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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你猜 by橘虎/宁家阿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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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前半段是18还是19年留下的老坑了,因为朋友说想看后续所以又翻出来把后面的写了!首发越前龙马论坛!lof的话看情况吧
2l会放食用指南哦


IP属地:黑龙江1楼2020-09-01 10:17回复
    食用指南
    ①狗血胃疼文学,一开始只是因为想写狗血爽一爽而动手的产物,后来越写越胃疼!一点都不轻松愉快,看不下去的请及时退出哦
    ②接受建议,如果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在楼里问我ww有问题也希望能在评论区提出,我会根据大家的建议修改一些bug的
    ③结局已经定了,不如说是他们必须经历的结局
    ④我个人觉得这篇文章的争议很大,每个角色都做得不完美,但还是希望少一点辱骂的声音~希望在辱骂之前先代入对方的视角看问题。
    ⑤cp向为越前龙马x原创女主


    IP属地:黑龙江3楼2020-09-01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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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爸爸——”
      越前姬欢笑着跑过去,紧紧抱住越前龙马的腰。但她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被他一把捞起举高。他只是张开手掌,大手紧紧包住她柔嫩的小手,目光仍然散在江面那一盏盏河灯上。
      越前姬不明白,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对自己的撒娇视若无睹?爸爸是不是不想理她?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撅起了嘴。这是她第一次和爸爸一起回日本过盂兰盆节,从小在美国长大的越前姬,还不知道这个节日的意义。她只注意到远处明灭的灯火,夏夜里响彻天地的太鼓声,穿着五彩斑斓的浴衣的路人手拉手围成一圈跳着盂兰盆舞。多热闹啊……现在可是在过节呢!爸爸为什么不理她?她赌气地松开了越前龙马的手,蹲下身来,把目光投向被照得明亮的河水。
      “小姬……”终于,头顶上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放河灯吧。”
      放河灯?没玩过呢。终于,好奇心盖住了埋怨,她撑着膝头站起来:“那是什么?”
      “河灯就是引渡亡魂的灯。”
      “我想引渡谁都可以吗?”
      “大概吧。”
      “那,我要引渡妈妈。”
      越前姬的母亲在五年前意外身亡。
      “爸爸要引渡谁呢?”爷爷奶奶都健在,姬也从没听说龙马有什么近亲或友人死去。出于孩子无心的好奇,她问出这句话。
      越前龙马嗫嚅了一下,伸出手仓促地揉了一下她的发顶。良久,一句低沉得听不出情绪的话语从他口中坠地。
      “一个熟人。”


      IP属地:黑龙江4楼2020-09-01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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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十八岁那年,越前龙马醒来的时候,头上包着一层层的纱布。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把目光转向在窗边的椅子上坐着的少女:“你是……”
        他又晕过去了。天旋地转之间,他只瞥见她满脸惊愕。
        那天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她仍然坐在床边,笑盈盈地。
        “龙马,你醒了真好。”她抿起淡红的双唇,“我是谁,你还记得吗?”
        越前龙马茫然地用视觉感知着她的脸。
        “我是高桥樱,”她一字一句,慢慢地,像是在把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姓名当成魔咒来念,“我,是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
        他不记得了。
        像是看出他的半信半疑,她从包里拿出一本小相册,轻轻地放在他的膝头。“这本相册里,都是我和你的合照。”
        合照都很亲密,有缠绵地相拥的,有嬉笑着玩闹的,都有。照片里的男性是他,女性是不是高桥樱呢?
        “你猜。”她笑答。顽皮的神态与照片上被定格的短发女孩一模一样。
        “那时候,我没把头发留长。气质不太同吗?要不要我明天去剪短成那样?”
        “不了。”他摇摇头。少女有一头水亮光滑的及腰黑发,哪怕是龙马也知道,要留这么长的头发,也需要花费她整个花季年华。他不敢这么要求她,至少现在不敢。
        她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但是第二天过来时,她还是去剪了。还没来得及适应短发贴脸弧度的发丝垂在脸边,龙马看着她,心想,理发师手艺不行。
        “你真的好爱我,当时。”她把他的邮箱地址用原子笔慢慢地抄在他的手心,敏感的神经受到刺激,微微的痒,他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她坚定地拉住。@前方的字符串是“Ryoma_Sakura¹”。少女用手机进入邮箱,找出里面所有发给用户“Sakura”的草稿,一封封地读给他听。字里行间炽热的爱意让他惊愕,这居然是他,居然是越前龙马。
        “所以,你要记起来啊,我和你之间的爱情。”她含着笑,发丝晃荡着,龙马看不见她的酒窝。他突然回想起她扎马尾辫的样子,扎得低低的,文静而内秀,露出下颚秀丽的线条。
        “你想起什么了吗?”每天,她都这么问他。能想起什么呢。她展示给他的事,都是寻常情侣也会一件不落地做下来的事。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那天,她垂着头,说“我知道了”。
        他的伤好多了,于是,她带着他去散步。她明明不知所措,还总是坚持地走在他前头。
        有一天,她带他去街心花园荡秋千。荡到最低处时,她突然开口:“你记得我有个……姐姐吗?”
        “不记得。”他摇头。连她都不记得了,哪里有可能会记住她姐姐。“是谁?”
        “她啊,她叫高桥雪。她的发型很像我没剪头发的时候,黑亮的长发。我们是双胞胎,很多人说她和我很像。但是她性格跟我不一样,像个闷嘴葫芦,不爱说话。”
        “……哦。”他觉得有点无聊。在回忆起高桥樱之前,记住她的家庭成员又有什么用?但是她说的是以前的事,说不定会对他恢复记忆有所帮助。于是,他没作声。
        “龙马你一点都不记得她?”
        “呃。”
        她叹了一口气:“真惨。她要是知道你忘掉她,一定会哭的——她暗恋你啊。”
        注:
        ¹ “Ryoma_Sakura”即“龙马_樱”,下文的“Sakura”即“樱”。


        IP属地:黑龙江5楼2020-09-01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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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喂,樱。”
          这段时间,高桥樱一直陪着越前龙马。她有种无微不至的细腻,一直很照顾龙马的感受。他已经习惯于直呼她的名字。
          “怎么了,龙马?”她的头发又留长了,发梢堪堪触到肩上。
          “你以前是我女朋友?”
          “你猜。”
          “……”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真的是啊,怎么了?觉得我发型不好看吗,还是衣服没配好?”
          “不,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都不生气。阿雪…你姐姐喜欢我,你应该会吃醋吧。”
          “哎呀,为什么要把我的‘角隐¹’扯下来啊。嫉妒的角都被你看到了。”她做出像是翻了个白眼的俏皮表情,“我吃醋啊,嫉妒死了。恨不得在大街上大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开个玩笑,别当真。”
          一点都不好笑啊……
          “喏,你想不想知道她的事?一些很莫名其妙的。”
          拿姐姐的事当做笑柄?不太好吧。
          “你知道吗?第一次,我把你带回家,当时她在煎鸡蛋,看见你眼睛都直了。鸡蛋糊在锅里了,像炭一样。后来她用锅刷擦了老半天。”
          看着她捧腹大笑,他困惑地立在原地。不是单纯地听不出笑点,而是忍不住怀疑,自己为什么交了一个这样的女朋友。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高桥樱说,两人从高一开始交往,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他还不敢以一时的判断来否定自己清清醒醒的三年。
          “樱小姐。”他唤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吗?”
          “为了救我。”她不假思索地答,“我们去的深山里突然出现落石,快要砸到我时,你扑过来挡住我。多亏了你,我才没受伤。”
          那种语气,有点像新闻播报员在念新闻。不过,她本来就是广播站的播音员,大概是因为练习得多了,平时说话时她也是用一把柔润的好嗓子,像讲故事一样叙述越前龙马和高桥樱之间的点滴。
          唯一不像是讲故事的时候,是她一脸顽皮地说“你猜”。那是她最让他心动的样子——心动?他分不清是哪种心动。是因为爱情的鼓动,还是来自身体深处的心悸?他分不清,也不想细究。
          注:
          ¹ 日本花嫁妆头部包住梳子和黄色花的东西,意思是“藏起你的犄角”,隐藏住自己的小脾气,例如好吃懒做、娇纵、善妒。


          IP属地:黑龙江6楼2020-09-01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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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哦……你记得今天是我生日啊。”
            看着眼前的礼物,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欣喜,淡然,惊讶,不知所措。是哪种?也许都有。
            “打开看看。”他催她。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胸针。是一朵玻璃做成的樱花,晶莹剔透,花瓣像是粉红色的冰晶。
            “真好看。”她这么夸奖着,眼里的喜悦却不浓。
            昨天,龙马去饰品店挑礼物时,一眼就看中了这个。他下意识觉得,她把它别在胸前的样子一定很漂亮。
            她把它扣在衣襟上,映着她秀丽的面庞,真的很美,但她的脸上没有笑涡。他猛地想起,她的爱好全是运动类的项目,而这样精巧的小饰品是不适合别在运动衫上的。啊……他怎么没想到,她一定是感到为难又不好意思开口。这种首饰本来就不是她的风格,反而像是……高桥雪的。
            怎么又是高桥雪?为什么老是在想她?自己爱的人是高桥樱,毋庸置疑!明明在醒来以后就完全没见过高桥雪!
            而且,樱才不会骗他。她一直在说的,都是高桥雪爱他,他无动于衷。自己先记起来的人也不是阿雪,而是樱。那为什么自己还在想阿雪?
            “龙马,说到生日,我想起一件事。”是她把他带出了无尽的思考。她的腔调又变了——她要说高桥雪了。
            “你记得她的生日吗?”
            “……你们不是双胞胎吗。那也是今天啊。”
            “…啊。”她弯了弯嘴角 “去年,她过生日的时候,早上起来什么都不做,一直开着电脑和手机。当天,生日祝福一直都有,表哥送给她一大束百合花,妈妈也难得大方地给她买了心仪已久的裙子,但她只是礼貌地道谢,并没有很高兴,只是焦急地在等着什么。晚上,几个好朋友约她出去,说要请她吃大餐,她都没有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知道她在等什么吗?”
            一阵停顿,他和她都在等对方回答。终于,她叹了口气,率先松口:“等你的短信啊,等‘生日快乐’,就四个字。”
            值得么?他想。“那她等到没有?”
            “等到了吧。”
            “嗯?”
            “十二点的时候,她终于收到一条写着‘生日快乐’的短信,发件人是你。虽然在她读完那句话的时候,她的生日已经过了,但她还是很高兴,心想‘龙马君还是记得我的生日的’。那天晚上,她一直在做好梦。”
            为了这点举手之劳,她能那么开心吗?龙马沉思着,没注意到眼前人的表情,也没发现话里的漏洞。
            “你还想往下听吗?”她突然问他。
            “还有后续?”
            “有啊,很可笑。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她说的“可笑”,往往是高桥雪又出了糗。龙马有些厌烦,心里却想着用这种畸形的方式把高桥雪在自己心里留下的映画抹去。于是,他没有说不,而是打算任由那双唇张开,吐出残忍的话语。然而,她只说了两个字:
            “你猜?”
            像是吞下一块骨头的同时被人扼住了咽喉。龙马正要不爽地开口,她却站起来告辞:“我今天还有重要的事,先走了。”
            她挥动柔若无骨的手。小指的侧面,不显眼的地方,沾着一块苍白似雪的油画颜料。


            IP属地:黑龙江8楼2020-09-01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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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啊!龙马君,你在干什么啊!”
              她慌忙冲上去把龙马的手拉开,死死地拽着他不让他动。那只手原本握着的东西落到地上,再次摔碎--那是一块尖利的碎玻璃片,只需利落地一挥,就能划开少年青蓝的静脉。
              她的手在抖,反而是龙马的胳膊把她稳住:“喂……我没想自杀,我怎么可能会干那种事。只是玻璃杯碎了,我收拾一下。”
              “呃啊,抱歉。”她渐渐把自己的手松开,又恢复了以往温柔而风趣的样子,“大概是最近看了太多电视剧,下意识就--不好意思呀。”
              “总之还得把这里搞干净。高桥,有扫把吗?”
              高桥。
              她懵了,但还是嘴硬道:“什、什么啊,我是樱啊,你怎么会把我认成姐姐?天啦……”
              “我刚才只是用姓来称呼你,没说你是高桥雪吧。”
              她猛地抬头,对上那对熠熠流光的琥珀色眼睛,那双淡然而坚定的眸子,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高桥,告诉我。樱去哪了?”
              他说的“樱”,是真正的高桥樱,而不是眼前的她,不是高桥雪。
              她会怎么回答?
              这一刻,他第一次在心里期望,她嘴里吐出的回答会是模棱两可的“你猜”。然而,一直瞒着他的她,这回却毫不温和地告知了他事情的真相。
              “死了。”她张开一双红唇,刺目的颜色在他眼底划开一道抹不去的伤疤,“樱死了,死在深山里了。


              IP属地:黑龙江9楼2020-09-01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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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樱的生日
                咚咚。
                是他来了!我飞速跑下楼去,立在门前偷偷地通过猫眼往外瞄一眼。明明知道他不能在门对面看见我的影子,我还是飞快地把身子从门板上抬起来。对着门边的小镜子迅速理好衣领和碎发,我才把门打开,将他和外面的阳光一起放进屋内。
                门前的少年逆光站着,姿态闲适,眉目清朗。看见是我,他有些意外地动了动眼珠:“嗨。那个……我找樱。”
                我杵在原地,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盯得心慌。最终,我仓皇地转过头:“我去帮你叫她。”
                话音刚落,橡胶鞋底击打木楼梯的声音就远远地传过来。“你来了?真早。”
                是樱。她穿着一条宽大的旧睡裙,头发乱蓬蓬的,估计还没梳理。刚起床时往往是一个女人一天中最难看的时候,但她敢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因为,他爱的人是她。这大概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恃宠而骄吧?我心里这么想着,伸手悄悄地拉掉衣服上的一截线头。
                樱打着哈欠绕过我站的位置时留下一句“姐姐早上好”,然后径自走到她的男友面前:“我没睡饱呢——对了,今天的计划是什么?要去哪里玩?”
                “你没决定吗?我昨天发短信问你。”
                “哎?我什么都没收到呀。”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晃晃,“看。最近一次收到信息是在前天哟。”
                “前天?”他皱了皱眉,也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看,“我昨天的确发给你了,还有你要的零点祝福。喏,收件人这一栏显示的是高桥。”
                “……你给我的备注是姓氏?喂,我们都是男女朋友了,你好歹也改一下吧。”
                “很麻烦啊,知道是谁不就行了。”
                我在一旁默默地站着。我早已经习惯旁听两人的互动,哪怕再亲密的对话也不会让我的心情有什么起伏。但是……零点祝福?
                我昨天晚上十二点钟收到的那条短信……莫非?
                不,一定不会是这样。不会的。
                “诶,你等一下,显示的号码不是我的啊。”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灌入我的耳道,“这个……这是姐姐的号码啊龙马!你发错人了!呐,姐姐,昨天你收到这几条短信吧?”
                “……是呢。”我应答。
                昨天那条生日祝福,原来不是属于我的啊。它的主人是樱。只有樱才能够拥有。
                明明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却……有点失落。
                他们似乎还在说着什么,我已无心去听。听了又有什么意思呢?始终不是自己的东西,连一分温柔都享受不了。
                两人终于决定了约会的流程,樱上楼去换衣服了,留下我和他呼吸着凝固成浆的空气。我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假装在检查指甲的长度。
                “喂……阿雪。”他突然叫我。“那句生日祝福,你就当成是你的好了。生日快乐。”
                我“嗯”了一声,身体不自觉地轻轻颤抖。
                这算是……他给我为数不多的温柔吧?是补偿也好,顺水人情也罢,只要是给我的。我的眼眶尽湿:“谢谢……”
                他别开脸,表示对话的终结:“没什么好道谢的,该是我道歉。反正今天本来就是你生日。”
                我的泪水涌出来了,却不是因为感动。
                他说今天?因为我俩是双胞胎,今天是樱的生日,理所当然地也是我的生日。
                他果然不关注的。他果然不在意的。
                他如果试着了解过,哪怕只一回,也能轻易地记住这种特殊的事。
                今天是三月一日。三月份的那张挂历把二月份的挡在身后,人的视线都被它身上那幅樱花插画阻隔。在“记录事项”一栏,只写着“樱的生日:3月1日”一行小字。
                谁说双胞胎就得在同一天出生呢?
                我们出生那年是平年,二月有28天。2月28日的夜晚,我呱呱坠地;3月1日凌晨,樱来到人世。
                巧不巧?我的生日,比樱早一天。


                IP属地:黑龙江10楼2020-09-01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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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你说什么?”
                  凉到冰点的声音。
                  “她死了?”
                  “对,她死了。”
                  “为什么……死的人怎么是她?”他的声音在抖,“你不是说,我承受了落石……”
                  “你以为是在演戏吗,一命换一命?如果真的能这样,哪会有那么多伤亡?她的头撞到了尖角,没救过来,而你却因为足够幸运,最后活了下来。”
                  冷淡的、公事公办的语气,像是新闻里播报员在叙述某事故中几人伤亡。他很讨厌她用这种语气来叙述对别人来说可以刻骨铭心的事情,比如他和樱之间的感情,比如樱的死。
                  他终于明白在没恢复记忆时,总想到高桥雪的原因。只是因为眼前的人就是高桥雪而已,而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对高桥雪有什么意思。恢复记忆后,他确信了,他爱的人一直只有樱。而眼前的她——
                  他没有说话,但眼神似乎在质问——你妹**了,高桥雪,你都不伤心吗?你还有心情一直在我眼前演戏,来玩什么恋爱游戏?哪怕她是你的情敌,而且永远胜过你,但她是你妹妹啊,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妹妹啊,你就连一滴眼泪都不掉吗?
                  高桥雪是谁?从小到大被艺术熏陶,感知力本来就强。加上龙马毫不掩饰的情绪就这么在空气中静静流动,漩涡中心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越前龙马。……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什么。”明知故问。
                  “我和樱相比,到底是哪里不好?明明长相一模一样,才干的话我也有,性格上我也可以改,实在改不了我还能装出来……”
                  “‘但你永远不是樱,我喜欢的人永远不是你。’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这三年,你一直在用行动告诉我这件事,我早就听腻了。所以我不想破坏你和樱之间的感情,我没这么打算过。”
                  “你以为樱死了,我不难受吗?你真的以为我不难受吗?我知道我是她姐姐啊!但你比我更需要樱,连我都只顾着自己的情绪,谁来帮你恢复记忆?!还有谁了解你们对彼此的影响力,还有谁了解你们谈恋爱不是像普通高中生那样‘玩玩’?”
                  高桥雪脸上涕泗横流。三年来的委屈、嫉妒、绝望,以及扮演“樱”以来的压抑、悲哀,与此刻的怒火交融,如同同时爆发了海啸和森林大火。一时间,龙马只晓得呆立在原地,喉头像是被无数只手牢牢地紧扼,呕哑不出一音。
                  “我原来打算放弃了的。”她喃喃地道,“如果我现在,再问你一次……龙马,我喜欢你,也能为你做更多事。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
                  寂静。良久,他终于艰难地蠕动着嘴唇:“阿雪。我……”
                  “别说了,我知道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想辩解。但他的声带完全没动静。
                  “你平时都叫我高桥,很少叫我阿雪。记得你上次这么称呼我是因为什么吗?你暴露了自己完全忘记我生日的事实,觉得愧疚。”
                  “……”
                  “这种非常态的亲昵称呼出现了,下一步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不就很明显了吗?”她的唇角微微一勾,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我不会再来了。再见,越前君。”


                  IP属地:黑龙江11楼2020-09-01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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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我的妹妹高桥樱一直比我有男人缘。原因很简单,她性格外向、喜爱运动,自然比不喜言语的我更与男生谈得来;她留着一头美艳的长发,而我因为嫌费事,把头发剪短到耳朵以上,长度与男孩不相伯仲,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女人味。
                    “其实,我还是更希望成为姐姐这样的女孩子啊。”樱以前经常这么说,“像我这种性格,异性缘是不错,但男生要找女朋友,还是更想要姐姐这种内向温婉的女生。而且,姐姐又多才多艺,成绩也优秀。外貌上嘛……只要把头发留长就完美啦!”
                    “别闹了。”我以前也常常这么笑着把一本书拍她头上。
                    我本来也没打算在上学期间谈恋爱,想着入了社会再找也不迟。但这种东西往往是说不定的,上天永远不会让你完全顺着计划来。最让我低叹“造化弄人”的是,我喜欢上的人,是樱的男朋友。
                    当时两人已经确认关系了。我知道这不对、这让人恶心,但我真的无法抗拒这种感觉。像是穷到吃不上饭的人面对熟人的金条,明明知道不能去拿,却又忍不住眼睛发绿地想去摸一摸,甚至据为己有。我懂,我不能去争取什么。但如果只是偷偷地想,大概……
                    我就真的偷偷地想他。然而谎话说了一百遍,自己都能当真,何况是那么炽热的渴望。我开始自顾自地因他而喜怒哀乐,我居然在心里把他当做自己的情人,因他的温柔或冷淡而心绪起伏。
                    我对不起樱,对不起他,我每天都在憎恶自己,却又无法抑制地想他。然而我心中还存有最后一分理性,我还记得我和樱之间的亲情,我还记得我的道德观。正是如此,我才能做到一直站在远处而不走近,一直。
                    不过,看着远处的景色不能满足我越来越强烈的渴望,我忍不住在近处造出相似的风景。我和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发型不同。樱也说过,“把头发留长就完美啦!”这样的话。我注视着她那头长发,暗自决定了。抱着些见不得人的目的,我也要留长发。
                    及耳及肩,过胸过腰,头发与思慕一同变得长长。我看着镜子,沾沾自喜,看起来就像樱一样,像越前龙马的女朋友。
                    结果,樱某天回来时,那头让我向往的长发已经被剪去。“没什么,只是想起来很久不换发型了。”她轻描淡写地解释。否定那头长发,只需一个念头,只需一刀。就像是可以轻易被否定的我的单恋一样。
                    看见他的身影,总是不由自主地去跟着走。跟他到网球场看着他驰骋的身影,跟他到小吃吧了解他爱吃的食物,跟他到运动用品店琢磨他中意的品牌,甚至当他和樱去约会,我也要跟着。只是为了看那个人,仿佛只要看着,那个人的一切就能被我拥有一样……
                    在我的视线中,他和樱变得完美纯洁高尚,我变得卑微龌龊猥琐。我不知道,如果这么下去,有一天我会不会变成自己害怕的样子,有一天我会不会认不清自己 把三个人都搞得狼狈不堪。还好,他那枚外旋发球直击上我的鼻梁骨,一手鼻血鲜红地爬上我的手,挂上我的视网膜——在那抹红的刺激下,我终于醒了。我再也没出现在他看不见的背后。
                    也许我真的是不长记性的人,不虐不行。很快,我发现他养了猫,提到那只小生命时,眉梢眼角尽是愉悦与宠爱。于是我再一次动了念头,打算买一只相同的品种,自己养大,装作这只猫与他的那只有什么关系的样子。我爸爸不喜欢猫,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说服他允许我把猫养在家里;我的零用钱不多,也没有打工的时间。最终,攒了一年的钱,我才从钢琴老师家买下了一只死了主人的喜马拉雅猫。那只猫本来有名字,我却一直固执地叫它“卡鲁宾”,最终,在一个无星无月的夜里,它从窗口跳了出去,从此以后再也没踏入我的家门。
                    至于那年生日的事,我最后也只能释怀了。一直是这样,理应是这样。我早就习惯这种失落,这回无非是从狂喜到失落,再到狂喜,再归于失落。无所谓了,真的。
                    我本来打算放弃他的。在那一次之后,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死透了。
                    那天,樱出远门已经超过一个星期,我在家做饭。敲门声打乱了菜刀叩击砧板的声响,我把刀搁在一边,像平常一样拿纸巾擦了擦手,打算去开门。
                    门打开了,一个一身制服的陌生人站在我家门前,脸上的表情是让人提不起劲的严肃和哀痛。他告诉我樱的死讯。他说,她在深山里被落石碾碎了年轻的头颅,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散在山间。
                    我与父母匆匆地赶去医院。太平间里,樱毫无生气的身体被蒙上一层白布,冰凉地躺在我们面前。母亲早已泣不成声,父亲掩着脸,四五十岁的大男人就这么泪湿衣襟。我在脸上抹了一手泪,想着妹妹就这么离开了,不由得回忆起十八年来共同经历的点滴,从小时候手拉手上幼儿园到她走前最后一次跟我交谈——
                    “我们社团打算去山里修行两个星期!”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我说话,“期间,大家不许带游戏机,手机统一交到教练的手上,静心训练!”
                    “去山里?”我往她准备带去的衣物里添了一件厚衣服,“你们女网部不是只有女生吗?一群女孩子干嘛去山里,不危险吗?”
                    “我们去哪里都要一起行动的,不会落单。也不怕迷路,我们请了向导。姐姐你帮我把护腕递给我——谢谢啦。”她接过护腕,接着说,“这次活动也不是只有女孩子啦,男网部也去的。我想,男生也会保护女孩子——其他人我不敢说,至少,龙马会保护我。”
                    在我记忆中,她鲜活的最后一祯镜头,就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嘴里说着这句话。
                    龙马……龙马也去了吗?!
                    我猛地转过头,因哽咽而干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太平间里回响。“请问……请问一下,你们这里的病人有没有一个叫越前龙马的人?!就是和樱……和这个女生一起来的,他有没有受伤?”
                    “啊……?”护士一愣,但还是及时回答我,“似乎是有一个挺帅的男生和她一起被送来。他的伤比较严重,还在昏迷中。”
                    昏迷中……
                    “我……我能去看看他吗?”
                    父母用带着些责备的探寻目光投向我,我猛然醒悟,刚才太冲动了。还好,一边的警察在这时候说:“据说那名少年本来可以脱险,但是为了救高桥樱小姐,他自己也受了伤。可惜高桥小姐没救回来……”
                    “爸妈,他也是我的……朋友。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我请求道。
                    最后,我爸爸低声说了句“去吧”。
                    原本多么耀眼的十八岁少年,身上包裹着层层叠叠的纱布,那头苍绿色发丝被尽数剃去,连短短的发茬都没留下。他不像王子了,但我还是好喜欢他,哪怕他这么狼狈,哪怕他可能再也醒不来了,哪怕他让我想起樱的死。
                    终于,当他的头发重新变得像原来那么长,他第一次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重新……不,没有,这不是他会有的眼神。
                    “你是……”
                    医生告知诊断结果的时候,他的家人大概以为天天来看他的我跟他有什么关系,让我坐在旁边听。我没拒绝。
                    失忆……居然是这么狗血的情节。医生建议用以前的事物刺激身体的感觉,以此来促进他记忆的恢复。“给他看他以前用过的物品,去他以前去过的地方。用比较浓烈的情感来刺激他,比如亲情友情,还有爱情……不过,他这个年纪,有什么难忘的恋爱经验吗?”
                    “有的。”我笃定地回答。只可惜,这种治疗手段的实施人应该是他的爱人,而非我。
                    他的家人拦住我,想让我帮他。我只能这么说:“对不起,我妹妹才是他的恋人,她已经去世了。……爱情这方面估计不行,抱歉。”我说的话是事实,但我有些见不得光的想法也是事实。我甚至不想让他回忆起以前的事,这样的话,他不会记住樱的好,不会记住我的坏,什么都不记得。千分之一的几率,说不定有哪天……我与他在某处重新相遇,然后开始一场梦幻中的爱情,我不用去想什么妹妹、什么道德,完全不用。
                    我转身逃离。
                    回到家,我发现把提包忘在医院了,只好又折回去拿。经过他的病房,我有意无意地往里瞥了一眼,看见他一个人在盯着手心发呆,明黄无力地从他的指间漏出——那是一只网球。以往,他看向网球的目光会不自觉地带上几分热切的追求,而今天,他盯着它,眼里只有困惑和陌生。
                    我鼻子一抽,眼泪潸然而下。那一刻,我的私心被彻底粉碎。我做出了与之前的想法截然相反的决定。
                    因为他是多么骄傲的少年,却要为我的一念之差而被迫放弃自己的骄傲。不管他最后能不能懂、会不会怪我,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IP属地:黑龙江12楼2020-09-01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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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从爱情方面刺激,除了死去的樱,我是唯一的人选。虽然他爱的人不是高桥雪,但我胜在拥有与樱相同的DNA,而且我也最了解两人的相处细节。至于成为“樱”,而不是作为第三人称的“阿雪”,我承认我有我自己的私心。我还是很想体会一下那种我求而不得的身份拥有的待遇的。
                      第一天从医院回来我就剪了头发。我心虚。我怕我的表演被眼尖的他看出来。带去的相册是从樱的房间里拿的,给他看的时候我还故意说了句“你猜”来模仿她。电子邮件是我瞎扯的,我怎么会知道他的邮箱登录密码。那些邮件的作者是我,以前思恋成疾的时候我就打开电脑,敲出一封凄苦而无聊的情书。当然不敢发给他,就自己悄悄地存到一个小角落,放着它的文件夹一本正经地写着“钢琴比赛资料”。现在拿出来改改,把苦情的部分删掉,加多些温柔的低语,然后新建一个带他名字的邮箱地址,用它把完稿一封封发送到樱的邮箱。最后,拿到医院给他看,这些信的使命也算完成了。只是,我似乎写的太过了,他表示惊讶,说“这是我?”,我心里紧张的要死,假装在笑,还好新剪的短发帮了我的忙,挡住了我的脸颊。否则,如果让他看见没露出酒窝,八成已经露馅了。
                      我一直很慌,哪怕我们只是在一个房间里各干各的事。特别是在他抱怨我“展示”的事全是平常情侣也会做的事、根本不能唤起记忆时,我根本不敢抬头。说到底,我其实也没那么清楚那些“不寻常”的事,我只是在很久之前跟踪过他,只是比较经常地作为两人爱恋的背景墙,只是比别人更懂一点。那些情人之间的悄悄话,我只能窥见一点边角,全集只有樱才知道。
                      还好他没追问,也没看见我一额头的冷汗。他说了句“一会儿去哪”就低头翻相册。他翻到一张合照,我、他、樱,滑稽的三人被关进小小的镜头。他的手指在相片上犹豫地摩擦,分辨着哪个是樱、哪个是我。
                      ——我是不是可以说说我自己?作为两人爱情中的一根刺,我还是能给他留下点印象的吧。至少我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叙述起来毫不费力。哪怕会产生怨恨,我也不在乎了,能回忆起一点关于我的事……我也满足了。
                      我跟他提了我,情理之中地,他毫无反应。我一笑而过,假装什么都没有。但是第二天,他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问我是不是他女朋友。
                      我一开始吓了一跳,心想不会吧,这样都能猜到。我偷看他一眼,没有怀疑的表情,心才勉强定下来,故意作出调皮的神色:“你猜?”
                      我不是你女朋友,我不是高桥樱,我是高桥雪。我在心里说,嘴上却在调笑。他也没有再问。
                      在确定他没有怀疑我之后,我又开始提我自己。想想自己做过的事,我的口气不自觉带上几分嘲讽。我快哭了,只好假装捧腹大笑,眯着眼睛挤掉眼眶里的泪花。
                      他盯着我看,我也收不住情绪,甚至想着就这么被发现都无所谓了。还好他后来抹掉了眼底的疑虑,开始问我别的事。他问的还偏偏是他受伤的原因,就是樱的死。
                      我的情绪还没平静下来,也不愿谈她死去的事。我匆匆地把回答不过脑地读了一遍,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抑制情绪。
                      我发现自己完全不想说樱了,无论是她的死去的事还是她活着时的事。无论从亲情还是爱情,无论如何。但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话题?我最后只好又去说我自己。一边让他回忆,一边催我死心,挺好。
                      大概是我把自己描述得太过悲哀,他提到“雪”的时候,目光是带有一种淡淡的同情和厌烦的。直到那天他去了我家,看了我的证书展示架,了解到客观的“高桥雪”,才把他认为的我的形象——“脑子里只有恋爱的笨蛋女生”——改掉。
                      因为既往的想法完全被否定,他一脸的意外,不解地问:“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卑微?”
                      因为我选不了啊。因为我只能爱你啊。因为喜欢,因为喜欢你啊。
                      我回答完,站在一边等他继续看。他从我的奖状边走开,目光转向樱的展示柜。不出所料,他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当年,他和樱就是在网球场上认识,发现兴趣相合成了朋友,再日久生情当了恋人。在我决定带他来我家的时候已经决定好了,既然要彻底地扮演樱,自然也要谈论这些话题。我一直在补习,看完了樱的书柜上关于网球、轮滑、游泳和电子竞技的书,平常看见相关的消息也会去了解。和他聊聊天,还是可以的。
                      但是临时抱佛脚哪里能跟真的感兴趣的人比?知识储备量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每次我们谈到这些话题,我都会如坐针毡,恨不得早点结束,害怕说出什么不对的话让他起疑,更怕明天就无话可说。他每次都意犹未尽,有些失望的样子,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他对喜欢的事物已经想多谈了,说明他的记忆正在觉醒,我的王子殿下要回来了。但与此同时,我那份痴人梦,也在一分分地消散了。
                      我只能通过嘲讽和刻薄的表情来掩饰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情绪。这场模仿秀已经失败了,我看见他的眼神在闪躲。春天快到了,天气却丝毫不见暖,凉意像是落水鬼的头发丝阴恻恻地缠上你的身,无论如何都摆不脱。你只能等着,等着你身上的温度完全消失的那一刻,等着死亡到来的那一刻。


                      IP属地:黑龙江13楼2020-09-01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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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樱的第二个十七岁生日到了 。昨天我并没有收到他的祝福——指望失去记忆的人记起这种不太重要的事,太为难他了。哪怕是一年前那个健全的少年,也没记住这个日子不是么。
                        不过,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当然得利用起来。没准能通过特殊事件唤起什么回忆,事半功倍。
                        当天,我上完油画课之后,特意先回家换了一套衣服——樱生前很喜欢的那身,然后才到医院去。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构思开场白:“龙马,你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猜猜嘛。好啦,告诉你,今天是我的生日……”
                        推开病房的门,他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只小礼物盒。
                        他记得……他记得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他真的记起来了,樱的生日……。
                        “哦,你记得今天是我生日啊。”一半是激动的欣喜,一半是无奈和失落,还有一点计划之外的慌乱。我发挥得不好,这大概会在我脸上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表情,但我无暇去顾,他也没在意,只是催我打开盒子。
                        小心地把缎带抽出的时候,我其实有一点点期待在心里闪烁。这算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就当做他是送给高桥雪的吧?他的记忆恢复情况非常好,也许明年,或者第二天,他就能想起真正的樱。只有这一刻——如果我只在这一刻,偷偷以高桥雪的身份接受本来不属于我的礼物……仅此一次,可以吗?
                        期待与愧疚交融在一起,燃成双色的火焰在我心中肆虐。然而,当我看清盒里的东西时,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火焰熄灭,心脏的热度也被它带走。
                        多漂亮的胸针啊。造型精巧,颜色清透,倒是我平时喜爱的风格。不过,它是一朵樱花。
                        如果不是那明显有内涵的造型,我大概又会窃取这份本不属于我的感动。樱花与“樱”,永远是可以互相联想的两者。那朵樱花像是在提醒我,我永远都不是樱,永远都配不上它,配不上他。我不是樱,所以永远只能生活在属于雪的冰冷疏离,而无法得到属于樱的春暖花开。
                        我早就知道这种事。但为什么要把它赤裸裸地横陈在我眼前?而我不能质问,不能放声哭泣,还得感激地道谢。
                        于是我支起嘴角笑了,忍住手指的颤抖,把胸针别在衣襟上。他先是满意地笑笑,再是发现什么似的皱眉,然后是恍然大悟。我不想关注他在想什么,总之他没有露出苦恼思索的神色,我就是暂时安全的。但他的恍然大悟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神里的古怪和困窘越来越多。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想一些我不愿让他回想的事,于是,我立马打断了他:“龙马,说到生日,我想起一件事。你记得她的生日吗?”
                        我又说到关于我自己的事了。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种事情,由我跟他说?心平气和地说?然而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我只能硬着头皮等他接话。
                        “你们不是双胞胎吗?”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打算去纠正他。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想继续说下去。像这样把自己的心意说给他听,大概是我唯一能做到的方式了。
                        只为了一句生日快乐。哪怕要求已经一再降低到这种高度,也无法被满足我的大脑大概已经进入睡眠模式了吧?嘴不听使唤地张合,泪腺不自觉地分泌液体。
                        也许,我高估了自己。我根本不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我的感情,也根本不能胜任扮成樱来唤醒龙马的工作,一开始就做错了。上天似乎是给过我机会的,当初如果知情识趣地不负担这个重任,只是趁他迷茫的时候迅速从这一地鸡毛中抽身,或许不会陷入这种死局。
                        高桥雪,你在想什么呢?连告白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做到把他拉回阳光下?
                        这段日子我很累,毕竟要扮成樱,对我来说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有些事我是承担不来的。我想坦白,但现况不允许我不负责任地抽身离开。我如今像是卡在崖壁间,进退不能。
                        对了……不能不负责任地把龙马君晾在那里。我的理智逐渐回笼,又是用一句略显俏皮的“你猜”把路封死了。他不满地盯着我,似乎有点想发作。
                        我突然有种预感,已经差不多了。快了,就快完成了,就快结束了。……快了。


                        IP属地:黑龙江14楼2020-09-01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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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那天,我看到龙马君握着碎玻璃片的时候,真的被吓到了。一时间,我甚至忘掉自己是“樱”,只想着怎么阻止他。
                          老实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自己的心境影响了判断,我总在害怕他会因为无法接受现实而选择自我了断。虽然越前龙马不是这样的人,但玻璃片都拿在手上了,我哪有多想的余地?
                          我知道我握着他手腕的双手在抖,我太紧张了。我握着的是一颗恒星,稍有不慎我就会亲眼见证它的陨落。让我围着,虔诚地跟着转的恒星啊。
                          还好,恒星把我稳住,告诉我,他只想收拾一下玻璃杯。
                          我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来,樱的意识回归,我俏皮地打趣,打算将这个话题翻篇。今天我准备的谈话主题是挥鞭式击球——
                          “总之,还得把这里搞干净。”
                          是这样……说起来,樱扫地的样子是什么样的来着?
                          “高桥,麻烦把扫把递过来。”
                          脑子里像被开了一枪。我想否认,低头对上那双眼睛后,终于醒悟过来。没用了。
                          第一个问题:“樱去哪了?”
                          也是,只有樱的事情才能调动他的喜怒哀乐。仿佛他完全不关心‘你为什么要冒充樱’,不关心无关的我,哪怕是就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他也完全不在意始作俑者的我的动机。他在意的永远只有他世界里的樱花,我这连做背景都不在同一季的路人,他不会过问。谁会去问死物的动机?
                          我必须告诉他,樱死了。我也想告诉他,樱花已经死了。我扭曲的内心是不是在认为,这样的话,在他心里的樱花也成了死物,与我地位相同。再说了,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来承担樱死亡的
                          痛苦?一方面,又要受着他和樱给我带来那种说不出口的痛苦?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的声音好冷,他一定很难过。心里升起的,却没有报复的快意,只有自责和苦涩。我机械性地陈述着事实,精力则用来压抑眼泪。
                          我多讨厌自己的感知力。它在我学习艺术时,被旁人夸作“天才的触角”,但放在现在这疯狂的局面中,伸出一小支灵敏的“触角”,只能徒增痛苦罢了。
                          “越前龙马。……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我再试最后一次。
                          对不起,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IP属地:黑龙江15楼2020-09-01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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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庆典结束了。他载着越前姬往宾馆开。小姑娘似乎玩累了,安安静静地靠着后座,望着窗外出神。
                            路况并不复杂,他从后视镜中观察车后的时候,时不时会瞥见姬。姬的模样已经比小时候长开了不少,像是初长成的小树苗,充满了活力。不同于母亲的纤细文弱,她的肌肤被洛杉矶的阳光微微晒黑,四肢呈漂亮的流线型。乌发漆黑,眼睛雪亮。只有从那精致小巧的口鼻,才能看出来自高桥雪的血脉。高桥雪像是把自己所有的生命能量都送给了姬……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头。
                            “爸爸,能不能把空调调低一点呀?”小姑娘带着撒娇意味的请求从身后传来。
                            他不敢把车内空调开得太大。上次越前姬因为吹空调就着凉了,差点发高烧。“忍忍吧,我也热。”
                            姬叹了口气,抄起丢在后座上的网球杂志扇风:“真想马上到冬天。”
                            实际上真的到冬天,她又是紧紧地裹着外套不愿出门了。话说冬天有什么好的?说到冬天,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在雪地里挥拍……
                            “小姬。”
                            “嗯?”
                            “今年冬天,带你去看雪吧?”
                            【END】


                            IP属地:黑龙江17楼2020-09-01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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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姬和龙马的谈话>
                              “爸爸,爱是什么?”
                              “爱就是喜欢一个人,想对对方好。”
                              “那爱情是什么?”
                              “就是对一个人产生爱。”
                              “那我对爸爸是爱情吗?”
                              “不是。爱情不是产生于亲人之间的。”
                              “那我对A子是爱情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姬,如果你不想吻A子,就不是爱情。”
                              “那么,B子对男子组合的喜爱是爱情吗?”
                              “嗯,我想爱情不是给一群人的。”
                              “那C子喜欢X男星已经两年了,她说她只喜欢过他一个人。她这是爱情吗?”
                              “我想这是对明星的崇拜吧。也不能这么定义……爱情应该是双向的吧。X男星不认识C子,也不会对C子产生特别的感觉,也没有爱情。”
                              “那么,D君对E子展开了追求,但E子并没答应,D君和E子也没有爱情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E子对D君大概是真的没感觉,但D君对E子的单恋还是算得上爱情的。”
                              “啊,表白了就是爱情吧?”
                              “嗯,实际上没表白的也算。”
                              “那么爸爸,爱情是永恒的吗,或是会消失?”
                              “每个人不同吧。”
                              “对爸爸来说呢?”
                              “不是。大概再好的爱情也有被忘记的一天吧。但对于……某些人,她会永远记住。”
                              “这样啊……那还真是寂寞,把曾经的爱忘掉什么的。我绝对不要这么做。”
                              “看开点,小姬。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明白。”
                              “比如,爱情为你带来的不是愉悦,而是悲伤时,忘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爱为什么是悲伤的呢?”
                              “呃,比如D君对E子的追求失败了,自然会感觉悲伤吧。”
                              “D君要是能重整旗鼓,再一鼓作气地努力追求E子就好了。他要是能改掉说大话的坏毛病,E子就不会看见他就躲开了。”
                              “不是每次努力,对方都会看在眼里的。而且,如果E子有别的理由拒绝呢?比如,已经有在交往的对象什么的。”
                              “啊,这就难办了。”
                              “对吧。总要讲究先来后到。”
                              “那么如果,她不再喜欢自己的对象,该如何?我经常听到邻居的F姐姐抱怨自己的男朋友,他们已经不能给对方带来爱了,每天都十分痛苦。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就可以喜欢其他人了?”
                              “姬,这是不忠实的。已经互相成为交往对象了,就应该知道,不该再去喜欢别人。因为两个人已经约好了。”
                              “原来是看约没约好的啊。那如果已经不再约会了,是不是就可以和别人交往了?”
                              “不行,姬。”
                              “为什么?”
                              “……理论上,似乎是可行的。但是,刚刚分手的话,两个人都需要回归、适应单身生活,再考虑新的恋情。”
                              “适应是要多久?”
                              “每个人不一样吧。”
                              “爸爸一直不谈恋爱,是还在适应吗?”
                              “这跟我不同……我是不婚主义者。我不会恋爱,因为我是这么选择的。”
                              “爱情是可以选择的?!”
                              “不是吧……”
                              “那爸爸遇到喜欢的人怎么办?”
                              “不会的,姬。两个人要在一起没那么简单……而且我大概再也不会动心了。”
                              “可是爸爸之前说,爱情不是永恒的……”
                              “不是,我不结婚不是因为以前的恋情……好吧,也算一个原因。但这不是因为我还喜欢当时的女朋友。”
                              “爸爸喜欢上不是女朋友的人?”
                              “绝对没有的事。只是朋友……不,大概朋友都不算……熟人?大概。”
                              “爸爸好笨,自己都说不清楚。”
                              “唉,要什么事情都能简单地说出来就好了。”
                              “有什么很难说出口的话吗?”
                              “总会有的吧。”
                              “像是‘我喜欢你’这种吗?”
                              “我没想过。”
                              “什么嘛,我才没问爸爸的想法。”
                              “小姬……你是不是故意的?”
                              “哎?”
                              “没什么。话说,你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像妈妈?真是太好了。”
                              “啊。不过你一定记住了,不许挑食,要坚持早睡早起。”
                              “爸爸还好意思说我,明明自己也不爱喝牛奶。”
                              “我已经不用再长高了。小姬你才是,要长高的话,不许再喝那么多汽水。”
                              “我才不担心呢!我是混血儿,基因会让我长得很高很高的。”
                              “那就祝你快快长高了哦。”
                              “唉,其实就算不是混血儿,我亲生的爸爸如果是你的话,也不错呢。我妈妈要是选择了你做男朋友,那也不错。”
                              “……呃,这是不可能事件吧。”
                              “居然跟小孩子说什么‘不可能’,真是没想象力的大人。”
                              “这也不是想象力的范畴吧……”
                              “咦,该不是因为你不愿意吧!我妈妈不好吗?”
                              “她很好,只是,又不是好就能在一起的……”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妈妈去天上的时候很快乐?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去那么远的地方会快乐?如果要我抛弃现在的家人、朋友,去远远的地方,我会哭鼻子的。”
                              “怎么说呢……我也没经历过,没法讲给你听。”
                              “哎,说是快乐地上天堂,只是大人搪塞小孩的话而已……妈妈如果也能有一份爱,她也许就不走了。”
                              “……”
                              “可惜我当时太小了……”
                              “小姬,这不是你的问题。”
                              “爸爸,还有一件事想问。你说你和妈妈的关系并不密切,她是怎么想到把我交给你抚养的呢?”
                              “……她觉得我人很好?”
                              “啊,妈妈还真任性呢。”
                              “她不是那样的……任性,也只是那一次吧。不,毕竟,我本来也欠她一个人情。”
                              “爸爸,我想妈妈了。”
                              “行。那就明天早上那班飞机可以吗?”
                              “没问题。……我还得给妈妈做纸花,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爸爸晚安。”
                              “不。这次,我们一起做吧。……就是你得先给我示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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