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满月与魔术师

　　成为一名真正的律师，这是他得到魔药配方那天所得到的愚者“启示”。
　　但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他的专业不合，他原来在廷根霍伊大学就读的是经济系而非律法系，何况，他还没毕业，当下，自然不能直接去应聘律师，只能尝试着从律师助理开始。
　　萨帕市只有两家律师事务所，一家位于城中心，名为布莱克律师事务所，共有两层楼高，布莱克同时还是鲁恩王国的子爵，和市长相交甚好，自然是乔伊斯的首选，可惜，乔伊斯已经打听到，目前的布莱克律师事务所并不招律师助理。
　　乔伊斯决定先去另外一家碰碰运气，若是另一家事务所不招助理的话，他只能考虑来布莱克事务所，用“律师”的能力，来试着引导布莱克律师。或者，前往“万都之都“的贝克兰德，在那里，成为一名律师助理。
　　但这样一来，他就没法寻找造成萨帕市“混乱之月“的幕后黑手，那名愚者口中神秘的“教唆者”了。
　　乔伊斯父亲在萨帕警局多年，和布莱克律师自然有些交集，而乔伊斯和布莱克律师，其实也有过几面之缘，目前乔伊斯的能力，还仅仅只限于引导熟人的思维，而布莱克律师身边的人脉关系，又有助于乔伊斯查明真相，也能更快的让他成为一名真正的律师，贴合他所喝下的“律师”魔药。

　　但这样做的问题在于，布莱克律师的身份极为敏感，他是真真正正的上流社会的人物，不仅自身有王国的爵位，和市长关系很好，同时他的妻子，布莱克夫人更是来自贝克兰德的贵族。
　　布莱克律师本身并没有招聘律师助理的想法，乔伊斯不敢保证，布莱克律师不是“非凡者”，若是让布莱克察觉乔伊斯使用能力引导他，从而造成的后果，乔伊斯无法预料这是好是坏。
　　乔伊斯站在路边，正埋头思考，忽然见，他察觉到一身穿黑色裙子的女士从他身边路过。
　　女士身材高挑，金色的长发如丝绸垂至腰际，碧蓝色的眼眸里，仿若含有星辰，鼻梁高挺，五官精致而高贵，只是面容有些苍白，能看出她身体不太好，手里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应该是要远行。
　　注意到乔伊斯的目光，她转过身子，淡淡一笑，乔伊斯有些不好意思，遂转过头，下意识躲避。
　　等乔伊斯再度回过头，她已经不见了身影。
　　乔伊斯抿抿嘴，不可否认，这是他生命中，出现的最完美的一位女士。
　　不过，这毫无意义，因为他不可能会和这样一位堪称完美的女士产生交集。

　　萨帕市的第二家事务所，位置稍微有些偏，刚好靠近廉价的公寓出租区，这里的房租很低，常常一家几口人住在一间公寓，好几户人家共用一个舆洗室。
　　萨帕市西区。
　　斯图尔特律师事务所。
　　看着摇摇欲坠的招牌，乔伊斯心里没底。
　　事务所不大，房子也显的很老旧，招牌居然还是用手写的，从外面就能感觉到，这家律师事务所，和布莱克律师事务所明显是两个极端。
　　推开掩着的门，乔伊斯出声喊道：“你好，请问，斯图尔特律师在吗？”
　　出人意料的，里面只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坐在办公桌上，乔伊斯一愣，却见对方抬起头，温和的说道：“你好，我就是斯图尔特，请问你有什么事？”
　　办公桌上的男人有着一头褐色短发，五官稍显普通，嘴间有一丝淡淡的笑意，此时看着门外的乔伊斯。
　　从斯图尔特身上，乔伊斯感受一种极为内敛的气质，和他以前见过的布莱克律师气质截然不同，这时，乔伊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叫乔伊斯·伦纳德，过来是想应聘律师助理的，冒昧问一下，这里需要律师助理吗？”
　　乔伊斯心里本没太大的希望，却见斯图尔特点点头，认真的笑道：“很巧，我刚准备贴出广告，招聘律师助理呢。”
　　乔伊斯错愕万分，然后，他被斯图尔特叫进事务所里，见他从旁边厚厚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纸，递给自己道：“这样，你先填下简历，条件合适的话，你就是我的律师助理了。”

　　乔伊斯下意识的接过纸和笔，隐隐没有缓过神来，这家名为斯图尔特的律师事务所，和布莱克事务所两相对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不过，招聘律师助理就好。
　　乔伊斯坐在斯图尔特对面，大致将自己的资料写在简历上，到了在家属一栏，乔伊斯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父母的名字都写了上去。
　　斯图尔特接过乔伊斯的简历，认真看了片刻，然后笑道：“乔伊斯，嗯，我就这样称呼你吧，不知道你理想的薪资是多少？”
　　这就入职了？乔伊斯诧异的摇摇头：“薪资方面，我没什么太多的要求，我只是想以后能成为一名律师。”
　　乔伊斯平静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加上父母的遗产、抚恤金等，乔伊斯目前还算宽裕，最近也只是花了230磅从“愚者”先生手中买了律师魔药的配方，以及同样花了差不多200多磅购买魔药的材料，乔伊斯觉得，自己应该很长时间不用为金钱而考虑。（序列9魔药主材料一样是150金磅。）

　　同时，得益于愚者先生的眷顾，调配魔药时并未出什么纰漏，也让乔伊斯顺利的成为了一名“律师”。
　　斯图尔特放下手中的简历：“这样吧，算你一周2磅的薪水，不过，有一周的考察期，若是我发现律师并不适合你的话，那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另外，我叫安蒂亚·斯图尔特，你可以称呼我为安蒂亚。”
　　乔伊斯点点头：“好的，我没问题，那安蒂亚律师，以后请多指教。”
　　安蒂亚站起身来，微笑着伸出右手：“那你明天过来正式上班吧，愿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乔伊斯伸手相握，朝安蒂亚·斯图亚特律师告别。
　　走出斯图亚特律师事务所后，乔伊斯还在感慨不已，觉得安蒂亚先生真是个好人，此时已近黄昏，远处，钟楼钟声当当当的连续响了五声。
　　回家途中，乔伊斯顺道去了一趟警局，警局大门，“双剑交叉，簇拥王冠”的警察系统标志，使乔伊斯一阵默哀，这是以前常常在家里看见的，属于父亲的印记。
　　“混乱之月”的结束，也让乔治清闲了下来，乔伊斯简单的跟乔治说了一下今日的情况，并表明自身已成为安蒂亚·斯图尔特律师的助理。
　　虽然不理解乔伊斯为何会去选择去做一名律师助理，但见乔伊斯似乎重新振作起来，乔治还是觉得欣慰不已。

萨帕市南区，221号。
　　乔伊斯简单吃过晚餐，然后，他拿起朋友两天前，从廷根市寄过来的，愚者先生吩咐收集的罗塞尔日记。
　　他的朋友是历史爱好者，同时也是罗塞尔大帝的狂热粉丝，收集了不少关于罗塞尔不知是真是假的物品，其中也包括了罗塞尔日记。
　　窗外，绯红之月一如既往，使得乔伊斯书桌染上了丝丝绯红之色，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绯红，是满月之态。
　　乔伊斯拿出上次举行仪式的那柄银质餐刀，三根混杂了檀香的蜡烛，将之放在书桌正中央的银质圆盘中，依次点燃，接着，将象征好运与神秘的精油、纯露和草药粉末洒入烛光。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再需要使用鲜血代表灵性。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
　　您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您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您忠实的仆人请求您的注视，
　　请求您收下他的奉献，
　　请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无瞳之眼”和“扭曲之线”所组成的符号再度浮现，若隐若现间，一道虚幻的青铜之门打开，门后，是仿佛无穷无尽的深红，是浓郁的灰雾，是古老而恢宏的青铜宫殿，是难以描述的神秘与黑暗。

　这并非乔伊斯第一次举行献祭仪式，眼见虚幻的青铜大门出现，他恭敬的垂眸，将所有的罗塞尔日记捧在手中，高高举起，递到青铜大门之前。
　　乔伊斯手中的罗塞尔日记无风自动，逐渐离开乔伊斯手掌，缓缓被吸引进入青铜大门。
　　随着虚幻的青铜之门消散，那三根混杂了檀香的蜡烛也不再摇曳，乔伊斯默默的熄灭蜡烛，结束仪式。
　　希望罗塞尔日记对于愚者先生有用，乔伊斯心里想着，他不敢奢望再度进入那片神秘的灰雾，进入愚者的神国，他只是迫切的希望罗塞尔日记能对愚者先生有所帮助，从而换取一些神秘学的知识。
　　毕竟，他现在连他的律师魔药具体含义都不清楚。
　　就在这时，深红的光芒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整个人笼罩，下一刻，他发现，他已经出现在那座巍峨的青铜宫殿之中。
　　古老而斑驳的青铜长桌最上首，愚者依旧被灰雾笼罩，乔伊斯不敢直视，恭敬的垂下头颅，他注意到，愚者的面前，正是他刚刚献祭的罗塞尔日记。
　　“赞美愚者先生，您的仆人，乔伊斯。”
　　愚者轻轻颔首：“做的很好，这次，你需要什么。”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想学习一些关于神秘学的知识，以及了解我自身的律师魔药。”

　　乔伊斯谦卑的说出自己需求，但意外的是，他却没听见愚者先生的答复，正在他疑惑之时，忽然听见愚者先生轻敲了几下青铜古老长桌的边缘，下一刻，一道充满慵懒气息，但神色似乎有些痛苦的女士，出现在青铜长桌其中一个位置上。
　　这时，愚者先生温和的声音响起。
　　“她是，魔术师，每次满月，她都会上来这里，关于神秘学的基础知识，你可以询问她。”

四 扮演法与规划

魔术师？
　　和愚者先生一样的，来自塔罗牌里的称号？
　　这是否说明，魔术师小姐是愚者先生的信徒？而且，每一次满月她都会上来，这又是为何？
　　乔伊斯下意识的在心里分析，却听见眼前的魔术师小姐小声嘀咕：“教授神秘学知识，这可真是麻烦。”
　　这时，愚者先生略显无奈的道：“他算是我的一名眷者，刚成为非凡者不久，世界先前应该跟你说过这件事吧。”
　　魔术师小姐低头面向愚者，恭敬的道：“是的，尊敬的愚者先生，世界的确和我说过，作为交换，他会答应我一个委托。”
　　这个委托，八成是将一个非凡者变成非凡特性，魔术师心里小声吐槽道。
　　在魔术师小姐看来，尊敬的愚者先生自然不可能亲自教授自己的眷者神秘学知识，世界自然也不可能，整个塔罗会里，也只有每次满月必须前来灰雾之上的她才合适，这大概也是“世界”委托她的原因。
　　愚者轻轻颔首，看向乔伊斯道：“你可以开始了，向魔术师小姐询问你的任何疑惑。”
　　在愚者先生的示意下，乔伊斯坐在魔术师的对面，由于魔术师小姐的询问，他是如何成为愚者先生“眷者”的，犹豫片刻，乔伊斯还是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跟魔术师小姐讲述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被朦胧灰雾笼罩，神色慵懒，对任何事似乎都漠不关心的魔术师在听完他的事，抿紧嘴唇，面向愚者，低下头颅，虔诚的道：“赞美愚者先生。”
　　青铜座椅上，愚者先生轻轻颔首。

　　这位魔术师小姐，也是一位善良的人呢，乔伊斯自然清楚魔术师举动的含义，他同样面向愚者，垂眸，发自内心的感谢愚者先生：“赞美愚者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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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魔药的关键不是掌握，是消化，不是挖掘，而是消化。”
　　灰雾之上，由于魔术师小姐的教导，乔伊斯总算弥补了一些神秘学的知识，知道了自身的“律师”途径，也明确知道了扮演法，更是明白为何当初“愚者”先生的启示。
　　让他去成为一名真正的律师。
　　“没错，但你要明确一点，你只是在扮演。”
　　对面的魔术师小姐严肃的提醒道，乔伊斯内心一凛，牢牢的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正在这时，青铜高背椅上的愚者先生开口道：“今日就到此为止，等你消化完‘律师’魔药，便可以找我来购买序列8的魔药配方。”

　　“遵从您的意志。”
　　乔伊斯和魔术师小姐起身，恭敬的道。
　　下一刻，乔伊斯感觉到自身身影逐渐模糊，更是有种轻微的下坠感，等再度缓过神来，便发现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中。
　　“赞美愚者先生。”
　　乔伊斯深吸一口气，绯红将他的书桌染上层层薄纱，原本举行献祭仪式用的材料他还没来得及收，书桌角落，是一本本厚厚的、他刚刚买来的，关于律法方面的书籍。
　　乔伊斯坐在书桌前，拿出笔记和笔，埋头开始梳理自己今后的规划。
　　“原来‘教唆者’是魔女途径的序列8，从教唆者这名称就能看出，它的扮演方法是教唆犯罪，萨帕市没有教会，更可能没有多少非凡者，难怪那名教唆者会选择来萨帕市。”
　　“魔术师小姐说，序列9的非凡者，仅仅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奇特能力，同样会流血死亡，同样会被子弹击伤，这点我也能感觉到。而到了序列7，才真正的有了非凡的强大能力。”
　　“这名教唆者大概已经成为了魔女途径的序列7，虽然魔术师小姐并未和我说魔女途径的序列7名称。我现在才序列9，等我到了序列7，对方说不定已经到了序列6甚至序列5，到时候，更加难以对付，更何况，我现在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
　　“序列9的魔药，最快三个月就能消化完毕，但三个月对我来说也有点太长了，可在萨帕市根本没可能有什么像样的大官司，而且，我只能从律师助理开始，看来，首先得想办法好好扮演律师才行。”
　　“我的优势在于，背后有愚者先生以及魔术师小姐，愚者先生毫无疑问是类似神灵的隐秘存在，魔术师小姐应该是强大的非凡者，但不知道是序列几。”
　　“愚者先生说，只要我消化完律师魔药，就可以向他购买序列8的魔药配方，以此推测，愚者先生手里很有可能有完整的律师途径，也就是魔术师小姐所说的序列9至序列1，我只需要安心消化魔药即可。”

　　“还得要收集罗塞尔日记，愚者先生暂时只有这一个要求。按照魔术师小姐所说推测，我目前应该算是愚者先生的‘眷者’，而她之所以愿意教授我神秘学知识，是因为她和愚者先生的另一名眷者，世界先生达成协议，嗯，同样是来自塔罗牌的称呼，而这毫无疑问，是愚者先生的安排。”
　　“愚者先生虽然说是等价交换，可我目前仅仅只是提供了几页罗塞尔日记，虽然不知道罗塞尔日记对于愚者先生究竟有多么重要，但再我看来，这明显是不对等的，不过，当下，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等日后再偿还愚者先生或者那位世界先生吧。”
　　“要下一次满月才能见到魔术师小姐，在此期间，我得想办法进入非凡者的世界，学习神秘学知识，也不知道萨帕市有没有类似廷根市那样的聚会，嗯，黑帮里应该有非凡者才对。”
　　乔伊斯想起原来在廷根参加的聚会，也是在那里，他才知道了愚者先生这个隐秘的存在。
　　“但这一点也很奇怪，我以前虽然没接触过神秘学与非凡者，但也从未听说愚者先生，但那个神秘人，知道愚者先生这个隐秘存在也就罢了，居然能给我愚者先生完整的尊名，也许，在非凡者世界里，知道愚者先生的人其实很多？”
　　乔伊斯想起那个神秘的、带着面具，右眼带着单片眼睛的神秘人，陷入沉思。

　“算了，暂时先不用想这么多了，明天先去安蒂亚先生的律师事务所上班吧。”
　　乔伊斯合上笔记本，又从旁边厚厚的律法书籍中抽出一本，开始认真的学习，窗外，月色浓郁，满月的绯红，一如既往地守护着这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