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化学课
早上的小尴尬，谁也没放在心上。预备铃响后，唐舞麟老老实实地放下杂志，走回自己的座位准备上课。
同学们从前门走进教室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形成鲜明对比的一对同桌——古月娜的桌上已将课本、作业、文具等必要物品准备妥当；而唐舞麟的桌面则是一片光洁，除了他上学期留下的涂鸦以外。
担任十二班化学教师的还是舞长空，和上学期一样。当他穿着一身正装走进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新来的古月娜，这并不令他奇怪。毕竟这件事已在昨天晚自习的时候传遍了整个年级组，甚至还惊动了教务处，不过他也不知道最终是怎么谈妥的。
令他奇怪的是：怎么沈熠老师会安排她和唐舞麟坐同桌？
虽然唐舞麟的成绩一直都是全班垫底，但舞长空却出乎意料地非常欣赏唐舞麟。上学期初，十二班原本的化学老师在课堂上演示实验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作，同学们全都慌成一团。只有这个唐舞麟，危急时刻站出来及时关停实验装置，然后背着老师一路跑到楼下保卫处拨打急救号码。
这个事情发生在爬树风波之后的第二周，也直接改变了他对唐舞麟的看法。于是他便向学校递交了申请，调来十二班接替化学老师的职位，也想进一步观察观察这个面对紧急情况依然能保持镇定的孩子。
在他看来，有些性格品质是比成绩更重要的。
“有年级第一的学霸在旁边督促学习，对他来说似乎不错。”舞长空在心里想到。
唐舞麟并不知道舞长空在想什么，此时他正百无聊赖地翻着化学书。由于对这个新同桌不太了解，不敢在她旁边造次，他勉强忍住了脑海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舞长空算是全校老师里他比较熟悉的一个，因为周末留校的时候经常在一起打球，偶尔还会蹭他一些雪糕饮料什么的。据说学校里很多年轻的单身女老师都对他芳心暗许，这也是同学们日常八卦的谈资之一，而唐舞麟便自告奋勇地负责起了收集信息的任务。他原本打算分享一些劲爆消息给自己的新同桌，但又想到她可不是谢邂那种家伙，于是只能作罢。
自由能、反应焓、还有这个……熵？都是些什么啊，怎么一点也看不懂？大概只有五分钟，唐舞麟实在撑不住了，懒懒地靠着墙，看着舞长空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背影开始发呆。
目光游离，不知不觉竟飘到了古月娜身上。她的银色秀发在初晨的阳光下像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还有那么几缕俏皮地翘起，微微摇曳。
“谢邂所言非虚，还真挺漂亮的。”
他不自觉地拿出速写本和铅笔，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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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羽毛球（上）
唐舞麟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了一上午，他始终面朝黑板坐着，但目光却总是黏在古月娜身上。他数过三遍她的睫毛，课程内容却是一点也没听进去。直到第四节课，唐舞麟才开始躁动起来，恢复到了从前那个活跃的他。
下课铃还没响，坐在前门的他就已经开始和教室最后排的谢邂眉目传情了起来，因为下节将是期待已久的——体育课。
古月娜也察觉到了唐舞麟的异样，却也懒得费心去细究。毕竟早晨那件事虽然唐舞麟转眼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可她依然介怀着，不知道唐舞麟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下节体育课十班会和十二班在操场相遇，自己的处境也会比较尴尬。
心里莫名有一丝烦闷。
唐舞麟几乎是在下课铃声响起的一瞬间从桌子上跃出去的，同时跑出去的还有谢邂，二人的欢呼声在走廊上回荡着，渐渐远去。而班主任沈熠则是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估计也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古月娜留在教室里整理好了笔记，这才踌躇着走到操场，等待体育老师集合。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十班那边异样的目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假装没看到。于是她的这种行为便成为了旁人眼里的凉薄，日后流言大概会越传越盛吧。
老师只是简单的布置了一下热身活动，接着同学们就解散开来，各自选择喜欢的项目进行。古月娜像往常一样拿起羽毛球拍，却忽然发现好像找不到人一起打——十一班和十二班自己都不熟，十班……大概也没有人愿意。
放眼望去，整个操场充满欢笑，好像只有自己是多余的。
唐舞麟抱着球，一边和谢邂吹牛，一边走向篮球场。可无意间的回头一瞥，令他发现了古月娜的尴尬处境。
“哟哟哟，看什么呢？”谢邂走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原来是在看大学霸呀。怎么，终于决定上手了？嗨呀，我告诉你，女生孤单的时候是你最佳的机会，此时不上更待何时？走走走。”
“哎哎哎，干什么，别拉我呀！”唐舞麟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你有病吧，不打球了？”
“打球？还打个球啊！兄弟我这是为了你的脱单大计着想，速去速去。”谢邂一脸奸笑，竟然格外兴奋。
“不去”，唐舞麟摇摇头，脚下却没有挪动，目光却不自觉地瞟了古月娜的方向。“我这，这，真没那种想法，你可别老整些有的没的，传出去影响不好。”
“那这样”，谢邂稍稍严肃了一点，“我们石头剪刀布。我如果赢了，你就去邀请她一起打羽毛球；我如果输了，你就跟着我们去打篮球。”
“行”，唐舞麟思虑片刻，“如果平手我也还是不去。”
“好啊，来！”谢邂走到唐舞麟对面，搓了搓手，“事先说好，我出布。”
唐舞麟没有理他，这是谢邂的惯用技俩之一，每次石头剪刀布之前必放烟雾弹。他说出布，实则多半不会出布，或许是剪刀或许是石头。只要唐舞麟也出石头，就能让自己保持不败。
“石头剪刀——布！”
“啊这？”唐舞麟看着自己握成拳的右手陷入沉思，“你怎么一点心机都没有的？”
“我说过的啊，我出布”谢邂一脸无辜，“你是不相信我，还是自己故意输的？”
“我……”唐舞麟有苦难言，实在没想到谢邂竟然会玩这种招数。“我去！”
“这就对啦，快去吧，加油哦！”谢邂忽然又恢复了贱兮兮的模样，挥手目送唐舞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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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羽毛球（下）
唐舞麟找到古月娜的时候，她正躲在僻静的地方一个人持拍练习垫球。正午暖煦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落下来，像丝丝缕缕的金线，交织出梦一般的光景。而古月娜在这副美景之中，恬淡、专注、而又活泼，就像跌落凡间的仙女。
不忍破坏气氛，唐舞麟站在她背后静静地看着，直到她一口气垫了二十多个球以后才终于开口。“我也拿了球拍，要不要一起打？”
可以看见古月娜小小的身躯缩了一下，显然是被吓到了，不过她缓缓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沐浴在阳光中的少年。“你不是打篮球去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打篮球去了？”唐舞麟脱口而出，但马上他又后悔了。
“我……”古月娜有些窘迫，她该怎么解释，难道直接说自己悄悄关注着他？
“篮球场那边人满了，他们不带我”，唐舞麟随便扯了个借口帮她跳过尴尬，“于是我就拿了个球拍到这边，准备自己练练，没想到碰巧看见你也在这里练习。要不一起打？”
古月娜将信将疑地看着唐舞麟，心中却已经将整件事细细思索了好几遍。她一看就知道唐舞麟是现编的理由，哪有人练球的时候只带拍子不带球的？
“嗯，那边好像还有一个空场地，我们去那边？”古月娜扭过头，岔开令人尴尬的话题。
“事先说好，我技术很差的，你可不要笑我啊！”
体育课总是过得很快，下课以后，同学们归还了器材，各自向食堂奔去。唐舞麟和古月娜结伴同行，一路上还在探讨一些打球过程中的小技巧。
一节普普通通的体育课，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也打破了两人原本对彼此的刻板印象。
“从前一直打篮球的”，唐舞麟笑道，“上次摸羽毛球还是爬树那事儿。”
“有听说过”，古月娜捂嘴轻笑，“爬树帮别人捡球来着，被某个主任抓到了，写了几千字的检讨，还在升旗大会的时候当众宣读。”
“这件事做的确实有点荒唐”，唐舞麟挠挠头，有些尴尬，“我在全校出名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
古月娜低头，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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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速写本
这一天剩下的时光也就这样慢悠悠地过去，唐舞麟和古月娜之间也渐渐熟络起来。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将要交作业的时候，唐舞麟却开始犯难，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太直接的话，会不会让她觉得我这么献殷勤都是为了抄作业？”
头疼啊！
唐舞麟翻出速写本，看着今天的作品，上午一共画了两张古月娜的侧脸，一张她的正脸。午休时侯又凭着记忆画了一幅她打羽毛球的样子，以至于整个下午都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
正当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忽然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吓得他立马将画作收了起来。抬头看去，原来是谢邂去上厕所从门口路过，故意来吓了吓他。唐舞麟忽然灵光迸现，自己可以找谢邂想办法啊。
那个家伙天天和田径队的学长们厮混在一起，早就练成一副油腔滑调，鬼点子也是全班最多的。
扭头看了看正在认真预习明天课程的古月娜，唐舞麟不忍心打扰到她，于是悄悄滑下凳子，从桌底钻了出去。可起身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碰到了脑袋，但他没有多想，撒腿就向着厕所跑过去。
“啪嗒！”
唐舞麟桌子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古月娜原本不想管，但一想到唐舞麟是为了不打扰自己才选择从桌底钻出去，于是便侧身弯腰，去拾起速写本。
画上的人，好像有些熟悉呢。
“这……是我吗？”古月娜有些惊诧，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抬起头，确认没有同学或老师注意到这边，战战兢兢地翻动唐舞麟的速写本，想看看下一页画的是什么。
“也是我？”
“又是我？”
“还是我？”
谢天谢地，再下一页是片空白，什么也没画。而此时古月娜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酡红。她小心翼翼地将速写本放回唐舞麟的抽屉，重新坐正，却再也难以平静下来认真学习。
“他……他为什么画那么多我的画像啊？”古月娜静坐着发呆，心神不宁，再难以专注看书。“他这算怎么一回事呢？一开始的帮我搬东西，后来的写纸条，今天的打球，然后又是画画，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优秀如她，以前初中时候也并不是没有追求者，可她无一例外都拒绝了。后来家中遭逢变故，进到高中以后成为了现在孤僻生冷的性格，今天竟然会脸红心跳。
教室前面悬挂着的时钟滴滴答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舞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座位。而古月娜虽然低头看书，其实心中一团乱麻，根本无法专注。
唐舞麟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阵，才终于找齐今天要写的作业，一本一本叠放在桌面上。他看了看身旁低头学习的大学霸，回想起谢邂在厕所里给他想出来的法子，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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