010-01-02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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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陈眨眨眼睛,没说话,拎着那一包切糕上了车。
                           楚卫把车开得飞快。
                           那一包切糕,冯陈吃了半个月,他发现,没有白糖,切糕的味道是差了一点点,不过也还好,就只差了一点点而已。
                           ……
                           新年刚过,老雷那边来了通知,准备收网。
                           “但是——”老雷说,“你的身份还得继续掩盖,不能暴露,明白?”
                           “明白。”冯陈的语气很认命,眼神很绝望。
                           这个时候,冯陈已经把要掌握的资料收集得差不多了。说实在的,这样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愿意再过下去了,他急切地盼望一切结束,可是,内心深处,他也害怕一切结束。
                           可是,该结束的,总是要结束的。盼望也好,害怕也好,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行动前的那天晚上,冯陈早早地上了床,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强烈地想找个人聊聊,强烈地……想找楚卫聊聊。
                           楚卫穿着睡袍,坐在卧室的飘窗上看星星,旁边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看见冯陈进来,挑挑眉,“睡不着?”
                           “嗯。”冯陈坐在了楚卫对面,怔怔地,怔怔地,凝视着楚卫的双眼。
                           “干嘛这么看着我?”楚卫有些不自在,光着脚跳下了窗台,走到吧台前倒了两杯红酒,“喝点酒吧,帮助睡眠的。”
                           “你不怕我酒后乱性啊?”冯陈打起精神开了个玩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我可是有前科的哦,别说我没提醒你。”
                           楚卫的嘴角轻轻扬了一下,举一举手里的酒杯,一仰脖,一杯酒灌了下去,喉结蠕动了一下,脖子的一侧青色的血管很显眼。
                           冯陈咽了口唾沫,拿起了酒杯。
                           ……
                           夜很深,灯很昏,满屋子弥漫着酒气,很浓,很烈,熏熏,欲醉。
                           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散落的衣物,楚卫的睡袍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床上——床上,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赤丨裸裸。
                           喘息,只是喘息,没有语言,连呻吟也没有,火热的喘息,像岩浆。
                           贪婪地吻下去,意外地发现居然有回应,冯陈于是愈发地狂喜,愈发地借酒装疯,大着胆子扯落了那件睡袍,大着胆子摩挲那个赤丨裸火热的胸膛。
                           一只手伸过来,小心地,在冯陈的胸口划圈圈,很轻,很暧昧,冯陈条件反射手下一紧,楚卫痛得皱了眉。
                           即使这样楚卫也没喊停,倒是冯陈在紧要关头停了一下,“你想清楚,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冯陈所说的“收手”其实有两层意思,只是当时谁也没想到,就连冯陈自己,也只是在很久以后回想起来,才发现——又犯了一次错误。
                           楚卫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靠!我还不知道你!你有那么好的定力么?都兵临城下了你要鸣金收兵,你TMD也得收得了啊!”
                           于是千军万马奔腾,摧枯拉朽,攻城略地,一泻千里。
                           ……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偃旗息鼓两边收兵,依然是满屋的酒气,醉熏熏。冯陈捏住了楚卫的手,“你老在我胸口画个没完,到底画的是什么?”
                           “没什么,随便划划。”楚卫背过身,睡了,“睡吧,明天还有事儿呢。”
                           明天……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冯陈猛然清醒,是啊,明天……还有事儿。
                           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在——一切都结束以后。
                           拨弄着楚卫脑后调皮翘起的乱发,冯陈喃喃地念出了那句古老的歌词——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
                           你说什么?楚卫迷迷瞪瞪地翻了个身。
                           没什么,睡吧。冯陈的手揽过去,下巴抵着楚卫的头发,两个人就那么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删除|27楼2010-01-02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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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计划的部署安排,冯陈应该是属于被“一网打尽”的对象,老雷传达指令的时候就说了——不能暴露。
                             这也就给冯陈的行动带来了相当的难度,因为指令里并没有明确指示冯陈的任务角色。虽然上级说“到时候会有人掩护你的”,可是这么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实在叫人放心不下。不管了,硬着头皮上吧,成不成的也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这其实又是一个错误——这样的心态,很容易就这样一锤子把事情搞砸。
                             ……
                             事实上冯陈并没有把事情搞砸,至少没有搞得很“砸”——毕竟警察不是吃干饭的,毕竟方案是一堆警察研究了好些日子才制定出来的,毕竟所有的材料都是非常周详的……毕竟,冯陈这些年来,等的就是这一天。
                             等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冯陈走出房间,远远的那一头,楚卫的房门仍然紧闭。冯陈走过去把耳朵趴在门上偷偷地听,一点动静也听不到,那“纯手工”的地毯隔音效果实在是非常地强。
                             房门突然打开,叫冯陈猝不及防,楚卫冷冷地瞪着他,你在干什么?
                             冯陈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说,想问问你晚上交易的具体安排,眼瞅着时间快到了,你怎么什么也不跟我说?
                             没什么可说的,楚卫皱皱眉,去接四爷的船,这次是个大买卖,四爷很重视……事成之后,会分咱们一份货。
                             货,海丨洛因?你可想好了,咱们之前倒腾的也就是冰丨毒麻黄碱摇丨头丸什么的,风险还不是太大,这要是再沾上丨海丨洛因……算了,我不劝你,我也劝不了你,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冯陈叹了一口气,你说吧,怎么干?
                             我知道这次风险大,楚卫闷闷地摇摇头,可是不干不行。四爷今天晚上会多带几个人手,他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全都会带去……
                             冯陈心里一阵激动……全都会去!
                             楚卫似乎没有注意到冯陈的心理活动,自顾自地说下去,咱们得带上几件趁手的武器防身……你有么?
                             没有。冯陈头摇得像拨浪鼓,他确确实实没有武器。
                             楚卫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对匕丨首,把其中一把塞给了冯陈,“拿着吧,算我送你的,别搞丢了,这是我师父当年留给我的!”
                             师父,怎么听着像武侠小说呢?冯陈觉得有些好笑,接过匕丨首看了看,赞了一声——好刀!我说,这就算定情信物了吧?
                             楚卫白了他一眼,大么指往旁边一指——卫生间在那边,里面有镜子。
                             意思很明显,叫冯陈撒泡尿照一照。
                             冯陈于是真的去照了照镜子,对着里面的那个帅哥笑了一笑,顺手掖一掖缝在衣领里的微型窃丨听器……楚卫站在门外敲敲墙,臭美够了没有?
                             没有!冯陈大声顶了回去,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匕丨首——看起来不起眼,甚至有些粗糙,不过真是锋利,寒光闪闪。看起来,像是手工货,比一般的匕丨首细且长,可以很方便地揣在袖子里。冯陈想起来,刚才,楚卫好像就是从袖子里抻出来的。
                             刀刃靠近鞘把的地方,刻着小米大的两个字,实在是太小,卫生间的光线又太昏暗,没等冯陈辨认出来,楚卫在外面已经不耐烦地砸门了——快点儿,该走了!
                        


                        删除|29楼2010-01-02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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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风抬头瞟了一眼,“你看他那样儿……像吗?”
                               “看模样倒是不像,可谁说得准呢是不是?我上次抓住的那个,比他还不像呢,看着连只鸡都不会宰的,宰了六个人!”——说这话的是邻市的老刑警了,曾经凭着第六感就抓住了个连环杀人犯。
                               一直没说话的班副老白也搭了腔,没头没脑的四个字,“他整过容。”老白是医学世家出身,家里开着整形医院,曾经热情地邀请全体同学去免费整容,被大家伙狠克了一顿。
                               “不会吧?”老刑警开了个玩笑,“整完了也才这德行,没整的时候得多难看啊?”
                               陈风又抬头瞟了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周正说,上课!点名!
                               陈风的名字排在第一个,他懒洋洋地举手答了到,周正皱了眉,“起立!”
                               陈风于是站起来,“到——”仍然是懒洋洋的口气,周正点点头,没再挑眼,坐下吧。
                               周正的课讲得很一般,节奏慢,内容也枯燥,于是,在陈风的带动下,几乎一大半的人都在睡觉。周正倒也不在乎,照样上他的课,书页哗啦啦地翻了过去,日子也哗啦啦地翻了过去。
                               不过在私下里这个老师和大伙儿处得还不错,虽然话不多,但是人很随和,不摆架子,态度也好,被捉弄了也不生气——这和他给大家的初次印象完全是大相径庭,有时候大家回忆起来,都觉得很丢脸,居然会把一个好好先生看成连环杀人犯,警察的第六感看来也不那么可靠。
                               每天黄昏的时候,大家总是凑在一起打篮球。球场的栏杆外面就是海边的沙滩,景色很美。周正偶尔会出现在球场边上,看学员们打篮球,大伙儿客气地请他上场,他总是笑着摆摆手,不行,我不是那块料。
                               可是有一次,陈风一个传球没找准,皮球奔着周正的脑袋砸了过去,周正利索地双手一接一抛,很像样的一个三分球正中篮框。大伙瞪呆了眼,硬拉着他上了场,结果……周正真的不是那块料。
                               散场的时候周正坐在场边,揉着腿抹红花油,同志们纷纷过去表示慰问,周老师怎么了是风湿还是扭伤了还能走路吗……周正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一点小毛病抹点药就好。
                               陈风站在人群外面远远地抽烟,烟雾缭绕遮住了他的脸。远远的,月亮从海的那一边慢慢地爬上来,惨淡的,没有颜色。
                               人群散了很久,陈风仍然在篮球架下抽着烟,已经数不清楚是第几根了,烟蒂散了一地。
                               “少抽点吧,你已经抽了快有一包烟了。”周正在身后叹了一口气。
                               陈风回过头,客气地打个招呼,转身走开,“谢谢周老师,我不抽了。”
                               走出去很远,陈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球场那端的篮球架子下,一个黑色的人影,手里拿着扫帚和簸箕,弯着腰,一下一下,清扫着那散落一地的烟灰和烟蒂。
                               月光打在那个人的身上,像一张剪影。
                               这才感到一阵刺痛,陈风低头一看,手已经被紧捏在掌心里的烟头烫了个泡。
                          


                          删除|37楼2010-01-02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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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梁老先生名不虚传,一堂讲座惊四座,观点新颖思路出格,别开生面别具一格别有特色别出心裁别别别……同志们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除了陈风,他一直在走神一直在走神,甚至不知道老先生讲了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课了。
                                 班主任领着大家向老头致谢,说是眼看学期快结束了大家一块儿聚个餐,梁老一定赏光啊一定要赏光……同志们鼓掌!
                                 陈风被掌声拉回了思绪,赶紧跟着大家一块儿拍巴掌,聚餐?哦,好,好!
                                 梁老说行啊,今儿个高兴,不醉不归!
                                 陈风偷偷跟班主任请假,我就不参加了吧,我这人喝不得酒,一喝准出事儿。
                                 班主任说行啊,算你旷课,不发结业证!
                                 ……
                                 聚餐搞得很热闹,菜色一般,酒却不错,红的白的黄的,管够!看来真的是打算灌倒几个,来个“不醉不归”了。
                                 陈风坐在角落里,看大家举着酒杯笑着闹着,敬酒、划拳、讲笑话,甚至还有说荤段子的,热闹极了。
                                 陈风就那样看着,笑着,喝着酒,一杯一杯又一杯,猛然瞥见周正正轻手轻脚地顺着墙根儿往后门走,很明显,是要找机会偷偷溜号。
                                 不知怎的就心血来潮,陈风抓起酒瓶子就冲了过去,周老师别走!来,我敬你一杯!
                                 周正于是想走也走不成了,无可奈何地站住了脚,苦笑着转回了身,呃……谢谢。
                                 陈风倒上满满一杯酒塞过去,来,我先干为敬!一仰脖,一杯酒咽下去,杯底亮一亮,请!
                                 周正犹豫了一下,把酒喝了下去。
                                 陈风抓着酒瓶转身就走,周正在身后叫住了他,“你少喝点酒吧,别喝多了……又翻跟头。”
                                 陈风因为喝酒翻跟头把腰闪了的事情已经是全班的笑柄了,周正自然也是知道的。
                                 陈风冷冷地摇头走开,“我心里有数。”
                                 周正呆呆地站住了,没再说话。
                                 可是陈风还是没喝对数,他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躲到洗手间吐了个地覆天翻。懵懂间感觉到身边一个人扶着他,一双手暖暖的,轻轻敲着他的背,声音也暖暖的,轻轻敲着他的耳膜,“吐吧,吐出来就好了,漱漱口,对,就这样,吐出来……好。洗洗脸,来,擦擦干,就好了,就好了。”
                                 陈风努力地站稳了身子,他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下一秒,那双暖暖的手就会变成一把刀,冰冷地,猝不及防地,刺过来,正中心口。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双手,滚!
                                 那双手果然僵住不动了,只一瞬间就失去了温度。
                                 然后那个人也不见了,陈风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只有他自己,一切果然就是个梦——只是手心里,塞着一方旧旧的手帕,纯棉的布料,肥皂的味道一直沁进心底。
                                 陈风抖开那团手帕,熟悉的图案,几点淡淡的,已经洗得几乎看不出来的——血迹。
                                 从卫生间出来,酒宴已经渐近尾声,人散得差不多了,陈风扫视了一圈,没看到那个人。
                                 从食堂后门的走廊往外走,却一眼瞥见梁老先生正独自坐在雅间的沙发上养神,陈风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老先生手一招,“你!过来,把门关上!”
                                 陈风于是恭恭敬敬地走过去,忐忑不安地等老人家发话。
                                 刀子一样的眼光射过来,上上下下把陈风打量个遍,“你就是冯陈?”
                            


                            删除|40楼2010-01-02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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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楚卫点点头,抽回了手。
                                   “你还是那样,一定要那么客气。”陈风叹着气,眼前又浮现出当年的情景——楚卫说,一定要,这样比较安全。
                                   “可是你却变了很多。”楚卫也叹了一口气。
                                   陈风哼了一声,“托您的福。”
                                   楚卫于是又叹了一口气。
                                   “有件东西得还给你。”陈风从衬衫口袋里掏出那块手帕递了过去,“我洗了,不过,那几点血渍,怎么也洗不掉。”
                                   楚卫点点头,把手帕揣进了怀里,“咱俩好像都不太会洗东西,还记得那条床单么?被你洗得——像一幅中国地图。”
                                   “记得。”陈风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老子给你洗就不错了,我长这么大连我妈的衣服都没洗过!”
                                   “那是我这些年来,最快乐的一段回忆。”楚卫若有所思地低声叹息,“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没有人回答,两个人都沉默着,只有晚风在林中叹息,树叶轻轻颤动,簌簌地响。
                                   ……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远远的大佛寺敲响了晚钟,钟声在山间飘荡,厚重而悠长,当——当——
                                   楚卫甩甩头,看了看表,“该走了。你先走吧,到山脚搭公交车,我就不送你了。要找我的话,就去车站,必要的时候,我会跟你联系。”
                                   “行。”陈风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不放心地回头叮咛,“你多保重,记住,随时跟我联系。哦……对了,这个你拿上,防身。”
                                   一把熟悉的匕丨首在落日余晖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像一枚小小的火炬。
                                   楚卫没有去接,他死死地盯着那把匕丨首,眼神很复杂,“你……还留着它?”
                                   陈风苦笑了一下,“不是我想留,来之前老雷死活塞给我的,说是开后门从库里偷出来的——当初被技术科拿走做鉴定了,现在案子结了,就没那么严了——对了,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
                                   是的,刀刃靠近鞘把的地方,刻着小米大的两个字——楚卫。
                                    “我不要,我这里有一把了。”楚卫摇摇头,“你知道……送刀意味着什么吗?伤害。”
                                   “也就是说——你当初送刀给我,就是要送我一次伤害?”陈风小心试着刀锋,嘲讽地摩挲着那两个小小的字,“说起来,你那里的那一把,应该就是当初你送我的那一把吧?我一直很好奇,那一把上刻着的两个字,是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楚卫又看了看表,“你该走了,再晚就没有班车了。”
                                   “最后一个问题——”陈风举起右手,像一个好奇宝宝,刻意地把匕丨首上那两个字亮给楚卫看,“这一次,你的化名是什么?总不能还是楚卫吧?”
                                   “当然不是,你叫我周正就行了。”楚卫回答得很痛快。
                                   “周正……是你的真实名字?”好奇宝宝继续提问。
                                   “是。”楚卫点点头,又看了看表。
                                   “靠!你TMD真是天生的卧底,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带眨的。”陈风说了句粗话,冷笑着把匕丨首揣了回去。
                                   楚卫愣了一下,长长舒了一口气,“你真是变了——以前,我说什么你都信;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谢谢夸奖。”陈风欠欠身子,转身就走。
                                   “等一下!”楚卫急急地叫住了他,“等一下……”
                                   “什么?”
                                   楚卫却又迟疑了,咬咬嘴唇,轻声说,“你可以叫我叶子,这是我小名,我妈就是这么叫我的,不过……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叶子,叶子……”陈风轻声重复了两遍,摇摇头,“我还是叫你周正吧——咱俩,还没熟到那个地步。”
                              


                              删除|46楼2010-01-02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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