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无限,泪水不断,以至浸没了奥特米尔的寻常感知。他意识到格兰是醒着的,火星止不住地在他的眼眶里逃窜,几乎快要撞开这一物理界限。
宇宙第一战士的心魄原来是不堪一击的。
“…格兰诺拉?”
伸出手,格兰摘掉了自己的伙伴,好让它先从溺死的窒息感中解放出来,但是泪水的源流远没有停止。
“做了一个,实在太过幸福的梦…”
他被可以真正称得上是家人的温暖面孔簇拥着。娜美克的爷爷不止一位,却个个古板着脸,一如既往呵斥他的小性子,兄长们半开玩笑的架势帮他开脱,一齐溜到熙熙攘攘的训练场去,为他矫正射击的姿势。
格兰诺拉,成长起来,强壮起来。
格兰诺拉,收起游离的目光,跟上我们的步伐。
格兰诺拉,离开这———跑起来!
他一头扎进幻想乡,这个梦却了无知趣地在最柔软的地方断了,留下全能喊出名字的尸体们一只只窥探的红色眼眸,在不尽黑夜里闪烁幽光。
格兰诺拉也曾想过,干脆许一个令一切恢复如初的愿望,可抛开一丝心灵慰藉,这么做抵御不了未知的危机,洗刷不了往日的屈辱。他不得不选择坚毅的只身强大,而那些死去的族人他绝不会忘记。
况且,西里尔星也回不去了…
尽管休戈人善良真诚,并无恶意,但还是占据了他的家园。格兰诺拉并不会因此记恨他们,却也不会装作若无其事敞开心扉、融入异邦,正如他说的那样:“为了共存反而需要保持距离。”
跳入枯井的蛙,无须接受池中鱼的愧怍。
他只是愈来愈不明白,为什么一切灭亡只能依托侵略重生?
无家可归者的失而复得,这背后有太多陌生族群的影灭迹绝,有太多血海深仇的忍辱负重。
休戈人比起西里尔也不过是幸运了一点,如果他们没活下去呢?
结果已是不言而喻。弗利萨打劫宇宙的生意,从来就不配存在!
而在交锋的前夕,这伙强盗仍把他顿摔嘲弄。隐忍抽噎终究赢不回解脱,全身充溢不可思议力量的他,真的能够用双手撕破真空的星际吗?
驾驶舱护罩为不眠而开,格兰诺拉径直跳上了高处的一座山丘,为了俯瞰那片破败的土地。长风扯开裹在项上的围巾,飘带鬼魅一般不住地翻飞。月色下仅有一团流动的冥火,亡灵在他耳边低低地吟唱古老的诗歌...
“赛亚人又要来这个星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