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反抗军派遣精英单位，他们会派遣铁驭；如果铁驭增援精英单位，他们会派遣泰坦。泰坦和铁驭是不可分割的搭档，而且这种不可分割性会被他们的神经联结大大加强……”
——《铁驭之路》，和睦星出版社，提丰星战役后5年

楔子

我和AG-0711透过舷窗俯瞰着和睦星的地表。绿色的大陆和湛蓝的海洋上点缀着白云，在远方太阳的照耀下，这景色显得无比美丽。有一位著名的星际旅行者曾经这样评价过她：“有着母亲般的优雅。”这话并不夸张，因为和睦星的景色与曾经的地球有着极高的相似度，但我看过地球的照片，觉得和睦星的景色是地球永远不能比拟的。和睦星是我——哦，还有AG——的家，不论历史学家如何重复地球对人类的重要性，这颗行星永远都是我们边境人的军事与经济核心，没有她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冯，我检测到你的心率增加了，”AG标志性的童声在我背后响起，他的球状主监视器微微转动，Y字型摄像头缓缓开合，模拟出一个关切的表情，“你还好吗？”
我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有点兴奋，”我拍拍他的驾驶舱盖。这台“强力”级泰坦和我共同征战的时间不长，我们的默契却总是能让我们远离危险。我负责给这个大男孩送电池以修复机体，而他则会用三层楼高的机身和40mm口径的手持机炮与我一同杀穿敌阵。他拥有完整的自我意识和比肩人类的智慧，和那些家用电器比起来的所谓“人工智能”，这个白色的大块头更加通情达理。我平时都把AG认作自己的弟弟，因为父亲都给了我们同等的关怀——说到父亲，我又想他了。
“如果这个词代表‘快乐’，我也很兴奋。今天是个大日子，舰队总参谋部会举办一场庆典，我们也要放假了。”
“如果真的要放假，我就把你带到首都的大街上遛弯。”我趴在他的舱门上，双臂张开，试图抱住他（当然不行，他太大了），他则用粗大的金属手掌托住我的后背，防止我从整备架上摔下来。
“根据《大型人型机械法》第388条，严禁任何军用泰坦因非战斗理由行走于一线城市的公共区域。”他一本正经的童声略显可爱，像是一个小孩子和家长顶嘴，“我们可以去乡下，回老家。”
“好好好，我们不去首都，回老家，行不？去看看姨妈和爷爷奶奶，你再陪我耕几亩地，和以前一样。”我和他相互对视，他还是以大人抱小孩的姿势搂着我的背。
“和以前一样。”AG竖起左手的大拇指，舷窗外，星港的轮廓缓缓地向我们靠近，我们到家了。

一、陨落

自由港星系，和睦星地表，提丰星战役前4天
我的父亲戴卡德罗斯福是一名铁驭，我的母亲瑞秋罗斯福也是，或许他们就是在工作中认识的彼此。父亲在25岁的时候因重伤接受了机械化改造，除了大脑和部分维生器官，他没有任何一处血肉。因此，我从没见过他的容貌，甚至到现在还会偶尔把他和其他的机械铁驭弄混。唯一具有辨识度的就是他的嗓音，那是一个年轻而富有活力的电子男中音，和他38岁的年龄极不相符。他金属的脑袋类似一个两侧略窄的纺锤形，一条竖着的蓝线充当他的面部和眼睛，那是他的监视器；他上半身酷似一个长方形的罐头，里面装着他全部的维生机械；他的腰部空荡荡的，只有一根充当脊椎的柱形支架和数条管线连接着胯部；而他的小腿和脚步则完全由两条弯曲的弹性金属条替代，这种结构常见于残疾运动员的假肢。照料着我长大成人的就是这样一幅钢铁之躯，但丝毫不影响我爱他。
相较于一个父亲，他更像我的哥哥：他喜欢打羽毛球和网球；总是出现在我学校的房顶而不是大门口；他周末的时候还会带我去城里跑酷，并且我在几个地下赛事里获得了相当高的声誉。他同时也有身为父亲的威严，只要经历过他的训练的人，包括我，都知道他不是吃素的。
“起床！”周六的清晨，他从窗外喊道。我一个打挺起身，迅速把被子折叠成棱角分明的豆腐状。我用30秒换上了作训服，又花了刚好60秒洗漱；最后，我用15秒穿上鞋子，跑出家门。父亲轻巧地从屋顶上跳下，落在我的面前。
“现在的时间是0433整，你晚到了5秒。”他说道，“待会儿跑快点，补上这段时间！”
“是，老爸！”我挺直身子。
“倒数3秒。3,2,1，跑！”他命令道。我弹射而出，向着农场上巨大的废铁堆跑去。父亲和AG用废弃的车辆和水泥板亲手搭建了这个铁驭训练场，他们闲暇时就会在这儿和母亲竞速几个小时。我并没有跳跃装备，顶多只能在墙上跑几步，父亲和母亲却能不依靠装备在墙上健步如飞。想要达到他们的水平，我还需要训练很久。不过父亲允许我采用一些特殊的路线，比如说东边的那个蹦床，有了它，我就可以翻上几个残骸，再沿着一个斜坡滑铲而下，增加我的速度；或者，我可以选择走一条上坡的路线以增加我的高度，但是那个坡很滑，雨天很吃亏。
“高度和速度对一个铁驭很重要。你需要足够的高度以占领优势地形，也需要足够的速度快速打击——”他一如既往地居高临下地在残骸顶端踱步，朝我扔了一块废铁，“但真正重要的是合理平衡高度、速度和攻击路线的智慧！一昧地增加高度会减少你的能量，傻乎乎地追求速度只会让你成为战场上最显眼的靶子！”
我也顺手捡了一颗石子儿握在手里，挑准时机朝他扔过去。此时的他正忙于在两段钢丝上掌握平衡，我的这个干扰因素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中。石子儿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脑袋，他朝着右边倒下去，左手抓住钢丝才不至于落到地上。
“好家伙，你小子学坏了是吧？”他双手抓住钢丝，把自己甩向一个斜坡，从上面滑向地面；我则从他身边滑铲而过，拉响终点的铃铛。今天是我赢了。
“‘高度和速度’，‘高度和速度’，天天说这个，怎么不见你比我厉害啊？”我挖苦道。此时，太阳刚刚从天边升起，清晨的光给父亲白色的机身上了一层镀边。他朝我走来，伸出手，似乎想对我说什么，我便朝他走去，“爹？”
他突然撒腿就跑，我在原地愣了整整一秒。
“比谁先到家，哈哈！”他转头朝我喊道，在田埂上拉起一道烟尘。“谁叫你阴我的！”他的战术技能就是快速奔跑，我这样的凡人根本追不上。
“给我停下！”我在他身后狂奔，上气不接下气。我跑到家门口，直接把他扑倒在地，“臭铁罐头！”
“你先阴我的，咱们应该扯平了！”他又把我按在身下，双手拍着我的脑袋。我们在地上扭打了好一阵子，直到两只大手把我们拎到一台天图级“强力”泰坦的面前。母亲打开AG的驾驶舱门，探出半个身子来。
“我是不是养了俩儿子？”她一脸责怪。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父亲倒吊在半空中，像AG手里的玩具士兵。
“我不需要，我只要你们两个安静下来。”她又望向我，“冯儿，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爸爸刚刚晨练完，在玩呢，是吧？”我给父亲使了个颜色。
“没错没错，”父亲也连忙点头，“我和儿子好着呢。”
母亲跳下驾驶舱，朝着家里走去，“AG，就这样吊着他们，5分钟后放下来，这是当前的最高指令。”
“收到，铁驭，正在执行最高指令。”AG说。
“我去吃饭了。”母亲关上门，留下我、父亲和AG在门外。在AG的手心里，我和父亲笑的很开心。
三分钟后，AG打破了寂静：“戴卡德铁驭，您有一通全息电话，来自于第九舰队总指挥部，是否接听？”
父亲的语调严肃起来：“马上接通。”
蓝色的光点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型，是第九舰队总司令，航母“詹姆斯麦卡伦”的舰长。
“通报所有第九舰队在外战斗人员，你们的休假现在结束，请在72小时之内到反抗军总部基地集合；重复一遍，通报所有第九舰队……”
我敢说，我的人生就在这个时候改变了。

自由港星系，和睦星地表，反抗军总部，提丰星战役前3天

父亲以“实习”的名义把我带到了总部。“重生”的铁驭在舰队里里屈指可数，所以他算是战友里德高望重的人物之一，可以私下收徒。与我们一同到来的还有他的老同事拉斯提莫沙叔叔，他和父亲一样是可以收徒的精英铁驭：拉斯提莫沙的徒弟是一个步枪兵，父亲的徒弟就是我。母亲并没有加入我们，上头给了她别的任务，我们经过了短暂的道别便分道扬镳。她说她会想我。
“你知道吗，”在霸克叔叔的运输机上，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照理不应该把你带过来。”
“因为我未成年？”我问道。
“不，实际上我认识许多未成年的天才，他们有的水平比你好。”父亲回答道，脸上的蓝线相较于以往暗淡不少，“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你担心我。”我思索片刻。父亲站起身子，坐到我的身边，用冰凉的机械手握住我的双手，有那么一个片刻，我甚至感觉到他的手心有温度。
“因为我爱你。你是我的儿子，一个父亲不应该把儿子和他一同送上硝烟四起的战场，”他低下头去，“但我又想把你早日训练成一个合格的战士，因为我‘教子心切’。”
“所以你把我安排到了詹姆斯·麦卡伦上，舰队的旗舰。”
“没错，这是舰队最安全的地方。安德森和拉斯提莫沙也在这里，有着最好的防御和最精英的兵力。最重要的是，指挥部预计这场战斗能够在三天之内结束，这不是大规模战役。”
“答应我，你会回来。”
“不，我不能，”他的手握得更紧了，“战场上随时都会有意外，哪怕是铁驭也不能避免。这个，”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副身体就是意外的标志。所以……如果我死了——”
“——我会像你一样英勇战斗。”
“好，要的就是这股志气。”他点点头，我相信他在微笑。
“咳咳”，驾驶席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这里是机长霸克，我很不想打扰你们父子俩的温馨时刻，但是我们快到了，”他按动着各种按钮，开始停泊程序，“感谢您乘坐边境天使城精英航班，我们期待与您下次旅途再会，谢谢。”他转过身子，右手拿着不锈钢军用水壶，露出一个微笑，“小伙子，在下机前，要不要尝尝我的私酿酒？”
我投给父亲一个询问的眼神，他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小声说道：“他酿酒一直可以的。”我便试探地接过水壶，灌了一大口下肚，没有看见霸克憋笑的表情。
父亲这个骗子，那酒辣得要命。

自由港星系，和睦星同步轨道，第九舰队旗舰“詹姆斯·麦卡伦”，提丰星战役前1天

父亲曾经不止一次带我来到和睦星的同步轨道上，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仔细地端详她的地表。我的视线划过每一块大陆的边缘，我的目光不断驻足于海洋上的台风和高山上的白雪，我不止一次地在暗面寻找每一座大城市的灯火，我还能叫出它们的名字。我甚至有试过用父亲的望远镜看看我们的家，但是地面上在下雨，农田被云挡住了。
我已经开始想家了。
为了保证进攻提丰星时能保持编队，舰队在跃迁之前要先集中在一块区域，也就是我们现在的空域。除了两艘航母和一个战机中队，所有的战舰都已经编队完成，每艘相隔1.5公里，运输机往返其间。与此同时，我们也没闲着：在短短12个小时内，我和父亲已经辗转了不下5个会议室，听完了后勤、战略、运输等等各种战前简报。充斥着烟味的小房间、空调机嗡嗡作响的简报室、机油味弥漫的机库里……各种能开会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人员总数、预计伤亡人员总数、后勤补给点分布、战役结束后的行星主权与管理、预计敌军兵力、已知敌军兵力、行星地形分析、可俘获的敌军资源、备用计划ABC……很大一部分是一个铁驭不需要操心的事情。而我已经忍受了7小时。7，小，时。父亲都开始抖起了腿。当我们的最后一个会议结束时，身为机械铁驭的他也显得疲惫了不少。
就算是这样，父亲也没有落下我的训练。在机库里就有一个模拟仓以供铁驭练习。
“家里的训练仓比这先进多了，”我抱怨道，“为什么我还要看着这些小蓝灯？”我在仓里转动头部以调整各项设置。
“这是旧式的，适应一下吧。”父亲在手腕上的终端上摆弄着按钮，“家里的那个用了先锋级泰坦的技术，神经连接很快。”
“行吧。”我嘟哝道。一道绿光缓缓扫描过我的面部，在一瞬的黑暗后，我已经置身于虚拟世界。空气闻起来有家乡的味道，还有风的温度……是和睦星！我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处一个石砖搭起来的走廊里，父亲正坐在地上一条木质的横梁上看着我。天上没有太阳，天空就是光源，远处的楼道里有一颗粉色的花树，景致甚是好看。
“老泰（注1）凭借自己对和睦星的印象亲自设计了这个模拟区。我看他完全可以去当个建筑师。”父亲说道，他的幻影化作一道蓝光，在远处的墙壁边上再度汇聚成他的形状，“外边的风景更好。”
我一路小跑，看到走廊外的草原和家乡农场的黑土，无数六棱型火山岩构成的石块漂浮于空中，溪水无视重力，垂直流动在石砖墙壁上……我用跳跃装置在浮空的石块上奔跑跳跃，只是装置的推背感有些异样，脚踩在墙壁上的触感也和现实有差异。
“跑起来有点怪。”我对父亲说，“而且这地方没我们家的训练场好。”
“所以我很少让你用模拟仓，”父亲的幻影现在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端详着着手里的P2016手枪，“这样吧，我把你直接送到试炼。”他把手枪插进枪套，在手腕上的终端上敲点。我身边的场景又回到了石砖走廊，只是现在的空间更大。
“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些枪械，你要选两把，用它们杀光前面所有的敌军，并且快速通过那边的走廊，很简单，”父亲坐在花坛上对我说，“试试看？”我朝走廊瞟了一眼，规划自己的路线，同时在枪架上挑选自己喜欢的枪械。
“枪还不如镇上射击场的多……没有平行步枪，也没有炸药包。”我仔细看过摆满武器的木质墙壁。
“有道理……***，老泰这**就没用过平行，”父亲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等一下，我这就给你调一把。”
一把沉甸甸的无托步枪随即出现在我的手中，我取下弹匣，看到里面塞满了7.62口径子弹。“这才像话。”我微微一笑。我的大腿上也有了分量，两个炸药包正挂在上面。
“去吧。”父亲拍拍我的后背。
有了跳跃装置，速度和高度都不是问题。在墙上奔跑和二段跳跃时，跳跃装置可以给我额外的速度和高度；只要在两堵并列的墙上来回切换，一位铁驭就永远不用双脚着地。这个试炼虽然不长，但是充满崎岖的地形，有几个标靶甚至隐藏得挺深。我用炸药包消灭了最密集的两处敌人，剩下的几个标靶都被平行步枪的点射精确击中。轻松击中最后两个标靶以后，我从出口滑铲而出。回头一看，之前的走廊却不见了踪影，反倒是试炼的起点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有点难，但很有意思，”我小跑到父亲身边，“我还没玩够。”
“31秒，比拉斯提莫沙和安德森都快！”父亲笑着看了看墙上刷新的成绩，“你可以去考证书了，小子。”
“我能跑得更快。”我对父亲说。
“哈，就先让这个成绩留——”父亲的影像突然开始卡顿，模拟空间正在关闭。我的眼前再度暗下来，我又看见了模拟仓的仓壁。
“舰队到齐了，我们要准备跃迁了，”父亲打开模拟仓的舱门，拉住我的手，“机库的电力暂时关闭了一下——只可惜你的成绩不会显示在那堵墙上了。”
“没关系，”我笑了笑，“谢谢你抽空陪我训练。”
父亲紧紧抱住我，把我的脸贴在他胸前的武装带上，什么也没说。我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跃迁结束后，全员都要进入战斗状态：父亲会和AG空降到战场上，我们就要分别了。
一台绿色的先锋级泰坦朝我们走来——是泰·拉斯提莫沙，舰队里的精英铁驭之一。他的徒弟，名叫杰克的步枪兵正坐在泰坦的手上，脸上挂着那种常见于初学者的笑容。
“戴卡德！”那位中年铁驭用泰坦扩音器喊道，我从父亲的怀里挣脱出来，朝他挥挥手，“冯！好久不见，你个子高了。”
“来训练是吧？”父亲转身望向先锋级，“这里留给你们了。”
名叫BT-7274的泰坦蹲下来，把步枪兵放在整备架上，父亲走到驾驶舱门前和拉斯提莫沙寒暄。我则看着一旁的杰克，他朝我笑了笑。不知为何，我觉得他很有当铁驭的潜力。

提丰星，地表无名丛林，阔剑行动后15分钟，距离预定1号据点100公里

我仍然记得第一次在救生艇里醒来的时候。
那是一个被火光和爆炸染红的夜晚。丛林里的枪声和炮火让我害怕，但我已无力哭泣。逃生舱的窗外，一台IMC的天图级泰坦压过无力的树木，用步枪扫射着反抗军的火力点。小口径单兵武器完全不能对泰坦造成任何伤害，弹头甚至不能打中合金装甲，因为那台泰坦装备了涡旋护盾。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抗衡，倘若是没有援军——
援军到了。也是一台天图级泰坦，手持40mm口径机炮，每一枪都精确地打在敌机驾驶舱上。IMC海妖踉跄着后退，开启手上的涡旋防护罩，试图反弹机炮的子弹。但那反抗军的泰坦立刻停止了射击，朝天射出一串导弹。IMC海妖来不及反应，被导弹径直击中，步枪掉在地上，机身冒出火花；反抗军海妖随即朝着敌方冲去，开启推进器凌空跃起，把IMC泰坦踩在脚下；IMC泰坦把挣扎着伸出手臂，反抗军海妖把机炮径直戳进他的驾驶舱。急促的三连射后，那可怜的IMC铁驭灰飞烟灭，他的泰坦也在一声爆炸后正式宣告报废。反抗军泰坦打开驾驶舱，一个机器人模样的铁驭从里面探出身子，朝着步枪兵们挥挥手。士兵们欢呼着朝他跑来，有人甚至鸣枪庆祝。
这时，他的余光瞥到了我的逃生仓。他跳下泰坦，朝我跑来，一把拉开舱门，有些惊喜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我朝他伸出双臂，他便我抱进他的怀里。几个步枪兵走上前来，围在他的身边观望。
“看看是谁的命这么大呀？”他的嗓音是有些失真的电子合成音。他轻轻晃晃怀里的我，用手指碰碰我的鼻尖。“别担心，小宝宝，你会没事的。”他把我的脚抬起来，看到我的脚踝上挂着一片金属名牌。“嗯……冯·诺曼，你的父母起了个好名字。”
这位铁驭后来成为了我的父亲。
“……马克八型救生艇，医疗单位启动。乘客：冯·诺曼，无服役编号。为稳住现状，已注射 贰 佰 捌 拾 毫克 三塑吩坦尼（Sansufentanyl）（注1）。注意，暂时性副作用：恶心、晕眩、运动与协调功能受损……”
声药物的作用让我耳边机械化的女声逐渐变得模糊，最后沉寂下去。救生舱开始排气，将两片舱门远远地抛出。摔在地上的不止舱门，还有因止痛剂而晕眩的我。
通常情况下，这种事情会让你回忆为什么要来到这个战火纷飞的地方送命，而我也的确试着这样做了，找到的只有童年那段模糊却又和现在无比相似的片段。同样是IMC和反抗军，同样是一个夜晚，同样是丛林，同样是从战舰里逃出来的我。
等等……战舰？我的思绪逐渐清晰，我开始回忆发生了什么事。
詹姆斯麦卡伦，她坠毁了。父亲说她是最安全的战舰，他错了。
所有反抗军都错了。
父亲是第一批着陆的战力，随后是拉斯提莫沙和安德森。舰队会把他们分别送到预定地点的上方进行空降。父亲和拉斯提莫沙最先空降，但是当空降的人轮到了安德森中校以后，情况有些不对劲：地表上出现了亮光，当亮光开始向着我们逼近时，我们遇到了真正的麻烦：轨道防御炮。攻击我们的不止地面上的火力，数十公里外，还有整整一个IMC舰队等着我们，导弹已经开始击中麦卡伦的外壳。
“全员聚集到下层甲板，做好弃舰准备！非战斗人员优先撤离！”舰长的声音夹杂着警报声回荡在舰内，舰桥的背景音里人声嘈杂，“引擎受损，无法规避！”一个女声大喊，一声巨响后，我和身边的人都被重重地摔到墙上。人工重力立即失效，几个步枪兵手忙脚乱地把飘在空中的舰桥工作人员扔进逃生舱。
“所有人有序撤离，快进逃生舱，快，快！”我飘到一旁帮助步枪兵们。父亲说我虽然没有军衔，但仍然是战斗人员。现在，我正在履行一个战斗人员的职责：保持镇定，保护弱者。
“我们被击中了！”一个男人大喊，“我们要死了！”
“有我在你就不会，现在快进去！”我把他推进逃生舱，“记住，别慌！”
“我们在下坠！”一个步枪兵飘过闸门，“这艘船，她没救了，快点走！”
把最后一个文职人员安顿好后，一个步枪兵少校向我敬礼，他的身后是有序撤离的上百名步枪兵，他很快也加入了他们的队列，我紧随其后，碰巧遇到了杰克。他正躺进我对面的舱内。
“下面见。”他笑了一下。
“下面见。”我也苦笑地答道，坠入重力井之中。我的头顶上，詹姆斯麦卡伦的中央部位冒着大火，向着提丰星的地表，向着战火与死亡，永远地陨落了。
不知道父亲是否安然无恙。

终于是回来了，我记得之前还收藏过，后面就找不到了

刚通完主线 觉得剧情有点短 正好有同人文可以看了

12楼被吞了，发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