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被遗忘的过望。]
运用大型传送阵法传送的时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最后抵达到了那座偏北雪镇的时候,我们一伙共二十一个人都分散了。
我耐心地同时启动了追踪术与探查术,这才找到了正坐在茶馆里,手撑额头的紫衣少年凤鸣。
远远看去,像是一片死寂里唯一灵动的孩子。
侧脸完美线条清晰,唇微微一抿就拒绝了好意,却偏偏有着过于小巧的脸庞和尖尖的下巴。
记得很久之前一个看骨师对我说过,这样的人注定为自己所爱的人利用至死。
我问他怎么知道呢。
他就看这我落寞地笑了起来,伸手掠开了挡住了他眼睛的长发。
——那个时候我分明看见,他也是这副模样。
后来他就真的被心爱的人送出,交换回了那个人的爱人的骨灰。
……真是悲惨的骨相啊。
不过我的骨相也好不了多少,毕竟她后来……
“凤鸣。”我轻轻喊。
茶桌边的少年微微一颤,然后慢慢地回头,脸部的线条极其好看。
我走了过去。
此时正好是冬季,一脚踩下去,地面上的积雪立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追踪术,定位术……一切可以用来联络的术法都不能用,就连预知,无处不在的精灵都找不到一个。这个小镇太诡异了。”他站了起来,凝重地指向正在说书的那个老人,“我手下之一——刚探过了,他血脉还在,但是不认识我。”顿了顿后又补充,“这里的每个人都奇怪,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行尸走肉。”
我点点头,扫了茶馆外的人一眼,然后看向正坐在前方的说书人。
此时,他正在讲述那个雪女的故事。
“各位,我们城南山上住了只雪女啊,那容貌,啧啧,真是艳若桃花貌倾天下啊。她据传和狐狸世家有点关系。曾经是个爱吃桃的。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不?就是被桃子活活噎死的,死的时候还紧捏着个没吃完的。”说书人摸摸胡须,哈哈一笑,眼眸却仍然是死沉的,“各位知道怎么见到她不?晌午几个人一起去,会听到呜呜的哭声。那里的花朵妖艳的像火,摘一朵就会莫名其妙少一人。可假如把刚才摘了的那花连根茎一起刨出来,就又会忽然多一人。把整株花带回家,阳光下你就能看到那只雪女。”
我和凤鸣对望一眼。——哦,知道雪女在哪了,甚至连怎么见她都知晓了。
我心底不动声色地生出静悄悄的欢喜,却又生出了一些小抱歉。
抱歉,但不是忏悔。
我说,“先去睡个觉吧吃个饭吧。”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颇满意地想,恩,他一定会感激我的。好歹还吃了最后的晚餐。
然后我们决定先去找旅店。
一路上不断地与不少同样死气沉沉的人擦肩而过,凤鸣总是谨慎地视察着周围。
我注意到了他的小心,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他转过头,紫金咒师长袍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极其圆滑的弧度,没有了雪地得遮掩,一只死去的兔子的圆尾巴显得格外突兀。
有风经过,却没有听见风里精灵们胡闹的嬉笑,就连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也没有。
有人走动,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意义的活着,就连他们的对话都像是上了发条一样。
有神迹在,却看不到虔诚的信仰凝结成的五彩云朵,亦看不到被守护的小动物。
我走过去,从旁边拨拉了些雪重新盖上了兔子,却意外地露出了另一片土地下埋藏的一片圆滑的珍珠般闪烁的指甲。——东亚国度特有的式神的证据,其好辨析程度就和我额头上的碧绿宝石差不多。
凤鸣立刻凝神使用了最低等的法术,引来冰川之风吹走了面前一小片积雪,露出了焦黑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犹自做着自己事情的生灵。
“歼鸟殿下,就好像……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夺去了性命一样。”他抬头看着我,斟酌着字句疑惑地问:“这城镇少说也有一两万人,加上草木之类的少说也有十万……”
“上亿。”我笑盈盈地接上,不自觉地抚摸了下额前的宝石,“——加上空气里小到肉眼看不到的生物,无处不在的精灵,还有那些本来还活着的无生命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