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个人默默在码长篇的ZY，好久不见
为了响应贴吧的活动……努力撸了一篇不太像样的，回忆主题的故事上来_(:з」∠)_ 不过因为比较少写这种较沉重(?)的，还请见谅
最后老样子，祝阅读愉快

雨下的很大，从城南到城北都是这样
这是个久违的台风天，暴雨加强风的标准配备。天气预报几小时前刚刚发布的登陆消息，（这帮吃纳税人饭的家伙似乎总是做事慢一拍）明确劝阻市民尽量减少外出及室外活动，关好门窗，注意自身安全等等。不外乎全是标准格式的废话，因为没有人在这种天气下外出野餐，漫步街头，或是门窗大开呼吸新鲜空气感叹生活美好。出于对事物绝对性的缓冲，不排除有其他例外，遇到的话还请尽快拨打急救电话，由生命通道转精神科，以免给社会造成更多不良的影响
恩
扯远了，让我们回到天气的描述中来
（依旧是那个不靠谱的气象台说）台风会在未来一周减弱为热带风暴，伴随着明显的降雨量的减少继续南下，对于市内的影响估计不会超出先前做出的相关预测。然而那种乌云压城欲摧，来势汹汹的压迫感却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得到，下晚班的人便是受其影响最直接，最悲惨的一批。凌冽的大风已经将无数人的雨伞刮跑，连带着某些公文包里的资料一起卷到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地方，事实上，这个时候在街上撑伞的作用其实已经无限接近于零，原因是雨丝彻底放弃了垂直降落的方式，开始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袭击那些胆够大或是迫于无奈的路人。
放弃抵抗与仍想挣扎的人都有，于是一旁干洗店和雨具店的老板共同贴出涨价的牌子，在同行默契的惺惺相惜之中，隔着茫茫的大雨琼瑶剧一样地相视一笑
干……这个比喻真的很形象
总之，这场台风打乱了所有的规律，推迟了很多的计划，却没有给我一个理由，早早关门回家泡澡
因为我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店里还会有人来

“请问，还在营业么？”
这种不可思议形容起来就像是有人推着小车在早上九点钟挨家挨户的卖夜宵，雨中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传来男人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我停下手里在擦拭的酒杯，非常诧异地回过头去，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英式的长柄雨伞，从伞尖的地方不断往下滴着水珠，在地板上汇成一条很长很长的，潺潺的水流
我的店应该还没有火到这个程度……吧？
“还在营业么？”
见我没有回答，他重复了一遍
“啊……是的，请坐吧”从诧异中回过神来，我示意他走进来，将酒杯放下朝他笑笑“喝点什么？”
“有威士忌么？”
“恩，有的”我点头“Cutty Sark还是山崎？”
“山崎吧，谢谢”
“稍等”
男人在吧台找了个位子坐下，略带疲倦地将手中的雨伞挂在椅子上，顺便脱去从袖管处开始滴水的，已经深浅不一的大衣。消毒柜里的热毛巾今天没有动过，我随便挑了一个，试了试温度递给他。男人接过轻声道了谢，将毛巾整个摊开贴在脸上，似是要尽可能地过滤掉那些让人厌恶的湿寒
“酒要加冰么？”我问他
“恩，要的”
他点点头，伸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加三块”
……强迫症，要么就是个奇怪的人

“话说回来，今天的天气真不赖啊”我说，将加了冰的酒杯放到他面前
“末日电影的几大元素基本都到齐了，就差一个拯救世界的人”
“恩，确实很像末日”
男人似乎不是很想聊天，接过酒杯应付似地回了一句，端起小口地抿着酒不搭话
我撇了撇嘴，有点尴尬。通常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会识趣地闭嘴，坐到角落里抽烟或是找其他愿意谈话的客人继续胡扯，给予不想说话的人足够的隐私和尊重。可惜今天一整天无所事事，烟盒早就已经空空如也，并且再没有其他足够有勇气的客人推开那扇被雨敲得砰砰作响的门，我决定这次厚脸皮一点，继续想办法搭话，打发时间
“在我的理解中，通常这种天气下出门的人不外乎两种，要么是精神错乱，要么是有要紧的事不得不办……”我继续擦拭着已经非常干净的酒杯，不经意地往男人的位置瞟一眼“无意冒犯，先生你算是哪一种？”
“都不是”
似是声音延迟一样地沉默了挺长时间，男人终于开了腔，声音还是闷闷得像低音贝斯“我只是没什么事出来走走”
“唔……那样的话可能算是第一种”
我小声地嘀咕一句，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听到
“挑台风天出来走？风雨那么大也没工夫看风景吧……”
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轻轻晃动着杯子，发出清脆的，冰块之间相互碰撞的声响
“……风景到无所谓，主要还是想找回忆多一点”他说
“这样啊……”
我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回忆的感情通常是最需要倾诉的话题，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听故事
“有时间么？”他问，作为故事开始的信号
“当然”我笑

“说起来可能你不太相信，但今天出门的原因其实是一半主动一半被动的。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个台风天，也是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雨，那个时候好像还有闪电，每次划过就是曝光一样的白……”
男人缓慢叙述着，手指在台面上有节奏地轻敲出声响“之前详细的记忆不是太清晰了，只记得那孩子当时还挺矮，一个人站在屋檐下发抖，校服被雨淋得不成样子……”
“呃……那个，不好意思等一下”我打断他，迟疑了一下开口询问“那……孩子？”
“恩”男人点头
“很年轻？”
“恩”
“哦……”
我点点头，开始觉得眼前的男人也许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正经“所以是个……少女？”
“不，不是”他纠正道“是少年”
“…………“
我这回完全语塞
“啊……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男人似是看出了什么，摆了摆手出言解释“至少那个时候还不是”
“恩，没事”
我理解地耸耸肩，示意自己完全不介意，只是需要时间接受。“那孩子多大？”
“那时候十三岁”
“十三岁啊……”我点了点头，在心里默算“那应该是……初一？”
“是的，初一”
男人点点头，不知为何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朝我晃了晃
“可以么？”他问
“恩，请便”我点头说“如果不介意的话还麻烦分给我一根”
“当然”
男人将烟递过来，我看了一眼，是白包的Winston，市面上挺少见的牌子，价格不知，味道也不知
“这烟从我刚漂的时候就开始抽了……”他说，将烟盒收回去“美国货一般都比较寒，但是比较有劲，耐抽很多”
“是这样”
我点点头，看着前者的手指划过打火机的火石，溅出一串异常闪烁的火星

“那个，抱歉，我刚才说到哪了？”男人吸了一口问道
“从剧情上来说的话，是台风天少年在屋檐下躲雨被您撞见那一幕”
“恩对，那年是我在这里漂的第三年”男人说“在一家酒吧当驻唱，晚上进门的时候在门口撞见他，一个人浑身湿透地站在墙角等雨停，你想想伴随台风来的大雨，哪是那样说停就停的？他那时还长得很矮，像豆芽菜一样地靠着墙，要不是我进来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得到他。于是我问他怎么回事，要不要进来躲雨，结果你猜这小子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未满十八岁进酒吧是犯法要蹲监狱的”
男人说着，嘴角掩饰不住地露出笑意“后来我才知道他有个家教很严的老爹，平时大大小小的事情过滤彻底，就是不希望他沾上一星半点这种世俗污秽的东西。”
“呃……合着我在做的还是个低俗生意？”我插了一句，说的是玩笑话却也有点郁闷
“恩，在他爸的眼光里和老鸨属于一个性质”
“噗……”
我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后来呢？你还是带他进了酒吧？”
“恩，不然那孩子第二天肯定着凉，淋雨还吹一晚上风可不是盖得”男人点点头，似是依旧在为自己的行为庆幸“我告诉他，只要跟着大人一起的话，未成年也是可以进酒吧的，只不过依然不能喝酒而已……劝了挺久那孩子最后还是相信了，估计也是实在冷的不行了吧，跟着我走到吧台要了一杯热牛奶，很拘谨地小口小口地喝。他眼睛特别好看，喝的时候会很拘谨地看着你，像在笑又不完全是………我现在还记得。”
说到这里，男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温柔，似乎能让人大致想象到那双眸子的光彩，和像受惊的猫一样的，让人怜爱的狼狈
“那……在这之后呢？你就一直陪着他，哪也不去？”
“怎么可能，我那个时候马上要上台演出，就他坐在座位上呆着，说演出完送他回家。可是这孩子好像觉得整个酒吧里就只有我是好人一样，死活都要跟着我，没有办法，最后就让他坐在后台入口的地方，眼一瞟就能看的见。他这样是满意了，不过我这边演出的时候一直感觉被人盯着，差点弹错好几次……”
男人似乎仍在对那天的演出心有余悸，颇为郁闷地揉了揉鼻子。我噗嗤一下笑出来，脑补出的画面真的很有意思

“等到演出终于结束，雨也小一点了，我就按照约定骑着摩托把他送回家。结果没想到到了家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砸东西和吵架的声音，特别响特别刺耳。内容大概无外乎经济纠纷，夫妻不和，想要离婚什么的……人么，时间长了都这样，到了最后才发现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当时就想，夫妻间离婚倒没什么，这孩子将来可是要受伤最多的那个啊……”
“恩……的确是这样”
叙述的故事有了重要的转折点，我点头附和，看着男人叹了口气，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
“再来一根么？”
“好的，谢谢”
燃芯再一次被划亮，我凑过去将烟点燃，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今晚即使是美国烟也不会太耐抽
“门内的争吵声一直都没有停过，我和孩子在门外站了有二十多分钟，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间隙开门进去。这期间他一直低头看着地，拳头攥得紧紧的一直努力忍着不哭，我那个时候嘴笨，想不出有什么安慰的话可以说，就陪他一起在门口等着。又等了好久里面终于没声了，那孩子头也不回把我拉下楼，把钱包里所有的零钞都塞给我，问晚上能不能再麻烦我，在我家借宿一晚……”
“听上去还真是心酸啊……”
“恩”男人说“关键是我也是早年父母离异，一个人活过来的，所以大致能理解一些他的心情，那个时候孩子是最受折磨的，无助而且压抑，这点我知道”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男人于是伸手抖落蓄得长长的一截烟灰。叙述中断，酒吧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门外密集的，广播噪点一样的雨声。
“我同意了，把他带回家里，给他找了衣服让他换上。他特别瘦，也不高，手伸进袖子里还有很长的一截荡着出不来，这期间他一直都不说话，扒了两口饭就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雨。我那个时候估计被影响的心情也不太好，于是就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把自己以前的事情说给他听，结果这样一来二去的，就与那孩子产生了共鸣。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他其实很健谈，性格也很开朗，只是长期在这种气氛下压抑惯了，属于孩子应该有的活泼都没出现而已”
“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
“没错”男人点头

“在这之后的发展就变得很自然了，每当他父母吵架或者顾及不到他的时候，他都会来我这。有的时候是一两天，最长的时候是两个星期，吃住在一起，也不怕他闹离婚的父母担心。他特别喜欢和我说在他学校遇到的事情，即使每次都因为手痛缴械投降，也还是还经常心血来潮地像让我教他吉他，在他那群同学朋友面前耍耍帅。这孩子的性格真的很好，每次带去酒吧也都会被很多了解情况的人宠爱。可是只要有人问他在这些人里最喜欢谁，那孩子一定想也不想直接扑到我身上，抱着脖子谁打趣都不撒手”
“听上去很不错啊……”我将烟头丢下，收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的杯子“让人感动的，萍水相逢的兄弟情啊”
“是的”后者点头，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但不全算是兄弟情”
预感之中，故事的主旨出现了
“一开始还在将他当做弟弟一样照顾，给他提供庇护不让他无处可去。可是渐渐地发现，与他已经不再是被依赖关系。我们之间互相依赖，互相倾诉，互相觉得默契，觉得有人能懂自己……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我开始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扎根与奋斗的意义，虽然我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与目的在延续这样的关系……”
“会很困惑吧”我问
“恩，但是也没有太久”男人顿了顿“事实上，那孩子比我先说了自己的情感”
“咳……”
我被刚喝下的水呛到，有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所以……恩……是那孩子…先…表白？”
“也不完全是……”男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恩，怎么说呢，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是哪种喜欢，但是也说了不仅仅是好友兄长之间的那一种。他的家庭观念没有让他接触到除了男女之外的爱情观，所以他对此一样很困惑。”
“那么您接受了么？”
“恩？什么？”
“接受了么？”我问，坐在高脚凳上用毛巾擦了擦嘴“那孩子的这份心情？”
男人这次没有说话

“再拿杯酒给我好么？”
几分钟后，比之前还要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他的手指间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根烟，烟雾袅袅地向上远扬
“好的”我说“还要威士忌么？”
“不了，麻烦给我一杯金汤力”
“加冰么？”
“加冰”
我点点头，转身去酒柜里拿瓶子，冥冥中已经猜到这个故事的归宿
没什么依据，Gin tonic是给寂寞的人喝的酒
“我想我是喜欢那孩子的，想要一直守护的那种喜欢”背对着男人，我听到身后传来这样一句幽幽的话语，语气很像那种即将离世的老人的叹息“我也曾幻想过将他带离那个环境，和我一起天南海北的闯”
“您的酒”
“谢谢”
点头道了谢，男人从我手里接过酒杯顺手放在台子上，故事继续
“曾经有一度我从心底希望他的父母不会和好，也不会真正分开，这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与我在一起，而我也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他说，语速很慢“然而这个想法一出现就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我开始发现自己居然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自私到可以爽快剥夺其他人的幸福。而不论是出于爱还是其他原因，这种卑劣的想法都让我无法接受”
“似乎是这样”我点头“但从您的角度出发其实也可以理解”
“所以我试着向他解释，但发现自己实在嘴笨无法表达清楚，我想告诉他我不希望他掉进这个泥潭中来，也不希望我自己掉进去。我当时觉得，就算是这样分开了，也是出于对他的负责，处于一种更大义的，深层次的爱而言的。然而这种一边难舍难分一边努力撇清的矛盾让我很为难，也带给他更多的怀疑和困扰。”
男人顿了一下，抬眼看了我一下
“抱歉我不是很会表达，说的话也比较凌乱，这种心情您大概能懂么？”
“恩，能懂”我说

“结果就在进退两难的那个时候，有一封从南发来的邀请函给我，要我过去做几个月的音乐编排……”男人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讲着“不论从漂泊的初衷而言，还是当时的处境来看，这对我来说都算是一个很好的缓冲的机会，或者说，逃避机会……我需要机遇展示自己的音乐，也需要时间考虑对他的感情”
“所以您去了？”
“去了，留下了联系方式，在一个晚上走的，不然我怕会走不掉”
“还真是挺无奈的啊……”
“是啊”
男人抿了一口酒，脸在灯光下变得忽明忽暗
“到了那边去之后，一开始电话还经常联系，每当他说想我的时候，我都开玩笑让他去我演出的酒吧点热牛奶喝，要么就是给他唱以前教的曲子，问他最近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相比之下他的话题基本都是一致的，就是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来，而每到这个时候，就是我最尴尬最心烦意乱的时候……”
“事业还是感情的抉择”
“其实不止这些”男人说“还有很多”
“那么……后来呢？”
“我下定决定不再与他联系，将电话号码注销之后与这边的公司签了三年的发展合同，搭飞机去了海外，潜心发展音乐事业，直到现在”
就像还没来得及展开就戛然而止的旋律，最后一刻的果决让我诧异而不可置信
“所以……最后还是逃避了么？”
“恩，是的……”他点点头“我逃走了”
故事就这样在男人的肯定中结束了，比想象中快，没有想象中跌宕曲折
但还是挺悲伤
“那么……这次回来有找过他么？”
我不知为什么有点不太甘心，反常地追问道

“有…”男人点头，抽完烟盒中最后一根烟“我去了他家，结果邻居告诉我已经搬走很久了，听说那孩子最后还是跟了妈妈……除此之外第一次演出的酒吧也有去过，不过现在已经改成桑拿城，完全认不出来了”
“你的出租屋呢？有看过么？”
“看过，相比之下原先租住的出租屋倒是还在，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了吧…………”
“这样啊……”
“恩”
“有试过花钱请人去找么？多请点的人帮忙的话，成功率也不是说没有”我说
“恩，我也有想过这种办法”男人说“但最后还是没有去做”
“为甚么？”
我固执地再次追问，男人也很配合地再次沉默。酒吧里又一次陷入令人难堪的寂静之中
“老板你……知道<Farewell>这首歌么？”
过了一会，男人开口问我，不知是不是要转移话题
“恩……好像听说过，这首歌当时红了好一阵子，一直很受欢迎………”我说“歌怎么了？”
“是我唱的”
“什……什么？”
“我是那个唱了<Farewell>的人”
“…………”
男人幽幽地小口喝着酒，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的自得或是虚荣
“抱歉一直都没认出您来，灯光太暗了……”这一晚的奇事真多，我忙不迭地打着哈哈道歉“如有冒犯实在不好意思……”
“哪里，感谢你没有认出我，不然我也不能把故事讲到现在了……”
男人自嘲地笑笑，我想我应该没有看错，流露出了一种自我厌恶的感情
而接下来的话，让我明白男人之前说的抉择因素不止那些，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其实很虚伪，但我想了很久，觉得再次的相遇可能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那孩子的出现一定会把我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无论是生活，事业，都将要承受很大很大的压力，而我……自私到没有勇气去承受这种压力。”
他说，声音里开始出现濒临崩溃的颤抖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喜欢那孩子的，是可以给那孩子奉献一切的。我只不过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感情，把他拉进那样一个圈子。但最后我发现自己错了，害怕进入那个圈子的人不是他，而是我。自私的人是我，始终相信的人是他。我对他的迂回不是出于对未来负责的大义，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排斥罢了”
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金汤力被喝完，男人在最后的最后吐露出了自己最真实裸露的想法。就像拉出了一直沉在井底的，无法见光的真相，那双手的主人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上，手掌被绳子上的冰棱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我是一个自私的懦夫……”
外面的雨声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这个风光无限，红透一时的音乐人趴在吧台上，像是终于支撑不住，被洪流冲垮的大坝，抓着头发声嘶力竭地哭泣，嘴里喊着我不知道的，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名字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雨下了一整夜
不靠谱的天气预报这次难得说准一回，将近清晨的时候，风势变得明显减小了起来，天空中虽然还有雨，但已转化为更为温和的，更容易让人接受的形态。男人在吧台上趴了一宿，面前摆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空酒杯，双眼红得像是被烙铁烙过
“几点了？”他问
“四点多了吧”我转过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还差十分钟四点半”
“Shape of my heart”
“什么？”
“Sting的Shape of my heart？”
“啊……是的”我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酒吧里放的音乐“算是老歌了”
“很好听”
他说，静静地坐着将歌听完
男人最后还是走了，在吧台上留下了远远超过账单金额的酒钱，告诉我如果见到那个少年记得帮他说声抱歉，不论后者是否还会记得他。我点点头，目送着他推开门消失在雨幕里，身体像秋夜的枯叶一样孤独踉跄
让人唏嘘的故事啊
一夜没睡也算是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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