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此吧已经沉寂一段时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来看，将过年时候写的一个小说置于此，若有人看到是有缘，无人看就当作对纯文学的一点留念吧。
彼岸之年
（一）
年越近，越容易想起过去过年的场景。特别最近总是做梦，梦里回到老家的院，院里那棵高大的树，不清楚是什么种类的，一到这个季节就只剩枯枝丫杈摆在高处，倒也像个艺术品；缸里的水这时候早就冻得硬邦邦的，往里看总觉得很深邃，仿佛能映出天上来的话；还有那一开就吱呀吱呀作响的老门。一切都这么真切，真切到醒来之后倒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了。
（二）
就像这样，有些越遥远的东西越发深刻，而越在眼前的越容易忘却。如果不是刚刚看向窗外发现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经过，我还想不起来林凡已经很多天没有来过了。他也是总要穿得西装革履，穿梭于这冬日的每一天里，跟这寒冷与严肃融为一体。没错，我越发觉出他逐渐的疏远，其实我本也不指望他，特别是从他打算搬到离公司近的地方住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出了他的别有用意。其实我也是自私的，从一开始就认准要迁就我这边，所以住的地方离我上班的地方近而离他的远，他要天天早出晚归。之前我很享受他晚回来的时刻，那时我就将自己完全寄托于他的疲劳，他往沙发上整个瘫进去的时候，我能瞬间感受到他的完整，从沾了灰尘的皮鞋到被风吹得有些乱了的头发，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被一天的经历蹂躏得破碎，此时此刻的他，完整地属于了我，这一刻的满足，是如此丰富又独一无二，我恨不得抓紧他的每一寸呼吸，与他共频，与他同呼吸，于是我在这时完成了可以靠二氧化碳存活的奇迹。我是如此珍惜与他这样的时光，每一次都像经历一次朝圣，我是如此虔诚地拜倒在他当时的魅力之下。
所以从这一点上说，我又是那么的无私，我真实地被他的魅力所折服——包括到现在如果我再次看到他还是会被吸引。所以于精神上我是这么的满足，又是这么的容易满足。而林凡是始终捕捉不到的，其实一开始我还不想用“始终”这二字，而最后不得不下了这个结论。他每天奔波于这物理距离的远上，而我一直追赶在抵达他心的途中，我们就这样维持了一段时间。所以或许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这么多平衡，而很多平衡的出现实际是靠着两个原本的不平衡去维持，看似安好的背后总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代价。
（三）
最近又常常一个人了之后，我也反复思索“世俗”二字。原先我是如此排斥这两个字，想要完全挣脱开这二字的羁绊。当年的心境仿佛是相当遥远的记忆了，其实也不过一年多。似乎人的成长有时也符合社会发展的规律，在某一个不算长的时间段里会飞速地变化——但是这变化不能像历史那般评价为阻碍还是进步，其实人心怎能以此来衡量，人可以说有共鸣，但不可能有对等。于是我现在想来，或许世俗与世俗不同，我与林凡因世俗相遇，又因世俗维持，现如今他归于他的世俗，我归于我的世俗。但总而言之人离不开世俗，不管到哪一步，人终归要归于这二字，因为人难逃命运，而命运就是世俗。
（四）
虽然已经过了冬至，但是天还是黑得早。一出教学楼的门就被寒冷裹挟，月光冻成了匕首，一把把投向湖面，如同跳水运动员那样又稳又准，泛起一圈圈规则的涟漪。
“我这是最后一次课了，你那快结束了吗？”
“一样。”
“也是，快要过年了。”
这时我看向了陈婷，她也看向了我，这么不约而同。而原因我也很清楚，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接这么一句话，以往我们之间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陈婷住在我住的地方的隔壁，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发现，她是这学期才来的，也在这边租的房子。还是林凡开始不在这边住了以后，我才渐渐注意到她。而她可能注意到我要更早一些，所以第一次还是她先跟我说的话，这才知道她和我在一样的学校教书，更巧的是我们都是教语言的，只不过不在一个学院所以工作上没接触过。现如今我们还一直留到现在的原因也是相同，要给一些学生额外多上一段时间的语言课。巧合有时会一直罗列，所以排的课的时间也是一样的，最近就经常一同回去。
我们在一起聊得基本全是文艺方面的东西，倒是与我们的身份相称。甚至有几次路上不够尽兴，她还要来我房间或者我去她房间再聊。她在房间里还习惯抽一根女士香烟，并且她说过这是来这边后才有了的习惯了。常常像电影中的人物，她手夹烟的那只胳膊要放在窗台上，身体前倾靠在窗边，深邃的眼睛看向黑夜，若有所思——她也确实像电影中走出来的文艺女青年。
我们从来没过问过对方的事情，所以刚才的那一句她大概也不习惯，虽然根本没什么，但是文艺与文艺的交锋下就是能够这样敏感，但是她接着来了一句：
“过年回家吗？”
“回。你呢？”
“我也回去。”
之后聊的又都是文艺了。她问我最近喜欢什么电影，我说我最近喜欢看《浮城谜事》，还有她说她最近还是喜欢听《free loop》等等。路上林凡就给我发了消息说今晚要过来一趟，或许还是那敏感的作用下，她也没有再要求去谁的房间聊，到了门口就自然而然地结束了。
（五）
“原来都是我等你，今天成了你等我了。”
一开门，看到林凡已经到了，还带的吃的。
我们开始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其实我同时还在再次欣赏他。这是我刚刚做的决定，或许好几天没见的缘故。他吃东西时还是那样经典的姿势，袖子往上叠起一些，露出一半的胳膊，腿分开，两个鞋子交叉着鞋尖点地，背始终是挺直的。他很喜欢黑色，所以也是一身的黑，在灯光下，分不清是更加鲜明还是与黑夜更融为一体了。
是啊，他还是给我扑朔迷离的冲击，我还是会忍不住欣赏他。
是吗？我还会陷入这黑色的漩涡中去吗？也许不会了。
“你这放假了吗？”
“今天结束了，过两天就回去。”
“哦，我还得干到过年前。”
“嗯，这样我先回去吧。”
后来他就走了，又拿了点东西。我看着他走向黑夜，完全消失在其中。即便是黑色的漩涡，在这冬日的黑夜下，也只能是黑色的；而我只要开着灯，就会与这黑夜有区别。
（六）
除夕夜，我把提前买好的烧纸点燃。前两天的时候见到了比我大两个月的表姐燕儿，她自从职专毕业以后就一直研究这块，她说我的梦与这有关，除夕晚上烧的时候会有验证。
我原先也从来不信，但是人往往在改变一方面的同时，许多方面也会跟着谦逊起来，所以这次我抱着真诚的态度，只当是告慰我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
还真像燕儿说的，烧纸点燃的一瞬间，那火焰猛一下子就涨了起来，连带着一些烧纸打着旋上升，这烧纸如同在火焰中跳舞的精灵。在这熊熊烈火面前，我突然感觉到异常的兴奋，我仿佛在火焰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地方，我闭上眼，听着火焰燃烧的声音，我往那里纵身一跃，在飘浮间我一会成了云，一会成了鸟，一会成了河流，这轻盈的感觉，就像那火焰中的精灵。可是渐渐，我变得越来越沉重，不断下降，当我快要坠地时，我猛然睁开眼，火焰已经荡然无存，眼前只有一点残存的火星，像一朵被点亮的花，慢慢飘落到地面，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被那片黑吞噬掉了。
彼岸之年
（一）
年越近，越容易想起过去过年的场景。特别最近总是做梦，梦里回到老家的院，院里那棵高大的树，不清楚是什么种类的，一到这个季节就只剩枯枝丫杈摆在高处，倒也像个艺术品；缸里的水这时候早就冻得硬邦邦的，往里看总觉得很深邃，仿佛能映出天上来的话；还有那一开就吱呀吱呀作响的老门。一切都这么真切，真切到醒来之后倒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了。
（二）
就像这样，有些越遥远的东西越发深刻，而越在眼前的越容易忘却。如果不是刚刚看向窗外发现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经过，我还想不起来林凡已经很多天没有来过了。他也是总要穿得西装革履，穿梭于这冬日的每一天里，跟这寒冷与严肃融为一体。没错，我越发觉出他逐渐的疏远，其实我本也不指望他，特别是从他打算搬到离公司近的地方住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出了他的别有用意。其实我也是自私的，从一开始就认准要迁就我这边，所以住的地方离我上班的地方近而离他的远，他要天天早出晚归。之前我很享受他晚回来的时刻，那时我就将自己完全寄托于他的疲劳，他往沙发上整个瘫进去的时候，我能瞬间感受到他的完整，从沾了灰尘的皮鞋到被风吹得有些乱了的头发，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被一天的经历蹂躏得破碎，此时此刻的他，完整地属于了我，这一刻的满足，是如此丰富又独一无二，我恨不得抓紧他的每一寸呼吸，与他共频，与他同呼吸，于是我在这时完成了可以靠二氧化碳存活的奇迹。我是如此珍惜与他这样的时光，每一次都像经历一次朝圣，我是如此虔诚地拜倒在他当时的魅力之下。
所以从这一点上说，我又是那么的无私，我真实地被他的魅力所折服——包括到现在如果我再次看到他还是会被吸引。所以于精神上我是这么的满足，又是这么的容易满足。而林凡是始终捕捉不到的，其实一开始我还不想用“始终”这二字，而最后不得不下了这个结论。他每天奔波于这物理距离的远上，而我一直追赶在抵达他心的途中，我们就这样维持了一段时间。所以或许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这么多平衡，而很多平衡的出现实际是靠着两个原本的不平衡去维持，看似安好的背后总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代价。
（三）
最近又常常一个人了之后，我也反复思索“世俗”二字。原先我是如此排斥这两个字，想要完全挣脱开这二字的羁绊。当年的心境仿佛是相当遥远的记忆了，其实也不过一年多。似乎人的成长有时也符合社会发展的规律，在某一个不算长的时间段里会飞速地变化——但是这变化不能像历史那般评价为阻碍还是进步，其实人心怎能以此来衡量，人可以说有共鸣，但不可能有对等。于是我现在想来，或许世俗与世俗不同，我与林凡因世俗相遇，又因世俗维持，现如今他归于他的世俗，我归于我的世俗。但总而言之人离不开世俗，不管到哪一步，人终归要归于这二字，因为人难逃命运，而命运就是世俗。
（四）
虽然已经过了冬至，但是天还是黑得早。一出教学楼的门就被寒冷裹挟，月光冻成了匕首，一把把投向湖面，如同跳水运动员那样又稳又准，泛起一圈圈规则的涟漪。
“我这是最后一次课了，你那快结束了吗？”
“一样。”
“也是，快要过年了。”
这时我看向了陈婷，她也看向了我，这么不约而同。而原因我也很清楚，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接这么一句话，以往我们之间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陈婷住在我住的地方的隔壁，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发现，她是这学期才来的，也在这边租的房子。还是林凡开始不在这边住了以后，我才渐渐注意到她。而她可能注意到我要更早一些，所以第一次还是她先跟我说的话，这才知道她和我在一样的学校教书，更巧的是我们都是教语言的，只不过不在一个学院所以工作上没接触过。现如今我们还一直留到现在的原因也是相同，要给一些学生额外多上一段时间的语言课。巧合有时会一直罗列，所以排的课的时间也是一样的，最近就经常一同回去。
我们在一起聊得基本全是文艺方面的东西，倒是与我们的身份相称。甚至有几次路上不够尽兴，她还要来我房间或者我去她房间再聊。她在房间里还习惯抽一根女士香烟，并且她说过这是来这边后才有了的习惯了。常常像电影中的人物，她手夹烟的那只胳膊要放在窗台上，身体前倾靠在窗边，深邃的眼睛看向黑夜，若有所思——她也确实像电影中走出来的文艺女青年。
我们从来没过问过对方的事情，所以刚才的那一句她大概也不习惯，虽然根本没什么，但是文艺与文艺的交锋下就是能够这样敏感，但是她接着来了一句：
“过年回家吗？”
“回。你呢？”
“我也回去。”
之后聊的又都是文艺了。她问我最近喜欢什么电影，我说我最近喜欢看《浮城谜事》，还有她说她最近还是喜欢听《free loop》等等。路上林凡就给我发了消息说今晚要过来一趟，或许还是那敏感的作用下，她也没有再要求去谁的房间聊，到了门口就自然而然地结束了。
（五）
“原来都是我等你，今天成了你等我了。”
一开门，看到林凡已经到了，还带的吃的。
我们开始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其实我同时还在再次欣赏他。这是我刚刚做的决定，或许好几天没见的缘故。他吃东西时还是那样经典的姿势，袖子往上叠起一些，露出一半的胳膊，腿分开，两个鞋子交叉着鞋尖点地，背始终是挺直的。他很喜欢黑色，所以也是一身的黑，在灯光下，分不清是更加鲜明还是与黑夜更融为一体了。
是啊，他还是给我扑朔迷离的冲击，我还是会忍不住欣赏他。
是吗？我还会陷入这黑色的漩涡中去吗？也许不会了。
“你这放假了吗？”
“今天结束了，过两天就回去。”
“哦，我还得干到过年前。”
“嗯，这样我先回去吧。”
后来他就走了，又拿了点东西。我看着他走向黑夜，完全消失在其中。即便是黑色的漩涡，在这冬日的黑夜下，也只能是黑色的；而我只要开着灯，就会与这黑夜有区别。
（六）
除夕夜，我把提前买好的烧纸点燃。前两天的时候见到了比我大两个月的表姐燕儿，她自从职专毕业以后就一直研究这块，她说我的梦与这有关，除夕晚上烧的时候会有验证。
我原先也从来不信，但是人往往在改变一方面的同时，许多方面也会跟着谦逊起来，所以这次我抱着真诚的态度，只当是告慰我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
还真像燕儿说的，烧纸点燃的一瞬间，那火焰猛一下子就涨了起来，连带着一些烧纸打着旋上升，这烧纸如同在火焰中跳舞的精灵。在这熊熊烈火面前，我突然感觉到异常的兴奋，我仿佛在火焰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地方，我闭上眼，听着火焰燃烧的声音，我往那里纵身一跃，在飘浮间我一会成了云，一会成了鸟，一会成了河流，这轻盈的感觉，就像那火焰中的精灵。可是渐渐，我变得越来越沉重，不断下降，当我快要坠地时，我猛然睁开眼，火焰已经荡然无存，眼前只有一点残存的火星，像一朵被点亮的花，慢慢飘落到地面，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被那片黑吞噬掉了。
