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商族的起源与先商文化
杨 亚长

商族的起源间题是一 个长期聚论不一 的 研究课题 , 历代学者们的观点主要有起源于 东方(鲁西南、 豫东地区 ) 、 西方 (陕西商洛) 以 及北方 (东北地 区 ) 3种 说法 。 目前, 西方说的文章 已不多 见。 由 于近 年来辽河流 域红山文化 以及夏家店文化考古新资料的不断发现 , 北方说的观点比较盛行起来。 笔者 以 为, 虽然西方说和北方说都具有一定的立 论 依据, 但是均不如东方说的文献和考古证 据充分。 东方说是一 个较古老 的观点, 学者 们曾经作过不少论 证。 这 里 , 笔 者不 揣浅 陋 , 拟在前人研究工作的基础上 , 再提出一 些新的认识作为论据, 进而对商族的起源间 题 以及先商文化作一初步的分析和探讨, 以 期使东方说的观点更加完善起来。 由于笔者 水 平有限, 文中错谬之处, 还望行家们予以 指 正。

一 、商族的潭始 氏族与图 险
据l史料记载, 商族本是一个非常古老 的 原始氏族。 相传商族的初祖 “ 契兴于唐虞之 际” , 他曾协助大禹治水 , 并且立过功劳 , 后被帝舜任命为司徒 ((( 史记 · 殷本纪》 ) 。 从史料记载可知, 商族的原始 氏族号称高辛氏 。 《诗经 · 商烦 · 玄鸟》中记载: “ 夭 命玄 鸟, 降而生商。 ”毛传释道: “谓春分 , 玄鸟降, 汤之先祖有绒 氏 女 简狄, 配高 辛氏 帝, 帝率与之祈于 郊谋而生契。” 《礼记 · 月 令》 郑玄注谓 : “ 高辛氏之 出, 玄鸟遗 卵, 绒 简吞 之 , 而 生契。 ” 《说 文》 亦 谓 : “ 锲, 高辛氏之子 , 尧司徒, 殷之先。” 以 上记载表明, 商族可 以追溯到的最早祖先为

高辛 氏和有绒氏, 由于他们都生活 于我国夏 代以前的原始 氏族社会 , 显然应为两个相互 通婚的氏族集团。 所 谓玄鸟生 商 的族 源 神 话 , 真实地反映了一 种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 社会生活 , 从而表明商族同其它许多古老的 氏族一 样, 在 我国史前时期也曾经历过漫长的母系氏族社会 。 同时可以看出, 商族的起 源最初是以高辛氏族为核心而发展起来的, 而有诚 氏族则为商族的祖批氏族。 商族 的原始氏族号称高辛氏, 这在一 些 商代晚期的青铜器铭文中还可以找到痕迹。 如在铭文中有一 种人头戴高辛的族氏文字, 有的作正视, 如 盆形 (鼎 《三 代 》 二 、 一 , , 或作侧视, 如 及 形 `卤“三代” 十 二 、 四 六 ) , 共约十多例。 这种铭文上为高辛 , 下为人 (即子 ) , 其含义表明该 氏族是 以头戴高辛为标志, 故称高辛氏 , 同时又可 称子 , 即子姓之 人。因此, 我们认为这种铭文就是商族原始氏族高辛氏的族徽标记之 孑遗。

另外, 在甲骨文 中, 商族的商字亦多从 高辛 , 写作丙 ( 《甲》 二二六五 ) , 或作 ” ( 《铁》 一五一 二 ) 形 , 下为房屋 , 上有高辛 , 实为房 屋顶上 插有 高辛 标志之 象形 。 由此看来, 商族 的得名是由高辛氏的 称号而逐渐演化来的 。 商族 的原始氏族号称高辛 氏, 我 们认为 这与该氏族 的图腾崇拜有着密 切的联系。 有 关 民族史的研究资料表 明, 图腾崇拜是一种 普遍存在于世界各原始民族 中的原始宗教仪 式, 它的主要内容是相信人与某种动物、植 物或原生 物之 间具有一种特殊的血缘关系, 并且认为 每个氏族都起源于某种动、 植 物或原生物 , 因而这 种图腾就是该 氏族的祖先和 保护神 , 也是该氏族的徽号 、 标志和象征。

在 日常生举中, 各个氏族为了表明其特定的 氏族图腾 , 常常要在有关的工具、 家具、 衣饰 、住宅甚至身体上雕绘出本氏族的图腾形象 , 有些还雕成巨大、 神秘和精美的图腾柱 作为氏族的象征 ①。 从许多民族的图腾仪式 来看 , 族名往往和图腾是一致的 , 而图腾崇拜 则与该 氏族 的族源 神话有着密切的联系 。 如 在埃及王 朝以前的南部埃及部族 曾经 以鹰为 图腾 , 因此该族便 以神鹰荷鲁斯 ( H O Y U S) 为称号, 在许多神话传说中都以为该部族起 源于神鹰而尊之 为始祖 ② 。 这种例子是一种 普遍现象, 兹不 一一例举 。 那么, 史料记载商族是 由玄鸟所降生的, 这种族源神话应当 表明商族的原始氏族 曾经 以鸟为图腾 。 有人 不禁要间, 既然商族的原始 氏族 以 鸟为图 腾, 那么何以称为高辛氏呢 ? 我们认为, 在甲骨 文 中, 凤字 多作 孟形 ( 《甲》 六三七 ) , 因此 看来 高 辛当 为 凤 鸟 头上的冠 羽 , 另外 , 在汉代画像石上 , 鸟的尾羽 常画 作 “ 司 ” 形 ③, 颇似 甲骨、 金文 中的

辛 字的倒形 , 因此看来高辛最初亦可能为 鸟 的尾羽。 从这两个例子来看, 所谓高辛 , 应 当就是鸟的标志和 象征 。 据此我们认为, 正 由于商族 的原始氏族以 . 鸟为图腾 。 因而便 以 头插鸟羽 以及在房屋 上插上 鸟羽来作为氏族 的标记和象征 , 故而 号称高辛氏。 又据史料记 载, 商族源于帝髻 , 或以为 高辛氏 即为帝髻。 如 《竹书纪 年》 谓 : “帝 誉高辛 , 自 言其名日 岌 。 ” 《殷 本纪 · 正 义》 又谓 : “ 殷人出自帝 誉, 子 姓也。 ” 《大戴礼 · 帝系》 谓: “ 契为誉子。” 关于 帝誉, 据胡厚宣先生考证 , 帝髻亦即帝嵘, 或作帝昊 , 即少昊氏也。 他是我国史前一个 重要的氏族集 团 ④。 史料 记 载 商 族出自帝 髻 , 说明商族与少昊 氏族集团具 有 族 源 关 系 , 商族的原始氏族最早应当是少昊氏鸟图腾 集团的一 个分支氏族 ⑤ 。

二 、商族早期的活动地坦
在本文的开头便 已申明了我们的观点, 即认为商族起源 于我国东方的鲁西南和豫东 声 一 带。 其根据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 , 上面我们已经指出, 商族 的原始氏族号称高辛氏, 他是少昊氏鸟图腾集团的一 个 分支氏族 。 关于少 昊氏的活动地域, 据 《左传》定公四 年记载 : “ 因商、 奄 之 民 , 命 以伯 禽, 而封于 少昊之墟。 ” 注谓 : “少 昊之墟 , 曲阜也, 在鲁城内。 ” 表明 少昊氏族集 团聚居 的中心 区 域 在 今 山东曲阜一 带。
那么 , 商族的原始氏族为少昊氏族集团的分支 氏族, 其族居之地 必当 与曲阜一 带 相去不 远。 又据《水经 · 渭水注》引 《世本 · 居篇》 记载: “ 契居蕃 (或引作番 ) 。 ”《帝王 世 纪》 引 《世本》 又谓 : “ 契居蕃 , 相土 徙商邱 。 ” 关于蕃的地望 , 王 国维 以 为 即 《汉 书 · 地理志》 中鲁国的蕃县 , 其地在今山东 滕县境 ⑥。 商族的始祖契居于滕县之 蕃, 恰与少昊氏族居的中心 地区 ( 曲阜 ) 相邻。 关 于商族祖批 氏族有械 氏的活动地域 , 据 《左 传》 昭 公十一 年 载: ` 莱克 有绝, 以 丧其国 。 ” 《史记》 贾边注 日 : ` 缪, 有仍之姓 也。 ” 由于古代仍、 任 、 绒三 字音 同相通 , 因此有仍即为有诚 , 亦即古代任国 。其地在今 山东省济宁县境 , 恰与曲阜相距不 远。 因此 , 从少昊氏 的活动地域以及商族 的 始 祖契和 有城 氏 的聚居地都可 推论商族的发样地在今 鲁西南 一带地区。

第 二, 传说商族的先公 自契至汤曾经有 过 8 次迁居。 据清代学者王国维以及许多学 者考证, 这 8 次迁徙的具体地望主 要在今鲁 西南和豫东地 区 ⑦, 从而便加强了商族起源 于我国东方的推论 。

第三 , 商汤居毫, 这几乎是史学家们的 一致 看法 。 但是 , 关于毫的地望 , 历来却存 在着许多不 同的说法 。
笔者经对有关资料进 行分析之后 认 为, 商汤 时确曾存在三毫 , 这三毫即《 尚书 · 立 政》之所谓 “ 三 毫 阪尹 ” , 其地望如晋人皇甫谧所指: “ 蒙为北毫 (琴 鲁西南地区或山东曹县 ) 、 谷熟为南毫 (今 河南商邱 ) 、堰师为西 毫 ( 今 河南很 师县 境 ) 。” 由三 毫的地理位置结合商族早期迁 居的过程 可以推知, 商族是由东方逐渐向西 发展的。
即 由于 商族起 源 于鲁 西南一 带, 故而始有北毫; 后来 “契封商” ( 《史记 · 殷本纪》 ) , “ 相土 徙商邱 ” ((( 世本 ))) , 故而 继有南毫 , 后 来汤伐夏荣, 故而方有西毫。总结上 述 3 点可知 , 商族最 早起源 于鲁 西南地 区, 后来逐渐 向西发展 , 到相土 时徙居商邱 , 于是豫东商邱一带便成了 商族一个极重要的根据地 。
夏代末年 , 汤居商邱而四 出征伐, 使疆域逐渐得到了扩展 , 最后挥师 西进消灭 了夏朝, 因而 ` 尽有 夏商之民, 尽有夏商之地 , 尽有夏商 之 财” ( 《吕氏 春 秋 · 分职篇》 ) , 终于在夏王 朝的废墟上建 立起 了僵师西毫 。

三、 试论先商文 化
若要论证先商文化 , 首先必须明确末夏 与早商以及早 商与先商文化的分野 , 而要明 确这一问题, 汤都西 毫的确定则是一把最为 关键的钥匙 。
那么, 汤都西毫在那里 呢? 近 年来, 我国考古工作者在河南惬师县城西南 尸 乡沟发现了一 座规模巨大的古代城址 ⑧ , 根据考古地层学和 器物类型 学判断, 城墙的 时代下限, 早 于商代二里 岗下层 , 出土 陶器和铜器的性质, 属于 商代文化。
另外 , 根据对叠压在 4 号宫殿上面的遗物标本进行 C 一 1 4测定, 其年代为距今3 5 0 0年左右, 而宫殿的使用年代 自然还要早些。 因此 , 根据这一考古发现对照古史传说书文献记载, 已可初 步确定这座古城即商代早期都城—西 毫。

关于僵师商城为汤都西 毫, 目前 已为学术界所 普遍 承认 。 那末, 僵师商城与二里头 遗址的夫系如何呢?
我们知道 , 二 里头遗址 的文化遗存可 以分为 4 期 , 过去有的 同志主 张一二期之 间是夏商文化 的分界 , 有的同志则主张一二 期文化都属 夏文化, 而三四 期文 化 为商文化 , 有的同志还 主张二里 头文化一 至四 期全为夏文化 , 二里 岗文化则是商代早 期文化 。
笔者认为: 二里头文化 以第三 期最 为繁荣 , 四 期已处于尾声阶段, 且三期与 四期的文化面 貌差异较大 , 从遗址的兴废时间 考虑, 二里头遗址一号宫殿基 址始建 于三 期 之 初 , 其面积较大, 气势雄伟, 因而可视为 王 权之象征。

但该宫殿基址的 上面 竟有四 期 的灰坑和 陶窑, 并有小型 墓葬多座, 说明该 宫殿基址在四期已经废弃 。 若从二里头文化 这一兴衰过程 来看, 如果不经重 大的政治变 革似无可能 , 结合汤 革夏命的历史考察 , 我们认为末 夏与早商文化的分界应在二里头文化三四 期之间。 即随着二里文化三期宫殿的 倒塌而宣告了夏代的灭亡 , 此后僵师商城便 在夏代的废墟上兴建起来。
当我们明确了末夏与先商文化的分界之 后, 从而便为确定夏文化和先商文化树立了 一个重要 的标尺 。 据此标尺我们认为二 里头 文化一 至三期和王湾三期文化为夏文化 ( 因 限于篇幅 , 本文不拟作过多的论述 ) 。
现将几 点主要根据 陈述于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