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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好文章——“康乾盛世”与历史意义的采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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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说明】这是姚念慈先生2009年10月在庆祝王戎笙先生七十寿辰学术讨论会上的发言稿,经作者同意,象牙塔网络发布。
      对“康乾盛世”这样的大题目,我没有什么发言权。我对清初历史做的一点探讨,都属于实证性和辨析性的,至多只是透过具体的分析来窥视清前期的社会性质和时代特征,类似管中窥豹。而“康乾盛世”则属于综合性的讨论,我还没有充分的思考,只能就所看到的一些论述提出一点感受。
      讨论“康乾盛世”,实质上就是对清前期进行历史定位,我觉得首先必须分疏出许多分支课题进行深入研究,然后才谈得上综合性的结论。可是我们的研究往往是在具体研究并不充分的情况下,就预先设定一些前提,并以这些预设前提来指导具体的研究。当前清史研究的“主流”对清前期的研究,约而言之,就是以“统一中国”、“满汉平等”、“康乾盛世”这三言十二字要诀作为基本预设,然后在这些预设下进行具体“论证”。但这些预设带有很强的意识形态色彩,究竟是否成立,其实很难定论。例如清军入关建立全国统治,究竟是“统一”战争,还是民丶族征服?或者还是什么“轮流坐庄”?是否因为明清之际距离世界近代民丶族国家潮流尚早,或者因为中国传统上是一个多民丶族统一国家,就可以模糊和淡化对清军入关的正义性的质问?清廷对蒙古,尤其是厄鲁特蒙古的战争,究竟是克服分丶裂势力,还是扩张?清廷的民丶族政策究竟是满洲统治者所标榜的“满汉平等”,还是存在严重的民丶族压丶迫和民丶族歧视?都是还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如果再深入进去,又会涉及到许多重要的子课题,甚至像“中国史”的基本定义或“历史上的中国”这样的重大问题。只有在这些具体课题有了相对明确的结论,或者达成基本共识之后,才可以得出令人信服的高度综合性和概括性的研究。否则很容易流于空论。目前清史的研究状况和思想分歧,似乎并未成熟到可以进行这样的综合性研究的程度。
      就我个人看来,“盛世”这个词本身带有很浓厚的封建意识的味道和明显颂扬的主观色彩。今天我们论述历史,是否一定要沿用“盛世”这样的字眼,也值得考虑。描述一个王朝的上升或顶峰阶段,我们可以用兴盛、强盛、兴旺、全盛、鼎盛时期等等词汇,都可以反映出相应的内容,而比“盛世”更符合现代史学的要求。
      清前期是否出现过“康乾盛世”,是一个见仁见智的话题,应该有不同的陈述和不同的标准。因为这不是一个事实的认定,而是一种价值判断。论述者在进行价值判断时,必然会将自己的社会价值观投射在他的历史研究上。故而他就不能只是一个历史从业者,而且必须是一个知识分子。
从表象而言,知识分子基本特征,在于它的相对独丶立性和批判精神。但我们必须说仅此还不够,仅仅具有独丶立性和批判精神,并不见得就具备知识分子的良知,还要看他对谁保持独丶立,他的批判对象是针对谁。众所周知,乾嘉时期的章学诚具有很强的独丶立性和批判性,其实他对清廷统治者佩服得五体投地,政丶治上毫无批判精神。他是痛恨当时占据学术主流的知识分子群体拿了官方的科研津贴却又游离于政丶治之外,而他自己虽不具备资格享受官方津贴,却偏要自觉地站出来做满洲统治者的“卫道士”,来颂扬清朝统治的“时为大”。这就是他的所谓“救弊补偏”、“扭转世风”。所以,撇开学术不论,从思想潮流来看,章学诚绝对算不上进步的知识分子。现代知识分子最本质的特征,就是必须作为人民大众主体利益的自觉代言人。当统治者或者强势集团的利益与弱势的人民大众的利益发生冲突时,必须毫不犹豫地站在后者一方。人道主义应该是对现代知识分子的一个根本性的要求,这与历史研究的理性精神并不矛盾。基于这一点,我们在寻求历史的现实意义时,在以现代史学的要求来诠释中古史时,就必须确立一个基本准则,即从近现代社会发展的需要,或者说对近现代社会的形成贡献了多少积极的因素这一点出发,来衡量中古史晚期,也就是从所谓“近代社会转型”的视角来给清史定位。如果以这样的立场来对待清前期的历史,在今天是否还值得大力宣扬所谓的“康乾盛世”呢?我觉得是大可怀疑的。如果研究清史、尤其是政丶治史,完全以清统治者的立场为皈依,或以官书的基调为准则,那么我们就很难说他的研究能体现现代知识分子的特征。



IP属地:浙江1楼2010-01-19 16:17回复

          传统的东西不一定就是落后的。中国古代儒家思想传统中的最可贵也是最有价值之处,正在于蕴藏有现代知识分子自觉意识的源头。孔子说“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又说“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这就是说要仕于有道,无道不仕。这与孟子说的“天下无道,则处士横议”,惟有“不嗜杀人者”天下才能“定于一”,以及“民贵君轻”的思想,都明显体现出知识分子对国家政丶治权力的某种疏离和对非正义性暴力的批判精神。故而中国历史上优秀的思想家对秦、隋二代的统一并非全盘加以肯定,而是否定的多;甚至对武力强盛的汉武帝一朝的四处征伐,开疆拓土也进行严厉批判。汉武帝之所以会在晚年颁布带有罪己性质的“轮台诏”,原因之一就是看到了有潜在对立的声音。昭帝时的“盐铁会议”,贤良文学对武帝的举措断然予以否定。宣帝时朝廷议论为武帝立庙,就遭到夏侯胜激烈反对。中国古代思想的优良传统,代表着时代的呼声和人民大众的要求,是对专丶制君主的抗丶议,在某种程度上也对专丶制皇权的一种制约,迫使统治者进行反思。
    至于传统中的“华夷之辨”、“夷夏之防”、“用夏变夷”、“尊王攘夷”等观念,乃是中国古代特定的历史环境的产物,有其深刻的文化内涵,并不纯粹是种族歧视,我们不必回避。在各民丶族社会发展阶段存在明显差异的历史条件下,毫无疑问,这些传统观念更具有保卫先进文明和优秀文化的合理内核。这也是古代儒家的仁爱和“民本”思想在民丶族问题上的自然延伸,对于以汉族为主体的中丶华民丶族的凝聚力的形成,对于中丶华民丶族的发展和壮大,具有极大的历史功效。这是不能抹杀的。在世界古代几大文明中之所以惟有中国古代文明能延绵不绝,即与此种思想传统深入人心有莫大关系。没有这种思想传统的影响,元世祖征讨南宋时,大概不会放弃蒙古大军传统的屠丶杀方式,要求伯颜不擅杀一人;大概不会在檄文中说出“先谓吊民而伐罪,盖将用夏而变夷”这样的话。(见《南村辍耕录》卷一)清世宗也不至于要以舜、禹出自东夷西夷来为满洲起于东北一隅作辩解。(见《大义觉迷录》)无庸讳言,只有经过“内诸夏而外夷狄”的阶段,才可能渐进至于“天下若一”、“华夷一家”的境界;然若反过来,“用夷变夏”,以野蛮的文明来取代、毁灭先进的文明,则是历史的倒退,并不是值得肯定的民丶族融合,也是我们所不取的。
    “康乾盛世论”者在“证明”清廷的“统一”时,却也喜欢诉诸传统,热衷引据《春秋》公羊家的“王者大一统”,似乎以为有了这面招牌,就可以证明清廷建立全国统治政权就符合传统中的“大一统”。这不仅是在歪曲历史,而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概颂扬一统并将此归结为历史传统,同时也是对中国传统思想的践踏。《春秋公羊传》的这句话必须理解为,首先肯定的是“王者”即“有道之君”,只有“有道之君”的“一统”,才是值得推崇的,才是“大”。相反就是乱政,僭越,就是“蛮夷猾夏”,就是“率兽食人,以及人将相食”的“亡天下”。这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中国历史上开明的思想家即使承认现实中的大一统,也往往需将其与“正统”联丶系起来,否则无法立说;而绝不会承认凭借暴力和滥杀取得天下也叫做“大一统”。有什么人敢于公然赞颂入主中原的异族的野蛮暴力?如果连这一点人道、正义的精神都没有,中丶华民丶族今天大概就不配屹立于世界民丶族之林。所以,二十世纪初期的思想界、史学界将清军入关定义为“征服”,正是在世界民丶族国家的潮流之下,继承发扬优良民丶族传统精神的体现,不论在当时或是现在,都具有进步性。相反,不顾正义与否,凡得天下即称之为“大一统”,这与成王败寇的庸俗论调并无二致。掩盖历史事实,不讲人类道义,随意将“大一统”的桂冠奉献给胜利者,以此逻辑推而广之,就可以给任何暴君以及侵略征服者鸣锣开道,也可以为任何民丶族败类开脱历史罪责。现代概念的如此运用,恰恰背离了现代知识分子的精神,也绝不是史学研究的进步。
          最后,我想说的是,一个成熟的具有自觉意识的民丶族应该是善于反思的民丶族,而这种民丶族的反思精神首先就应该体现在知识分子群体和历史研究者身上。一个缺乏反思精神的人、缺乏反思精神的民丶族,是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别的民丶族进行反思的,也不可能给人类历史贡献任何新的东西。


    IP属地:浙江4楼2010-01-19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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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汉族反思,或者不许我们正确反思的是TG.难道,汉族真的没有反思能力吗?


      IP属地:辽宁5楼2010-01-24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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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2010-01-25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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