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晓窥檐语。私语的主人是两只小雀，一只蹲着梳梳翅毛，“烦雀耶，又要上学堂。”一只站着拢拢翅尖，“烦雀耶，又要见夫子。”“上学堂更烦。”“见夫子更烦。”“上学堂最烦。”“见夫子……”最后，未完的课业终于被它们不约而同想起。翅膀扑扑，霎时安静了。）
（这个故事我枕在左边，而右边堆着的，是一座高高的“书山”。鲫鱼有刺、课业未完，两个贯通人雀两界的永恒难题。）
（它正懒洋洋地霸在桌侧，这座“书山”，以一种极为慵懒恣意的姿态。尽管当中无数卷没有留下笔墨，甚至连一个小夹角都无，但她自信的告诉我——“我是你劈你的的劫，认输吧，愚蠢的人类。”）
（我很聪明，我只会赢。但它说的有理。）
：“救命啊救命啊，天神的使者啊，请拯救我吧，我以一叠酥糖呼唤您！”

鬓发垂了一绺，一圈又一圈地绕在挂笔的一端，缠作一道松散的螺旋，扰我清梦的雀啼依然不断，叽叽喳喳，昏昏欲睡。
我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
“一碟不够。”
案头书卷左右与她的相类，书山学海，回头也无岸，笔墨作舟楫，我是渡过这一程了——显然代价并不小，眼眶下的墨色足够浓重，憔悴形容，粉遮也遮不住。我困极，眼将将闭上了，又撑起一瞬，屈指敲敲案卷，不必有声：可容她自取，借鉴一二。
支颐而望，眼半睁半闭，像看着一碟酥糖，倏尔笑起来，凑近了。
“再加一碟，我便帮你写——如何？”

（天神啊，请收收您的贪心吧。）
：至多一碟半，我还留半碟呢！
（《兰醴杂谈集》曰，问课业为何物，竟教人生死相许，又曰，无肉令人瘦，无竹使人俗，无糖使我哭的嗷嗷叫。再曰，生活的苦，一堆小书山足够。生活的甜，半碟酥糖勉强。论到酥糖，就不得不说那晶莹透亮一湾琥珀色的月光般的粽子糖，我的心间爱物，它们夹杂着玫瑰的芬芳又封存了松仁的油香，当你嘎吱嘎吱地咬开糖壳，就可透过它那小小的裹杂着几粒松子的糖芯，追寻一整个四季的曼妙。有的粽子糖像一个四面的小粽子，大约也因此得名，但我理想中的粽子糖是圆圆的，圆得像庖厨们毫不吝啬地倾倒尽满的糖液、掺进尽多的松子后的产物，圆得像一枚饱满的琥珀，圆得像月盘，圆得......圆的像你的眼睛。)
(我好想尝一口啊，你那圆圆的大眼睛。即便它像初桃，有些“青涩”，即便它像夜月，有一个暗沉的“天幕”托盘。但我有足够理由相信，它是甜甜的或者酸酸的也无妨，总是要比这位顽固不化的书山“美人”有趣得多吧。）
（飞光，飞光，遗我半碟糖。）
：你脸色看着不好唉，不如同夫子说我俩赶课业赶出病来了吧，这样就能躲过去了......咳咳咳咳咳，你看风寒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