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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城市的凌晨永远像被水洗过一样干净。
Selina早已经爬回床上睡觉。Hebe捧着杯子,屈膝缩在沙发里,感觉电视画面换了又换,就像无数个可以切换的场景在不经意的余光里,无声的,翻天覆地。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分崩离析的刺痛感在周身微不可察地蔓延,一再蔓延。
有什么消失了,一定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当然,捧了一杯水以言情小说女主固定姿势在客厅里坐了三个钟头的结果就是,清早Hebe一路精神萎靡腰酸背痛唉声叹气地拖拽着自己挪到了排舞室。
时间刚好是早晨八点半,这个时间,几乎所有跟娱乐圈沾边的东西都还在会周公。不过Hebe知道大目没有,他习惯早上跑完步后到排舞室溜达一圈。她下午要飞去香港参加一个颁奖典礼,在离开之前,她想见一见他,为了消除脑子里一些莫名其妙的恐惧。
练舞室一向都是由不是很透明的玻璃和外界隔开,Hebe走出电梯拐了个弯,便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里面已经有人影在晃动了。于是她抖擞了一下精神,雀跃地加快了脚步。
走得越近,也就看得越清楚,有些泛青的磨砂玻璃在她眼里渐渐透明,反射出的人影也越来越分明。
分明是两个人。
Hebe渐渐放慢了脚步,微微皱着眉毛,伸出手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房间里一个女人正在拖地板,大目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低声说笑,然后两个人一起笑。
Hebe略一用力,把门完全推开来,然后定定地站在门口。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不过是睡眠不足引起的幻觉。即使这一切都不是幻觉,她也需要一个解释。
大目和那个女人闻声回过头来,表情先是讶异,然后慢慢和缓。Hebe觉得有一口气突然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Hebe!”大目朝门口走了两步,完全没了平时满不在乎的模样,神色焦急,眼神里居然还夹带着一丝请求,“你怎么跑来了?”
Hebe依旧没有出声,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们,手脚冰凉,整个身体都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旁边那个女人情绪倒是有一点点激动,拎着拖把向Hebe走了两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Hebe,我很喜欢你们三个的歌。”
“是么?”Hebe挤出一个笑容,转而问大目,“这是?”
大目耸了耸肩膀,眼神闪躲“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Hebe一字一字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来是喜是悲。
大目微微低了低头,对不起,对不起Hebe。我知道你需要一个解释,可是不是现在。想着他又抬起了头,冲着Hebe轻轻摇了摇头。
Hebe看着大目的神情,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深吸了一口气,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冲着另外一个女人笑了笑,真诚的好像她仅仅是从这六十二楼的舞蹈室门口路过一样,然后转过身消失在拐角处。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要去收拾下午飞香港的衣服,她要把小狗送去寄养,她还要回公司开会敲定下个月的行程……
Hebe试图让自己很平静,不打扰这栋宁静的大厦,一路飞奔回家。
这个时候Selina已经起了床,长发乱七八糟地绞在脑袋上,忙里忙外的在找衣服。Hebe几乎不敢做出幅度很大的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憋了很久的眼泪就会掉下来,她看着地下Selina忙忙碌碌的倒影,不急不缓地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
“咦?你回来啦?”Selina被突然出现在家里的Hebe吓了一跳,差点被茶几脚绊倒。
Hebe垂着双眼,看着桌面上自己的倒影,整张脸几乎都被刘海和鬓角的头发挡住,看不见自己可笑的脸,好像也没有那么想哭了。
“你这么早去哪了?”Selina骂骂咧咧地朝茶几脚呸了几句,好奇的朝Hebe走过来。
“你去帮我倒杯水。”Hebe突然出声。
“啊?…… 哦。”Selina皱了皱眉毛,疑惑地看了Hebe一眼,转身走向厨房。
等倒好水回到客厅,她就看见Hebe低着头,两手撑着桌子,青白的指甲用力地磕在玻璃桌面上,发出轻却刺耳的摩擦声。
然后她看见一滴液体滴在了那面玻璃上。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慢慢晕成一片。
“老婆?”Selina试探着叫了一声。
Hebe瘦弱的身体震了震,然后抬起头来,满眼委屈,一脸泪痕,看起来活像只大花猫。
Selina抬起没抓杯子的那只手,几乎快要屏住呼吸,非常非常非常小心翼翼用快要哭了的声音轻轻说,“OK,你哭我不反对,但是等一等,那个椅子……”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