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感情线吗

🐮

↗汁/↗,@！！！

明山さん

“阎魔爱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是早上才见过的坤道林翠侠。阎魔爱显出身形，和她打了招呼。
“许明山没和你在一起……你们吵架了吗？”
“不……只是我自己想要四处走走，明山君去资料库之类的地方有事情。”
其实或许还有一点逃避的想法，她如此心想而没有说出来，很难想象仙太郎的宿世记忆在许明山身上复苏会是怎样的场景。他愿意接受那样的前世吗？她知道他不是会逃避自我的人，但是她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背上前世的包袱，让道心为之蒙尘。
“原来如此。这么说是顺着地脉找过来的？”
阎魔爱点了点头，稍稍抛开内心烦杂的思绪，随即问起地脉开枝散叶一事。
“哈哈……有这样的疑惑也是正常的。这地方的名字叫瘦狗岭，很粗俗对吧，却是曾经的龙脉偏支，不过末代王朝被推翻后，旧的龙气也逐渐消亡了。新生华夏没有皇权骑在人民头上，自然也不会强聚地脉提炼新的龙气为某一人、某一族使用。”
林翠侠解答了她的疑惑，随后热情地表示如果她需要的话，可以作为本地人为她点评规划一些羊城的游玩饮食路线。盛情难却，于是她向对方表示感谢，然后简单地说明了上午的行程以免重复。
“啥？他带你去农讲所？一上来就……难道天才都不懂得换位思考的吗？”
林翠侠听得惊愕不已。
“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吗？难道说，那个地方还有什么隐藏的含义？”
阎魔爱对她的反应有些不解。
“呃……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互相增进了解的话，一般都是从比较轻松随意的场合开始吧，或者更进一步的话就是彼此成长、生活过的地方。”
林翠侠说着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的意思：“算了，不介意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继续说游玩饮食的路线吧，反正你们的时间应该也很充裕……”
言谈间，阎魔爱发现林翠侠虽然是修道者，但性格却是极为活泼开朗，并无高高在上脱离俗世的感觉。两人闲聊了一会——她倾听为主——才知道林翠侠是全真南宗，并不出家修行，就住在这处小区里。
“约好了在沙面见面啊？那我就不耽误啦！”
林翠侠朝她挥挥手，于是她也友好地回应，然后再度隐去身形，往西南方向的沙面遁去。她先前在图书馆里买下一本口袋地图，配合自身灵力神识之妙用，自然有把握不会迷失在城市里。
日落时分，夕阳彷佛在珠江上撒下一层金粉。南国气候下常绿的樟树和细叶榕在深秋依然枝繁叶茂，浓密的树冠滤掉热情似火的霞光，流露出的清淡橘黄为余晖下的沙面街道添了几分暖意。
显出身形的阎魔爱漫步其中，不一会便有一道神念停留在她面前，不久后许明山的身影从远方的转角处出现，两人不急不缓地步行汇合，然后并肩行走在树荫下的典雅街道。

街道旁是一排灰朴朴的洋楼，很有年代感，高度大都为三四层，风格多样化。许明山解释说，这些不同风格的建筑来自不同的殖民者，见证了从末代王朝到新生华夏的革命斗争历史，如今是一处游玩胜地。*
“明山君，下午我又碰到了……”
阎魔爱向他说起邂逅林翠侠一事，以及一些游玩饮食的建议，但是却略过了无关紧要的吐槽。
“那可真巧……圣心石室大教堂和艺术博物院都是值得一看的地方，天气不错的话，海鸥岛、湿地公园和白云山也是不错的去处。反正签证已经有了，空间传送也是小事，完全不需要赶时间。”
说话间，两人已从树荫下离开。逐渐西斜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身后拖出的影子愈来愈模糊，随着霞光消失在云后而融合为一体。
“明山君的事情还顺利吗？”
“嗯，资料的话，我想要的都取得了。只是分析推理的过程让我感到疑惑。我渡过雷劫后，把握自身道性灵光的能力有显著提升。说来奇怪，推动着我前行的并不全是严谨的理性，而是冥冥中的一丝灵光，以至于整个推论竟多有牵强附会之处，可却又隐隐感觉这或许是小爱想要的，却不知背后……”
四周行人的脚步声、说话声，以及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忽然在她的耳朵里消失不见了，只听到自己干涸的呼吸声，以及回荡在脑海中的许明山的声音。她怔怔地望着他，双腿僵在原地迟迟无法迈出一步。
“小爱？”
面对许明山关切的目光，阎魔爱这才回过神来。虽然他并没有讲述完整的故事，但确凿无疑的是，他已经将那种模糊的感受转化为更加清晰的经验。她注视着他的双眼，深邃而幽静，百分百属于许明山。
即便是找回了一部分前世的印象，他依然是他，这意味着前世那个平凡的、既勇敢又懦弱的、她又爱又恨的少年永远也不会真正归来。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跳动——也许，这样就好。
“抱歉……走神了一会，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
阎魔爱说着露出一抹浅笑，又捋了捋被晚风吹散的长发：“接下来就拜托明山君带我旅行咯。至于明山君的故事，我们回六道乡的时候再说。”
……

今天先到这里，后续更生草警告

第三节
【许明山】
夜晚，带着阎魔爱感受一番吃货省美食的博大精深之后，许明山将她送到白天鹅宾馆便不再过多打扰。虽然主世界也有同名的存在，而且在他生活的年代因为老旧而停业改造，但是黄昏世界的这个却依然是羊城为数不多的、针对外来超凡存在有特殊服务的高级宾馆——说实话地狱少女比血族什么的好伺候多了。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他回想起白天结伴同行的一幕幕，特别是傍晚时分的沙面之行，对方捋起长发对他展露笑容的时候，喜悦、担忧、怜爱等种种微妙情绪便自他的心底逐渐荡漾起微波。
“还真是有点被惊艳到了呢……那个三无冰山少女居然就这样对我笑了。”
许明山的修行道路并非太上忘情一类，他暂时还没有刻意压抑自身情感或是改造心智结构的意思。对于阎魔爱隐隐表现出的亲近感，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而他也能坦诚地说自己对那个少女同样有好感。只是，今日对方的反应实在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明明只是想给她做思想工作的……而且我生活的地方和我的学校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啊。”
他想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从世俗约会文化的角度来看，他今天安排的行程无疑是思想政治工作大于风花雪月，很难说有什么浪漫的感觉。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仅仅是尽力让阎魔爱远离战火，至于其他事情，都要等到战火结束之后再考虑。
这就是为什么许明山选择忽略不讲这个世界不存在的、和他相关的那些事情，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他不愿意向她说谎——想来那位活了四百多年的少女也不会希望他说谎的——话说她真的还算是少女么？不过反正都是长生种，心智结构的活力还在就没问题。
“我靠，我的思维发散得好像有点过头了……罪过罪过，这样背后编排她可不好。”
许明山思维核心寄托精神网络，又成就鬼仙，思维运转速度远超神经系统的限制，先前的念头转动不过是一瞬间，他便终止了过度的思维发散——虽然不需要斩灭正常的人类心性，但是入夜无事的话他还是决定传送到阴界修炼神魂、推演功法。
至于阎魔爱对他的亲近感，和他对她的好感，这些最好还是等到找回她的记忆，告知星河联邦飞升科技的事情，再决定是否需要更进一步、携手同行。反正他们的寿命远超常人，不需要因为担心红颜易逝之类的东西而急在一时，总会有合适的机缘。
他心中有了决定，随即便传送到基地，轻车熟路地以神魂出壳的形式进入阴界，借助已经布置好的阵法和术式逆转阴阳，利用阴煞死气淬炼神魂。这是水磨工夫的修行。他的肉身则在医疗仓内进入深度睡眠，明天早上自然能精力充沛地前去找阎魔爱。
……

【阎魔爱】
阎魔爱在华夏悠闲地玩了三天，两天在羊城，第三天则和凌青冥、七宫智音等人到崖州的某个小岛上潜水和野餐，然后才回到东瀛。今天轮到许明山来六道乡找她，而这也意味着最终的答案将会给出。
“明山君……”
小世界中，夕阳西斜，永远都是一副即将沉沉地落下的景象。溪水被霞光染成血红，潺潺流动的水面让溪边同样血红的彼岸花的倒影随之摇曳。她跪坐在木屋的屋檐下，白嫩的手指无意识地伸入口中。
“我该怎样对你说？我应该隐瞒、放下四百年前的往事吗？还是应该告诉你呢？”
她不知道他的记忆具体恢复了多少。他和仙太郎是两个本质上截然不同的个体，他或许不应该为后者的过失所困，而是应该开启一段新的人生。但是，倘若他和仙太郎彻底割裂开，那么她对他——对他前世今生的感情，又该如何演变呢？
心中的念头让她烦躁不安，下意识地抽出被唾液湿润的手指，往面前的糊纸上一个一个地戳洞。
“爱，又来了哦……”
伴随着婆婆的声音，屋内织布机发出的“吱吱”声短暂地停了一会，便又随着一声叹息而再度响起。
“心情不好啊。”
“诶，之前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轮入道、骨女和一目连齐聚在不远处的树下，后两者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却没有刻意隐瞒，小世界内又是平静无风，自然逃不过阎魔爱的耳朵。
只是现在还不是适合她做出解释的时候——因为许多事情连她自己也不能确定。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她才从屋檐下起身，朝三妖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离开小世界，来到人间的六道乡。
人间已是夜晚。晴朗的夜空，清冷的月光，为六道乡的山林平添了一种神秘而恬静的气氛。深秋的寒风不住吹拂，朦胧的树林中不时传来稀疏的虫鸣声。在那颗粗壮的老樱花树下，是许明山含笑而立的身影。
“小爱。”
“嗯，明山君。”
无需多言，阎魔爱知道他要说出那个故事，而她的烦恼也将迎来了断。只是，纵使心中有了准备，她的身体还是因紧张、纠结而微微颤抖。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心情，许明山随手一招，无数道符上下纷飞，演化为一方小巧玲珑的亭子。两人进入亭中对坐，他便为她斟上一杯清香的茶。
“谢谢。”
阎魔爱说完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初尝时是一股沁入心脾的苦涩，以至于她不由自主地微皱秀眉，但随即那股苦涩便化作滋润身心的甘醇，让她紧张的身体为之通泰放松，眉头也舒展开来。
“这个故事要从意大利拉齐奥大区的一个名叫内米湖的火山湖说起……”①
当许明山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阎魔爱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是何等神奇的思路？但她随之又松了口气，心中的紧张和纠结竟在不知不觉中消去大半，然后跟随他那悠扬的话语，她的好奇心如同夜空中的星星般开始闪烁。
……
①这一部分的故事改编自苏格兰人类学家詹姆斯·弗雷泽爵士的《金枝：巫术与宗教之研究》。

【许明山】
“内米湖被称为‘狄安娜的明镜’，她是罗马神话中的月亮女神和狩猎女神。那里的自然景色是如此美妙，以至于被神化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且看英国著名画家特纳创作的那幅《金枝》油画，陡峭的阶梯式花园一直伸延到了湖边，虽然创作时已经是意大利，村庄和宫殿依然保留了罗马风情，画面寂静而荒凉……”
许明山讲述的同时也以道术幻化内米湖的景色。他不只是简单地3D重建场景，而是将特纳画中的超凡想象力，加上他自己的体悟和猜想一并化入，使其自然之灵升华神化的玄奇而真实的气象，更甚于亲自不远万里到内米湖旅游所见所感。
“在内米湖畔的圣林里，有一棵高大的橡树，在这棵树的周围，总有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在那里独自徘徊，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这人是拥有‘森林之王’称号的狄安娜圣殿祭司，他偷偷折下树上的槲寄生之金枝，再按习俗和前任祭司决斗，获胜后才成为新的祭司……”
“要探寻神明信仰背后的真相，我们还应当注意到内米的树林并不是专属于狄安娜，还有两位地位较低的神祇与她共享，他们分别是清泉女神伊吉利娅和森林之神威尔比厄斯。须知罗马神话乃是共和国末期诗人模仿希腊神话所创作……”
“因此威尔比厄斯并非罗马的原生神明，而是起源于希腊英雄希波吕托斯，他纯洁而正直，从喀戎那里学会了狩猎。同理，狄安娜亦非凭空创造，而是起源于希腊的月亮和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威尔比厄斯与阿尔忒弥斯作伴狩猎的缘由，还要追溯到一桩情仇……”
“希波吕托斯拒绝了继母的求爱，恼羞成怒的后者便污蔑他污辱了她。虽然希波吕托斯为自己的无辜提出抗辩，但他的父亲忒修斯拒不相信，先是将他放逐，后又恳求海神波塞冬施以诅咒惩罚，是钟爱他的女神狄安娜也就是阿尔忒弥斯说服了药神将他救回……”
“希波吕托斯身为凡人竟逃过死亡，这让朱庇特也就是宙斯为之恼怒，将药神下放到地府，而希波吕托斯多亏狄安娜将他藏在云雾中才得以逃脱。女神改变了他的容貌，一路背着他来到遥远的内米，将他托付给丛林中的清泉仙女伊吉利娅，并为其改名威尔比厄斯……”
道术幻化出的3D影像顺应许明山的讲述而变化演绎，将神明和凡人的纠葛展现的淋漓尽致。阎魔爱安静地聆听着，修长的睫毛不时随着她忽闪的大眼睛而轻轻跳动，莫名地有了几分文艺恬静的气息。
“神话和历史的考证未必准确，但是我们可以发现那个时代的神明被定位在和人近似，似乎并不比人类地位高出许多，甚至其道行修为未必高于你我二人。总的来说神并非高不可攀，人死后可以化身为神，甚至在活着的时候可以获得超凡的能力……”
许明山没有照本宣科地阐述詹姆斯·弗雷泽爵士的学说——其深入分析了巫术的起源和理念，并概括总结出巫术-宗教-科学的三阶段论。巫术思想可以归纳成两个原则，即“相似律”和“接触律”。前者是指同类相生，同果必同因；后者是指曾经相互接触的物质实体，哪怕被分开，仍然可以跨越距离发生相互作用。
主世界中，这种巫术思想无疑是对自然规律体系歪曲的认识，是一套错误的指导行动的准则。但是黄昏世界中并非如此——其中一种时空-虚空模型认为时空中的一点在虚空中可表征为无限大，而虚空中的一点亦可表征为时空中的无限大，如此方有芥子纳须弥一类法术神通，甚至超距作用也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让我们将目光放到整个欧洲。崇拜树神在欧洲雅利安人的宗教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甚至十字教兴起后也只是对其吸收改造而不是毁灭。日耳曼人最古老的圣所极有可能就是森林……”

“在欧洲农民的传统中，五朔节无疑是广泛流行的节日，每逢春天或初夏甚至仲夏，人们会野游森林，将树种带回栽种，或是砍些树枝插在自家的房上，或是编织绿叶花环，其仪式皆透露出将树木拟人化……”
“根据这些习俗的综合对比，我们可以推断，古代欧洲人将植物拟人化为自然之灵，并依照‘相似律’，使得自然之灵和人神的婚配繁衍可以促进植物的生长，而这对于他们的农业生产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现在，让我们回到东瀛……我并没有打算将欧洲似是而非的传说生搬硬套到地球另一端的东瀛，这种做法无疑是荒谬的。东瀛这个远东孤岛的人类文化是否和欧洲人的文化有相似之处？亦或是说自然之灵、人神、两性和繁衍的神话根植于人类共性？”
“我们不妨看看太平洋的其他岛国……例如说爪哇国的一些地方，在水稻开花结穗的季节，农民会带着自己的妻子在稻田中歌颂生命的美妙，以期望稻田将会获得好的收成。如此仪式背后的理念是人类两性之间的结合同植物的生长之间存在着密切关系……”
说到这里，许明山不自觉地干咳了几声，但是阎魔爱的神色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一双血红的眼瞳依然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当然，仪式的具体措施，未必要真刀真枪开干，更重要的是其象征意义。例如说德意志的某些地方，农作物收割完成的时候，男女们会在地里打滚，其象征意义是给予土地更加旺盛的生命力，这无疑是从类似爪哇农民种植稻谷的、更加古老原始的习俗演变而来……”
许明山说着深深地看了阎魔爱一眼：“接下来的推演涉及到小爱的事情，其中不乏主观臆断，或许会冒犯到你，因此我要先询问你是否愿意继续听我说下去。”
少女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的双眼，过了一会才以微不可查的幅度点点头：“无妨，我并不在意。”
“那我便直说了。想必小爱已经注意到，前述的关于欧洲和太平洋诸岛的森林神、植物神、谷精等自然之灵和人神的文化习俗，与认为万物有灵皆可为神的东瀛神道教有许多共性，我认为这本质上是源自于人类文化和物种本身的普遍共性……”
“我们还应该注意到，在社会发展的早期，许多民族都有一种奇怪的既敬神又杀神的风俗，甚至十字教的圣子受难也与此一脉相承。让我们从供奉阿蒙神的底比斯人和加利福尼亚的原住民说起……”
“通过对比综合大量的例子，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杀神仪式是把整个群体的罪孽和不幸转移给即死的自然之灵或是人神，随着自然之灵或是人神的死亡而消失，而消除罪孽的人们则恢复清白而幸福安乐……”
“历史上，秋田县这一地区的农业生产，特别是稻米种植非常发达，东瀛神道教所谓八百万神明中对应于森林神、植物神、谷精等自然之灵的祭祀仪式，在这一地区的传统文化习俗中至今依然有迹可循……”

“我并不知晓小爱的经历，我们认识的时候，小爱就已经是地狱少女。请允许我作出大胆的猜测，小爱可能曾经在山林中、在自然之灵的祠堂里生活过，有意或无意地扮演了类似人神的角色……”
阎魔爱的神色忽然有了变化，望向他的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爱恨难分的复杂情愫。他不禁心生疑惑，她或许由此稍稍找回丢失的记忆，但他却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又是何时与她有所纠葛的？
许明山觉得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之处，而破除误会的最好方法就是光明正大地说清一切，除去可能影响到星河联邦战略的机密信息不能透露，在其他方面他无意也无需对阎魔爱说谎。
“目前已知的情报是，六道乡的七童寺，是安土桃山时代名为仙太郎的男人，为了平息山中的被当成活祭品献给山神而死去的年幼孩童的灵魂，在离开家乡事业有成之后出资建立的……”
“另一个不可忽视的情报，来自西洋魔法体系。根据他们由相似律发展而来的偶像理论，通过术式再现——尽管通常是部分地再现——神明的神格和神性，便能接引化用部分神力……”
许明山的神魂念头快速运转，道术幻化出的场景也随之千变万化。世界万象如同咆哮着的命运长河中翻滚的泡沫一般支离破碎，又有米粒大小、却闪烁着星辰般光华的星珠盘旋周天，与夜空中的星星隐隐共鸣，如同星罗棋布一般沿着玄奥轨迹运行。
“以上基于人类学和原始文化的论述，其中推断有许多来自我道性真灵冥冥中闪过的灵光，并无切实雄辩的说服力。真正让我大致肯定猜测的，是我们结社掌握的关于天外来客、非人存在的情报……”
“六道乡并无崇山峻岭。意料之内，我调查的结果表明此地山神与土地神的概念并无细分之说，而东瀛神道教八百万神明中掌管山的吼神/大口真神，也就是狼，在这片土地的灭绝过程背后有天外来客的身影……”
“狼在东瀛被视作驱赶遭踏田地野兽的守护神，而谷精化身为狼的观念在法兰西、德意志和斯拉夫民族中都很普遍。来自遥远宇宙的非人存在降临地球，吞噬本土神明的神格与神性，在东瀛已有很多案例……”
“感谢小爱的帮助，我们认识了妮娜，从她那里获得了天外来客成为土地神和植物神的线索，尽管它们使用的力量和东瀛寻常神明极为不同。我们也从夜见山的废弃矿洞中发现其山神起源于一支天外来客的证据……”
“因此我认为，六道乡的山神并非寻常自然之灵，那些废弃祠堂所祭祀的才是东瀛本土的神明，神格与神性被吞噬之后，它们的祭祀仪式就被那位山神的祭祀仪式所取代，也就得血腥的活人祭，溪边垒砌的石块可以说是残余的仪式演化……”
“小爱幻化出的废弃祠堂，其中符咒、魔纹表现得极为清晰，这绝对不是孩童玩耍应该关注的对象，将之全部记忆下来更是困难。既然小爱作为地狱少女几乎可以说是回避六道乡，那么我先前的推理就非常自然……”

“小爱无疑在废弃祠堂中生活了很长时间。封存废弃祠堂的符咒，经分析表明是天外来客融合东瀛本土神道教所演化，它们的存在，意味着废弃祠堂所祭祀神明的神力被天外来客所侵蚀夺取……”
“仙太郎的事迹未知，我并不能游走于过去未来，亲眼见证当年发生的事情。但是，基于偶像理论再现神迹召唤神力，必然有着一定程度的模仿。原生的森林之神已死，‘婚配’仪式必然是人神，至少是象征的……”
“初生、成长、衰老、死亡，然后进入新的轮回，这是植物神象征的自然过程。如果小爱曾经死而复生，那么其力量之源可能是这种神力，而神力的来源便是小爱和仙太郎的仪式……”
“尽管不能确定仙太郎和小爱的关系，但是小爱长期生活在废弃祠堂中，使用的力量又带有一部分月华阴力的特征，我便冒昧地假设，以金枝传说比喻，小爱就是月神狄安娜，而仙太郎自然是森林之神……”
“然而这种神秘学意义上的象征隐喻并不意味着小爱的故事走向可以牵强附会地套用金枝传说的剧本，因为小爱后来成为了地狱少女，而仙太郎则离开六道乡外出闯荡，后来又出资建立七童寺……”
“一个合理的猜测是，小爱曾经站到了六道乡山神崇拜的对立面，被迫生活在山林中的废弃祠堂，受到仙太郎的帮助而维持生命。小爱的体质和月神有一定相似之处，因此根据偶像理论可以分得一部分力量……”
“生死两道并无绝对间隔，佛门有涅槃枯禅，道家有阴阳玄术，皆是反转生死、互通阴阳的案例。狄安娜是月神，同时也被称作是三岔路口的冥界女神，而这个‘三’的概念在远东亦是尤为盛行……”
“与内米湖的风水格局相反，六道乡原本的格局恐怕是穷山恶水，即便不是在山神的掌控下亦不远矣。因此我大胆地推测，经过某个生死爱恨的反转过程，小爱由于什么原因恨上仙太郎，其中或许还有杀神仪式，金枝落地汇聚地煞阴气……”
许明山仰望着夜空中的圆月，一口气将他的猜测全部说出。虽然有许多基于星河联邦的严谨考据，但是推演过程中仍然过多地借助他冥冥中的灵光，加上星辰术数不乏十算九空之例，脑补的成分居多，也不知道对于阎魔爱来说是否有帮助，希望至少不要错得太离谱。可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再次将目光转移到少女身上时，映入眼中的竟是两道从血红双眼中流淌下的泪水。
“小爱？”
许明山猛然惊觉——他的确不知道对方恨上仙太郎的原因，看她的反应恐怕意味着他的猜测是真的，而且其中定有无比苦涩悲痛的经历。他感到非常后悔，事已至此他才醒悟，是他渡过雷劫后对把握自身道性灵光的自信，和大开脑洞、放纵好奇心的畅快，让他一时没有审时度势，盲目地将猜想推论全盘托出。只是单纯的后悔并无意义，他要为她做些什么解开心结才好。
“小爱……对不起。”
许明山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块手帕，稍稍伸出手递过去，但是阎魔爱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怔怔地凝视着他的双眼，于是他坦然地接受了她的目光。许久，当他发现少女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才继续说道：
“对不起……是我冒昧地将推测一口气说出，没有体谅你恢复记忆后可能的痛苦感受。请让我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为你解除痛苦——诶？”
在许明山惊愕的目光中，阎魔爱忽然抓住他捏着手帕的手，小巧的玉手握住了拇指、食指和中指，连同手帕一起，然后收回去擦拭俏脸上的泪水。他犹豫了一瞬间，随后便放松手臂，顺从了对方的意图。
“这样……就好。”
擦去泪水的少女说着，两双血红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他，气若幽兰，却不但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反而抬起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他的手。
“这样就……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