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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恨哪！贼天爷不开眼，我三叩九跪爬上山手脚都磨出血壳子求各路神仙放他一命也没用，不管我怎么求饶，老天他就是不肯放过他，不肯放过我。”
临死前，我想起母亲的话。
她总是用惆怅的眼神望向天边，没头没脑地喃喃这些，似哭似笑，我们都知道她又在怀念父亲了。她像个疯子，活在自我满足的世界里，在父亲死后对自己的孩子丧失了所有兴趣，放弃了自己作为母亲的责任义务。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临死前想起她呢？
我躺在地上，感受到自己被割开的喉咙里血肉骨肉一齐被切碎，小妹凄厉的尖叫声像被雨水和雾气洇湿了听不清楚，精心设计的计划居然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她肯定很愤怒吧？呵呵，我也没想到她会输，她那样厉害的人…我的视线迅速模糊起来。
死亡措不及防又迅速地夺走我的一切，视力、听觉与呼吸，然而我的大脑却前所未有地飞速转动，我不断思考着，试图分散自己对生命消逝的恐惧。如果知道今天会死，我会不会来呢？应该不会来吧，我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说起来，没有我们帮忙，小妹能不能除掉虚弱的七剑得到她一直渴望的天下？我不知道，我马上就要死了。其实我也不在乎她赢不赢，我本来只是想陪在她身边而已。这世上，我也只剩小妹她一个人了。
生命最后的时刻，我仰头朝天，安静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山上的雾气潮湿，带着土壤的腥味，混合飞扬的灰尘扑在我身上。
“娘，天怎么还不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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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是为爱而生、为爱而***人。
从小爱看话本，十四岁那年遇见父亲，以为找到了自己的盖世英雄，不管不顾地跟他私奔——她是那样相信那些男女情爱的话本，又是那样崇拜天涯浪子，居然想着把那些可笑的故事在自己身上变作现实。
在母亲讲述的过去中，她不过是教养尚可的商户家的小姐，而父亲却是个暂时一无所有而满腔赤诚的年轻人。仅仅一次见义勇为，父亲打跑了试图欺负母亲与丫鬟的流氓混混，母亲就对他倾心，把自己的一生交付给了她。
“你爹的出场那叫一个丰神俊朗、意气风发呵…我从没想过，世上竟然有这样气度不凡的男子。”
母亲笑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我知道她想摸什么，可惜，她最后一个镯子也早就在几年前卖掉了。
她无视了父母的劝阻，无视了族亲的斥责，在丫鬟的帮助下、披着月光去见了父亲，两个人在夜色下捧着塞满各种首饰金银的包袱，离开了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家。
不管怎么看，母亲的做法都蠢透了。听她怀念过去的时候，我只怀疑父亲当时是否用心不良，狭隘猜测那流氓由他雇来、丫鬟这没教养的叛奴怕也是同他串通好的，不然只追求和情郎浪迹天涯满脑子只剩情爱的母亲为什么还会记得带上一大包金银？
但我们是不会把这些嘲弄的话说出口的。
是的，我们。
姐姐、我，还有小妹，我们打心底鄙薄她的愚蠢与盲目。
母亲为父亲努力地生下了四个孩子，我们姐妹，以及我们可爱又可怜的弟弟。
为什么要用可怜这个词？…在父亲与母亲殷切期盼、在我们焦急不安的等待下出生的这个倒霉鬼，不满一岁便夭折了。
生胞弟的过程太过艰难，母亲的身体无法再生育，父亲对母亲的态度也因此一落千丈，起初只是冷嘲热讽，在某个他醉醺醺归家的深夜，面红耳赤的父亲对母亲动了手。
我记性一向不太好，也可能是我本就不想去记住那些令人不快往事，然而那个夜晚的记忆却以极为惨烈的方式清晰地刻在了我的脑袋里。
锅碗瓢盆摔碎的声音、母亲冲出房门的尖叫声，大姐和我被惊醒后喊着“怎么了”，打开房门就是父亲把母亲踢飞出好几丈，又晃荡过去踩在她肚子上的情景。他像是疯了般跺脚，母亲发出的声音也很快从尖叫变成了哀嚎。
大姐最先反应过来，她拿起笤帚过去挥敢父亲，却被父亲抽过笤帚狠狠地抽了好几下，她还没来得及哭出来，又被揪着头发甩到了地上。
比无能更糟糕的，是迁怒。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