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露台的雨水沿着水槽冲下来。得给那水柱取个名字才好。
雨瀑。
我喜欢它们。算干净的水,脚上沾了泥伸腿就冲,盛几水桶,可以洗衣服擦地板。
打着伞在水下冲脸盆时,想起曾经喜欢的少年。
那回也是这样的光景。打着伞将自己遮掩起,盛水,或是冲脚。
久远的年光。
黝黑的脸,俊朗,喜欢漂亮的女生。所以注定无缘。曾经熟络到嬉笑打闹,到底成了见面不打招呼的陌路。
这样的回忆,总会牵扯出另一个,高三的少年。
只有背影可以一下子从人潮中认出来,是这辈子聊以辨识那一个的唯一凭据。
可以你知道,那个背影大概永远都不复存在。
现在连你都工作了,他一定也已工作,做着谁的男友,甚或丈夫。
换掉发型了吗?
如果换了发型,我就永远认不出你了。因为只记得背影啊。
你是陌生人,连脸面都模糊的陌生,姓名也不知。
七年之后,我大学毕业,很少想你。
第八年,喜欢另一个少年。
第九年,谁都不想念。今天下起雨,我站在雨下冲水,忽然想起你们两个。
这一生大概都不能再见到你了。或者你我擦肩我却认不出。
你若在雨天仍旧撑那把我叫不出名字的颜色的长柄伞,还骑那辆明黄颜色的单车,还穿那件橙色短袖衫,还剪那个清逸的发型,仍旧清瘦,若依旧缓缓地走路骑车,那么,再漫长的年光我都可以在一须臾穿越回去,清楚记起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看见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