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文。
文笔烂到靠标点救，最后写成什么样也没有底。
只是秋季重温，想来正值宵里山后，十字伤前，就忽然悲伤。
想为他们写点什么。
争取写完。

1.
绯村剑心曾对雪代巴说，
“巴，有你在我身边，我一定能放下刀剑。”
他是对的。
千人斩、拔刀斋绯村剑心的战斗生涯中，曾有两次丢下刀剑，两次都和名为“巴”的女子有关。
一次是初遇，一次是诀别。
初遇那天，白梅清香潜入黑夜，混入血雨腥风之中。
她的身体往下坠落，他的神智瞬间一阵恍惚，又似是一阵清明。
刀剑脆声脱手落地，他伸手揽住她，拥她入怀里，无声无息。
怀中大面积的温暖柔软地侵袭，劈开凄风冷雨，带来心口的灼热。
人的拥抱，人的温暖，原来是这样的吗？
他的意识短暂的断片——
已经太久了。
上一次得到一个拥抱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快要记不得了。
大致也是这样一个腥风血雨的晚上吧，他回想。
那时，也是这样一个身着白梅清香的女子。她将他死死护在怀里，告诉他，
“心太，你要活下去。”
把怀中的陌生女子又往上托起一点，再抱紧一点，几秒之后，温热依旧，绯村剑心沉眼，确认了一个事实——
他得到了成为剑客以来，第一个拥抱。

2.
杀伐乱世，懵怔永远是短暂的，不变的是现实的考量——
被看到了，怎么办，杀了她吗。
他将她扛到旅馆，却又卸货一般冷酷地将她丢给了老板娘，就连是夜入睡之时，梦里也是剑影刀光——
明暗一闪，他轻挑剑尖碾碎了她的喉管——
他猝然惊醒。
他猝然惊醒。
漫天大雪之中，怀中女子温润的面容变得苍白，素白的衣裳上大片、大片开出血色的花，灼热的温暖一分一分地冷却，凝固、流逝、一去不回。
“巴”，他轻轻晃着她。
“巴”，他轻轻唤者她。
初遇之时，当他从噩梦中惊醒，她早已恢复如常，下楼去给老板娘帮厨了。
所以，这一次，这一次也请……
这一次我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你也醒来好吗？
你醒一醒，巴。
他伸手拢住她肩膀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如初遇时她伸手触碰他面容上渗血的伤痕——
“血，止不住……”
眼中泪珠大颗大颗地坠落，他的声音在寒风中走形：
“怎么办？血……止不住……”
“止不住！！！”
“止不住……”
——
初遇的梦境终是照进了诀别的现实，
他，亲手斩杀了她。

3．
在怀中的躯体和胸膛里的心脏一同将至冰点之前，绯村剑心挪动了身子。
“巴，我们走。”他唤她，叮嘱一如既往——
“走快一点，不然会着凉的。”
他奋力托起她，一如初遇的晚上。
怀中的躯体已经不复当初的温暖，白梅的香气也早已在寒风中零碎殆尽。
可他回头微笑看着她，缱绻温柔，像是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宝物。
初遇那天他冷酷卸下她，而这次，他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他调整一下姿势，把她又搂得更紧些——
你冷不冷？
身为人斩拔刀斋，绯村剑心从来都游刃有余。
防御坚实，拔刀迅疾，出招凶狠，封杀利落，见血封喉。
除了左脸那道负隅顽抗而来的意外，从没有人能够伤他。
所以。
遍体鳞伤，五感尽失，饥寒交迫，负重前行，心如枯木。
这种假设，从来不在绯村剑心的思考范围之内。
倘若有一日狼狈至此，想来是技不如人，该是何等可笑绝望。
可是当这个场景终于降临时，他心中却是意外地平静。
是的，他很累、很冷、很饿、伤口很疼，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可每当他回头看到她那清浅的面容，他内心便变得温柔，幸福感如水般将要溢出。
他想起昨日他与她定下的，长相厮守的誓言，想起那个，他要保护她一辈子的承诺。
雪还在下，还在下。
一路走来，两人额上鬓边皆是一片纯白。
山路弯弯曲曲白茫茫一片，宛若看不到尽头的梦境。
仿佛只要一直走下去，走下去，他和她便能相依相伴，直至白首，永不分离。
想和她，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大雪封山，道路结冰。
以剑为锚，步步为营，却还是抵不过下山的道路陡峭，最后一段踏了空。
重心落空，他无暇自顾，只是死死抱住她，两个人就这样相拥而下。
待他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眼帘中已经是洁白一片。
巴伏首在他怀里，两个人都被雪花覆了小半。
抬眼，已经到了山脚，宵里山便在眼前。
拂去她脸上的雪花，他俯首亲吻了她，对她说：
“来，巴。我们回家。”

文笔是真的好。

4.
和温度一起复苏的，是知觉。
随知觉复苏而破灭的，是幻境。
随幻境破灭而迸发的，是罪恶。
大雪庇护的童话走到结尾，现实的清算如期而至。
罪恶感如同烈火浇油，自上而下将他淋了个彻彻底底，一寸寸烧毁他的躯体，腐蚀他的皮肤，直到渗入骨髓，泣血锥心。
回到两人栖身的小屋，他按例从井里打来一桶水，却再无暇顾及自己的满身血污，一心只想帮她擦净伤痕。
逝去的躯体早已僵硬冰冷，再也无法融化大雪中冰封的血花。
清水附上，只是徒劳无功。
他发疯般洗了又擦，还是丝毫无法将暗红的花朵从她身上请走。
等到结痂的伤疤粘连着皮肤在他的力道之下几近脱落，他才回过神来，猛然停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巴。”
眼中泪水不自知地砸下来——
“弄疼你了吧，巴。
*
等到绯村剑心平静下来的时候，他起身，去烧了热水。
抹不掉的，擦不掉的，他彻底明白了。
这等罪孽，这等痛苦，就如脸颊上的伤痕，是抹不掉的。
他不再试图掩盖，也不再负隅顽抗。
他要打来热水，让结痂的伤痕融化，化作血水，流淌，奔涌，流尽，将他整个缠绕、染红，吞没，千遍万遍。
在这之后，唯有在这整个过程走完之后，他才能彻底帮巴擦净血痕。
他要背负起这些痛苦和罪孽活下去。
一遍一遍，周而复始。
待到最后一桶热水洗完，已然入夜。
绯村剑心进到内屋，为两人各取了一套里衣。
血痕抹干净，里衣穿戴好，他小心翼翼地抱着爱人的躯体，将她堪堪藏入棉被。
身着白衣的女子纯洁素净，苍白的面容在火光的描摹下重新添上血色。
她看上去只是睡着了，睡颜安静美丽。
“很冷的，别着凉。”他目光微阖，轻声提醒。
一切都那么温暖祥和。
除了面颊上新添的一道红痕，
今晚的一切看起来，都和昨晚没有任何区别——
白鹳双宿双栖的屏风还在，两人对添清酒的瓷盅还在，他们赶在入冬前收获的果实，也还在。
他们互诉衷肠，合衣同眠，祈愿长伴彼此身边。
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妥帖了。
这样就，足够了。
烛火明明灭灭，而他抚摸过她的脸颊，又牵起她的手——
“虽然不得不与你分别，但现在……”
“至少现在……”
“让我们就这样……”
“待在一起吧……”
“巴。”

5.
桂小五郎到来的时候，绯村剑心没有起身行礼，没有多做理会。
他背对着他，目光沉静，眼里依旧是女子清丽的面容。
见这光景，桂先生不气也不恼。
斗笠下的长洲藩长低头一礼，尽管受礼之人没有看见。
“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大致知道了。”
“这次是巴小姐保护了你。”
他缓缓出声，语带沉痛——
“绯村，我很抱歉。”
……
“可是，我仍希望你能继续为我挥刀……”
“可是”后面，桂先生说了什么，绯村剑心没有在意听。
不用听也知道桂先生要说什么，他早料到了这个结局。
可是，可是，可是……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可是”。
人只要活着，只要尚有利用价值，不管愿意与否，都会被推着继续往前走。
一日人斩，终身人斩。
仗剑而生，直至剑落人亡。
乱世的残酷，他已经亲历，别人因为保护他而被杀的场景，他亦亲眼见过。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他也一直自况自己并非胡乱杀人……
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为什么死去的非她不可？
他的思绪飘远到夏末时节，连日的阴雨让两人辛苦开垦栽种的菜田零落半数。
“好不容易……” 她声音颤抖。
撑着雨伞，他清冷出声，举手投足间皆是过来人的平静——
“没什么，这很常见。”
世道如斯，人命尚如草芥，草芥何以堪哉？
唯她躬身垂目，将疲软饥黄的菜苗捧护掌心，落下泪来。
“可是……”
“可是……”
“可是！”……
(待续）

加油，我最近手頭沒電腦，文先靠你了~

顶，催更

拖了小半年，还是没写完。知道自己想要写什么，但是水平不够表达不出来就很…… 先把有的放上来吧！

6.
桂先生说，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巴小姐这次舍身保护了绯村剑心。
他说的不对。
绯村剑心疲惫地将双目微阖，并没有打断来人的诉说。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反驳，他说的不对——
巴不是保护了他一次，而是两次。
裂变前夕的京都，热闹非凡。
节日的气氛，拥挤的人群，辉煌盛大地隐匿了暗处的刀剑涌动。
绯村剑心一面听着饭塚的情报，闻得桂先生危急，满面肃杀；一面拉着雪代巴的手，像任何一对看过节赏灯的情侣一般，在人群中穿梭。
他人斩的身份所知者甚少，又因为还是孩子，并不惹人防备，所以一直隐匿得极好。
虽然藩内藏有内奸的事情已然坐实，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他十分安全。
如若说这个场景下，还有什么会让他露出一丝端倪，
那便是他对身旁的女伴不带半分怜惜——
他不会察觉，自己像防止罪犯脱逃一样钳制的牵手，把她弄疼；
更不会察觉，剑士独有的步速过快，她勉力奔跑，仍旧踉踉跄跄。
他没想过。
他不在乎。
又不是他的女人。
可是她在乎。
她是个拖泥带水并且爱多管闲事的女人。
无视他丢下“原路快逃”的忠告，她紧紧跟在他身后，
她在他拔刀待发之际毅然反制住他的手，兀然发问：
“你知道吗？刀是需要刀鞘的。”
净添麻烦的女人！
他目光一寒——“你在说什么！”
有血影刀光下的畏惧，却没有半步的退缩，她目光坚决，泠然反问：
“你到底要继续杀人到什么时候？”
“我要看清楚，亲眼作见证！”
“别碍事！滚开！！”
刀剑寒光闪烁，敌手一个个冲锋，又一个个败落。
他声线愤怒冷厉，视线只死死朝着前方，已然是失控的一柄狂刀！
“北辰一刀流—平间重住！”
“废话少说！！”
剑光随狂暴的声线急速狂飙，手起刀落，招招致命，迸发的鲜血喷涌即凉。
管他姓甚名谁！管他来自哪家！管他生前身后！
只要挡他拔刀斋的路，便只配做他刀下亡魂！！
*
目睹这一切，她与他隔着数具鲜活的尸体对望。
女子心如枯木，目若死水，却是倔强地不肯离开，亦不肯闭眼。
这就是她亲眼见证的一切——
原来他就是这样杀人的，一剑一命，干脆利落，毫不手软。
清里，一定也就是这样被这个人杀死的……
也许连挣扎都没能有就……
小孩子，小孩子也是可以杀人的……
他明明睡颜纯净，目光无邪……
不！
他分明不是什么小孩子！
他们说的没错，他只是一个刽子手而已。
千人斩，拔刀斋！！
蓝色的灵魂之花凋谢，红色的鲜血果实成熟。
淡淡的叹息，隔扇后的影子，手牵手的回忆……
皆为幻觉。

7.
心头巨震，她强行忍下了干呕的冲动。
身为拔刀斋的他不会在意她的异常，更无可能为她停留。
他早已飞身继续向前拼杀而去。
厮杀过后的巷道空空荡荡，漆黑一片，埋葬着她这个心死的人，连同眼前数具尸体。
闭上眼睛，瑟瑟风中，她仿佛听到跟前倒下的武士亡灵及其亲属的悲咽饮泣——
就像当时的她一样。
人死灯灭，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可战乱年代，谁家死个人又有什么新奇？
于是乎，哪怕是锥心的痛苦，绝望的呐喊，也都只是静悄悄的。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无数的亡灵向她攀爬而来，说不出话，失掉表情，只有眼中的泪水不住地汩汩流淌。
“绯村就是这种 疯狂的正义 的急先锋”……
桂先生的话语言犹在耳——
“我不希望绯村变成一把狂刀。”
“狂刀会带来悲剧……”
“巴小姐，能请你成为刀鞘吗？”
“成为一柄名为‘’绯村”的刀的刀鞘……”
……
意识到什么，她咬牙屏住一口气便奔跑起来。
追上他！
她要追上他！追上他，而后制止他！
她再也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倒下了！
再也不想！
无论是谁！
新旧时代的命题太大，风尘流落的小女儿无力操心。
她不入什么阵营，也不相信某人鼓吹所谓“正义”。
她没有什么宏图伟志，没有什么谋略心机。
她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相信自己亲身可感的炎凉悲欢。
如若实在要说信仰什么，那么她信仰活着。
她信仰每个人都好好活着，信仰眼前每一个人都得到幸福。
脚步蹒跚，却是不停。
一腔孤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